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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督署辕门广场响起一片钟声。【】
兰州人民听说是要公审回马,都急忙锁了门跑来开会。满广场是人,连常不出门的老婆婆老汉汉也拄着拐杖,一摇一摆地向辕门走来。
督署的台阶上,摆着一排桌凳。
人越来越多了,不大一阵工夫,辕门广场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辕门街两边每个房子的窗台上也都坐满了人;后来的站在外边干急看不见,只顾叫嚷着用肩膀往前挤,往进钻。
负责维持会场秩序的士兵们,尽着嗓子叫喊:“不要挤!男人在东半边!女人在西半边!”有的民兵拿着枪站在房上和大门前警戒,生怕回马飞了。
忽然外面有人高喊道:“让一让!咱们进去!”
人群裂开了一条缝,闪进两个人来,马上又合拢了。
进来的是江大帅。
江大帅走到桌子跟前,向干部们说了几句话,便坐到了一边。
“喂!大家哑静吧!”他环视了一下庙台下面的群众,提高了嗓门儿宣布说:“批斗大会现在开始!把回马匪徒们押上来!”
三百回马俘虏五花大绑的被押到台前。
江大帅接着说:“乡亲们!有苦的诉苦,有冤的诉冤,不要害怕,畅所欲言。天是我们的天!地是我们的地!一切权力归人民!这些回马匪军俘虏,生杀去留,大家做主!”
话音刚落,就有江大帅预先安排的托站出来说:“我是兰州商会的会长,我先带个头…”
“我家祖籍在河州,同治二年河州西乡的大阿訇马占鳌暴乱,杀进河州城,将城内的万余汉人全部处死。我全家人都死在河州。包括我未满月的儿子。”
“讨还血债!打到马家军!给我狠狠地打!”台下人们高喊,喊声震天。
“我说,我说!”台下站起来一位50开外,穿着长袍的教书先生,一张口就声泪俱下:“同治三年,十月初三,贼陷河州城,七八名贼人持枪来,即挥手令余等五人随其出走,因不知其用意,但只得听其指使,跟至衙门后大空场时,见有数百人席地而坐,余等亦随坐其旁。继之陆续由贼军从各方驱来平民多人,大空场人已满,复送入对面两大空院中。当余等到达时约十二点钟,一直等到下午五时,捕捉人数,除带走一部分之外,仅在大空场上就有五千人以上。此时天己渐黑,即由贼军指令以四人列,依次向城外方向而行。到达城外已六时多,我还以为驱逐出城,初不断其实此空前绝后惨无人道之大屠杀也。屠杀至夜约十点钟,余等借着月亮看见东边有十余名贼军正在捆人执行屠杀,状至极惨……”
“打倒马家军!千刀万剐!”乡亲们怒不可遏。几个士兵更是狠得咬牙切齿。
发言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声声泪,字字血。
一时间会场上像开了锅,群情激昂…
“血债要用血来还!把他们大解八块!”
会场上的喊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扑向那些回马俘虏。
响应群众的号召,开始这些回马俘虏用刑。粗牛皮鞭子蘸着盐水,由身强力壮的士兵没头没脑地抽向了这些俘虏的强盗们,他们的每一鞭都将回马们强壮躯体上的肌肉连带着破旧的皮衣花苞一般的绽放。
挨打的回马们嘴巴大咧着,仰着脖子却什么声音也不出来,有时候是这样。疼痛过度反倒会让声带哑掉。
“没有吃饭吗?”江大帅严肃批评着一个行刑的年轻战士。“不要象个娘们一样,我需要看见你的鞭子上见血!”
“狠狠地抽!让他们明白这世界为什么要有畏惧!”江大帅凛冽的眼神中写满了暴戾与残忍。
“是的,委座!”行刑的战士们轰雷一般齐声应诺。
长时间的鞭刑让挨打的回马俘虏们渐渐麻木了,疼痛过了界限之后,再痛的刺激也不会引神经的射了。
但是,辕门广场上的人们都热累盈眶地看着这个帮他们报仇解恨的江大帅,个个万分拥戴地表情。
北京。
段祺瑞的府邸。
满盘切成牙儿的西瓜,摆在椭木茶几上。
心事重重的段祺瑞坐在广州客厅的大沙发上,阴沉着脸。
段祺瑞半晌才没好气地说:“唉!才一年的光景,与仲甫争来争去,把个大好的河山,硬是葬送在徐世昌这一伙人手中了!”
徐树铮、靳云鹏、吴光新和傅良佐,这段氏门下四大金刚,全都耷拉着脑袋,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下。
段祺瑞生硬地说:“吃嘛!瓜切开来,大家才好吃嘛!”
这一语双关的话,似乎有意讲出来让人听。
谁还敢动手吃瓜?
那个徐世昌老狐狸为人阴鸷深沉,八面玲珑。他早就在觊觎总统之位,奈何大总统须经国会选举,而参众两院绝大多数是属于安福系的,因此,他极力和段派接近。他曾公开表示,他当大总统只能一次,下次大总统必须由芝泉来干。为了拉拢议员,他四处分赠亲笔对联和亲笔签名照,和当时名优名伶赠照题名如出一辙,引为笑谈。但他的一番工夫确实令段系一部分人认为他是可以始终合作的最适当人选。
当时是段祺瑞也是做这么想的。
选举时,徐世昌在得到皖系安福俱乐部的支持后,在到会436人的情况下,以425票压倒大多数当选大总统,如愿以偿。
据说,在投票时,有一个议员幽默地投了“渔翁”一票,暗示冯、段“鹬蚌相争”,徐世昌“渔翁得利”。
为了搞垮冯国璋,另选总统,段祺瑞从对日借款中取出80万元交给徐树铮办国会议员的选举。安福系以每票400元、800元、1200元不等的价格收买选票,据说某些选票高达5000元一张。受冯国璋支持的研究系也不甘示弱,争相用金钱收买选票,贪财的冯国璋甚至也舍得拿出40万元私款让王克敏交给宪法研究会的人。如此种种,当新国会终于召开的时候,当选的470名国会议员里,安福系就占了342名,交通系占50-80名,研究系占20名,剩下的为无党派独立候选人占有。
时人称之为“安福国会”。
这样的国会里面,大多数议员是过去科举时代秀才、举人、进士之类,以及新旧官僚政客等,光怪陆离,冶为一炉。
搞定参众两院的议员选举之后,安福系又拿出大量金钱贿选参众两院议长、副议长。王揖唐为了竞选参议院议长,托邓汉祥向议员唐尔庸、孙俊之、徐尚之游说,投他的票。王当选后,为表感谢,又请徐世昌亲笔书联,装裱完好,亲自给邓汉祥送去。另外,段祺瑞还委任邓汉祥为国务院咨议,月薪300元。为操纵议长选举,安福系给每个议员300元的出席费。选出安福系的王揖唐、刘恩格为众议院正、副议长;交通系的梁士诒、朱启钤为参议院正、副议长。
议员、议长都选好了,剩下的总统选举可是说是水到渠成。
想不到花费巨资导演的总统选举,最后都是便宜了徐世昌这只老狐狸。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大总统定下来了,接下来的事就是副总统的选举。
段祺瑞心想,这回总能按照自己的剧本演了吧?
想不到吝啬鬼投胎的冯国璋依然不甘心失败,再出1.3万元买选票。
还有白眼狼奉系张作霖也想到这权力中心来插一腿子,出1.6万元收买议员。
而段祺瑞瞩意的是曹锟,希望以副总统之位笼络住曹锟,把他的“武力统一”政策再继续下去。
但新出炉的老狐狸大总统徐世昌无论如何不愿有一个拥有兵力的副总统,以防可随时取而代之。
于是,徐世昌设法取得了以梁士诒为代表的旧交通系的支持。
此时,对在国会里占绝对优势的安福系议员来说,段祺瑞只出钱让他们选大总统,没出钱让他们选副总统,他们不愿尽“义务”,故此对这桩选举很不热心。其他派系人少,不到法定数,于是副总统的选举只好搁浅。
对段祺瑞来说,似乎一切都是偏离了既定目标,没有一场戏是按照他的剧本走的。
徐世昌在通电允就大总统职后,特任钱能训为国务总理,其阁员是:外交总长陆徵祥、内务总长钱能训自兼、财政总长龚心湛、陆军总长靳云鹏、海军总长刘冠雄、司法总长朱深、教育总长傅增湘、农商总长田文烈、交通总长曹汝霖。除了龚心湛这个合肥人是新加入的,其余阁员都是旧人,而且多是皖系人。
但段祺瑞逐渐发现大总统“东海”先生对段系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徐世昌的态度是:“对段系不即不离,对直系则暗示亲近,即对关外的张作霖,也极尽拉拢之能事。”
徐世昌并不甘心做段祺瑞手中的牵线木偶,但因为自己既无实力,就需要使直皖两系互相对峙,不相下上,才能巧取渔人之利。
好在政治上段祺瑞挟安福系议员,对于重要问题,大半可以一意孤行,有时府方亦不得不勉强对付之,如钱阁者更不在其心目中也。特别是徐树铮,他这个时候势焰熏天,炙手可热。
徐树铮是跟着段祺瑞进退的,所以此时他在内阁中没有职位,但安福国会因人设官,给小徐特设了一个西北筹边使的职位,通过了所谓“西北筹边使”官制案,令徐掌握了热河、察哈尔、绥远三个特别区,其权限大到可以筹办西北各地的交通、垦牧、林矿、硝盐、商业、教育、兵卫等事务。
另外,徐树铮还组建了西北边防军,自兼西北边防军总司令,还可节制、指挥西北所有派驻军队。
为了掌握中央、把持西北两不误,他把他的西北边防军司令部设在北京。
如今俄国革命,徐树铮现在正在想方设法的说服外蒙取消自治,原库伦都护使署撤销,都护使陈毅改授豫威将军,回到北京,这样一来,徐树铮就又兼了督办外蒙善后事宜。除此之外,他又进可以而获得节制陕西、甘肃、新疆、内蒙的全权。
徐树铮在西北的权势便可以达到无人能出其右的地步。
不过获得节制陕西、甘肃、新疆、内蒙的全权的计划,随着江山顺利进驻兰州破产。
这个江疯子,可是不是谁都能节制得了的。
段祺瑞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几个人正想动手吃瓜,这样一来,都扫兴地缩回了手。
段祺瑞叹息道:“马鸿逵令我失望,枉我那么器重他。!”
没人开口,谁都生怕祸从口出。
只有徐树铮这时候敢开口,他恶狠狠地骂道:“马鸿逵他老子马福祥耍滑头,打滑头仗,有意保存实力,临阵退缩,怯敌怕战,成何体统!”
靳云鹏左右看了看,看到徐树铮开了头,也终于壮着胆子说:“西北局势,只能依靠马安良父子、马鸿逵父子和马麒兄弟支撑着。三马如果逼急了……”
段祺瑞摸着秃脑门,沉吟半晌,无可奈何地说:“狼多骨头少,妈的巴子!三马都是草包,一个江疯子都干不过,还想称霸西北?马鸿逵还在北京吧?他老子也想独霸西北,做草头王?做草包去吧!一群没用的废物,岂有此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