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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妹是个个子娇小的女孩子,穿着一件漂亮的小洋服。小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可爱像个小猫咪。肤色白皙细嫩得象被人一捏就要化开一样。眼波流转,却满是娇憨的神色。她大摇大摆的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杨文君静默着深深地起了无限的感慨。
“嗯,嗯。还是和以前的小猫姑娘一样,没变。”杨小妹说,圆圆的眼睛转个不住,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杨家小妹这贼眉鼠眼的神情,这小大人的态度,这还差不多如从前一样,人小鬼大,古灵精怪。杨文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最疼爱的小妹。这小妹也大喇喇的看着姐姐。小嘴的嘴角吊着,一副本姑娘在此的表情。
“小妹,你饿了罢?”杨文君问道,她忽然想起来了:“小妹来得很久了,我还未曾问你吃了饭没有,这真是荒唐之至!我应当赶快做一点饭给她吃,好在面条和面包是现成的,只要汽炉一打着,十几分钟就好了。”
“饿了饿了,从家里饿到上海,等你老半天了都,你也不早点回来。”杨家小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姐姐这一问,顿时就将圆圆眼睛泛起红了,掉出来了,“但是怎么吃饭呢?”
“我即刻替你做西餐,做外国饭吃,容易得很。”杨文君低声一笑说道。
“做西餐!吃外国饭!”
这对于杨文君的小妹可是一件新闻!杨文君的小妹虽然在家乡曾经吃过什么鱼翅席,什么海参席但是外国饭却未曾吃过。现在听姐姐说做外国饭给她吃,不禁引起她的好奇心了。小女孩差点没兴奋的要蹦起来。最后只是板着一张小脸点点头,哼了一声:“怎么?吃外国饭?那不是很费事么?”
杨文君把小妹的举动看在眼里,忍不住笑将起来了,她说,“做真正的外国饭可是费事情,但是我现在所要做的外国饭是再容易,再简单没有了。”
杨文君于是将自己洋布长衫的袖子卷起来,杨小妹显得饶有兴趣跟在她后面,看着姐姐将汽炉打着;汽炉打着之后,即将洋铁的锅盛上水,放在汽炉上头,开始煮将起来。等水沸了,杨文君将面条下到里头,过一忽儿又将油盐放上,再过一忽儿就宣告成功了。杨文君将面条和汤倒了一盘,又将面包切了几块,遂对小妹说:“密思杨,请您坐下吃罢,这就叫做外国饭啊,你看容易不容易?”
清丽娇憨的杨小妹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气呼呼道:“原来这就叫做外国饭!这样的外国饭我也会做。”
杨小妹见着姐姐做出的是这种外国饭,觉得上当受骗了,不过饿得实在不行,吃了一口,还真好吃,不禁又乐将起来了,吃得眉开眼笑。
等到杨文君的小妹将杨文君所做的外国饭吃了之后,天已是十点多钟了。杨文君怕小妹旅行得疲倦了,即忙将床铺好,让小妹洗洗睡吧。杨文君洗漱之后,换上睡衣,本想等小妹睡了之后,再看一点书,但是小妹精神头好得很,穿着睡衣,披着被子,在床上舞狮。有这样一个捣蛋鬼在,杨文君无论如何没有再看书的兴趣了,于是也就爬上床去镇压这个小捣蛋鬼。
战争爆发!
一场枕头大战过后。杨文君睡在里边,杨小妹睡在外边,但是她的手脚却不老实的缠在姐姐身上。
许久,杨小妹忽然开口,声音清脆的问道:“小猫姑娘,你睡着了么?”
“我,我没有。”杨文君扭头一看。只看见怀中的小妹眼睛亮晶晶的,柳眉杏眼。嘟着嘴巴拧着眉头。朦胧的灯光照耀之中一张容颜清丽无双,也娇憨无双。
杨小妹咬着嘴唇又问道:“我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同沈家少爷结婚呢?”
杨、沈两家是世交,杨文君和沈剑农在幼年时,便由双方的家长杨父杨羹梅和沈父沈玄庐定了亲。
当时杨文君虽然感觉着不满意,但是因为年龄和知识的关系,只好马马虎虎地听着父母做去,未曾公然表示反对。后来杨文君年龄大了一些,越来越显出叛逆的性格,特别是在反抗中冲破封建藩篱,来到杭州浙江女子师范学校求学后,深受新文化运动的薰陶,受了新潮流的激荡;一般青年学子群醉心于自由恋爱,杨文君本来的性格就是很急进的,当然不能立于例外了。本来呢,婚姻是要当事人两方同意方能决定的,怎么能由父母糊里糊涂地拉拢?
杨文君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表面上看,俊俏聪明,但实际上是个贪图**,腐化堕落,而且是个思想变得越来越反动的花花公子,连他父亲也不满意这个放荡的儿子。沈剑农和杨文君一起在上海大学求学期间,沈剑农的生活更加糜烂,在上海愈发闹得不象样子。从生活方式到思想境界,这一对未婚夫妻,裂痕越来越大,并且分岐越来越大,杨文君联想像也想像不着,两个如果结婚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结果。
杨文君真是有点着急!眼看着结婚的期限快到了,但是怎么能与一个志不相同,没有共同语言,没有革命理想的男人结婚?倘若和这种花花公子结婚,对党都是一种危险,该如何处置呢?想起来真是危险,危险得厉害!
杨文君上海大学社会学系学习。她学习刻苦,追求真理,并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加入社会党。她是社会党宣传部的委员,还是上海大学学生会负责人之一,同时参加工人运动和妇女运动。偶尔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烦躁,不过,她早就有了决心。
是的!杨文君久已预备好了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杨文君也似乎料定她的小妹一定要提到这个问题的,所以不慌不忙地答应了一句:“当然是不要!”
杨小妹哼了一声:“我以为可以将就一些儿罢!你可知道家中因你有多大的为难!娘亲几乎急得天天夜里睡不着觉!父亲也是急得很!”
杨文君在之前每次的家信中,曾屡次露出对于婚姻不满意,后来居然公开地向家庭说明,无论如何,没有与沈家少爷沈剑农结婚的可能。这件事情可是把杨文君的父母难住了!解除婚约?这怎么能办得到呢?这是古今中外未有的奇闻,至少是杨文君的家乡百馀里附近未有的奇闻!办不到,绝对地办不到!况且沈家在当地是有势力的大族,族中有很多的阔人,他们如何能够答应?倘若他们故意为难,故意跑到县里去控告,或是纠众到门前吵闹这将如何是好呢?而且两家是世交,沈家在杨家落魄的时候,帮过沈家,如果悔婚,不是过河拆桥吗?这些,都会让人戳脊梁骨的。唉!真是把杨文君的父母为难死了!
“我岂是不晓得这些?但是婚姻是一生的大事,怎么能马马虎虎地过去呢?沈剑农这混蛋,你又是不知道,越大越混蛋。结婚是要男女双方情投意合才可以的,怎能随随便便地就……”
“小猫姑娘,你说这话,家里根本不以为然!父母无论如何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木已成舟,哪里还能再说别的话?你应当勉强一点罢,反正是办不到的事情。古来都是如此的,父母说,无论你要求什么都可答应,但是这个问题,请你不要使父母为难罢,办不到,绝对地办不到!还有,我问你,我们的大哥同我们的大嫂子怎么就结了婚呢?日子不也一样的过?我劝你莫要太醉心自由了!”
两人互相眼瞪眼的,杨文君的小妹说着这话带着生气的口气,这也难怪,她怎么不生气呢?全家都为着姐姐一个人不安,而姐姐始终总是这样地执拗,真是教人生气!姐姐简直不体谅家里的苦衷,姐姐简直不讲理!
杨小妹想,从前的姐姐是何等地听话,是何等地知事明理,性格是何等地温柔,加上又有超群的美貌;家人亲友宠爱地叫她“小猫姑娘”。但是现在在外边过野了,又留了几年学,哼!变成了一只“小野猫姑娘”!真是令人料想不到的事情!
杨文君听了小妹的口气,知道小妹生气了,但是怎么办呢?有什么法子能使小妹不生气?杨文君不能听从小妹的话,不能与沈家少爷沈剑农结婚,终究是要使小妹生气的!杨文君从前在家时,经常与小妹争斗胡闹,但是很少使小妹对于自己生过气,但是现在,唉!现在也只好听着她生气了。
杨文君叹息一声,又和平地向小妹说道:“小妹,我且问你,你也看到大哥与大嫂子结婚了许多年,孩子也生了几个,你觉得大哥过得幸福吗?你觉得大嫂过的幸福吗?大哥到底好好地爱过大嫂子没有?夫妻是不是要以爱做结合的?你想,你要是像大嫂那样糊里糊涂的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会幸福吗?”
听到姐姐的话,小妹圆圆的眼睛又是一瞪,却不说话。杨文君说了这几句话,静等着小妹回答。但是小妹半晌不做声。大哥幸福吗?大嫂幸福吗?小妹听了姐姐的话,把自己的劝姐姐的使命忘却了,简直不知说什么话好!想象这十年后自己变成大嫂那个模样,自己她忽然觉着有无限的悲哀,不禁把劝姐姐的心思转到自己身上来:大哥爱过他的老婆没有?他们结婚了许多年,生了许多孩子,但是爱真难说!大哥打过大嫂,骂过大嫂,跟大嫂吵过架,但是爱真难说!大约是没曾爱过她罢?想象着十年后,自己变成了大嫂那个样子,被丈夫打,被丈夫骂,孩子哇哇大叫,家里鸡飞狗跳……不寒而栗!
“倘若夫妻间没有爱,那还说得到什么幸福呢?”杨文君隔了半晌,又叽咕了这末一句。
小妹又忽然听到从小猫姑娘口中冒出“幸福”两个字,于是更加有点难受!幸福?大哥自从结过婚后,他们有过什么幸福?在每次的吵架中,在日常的生活上,要说到痛苦倒是有的,但是幸福,他们几乎没有快乐过一天!小妹真没感觉大哥的婚姻有什么幸福!小妹想到这里,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大气。
“小妹,你叹什么气呢?”杨文君就看到小妹是一副丢了养了五年的小猫咪的表情。但是,小丫头眼睛一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