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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白衣少年
冰地底下怎会有人?
这号称冰神地狱的冰地底下?
没有人知道。
至少知道的人现在还绝不会说出来。
“红尘五剑”是从最远处赶来猎捕独狂的人,却不是五个人。
只是四个人。
已经只是四个人。
他们中的老五在几年前,已死于仇家之手。
只剩下了四个人的“红尘五剑”,一直都认为他们选择的追踪路线是最正确的。
甚至至少有五次,他们判定已追上了独狂。
仅只要转过个弯,或是跨过堵墙,便可追上独狂。
却可惜最终他们还是连独狂的影子都未瞧见。
听风、随雨。
落地、开花。
是这存活到了至今的四剑的名。
依次的名。
听风剑现在很生气。
气独狂居然不肯让他们追到。
他气得至少也想找上五张桌子来拍翻。
但这地方没桌子。
既无木桌石桌,也没有冰桌铁桌。
连一张桌子都没有。
这地方没桌子,只有墙。
冰墙。
他前面就正好有面冰墙。
听风剑气难消,忍不住就拿了这面墙来出气。
一步上前。
一拳狠狠砸在了这面墙上。
谁都不以为听风剑会砸不破这面墙。
这面冰墙厚不过尺余,而纵是尺余厚的铁墙,在听风剑的狠狠一拳下,也铁定要被砸出个洞来。
事实上听风剑也确实是砸破了。
只可惜他砸破的就不是墙。
只是他的手。
他的手至少也破了五、六处。
这样一个砸破法,听风剑不由痛得直咧嘴。
他咧嘴绝不是想笑,落地剑却是笑了出来。
落地剑笑了几声,又赶紧咳了咳,道:“老大又何必气得去砸墙,跟一堵墙过不去。”
听风剑瞪眼道:“我不必跟这堵墙过不去?”
落地剑道:“要追到独狂,我们至少也还有个最好的法子。”
听风剑道:“你有什么最好的法子?”
落地剑道:“我们人人都会御剑飞行,大可飞到天上去搜索他。”
听风剑道:“这堵堵冰墙高皆不足三丈,自空中俯视,一目当可览大片范围,独狂确是再也难逃我等之眼目。”
他面色忽地一肃,接道:“但在这冰神地狱之中,去腾空飞行,你就不怕会生出什么不测,让我等也全都变成了冰雕么?”
落地剑呆了几呆,眼珠子转了转,道:“我们可以先试试。”
听风剑道:“用什么方法来试?”
落地剑道:“让别人先到天上去飞一飞。”
听风剑目光亮了亮,道:“如果他不肯先到天上去飞一飞呢?”
落地剑狞笑了笑,道:“我们用四把剑对着他,他想必绝对是不会不肯的。”
听风剑点头。
随雨剑亦表示了他的意见:“有理。”
开花剑道:“行动。”
这行动的意思,就是赶紧去找个人,先逼着他到天上去飞一飞。
但要找到个人来,也并不容易。
这堵堵冰墙,其数难已胜数,所形成的通道,本又何止万千,深入其中后,他们正已有老半天都没有遇上其他人了。
幸好不容易的事,有时也是会变得容易。
很容易。
假如运气好的话。
“红尘五剑”的运气似乎就很好。
刚越过堵墙,才走出几步,开花剑就瞧见旁边的冰墙间有条白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开花剑不免顿时欢喜。
欢欢喜喜率先追了过去。
白色人影的身法并不太快,才追过两道墙,开花剑便追到了他身后。
这白色人影似也知道有人在追他,竟是停下来,转过了身。
一转过身,其面目便可见。
只见这白色人影一身白衣如雪,赫然是个神采飞扬、目含傲意的少年。
开花剑记忆惊人,却实不觉得自己曾见过这白衣少年。
正好象此番进入了这冰神地狱的人中,就并无这样的一个少年。
开花剑心中不由登时一惊。
转欢喜为惊疑。
他的手亦立时就握住了剑柄。
紧紧握住了剑柄。
他正已开始全神戒备了起来。
全神戒备,不去图人,只先求自保。
但他戒备得还是太迟了。
不去图人,只求自保得还是太迟。
他的手才自握住剑柄,才刚握紧剑柄,一双手已从地下破冰而出,牢牢抓住了他的双脚。
在被拉入地底的那一刻,开花剑尽力回了下头,就希望能看到另外三剑及时赶来救他。
只是他希望了。
他回过头去时,正好看见随风剑的脑袋没入了地底。
只是他失望了。
他回过头去时,正刚好看见随雨剑的脑袋没入了地底。
至于听风剑和落地剑,他根本就是连看都没有看见。
“十八兄弟”也叫“十八哥”。
“十八哥”至少已有一百年没有一起出过手。
因为他们各自都已取得了声名、地位,值得他们一起出手的事也已不多。
但一万亿的财富无疑足已产生例外。
因为他们各自都已取得了地位,拥有了事业。
值得他们一起出手的事,也已不多了。
但一万亿的财富无疑足已产生例外。
例外有时也会出现很多。
三条冰蚕正也是一种例外。
一种足已令“十八兄弟”一起出手的例外。
“十八兄弟”暂时抛弃了一万亿,抛弃了独狂。
他们正在全力捉捕三条冰蚕。
这三条冰蚕本是懒洋洋趴在一处,趴在个墙角,似在打磕睡。
但当赵九哥、十一哥和十七哥悄悄潜过去,想一人抓住一条时,这三条冰蚕竟是立刻就惊醒,逃了出去。
分散逃了出去。
速度居然奇快。
“十八兄弟”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自动分成三组去追赶。
十三哥和赵九哥是一路,他不是追在最前面的人,也不是追在最后面的人。
可是追着追着,他忽然听不到后面有声息传来。
过了半晌,十三哥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去瞧了瞧。
他身后无人。
竟是无人。
追在他后面的人,到哪里去了?
十三哥实是不解,呆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想不通。
等到他转过身来,想先去追上前面的人时,竟发现前面也已无他们十八兄弟中人。
前面不见他们十八兄弟中人,也见不到他们追的那条冰蚕。
只有个白衣人。
一个白衣少年正立在那里。
这白衣少年,十三哥也绝未见过。
满心惊诧之下,他忍不住问出了个很蠢的问题:“你是不是那条冰蚕变的?”
这白衣少年道:“我不是冰蚕变的,不是条冰蚕,却知道你只不过是条鱼,你们都只不过是鱼,已在网中之鱼。”
十三哥道:“你既不是冰蚕变的,想必也不会吃人,那张大哥、李二哥、麻四哥、赵九哥、十五哥他们,一个个又都到哪里去了?”
这白衣少年道:“你说的可是你那五位跟你一路追来的同伴?”
十三哥道:“不错。”
这白衣少年道:“他们只不过是鱼,入了网中之鱼,当然是被抓住了。”
十三哥脚下不由倒退了一步,又忍不住问出了个很蠢的问题:“莫非你也要将我抓住?”
这白衣少年道:“我等在这里,便是为了要抓住你这条鱼。”
十三哥壮起胆子,挺了挺胸膛,道:“我不是条鱼,是头虎,猛虎。”
这白衣少年道:“那我便来瞧瞧你这头猛虎有多厉害,只希望你千万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他清叱一声,道:“看招。”
“看招”是两个字,这两个字说出,这白衣少年的人也已扑出。
他的掌亦拍出。
隔着四丈九尺便拍出。
拍向十三哥的小腹。
这一掌拍出的真气雄浑,十三哥竟是不敢硬接,连忙避出。
十三哥避出的身法倒也极快极灵活,但他身才刚定,已见得这白衣少年的身形在空中一折,又是向他扑了过来,又是一掌击至。
这白衣少年拍出的第二掌,掌上所发真力虽未见得比第一掌更强,却是人随掌至,人掌齐至。
已齐至。
一下子就齐至。
十三哥还是选择了闪避。
或许自知难已硬碰硬时,本就该去选择闪避。
十三哥也堪堪避开了。
避开了这白衣少年的第二掌。
甚至十三哥就以为自己这第二避避得很妙。
只因他错步一避,这白衣少年便是冲向了他身后。
这样子,这白衣少年还怎能再在瞬间向他出手?
他实已可获得时间,去从容对待。
应对这白衣少年。
可惜他就忘了一件事。
愚人们正通常都会忘记,自己做不到的事,并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
在十三哥看不到、不曾回首去看的身后,白衣少年的头忽然向后斜昂,一口真气倒提间,非但立时止住了前冲之势,更是倒穿而出,斜斜飞出,瞬间便到了十三哥身侧,并同时举掌拍出了第三掌。
十三哥再也避不开这一掌。
这白衣少年的这第三掌击来时,他身形都还未定。
他更是犯了低估了对手的错误,没有在这刻生出还要去急避之心。
任何错误的犯下,本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十三哥也接不下这一掌。
这白衣少年的这第三掌。
他正也没有时间去接。
来不及去接。
能去硬接这白衣少年的招式的时机,十三哥也正已是错过了。
所以这白衣少年的这第三掌,就算想不拍中他都难。
掌中,骨裂。
十三哥的骨头一下子就断了十三根。
不多不少,正好十三根。
一个人的骨头若是断了十三根,无疑就不会是件好受的事。
神仙也要不好受。
十三哥几乎一头栽倒。
却终是未栽倒。
他的脖子被扣住了。
被白衣少年扣住。
这白衣少年扣住他的脖子,一面死狗般将他拖了出去,一面讥屑道:“就凭你也配自称为虎,称为猛虎?好象你这种连我的招式都不敢硬接的角色,最多也只不过就是条病鱼。”
金毛犬的运气不太好。
到了这冰神地狱中,他的鼻子已失灵。
又失了灵。
如之前在追踪太上老君和常立威时一般失了灵,再也不会比狗还灵。
也不会比别人灵通。
不仅独狂的行踪未曾落在了他的掌握之中,就连冰蚕他未能有幸发现一条。
这也还不算糟糕。
糟糕的是,他带来的五十名捕界好手中,竟也有三十人忽然一下子就变成了冰雕。
看着这一具具的冰雕,剩下的那二十名捕界好手的眼睛里已是充满了恐惧。
金毛犬的眼中亦是充满了恐惧。
难已掩饰,难已形容的恐惧。
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轮到自己也去变成冰雕?
甚至就没有人清楚,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令得他们这些进入了冰神地狱中的人,一个个突然之间就会变成了冰雕。
是否因为有种极冷的寒气忽然侵袭了那些人?
一种无所不在,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极冷寒气?
想必是这样的吧。
但这却叫人如何防范?
应当怎样去抗拒?
这种可怕寒气袭来时,谁能事先察觉?
一个人能察觉到时,这种寒气只会必然已是及了体。
“唉。”
金毛犬哀声长叹。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此番进入这冰神地狱,只怕实要是件最愚蠢的事。
有人冲天而起。
不是一个人。
是几个人。
几个幸未变成冰雕的捕界好手。
这几人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只希望能就此逃离这冰神地狱。
越快越好。
怎奈他们用的法子就不好。
一点都不好。
这几个捕界好手御器腾空的身形才刚高过冰墙,便已是纷纷急坠了下来。
一个个秤砣般急坠了下来。
一落地,人亦成了冰雕。
变成了冰雕。
金毛犬的哀叹声不由更重,哀叹着走了出去。
他显然就不能留在原地,等着去变成冰雕。
却是再也无人去跟随他。
继续去跟随他这位金捕总。
不从上司虽是罪,现在却正已是没有人会去顾及这一点。
甚至就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一点。
人都是聪明的。
每一个人都是聪明的。
现在每一个人正都已是知道,继续去跟随金毛犬,能活着离开这冰神地狱的可能性,怕是绝不会大于零。
就算金毛犬不是个霉运当头的人,怕也绝不是个鸿运高照的人。
就算他是个鸿运高照的人,怕也绝不会高照到别人的头上。
否则怎会有那么多跟随他的人,不幸变成了冰雕?
而且在这冰神地狱之中,人多走在一起,唯一的作用,怕也只不过就是能多上几个人一起去变成冰雕。
变成冰雕不好玩。
绝对不会好玩。
所以剩余的十几个捕界好手,人人都悄悄走上了自己的路。
不去跟随别人。
不去跟随任何人。
相信自己。
别人怕都是死星高照。
正莫要去跟着别人一起死掉。
也许只有自己才是能打破自古以来的传说,唯一能活着离开这冰神地狱的人。
说不定自己鸿运当头、洪福齐天,还能因此获得绝世奇遇、绝大好处。
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这仅只不过是他们的单纯幻想。
一种充满了可笑的单纯幻想。
事实上,他们仅只不过是网中之鱼。
自他们进了这冰神地狱,便已是入了网中。
鱼已在网,怎生能逃?
还怎生能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