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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媚神
人死,尸体在。
笑面团团的老板,毒大夫收回拳头,冷视着银蛇郎君的尸体,讥嘲一笑,道:“你既能瞧出我的身份来历,却为何竟会瞧不出我一拳就能打死你?”
银蛇郎君绝不承认这是因为自己愚蠢。
他死也不肯承认。
正是死也不肯承认这一点。
承认自己做人的愚不可及。
一如这世间的无数人。
其实一个人若能认知到自己的愚蠢,也许还有药可救。
但无疑清醒这种东西,那种心灵真正的清醒,怕永远都要很难属于太多的世人。
如同有情。
会去视天下所有人的快乐为自己的责任的那样一种有情。
有情正可生智慧。
薄情则只能生愚昧。
一个薄情的人,更是永远也休想能得到什么快乐。
若是他的薄情不去,有情不生,不会将天下的所有人都放在心中的话。
这也便是人世间的公平。
谁也无法打破的公平。
真正的公平。
愚昧在世间。
不幸的是,早已属于了众人。
独狂举杯,也不知该为谁悲。
所以他笑。
微笑。
他也本就只喜欢微笑。
虽然他的每一丝微笑里都早已充满了痛苦,但他毕竟是笑了。
正毕竟是笑了。
也毕竟是还能笑得出来。
在这种怕只能任人宰割,始终都只能任人宰割的情况下。
不是么?
暗处有双眼睛,不时都在逼视着独狂,眼中同样大有视他为鱼肉的意思。
这个人的这种意思,甚至比别人更多。
比毒大夫更多。
独狂似乎并没有发现这双眼睛的存在。
这个人本就隐藏得很好,伪装得很好。
不过独狂绝对是听见了笑声。
一串笑声,响如银铃,甚是动听。
这笑声当然不是他自己发出的。
微笑本无声。
无声自更是不会动听。
只是会温暖人心。
铁定会。
独狂听见了甚是动听的笑声,也听见了甚是悦耳的语声。
有人娇笑着道:“毒大夫也真有趣,居然还会对着个死人说话。”
笑声和语声都很近,就在门外。
人却不在门外。
已不在门外。
人已到了眼前。
独狂已看见了双赤脚。
一双玉足。
比玉还白,小巧玲珑,极尽精致。
更是点尘不沾。
这双玉足就并非立在地上,而是悬于空中。
离地起码也有一尺。
好高妙的神技。
好美的一双足。
委实是很美。
可惜这双玉足的十个脚趾上,都涂了一层指甲油。
蓝色的指甲油。
蓝得妖艳。
这样子,也许是添加了性感。
或是越发好看了。
但独狂只以为是破坏了美感。
世上有一种添加,叫做画龙点睛。
还有一种添加,叫做画蛇添足。
独狂正以为这双玉足上的指甲油的涂抹,纯属后者。
甚至比画蛇添足更糟糕。
这绝对是显示出了这双玉足的主人,做人极度缺乏自信。
丝毫也无法自信自己是个最美的女人。
真正美丽的一个女人,会需要去涂鸦自己么?
只会根本就不需要。
因为那样去做,只会纯属多余。
纯属画蛇添足。
势要变成笑话。
真正美丽的一个女人,最多只需要保持干净、整洁,这就已经足够了。
完全足够了。
足够体现出自己的至美。
足够自信得了自己是个最美的女人。
在这世上,正只唯有丑陋的女人才会去涂鸦自己,去时常进行什么所谓的精心化妆。
就可惜越是涂鸦,只会越发证明出了自己的丑陋。
丑陋不堪。
最简单的一个道理,一个人,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若是美丽,真的美丽,她或他哪里还会需要去化妆?去涂脂抹粉?喷洒令人作呕的香水?
这世间的另一个最简单道理,便是真正的美丽只因有情而生。
一个人做人倘若欠缺了有情,正只永远都会是丑陋的。
再美,也美不到哪里去。
眼前这双玉足的主人,做人怕铁定就是欠缺了有情。
欠缺了许多的有情。
薄情至少也是独狂所厌恶的东西。
最厌恶的东西。
甚至就是他唯一厌恶的东西。
所以独狂顺着这双玉足抬头上望的目光,立刻变得有些淡漠。
虽然他绝对是个好色之徒。
虽然他所瞧见的,绝对是一具很美的身体,一张很美的脸。
这双玉足、这具身体、这张脸,毒大夫当然也瞧见了。
甚至毒大夫就瞧得更加清楚。
毒大夫亦以为很美,这是一副很美的皮肉。
玉仙子正也本就是神界仙国,有名的美女之一。
皮肉很美的有名美女之一。
说起来,皮肉的美,外表的美,倒也的确是一种美。
就可惜这种美,除了猪狗一类,再也没有什么人会去看重。
会去以为已是真美。
毒大夫团团一笑,道:“活人本不该去和死人说话的,是么?”
玉仙子道:“实在就是不应该。”
毒大夫道:“哦?”
玉仙子道:“只因活人无论去死人说什么话,都只会是废话。”和
毒大夫点点头,道:“有道理。”
玉仙子道:“是我说的话有道理么?”
毒大夫道:“无疑就是。”
玉仙子道:“我的人呢?”
毒大夫道:“你的人怎样?”
玉仙子媚笑道:“是不是也很美?”
她已生媚。
生出了百媚。
一笑生百媚。
毒大夫的目光开始变得有些痴迷,又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很美。”
玉仙子道:“真的么?”
毒大夫痴迷道:“我并没有说谎。”
玉仙子不禁笑得更媚。
媚已入骨。
不仅入了她自己的骨,似也已入了毒大夫的骨。
毒大夫直直看着她,眼中一片痴迷。
玉仙子语声亦媚,媚声道:“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毒大夫道:“什么事?”
玉仙子道:“替我杀了你自己。”
毒大夫浑身一震,目中恢复了些清明之色,道:“你要我杀了我自己?”
玉仙子道:“你不肯么?”
毒大夫讷讷道:“我……我怎能去杀了我自己?”
玉仙子媚视着他,柔声道:“你能的。为了我,你一定能的。”
毒大夫道:“为了你?”
玉仙子道:“我是你的一切,是你所有的快乐和希望,不是么?”
毒大夫想了想,点了点头,目中又充满了痴迷。
一种唯欲念横生,神智已丧,不能自由的痴迷。
他的右手不由举了起来,紧握成拳,真力凝贯,竟是意欲打烂自己的脸,将自己毙于拳下。
独狂瞧得不免一呆。
毒大夫自己更是突然吓呆。
他其实就绝不会愿意杀死自己。
他又不是个傻子。
只可惜就连内心深处,属于他的清醒意识都已不多。
他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已变得痴迷。
满是对玉仙子的痴迷。
痴迷如梦幻。
毒大夫整个身心仿佛都已陷入了梦幻。
极可怕的一种梦幻。
难已清醒,无法自拔。
汗珠子在滚落。
瞬间已从毒大夫的额头滚滚落下。
毒大夫在挣扎。
用尽最后的理智拼命挣扎,不肯去击杀自己。
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
举起的手亦在慢慢放下。
玉仙子似幽似怨道:“你为何不肯听我的话?”
毒大夫嘶声道:“我不可以去杀死自己,绝不可以!”
玉仙子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你的一切?”
毒大夫又陷入了痴迷,喃喃道:“你是我的一切?”
玉仙子道:“我本就是你的一切,甚至是你的主人,你绝不能不听我的话。”
毒大夫道:“我绝不能不听你的话?”
玉仙子道:“不错。”
毒大夫面上再现挣扎,忽然摇头道:“不,你不是我的主人,不是我的一切。在这世上,只有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倘若我死了,便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必将成空。”
玉仙子表情见冷,道:“原来在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毒大夫面容挣扎剧烈,大声道:“正是只有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也本就应该只有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玉仙子并未反对毒大夫的这一说法。
毒大夫的这一说法,她内心正亦认同。
她和毒大夫本就是同一种人,本就同样认为在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毒大夫突又嘶声道:“你可是对我施展出了媚神**?”
玉仙子冷冷道:“这一点你现在若还看不出来,你就不是毒大夫,而是猪大夫了。”
毒大夫不开口。
他在努力抗衡,打算清除“媚神**”对自己的影响。
他的神智就已多清醒了些。
这亦是一战。
正已经是一战。
结果却怕是早就注定。
注定了要是一个悲惨。
归属毒大夫的悲惨。
一种香艳的媚惑,不仅植入了他的心,更是植入了他的身体。
他的心灵和身体,本正都在着迷,享受着种奇异、香艳的快乐。
所以他才会被媚惑。
被玉仙子媚惑,着了她的“媚神**”。
这亦正是“媚神**”的可怕之处。
快乐原本是有几人能割舍的东西?
怕至少就不是毒大夫能轻易割舍的东西。
快乐不能割舍,“媚神**”还怎能清除?
又还怎能清除?
玉仙子没有继续对毒大夫施展“媚神**”。
她已用不着。
玉仙子在叹息。
怜悯地叹息。
玉仙子叹了口气,道:“你何苦不肯杀了自己,难道你非要让自己去死在别人的手里么?”
毒大夫面色顿变,汗珠子流得更多,嘎声道:“你要出手杀我?”
玉仙子道:“本又何需我亲自动手?”
她移动美目看向了张桌子底下。
那张桌子底下正还有个人。
一个大活人。
傻二。
傻二躲在桌子底下,居然也正在偷偷瞧着她,眼中既是害怕,又是惊艳,更多的是傻愣。
玉仙子媚笑了笑,“媚神**”已施出。
傻二的口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流了满地,眼睛再也未能离开玉仙子。
玉仙子媚声道:“我美么?”
傻二道:“美。”
玉仙子道:“你喜不喜欢我?”
傻二口水长流,道:“喜欢。”
玉仙子道:“替我去杀了你的老板。”
傻二道:“我这就去。”
他立刻从桌子底下窜了出来,行动竟是变得很灵活很迅速。
地上有刀。
散落了绝不止一把刀。
这每一把刀虽本都有主,可惜它们的主人都已死。
傻二拣起把刀,直奔毒大夫。
面对此景,毒大夫的神情无疑就不会好看。
他心下怕定会希望傻二还能记得自己这个老板。
可惜傻二已不记得。
完全不记得。
刀光雪亮。
傻二几乎是毫不迟疑,就要一刀砍向毒大夫的脑袋。
玉仙子忽道:“等一等。”
傻二怔了怔,道:“还要等什么?”
玉仙子道:“你杀他的方法用错了。”
傻二道:“我杀他的方法怎会用错了?我一刀砍下去,老板的脑袋岂非就要掉下来?这样子,他还能不死么?”
玉仙子摇摇头道:“你这样子去杀他,纵是在他的脑袋上砍上一百刀,只怕也难于砍破他的一块皮肉。”
傻二道:“我不相信。”
他用力挥了挥刀,接道:“我的力气可一向都是大得很。”
玉仙子瞧也未瞧他舞动的刀势,道:“你的力气就算再大十倍也没有用。”
傻二道:“为什么?”
玉仙子道:“因为他会武**,你不会。他的肌肉筋骨,绝对比你想象中的要强韧千百倍。而且他的真气,更已是贯注在了脑部。”
傻二道:“那我去砍他的胸膛,行不行?”
玉仙子道:“也不行,他的真气同样可以贯注到胸膛上。”
傻二愣愣道:“砍头不行,砍胸膛也不行,我岂非是要没法子杀死他?”
玉仙子道:“你自是有法子杀死他的。”
傻二道:“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可以杀死他?”
玉仙子道:“在他左膝下三寸处,是他的真气极难贯注到的一个地方,你只要全力从那里下刀,便定可重创他,亦不难在他真力涣散下,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傻二暗暗点了点头,毒大夫的左膝下三寸处正是其真力难及之处,这一点他亦看得出来。
只是这件事,他绝不会说出来。
至少在杀死毒大夫和玉仙子之前,他就绝不会说出来。
雪亮刀锋未再对准毒大夫的头,已移向了他的左膝之下。
傻二的腰亦同时稍微弯下。
他微微弯腰,一刀准确砍向毒大夫的左膝下三寸处。
这一刀,傻二就以为铁定不会落空。
但以为之事和事实,有许多时候都是不等同的。
这一点,原本是谁也不应该忘记。
一个人若是忘记了,怕不幸势必是要难免发生!
在傻二的意料之外,他以为绝不会落空失手的这一刀,偏偏落空了。
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