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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江大帅之后,从停在一师门口的小汽车里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这少女面目清秀,身材高挑,穿一身淡雅洋裙,虽然看上去像个内秀的古典美女,但她纤细而灵巧的双脚,流光溢彩的双眼却泄露了充满渴望的少女情怀。
校长孔昭绶等老师也不禁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还没等他们惊叹,又有一位身着一套似乎是女式军装服饰的美女从车里走出来,美女腰间配有一把博朗宁,身材颇为高挑,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圆润修长的长腿,这双性感的长腿,即使是那动人的洋裙少女也未曾具备。
两个风格迥异的美女一左一右的站在江大帅身边。
杨文君可爱的耸了耸肩,忽然轻偏过头,道:“这就是南城书院吗?从曾国藩到黄兴,今世许多领袖中国的名人都是在这里读的书耶。”
湖南第一师范的老师们都自豪的微笑。
江大帅一行人在这所千年学府里缓缓而行。
第一师范前身为南宋绍兴三十一年张浚、张栻父子创建的城南书院。乾道三年,朱熹来访时,住此两月。书院遂因朱张会讲而名传天下,与岳麓书院齐名。
书院建在妙高峰上。
妙高峰为长沙城区的最高峰,号称长沙城南“第一名胜”。
学院前临湘江,与岳麓书院隔水相望。
清末书院被毁,一师便在原址上重建,建筑风格仿照日本青山师范学校,以黑白线条为主,等角三角形的深黑色瓦顶,映衬素白的拱形顶百叶窗,墨蓝色方形墙面,整个建筑群是典型欧式风格,典雅庄重。但连接建筑的回廊迂回曲折,开出一个独立的庭院,或有小亭,或有古井,独具东方韵味。
此时阳光越发明净,院子里几株老槐抽出新条,一树垂柳如烟一般,满院草色苍然,学生们都在上课,回廊里静寂无声,暖风轻拂,一只蝴蝶翩然而飞。
穿过回廊,杨文君在一间一间的教室窗外探过头去,看里面都是男生,不觉撇了撇薄薄的嘴唇:“不收女学生吗?”
微微耸了耸肩,江大帅笑道:“上海也没有几所大学招女生。”
杨文君红润的小嘴微微抿了抿,不说话了。
一师校长等人陪着江大帅,一直默不作声。北洋军的名声在长沙臭得很,不知道江大帅来一师是什么意思,老师们也都变得小心翼翼。
“衡山西,岳麓东,城南讲学峙其中……”
一阵悠扬的歌声和钢琴声忽然传来。
回想刚刚看到长沙城历经战火萧条的模样,再听到这读书声,恍若隔世,分外动人。
“这是什么歌?”杨文君诱人眼波微微流转,眨了眨修长的眼睫毛。
“是我们一师的校歌。”孔校长回道。
“我们去看看。”江大帅寻声走过一个回廊,却见不远处繁花绿树之中,一个穿中式长衫、金发碧眼的老师在那里弹着钢琴,当他那双白种人修长的手滑过键盘时,就有音符如行云流水般从他灵巧的指端泻落,这声音,穿透了所有人的身心。
美眸略微带着些慵懒的望着教室里,唱歌的学子们。红润的小嘴忽然一掀,笑意盈盈的美丽脸颊有着一分妩媚。
几十个一师的学生一色的白色校服,朝气蓬勃,手里捧着歌谱,嘴里唱着新学的校歌,眼睛却被回廊前杨文君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所牵引,不能收回到歌谱上,歌声也没有刚才响亮了。
杨文君迎着满院男生们诧异的目光,调皮地一笑。
在孔校长身后一个花白大胡子,体态肥胖,留着剪过辫子后半长不长的披肩发的老师,把眼镜往鼻梁上一推,看到杨文君的脸都被气白了,吹胡子瞪眼,半天才憋出一句:“简直……简直……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哼!”
孔校长紧张的赶紧拉他的衣袖。校长孔昭绶是才从日本二度留学回来的法学博士,约摸三十多岁年纪,剃得颇短的头发根根直立,脸上棱角分明,目光锐利,颇有行伍之气。只是二度担任一师校长,这份锐气已经越来越淡了。孔校长今天戴了一顶黑呢礼帽,穿着苏绸的长衫马褂,脚下是老泰鑫的圆口新布鞋,胸前挂一块古铜怀表。
孔校长对江大帅说:“失礼之处,还请大帅恕罪。”
江大帅倒不在意:“哪里。倒是文君影响你们教学,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不敢,不敢。”孔校长点头哈腰道:“大帅与随从,请随意参观。这是我们一师莫大的荣幸。”
江大帅闻言说道:“孔校长,江山能否提个小小的要求?”
孔校长忙回道:“请大帅指教。”
江大帅沉声说道:“城南旧院,千年学府,本为先贤授业之道场,湖湘文华之滥觞,更教育出一批三湘子弟,经世致用,拯危扶难,领袖近世的英雄。江山心向往之,已非一日。今日有幸瞻仰,结识了在座诸位,实为三生有幸。可谓诚惶诚恐,又岂敢在先贤旧地,妄自尊大?所谓大帅、将军之类俗名,还是能免则免了吧,免得折了区区薄福。”
孔校长呆了一呆,“这个?”
江大帅微笑说:“就叫江山即可。”
孔校长看着江大帅坦然清澈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好再客气了,说道:“江山先生如此自谦,昭绶感佩不已。”
江大帅目光微向孔校长身后移动,问道:“这几位是?”
孔校长一让:“这位是板仓杨昌济先生。”
江大帅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是板仓先生?久仰大名了。”
杨昌济笑一笑说:“哪里。昌济不过山野一书生,怎比得江山先生虹口道场留字骂东洋,天下闻名?”
“小日本野心勃勃,早有亡我中华之心。可惜国人犹在梦中,沉醉不醒。”江大帅忽然叹息一声说:“欧洲大战爆发,原是我们中国努力图强的大好机会,不幸专横不法的军阀们却只知有自己,不知有民族国家。他们正做着武力统一的迷梦,一心进行自相残杀的内战。现在以推倒复辟三造共和自居的段芝泉先生,利用他总理的地位和广众的党羽,把持中枢,破坏法纪,简直一意孤行,为所欲为。孙中山先生致函劝导他恢复国会,他不肯接纳。广州乃有军政fu的组织,努力护法运动。自此南北界限益趋对立,军阀们必欲实现武力统一,消灭南方势力而甘心。大局糜烂到这样的地步,稍有人心者无不渴望消弭战祸。但可痛心的是一般握有军事实权的师旅长们多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照旧过着他们淫逸骄奢的生活,国家大局,自身职责,他们简直一点也没摆在心上。”
江大帅这个北洋军新来参战的湘西镇守使还未上任就迸出这样一段反战的言论,一师的老师都吃了一惊。现在湖南都在传说,段祺瑞做出第五期作战计划,南北大战一触即发,新来的湘西镇守使就是北洋开始向湖南增兵的第一步,既然增兵,更加证实要开打的传闻,湖南更是人心惶惶,大家开始都以为这个江大帅在这个时候任湘西镇守使,一定是个主战派。那里想到江大帅说出这样一番话。
再连想江大帅一下船,就张“毒菌”划清界限的狂傲举动,所有人恍然明白。
既然这个北洋军的江大帅带头反对段祺瑞的“武力统一”。一师的老师本来就很有书生气,立刻被激发出来,有的老师说:“他段祺瑞要打就打,他段祺瑞是什么东西!”
有的老师说:“中国实在不能再打内战了!”
七嘴八舌地谈着。
不过这些老师也只是放一下嘴炮,翻来覆去也没什么心意。对北洋内幕也知之甚少。不过他们有一点好,就是嘴巴大。江大帅决定借这些大嘴巴把段祺瑞的丑事抖出去,同时也向湖南人们昭高他是反战的,争取民心。
江大帅一脸痛心疾首的说:“是啊!他段祺瑞要打就打,他段祺瑞是什么东西!嘿,如今段总理大权独握,一意孤行。此次从新登台,不管国人如何呼吁,他亦无意恢复非法解散的国会,反倒另外召集一个为安福系御用的临时参议院。又以对德宣战为借口,向日本举行大借款,扩张其个人武力,成立所谓参战军,有线电、无线电、军医等项应有尽有,都分别设训练班,聘日本人教练。又新办械弹大炮极多,以贯彻其武力统一的主张,而完全投入日本的怀抱。综计民国六七年间,借款数额业经公表的即达三万万元,所谓秘密的西原借款尚不在此数之内。他这祸国殃民的干法,稍以国家为重者无不反对。中山先生在广州组织军政fu,便是这一反对力量的代表。我现在身为他的部属,无法表现我的意志,来反对他的行为,心里的苦恼是不用说的。一般同僚,终日荒唐淫乐,对于这次即将爆发的内战,虽也觉得不应该,但他们并无心来设法制止,设法拒绝参加,不过随口谈说一二,也是面子上言不由衷的话,好像这不是与他们自己有关系的问题,一转身就完全把它置之脑后了。我这一路西来,游说参战的北洋将领,就为增强他们反对内战的自觉,让他们认清救国的道路是对内和平不是对内战争,要请大家团结一致,拒绝参战,不做老段的工具,以消弭战祸于无形。我也深知这个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是白费的,但总觉得我努力了,总还有一线成功的可能,如果不努力,那就只有失败一途。所以我一冲动就一路游说过来,不管效果如何,至少我心里痛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