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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中,在并不严整的军容中,确是士饱马腾、跃跃欲试、杀气腾腾、气势如虹!
江大帅庄严地举手向三军致意,立时,几万人的体育场又是一片鸦雀无声,只有海风刮过浦东上空地呼呼作响。
“同志们!”
江大帅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要不是踩刹车及时,“好”字就跟着蹦出来了。
“大帅!”蒋志清福至心灵,立刻带头回应。
只是略微沉默,下面的回声好似山呼海啸。
“大帅!”
“大帅!”
江大帅感觉自己不是一个站在这里,小胡子灵魂附体了。
“虽然现在是民国了,可是中国的政治依然**,社会更加的动荡,大家的生活越来越苦了!每天到上海滩求生的饥民都是络绎不绝,上海滩的繁华道旁时可见饿殍,令人目不忍睹!可是现在从家乡逃到上海滩就是出路?在东洋人工厂里给他们做牛马的日子也过不下去啊!大家都听说过孙中山罢!污蔑他造反的有!告诉你们,造反有理!官逼民反,自古皆然!百姓已经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大帅带着满腔激愤亢声说道,字字落地有声,“我们是一支穷人的队伍,我们去湘西,是为穷人打天下!天下穷人是一家,联合起来打天下!”
最后一句话十分有力,颤颤地带着金石之音!
数万军士见江大帅如此说,呼啦啦的大声复诵道:“天下穷人是一家,联合起来打天下!”
“升旗!”
江帮主吼道!
设在体育馆校军场中央的大纛上一面炽红如血的旗帜冉冉而起,在风中猎猎响着直上杆顶。
工会新会长马永贞从斧头党调来的一千二百名新晋冲锋队抬着酒坛至各军前一碗碗斟了递到出征军士手中。
宋子文给江大帅斟满酒,将酒高高擎过头顶,说道:“大帅,敬请满饮此杯,愿大帅此去旗开得胜!为我们社会党建立一块稳固的根据地,我们留守人员,当谨守大帅之命,督催粮饷,筹措军械,保大帅无后顾之忧,静待大帅好音!”
“好,这酒我用了。”江大帅接过酒,“子文兄,凡事要多和党内同志多多商议,有委决不下的大事,电报拍我,由我做主,可记着了?”
见宋子文――点首答应,江大帅忽然想起,说道,“我记得这次出征名单中没有瞿恩,他是有罪的人,但是也是有功的人,刚刚还准备让他发言,最后没能成。你告诉给他,叫他随军出征!”
几个追随者都在侧旁,蒋志清听了便看负责暗中监视这些危害人物的特务头子戴春风,戴春风恰也将目光扫过来,只一对,立时都闪开去。
蒋志清先是诧异,旋即明白,江大帅是怕瞿恩乘自己不在,与他的旧部勾手危害上海党部。以蒋志清阴暗心思,便觉得瞿恩此去凶多吉少,不由提起了心。猛地想到自己,野心勃勃,也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萌发瞿恩的野心,可是一想到现在天天写检讨的瞿恩的境遇,竟自打了个寒噤。
江大帅一大觥烈酒下肚,更显得精神焕发,神采照人,将大杯一掷,大喝一声:“大军出征!”
军士们见江大帅如此,齐举碗将酒一饮而尽,一片山响,掷碎了碗。
胡宗南,徐元东,薛岳,立刻指挥大军列队向西进发,鼓乐号角越发响得地动山摇一般。
……
当天晚上九点钟,宋子文带着一身的疲乏回到家里了。
满天的星,一钩细到几乎看不见的月亮。
今天晚上很热很热。只在树荫下好像有点风。宋家姐妹他们都在园子里乘凉。他们把客厅里的电灯全都关熄,那五开间三层楼的大洋房就只三层楼上有两个窗洞里射出昏黄的灯光,好像是蹲伏在黑暗里的一只恐怖的大怪兽,闪着一对想吃人的凶眼睛。
大姐宋爱琳和小妹宋美琳她们坐在那池子边的一排树底下。那一带装在树干上的电灯也只开亮了一两盏,黑魆魆的树荫衬出他们俩个人的白衣洋裙。她们都没说话。时时有一两声的低叹。
忽然宋美琳慢声唱着凄婉的时行小曲《雷梦娜》,唱了一会儿,忽然又不唱了。
小妹宋美琳轻声笑,那笑声幽幽地像是哭不出而笑的。池子里的红鲤鱼泼剌一响。
大姐宋美琳觉得小妹唱的那小曲听去很惬意,就像从她自己心里挖出来似的。她想来会唱的人是有福的;唱也就是说话。有话没处说的时候,唱唱就好像对亲爱的情人细诉衷肠……
大家宋美琳又想着日间小弟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又开始活动起来。江山真是不得了,现在已经是湘西镇守使!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成就,阎锡山和张作霖也比不上啊!如今她丈夫孔祥熙正在给这两位做事,她对这两位可以成为青年才俊的枭雄知道的很清楚,这两位都是辛亥年崛起,也都很年轻,但是比钱江山,就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江山还有这两位没有的优势,那就是财力的优势!如此看来,江山前途真是无可限量。这样的青年俊杰,难怪小妹会为他倾心。而小妹如果嫁给江山,宋家和孔家都是前途无可限量……
沉默压在这池子的周围,在这四个人中间――两个人两样的心情在那里咀嚼那沉默的味道。忽然沉默破裂了!一个风暴的中心,从远处来,像波纹似的渐渐吹到这池子边,卷到这她们两个人中间。
“咳,咳,咳!……你们快给我把电灯打开!”是那边屋子里传了来疾病缠身的父亲宋查理的怒声喝骂:“像一个鬼洞似的乌漆抹黑!”
接着,穿了睡衣,身材肥胖的宋查理就在强烈的电灯光下凸显出来了。宋查理站到那大客厅前的游廊上,朝四面看看,满脸是生气寻事的样子。刚刚打完针吃下药,满心里像火山一样暴躁。他刚刚也听到小女的歌声。
“小妹是想学她二姐吗?也想离家出走吗?就不能等我闭了眼睛吗?我都要死了,她二姐也不回来看看!她还想着离家出走!儿子一天到晚也不归家!我这么辛辛苦苦的养了一群白眼狼啊!”
想起宋庆琳,怒火便在宋查理胸间迸跃。
恰好这时候宋查理的夫人捧了一个茶盘从他前面走过,向池子那边去。
宋查理立刻找到讹头了,故意大声喝道:“阿珍!你到那边去干么?“
“她们都在池子边乘凉,我拿点吃食过去……老爷,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等她说完,宋查理不耐烦地一挥手,转身就跑进客厅去了。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宋查理猛又感得自己的暴躁未免奔放到可笑的程度,他向来不是这样的。但是客厅里强烈的电灯光转使他更加暴躁。那几盏大电灯就像些小火炉,他感到浑身的皮肤都仿佛烫起了泡。并且竟没有一个当差伺候客厅。都躲到哪里去了?这些懒虫!宋查理发狂似的跳到客厅前那石阶级上吼道:“这里人都哪儿去了!这里还有没有人伺候啊!”
“有。――老爷!――”
两个声音同时从那五级的石阶下应着。
宋查理意外地一怔,转脸去尖利地瞥了他们一眼,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就随便问道:“宋子文这个畜牲回来了没有?怎么还没看到他!”
“回来了。老爷,少爷刚刚回来的……”
“胡说!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宋查理突又转怒,把回话的下人半路吓住。
他夫人倪桂珍端着果盘过去后,那边池子旁小妹宋美琳在又慢声唱那支凄婉的小曲了。这好比在宋查理的怒火上添了油。
宋查理跺着脚,咬紧了牙关,恨恨地喊道:“混蛋!叫他马上来见我!”
宋查理把一肚子的邪火发泄在儿子身上,小院子的风暴平息。倒霉的宋子文承受了父亲一肚子的邪火,在父亲面前是一点也不敢发作,但是一走出来,气冲冲地就赶向那池子边去了。
几个下人在宋子文后边悄悄的伸舌头。
宋大姐看到宋子文这个样子,刚想笑,掩着嘴忍住了笑。宋小妹低着头看池子里浮到水面吐泡沫的红鲤鱼,想着自己的心思,没有注意到宋子文。而很知道儿子脾气的倪桂珍则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微笑。
宋子文吃了爸爸放过来的一肚皮的火,只皱着眉头狞起了眼睛,好像在那里盘算先挑选什么人出来把这一肚皮火传给她。他那一肚子的火爆就仿佛总得吐出去一口才能平伏似的。
宋子文狞视了一会儿,终于他的眼光钉住在宋小妹手掌上那件东西。宋小妹看到宋子文的目光扫过来,立刻慌张的收在身后。
“小妹!你手里拿着一件什么东西?”觉得有些可疑的宋子文于是沉着的声音发问了。正像猫儿捉老鼠,开头是沉着而且不露锋利的爪牙。
似乎心慌了,宋小妹不回答。
“拿来!”宋子文越发觉得可疑了。
“我凭什么给你!”宋小妹也不是好欺负的。
“拿不拿来!”宋子文厉声道。
“你吼什么!”宋大姐插进来瞪了宋子文一眼,又转过来对宋小妹说:“小妹,给他看一眼,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