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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北方公债崩溃了…………崩溃了啊…………”
上海周公馆的会议室,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满地的废纸丢弃,洋鬼子分析师一个个面色憔悴,而周家的管事们都深深的低下了头下去。每个人都是脸色苍白,哪位满头白发的老头子眼睛里面还有两泡老泪,也不知道是伤心的,还是被吓到了。
周仁公子脸色青黑,这些日子他一天一天的瘦了下去,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的身板吹折了,他依旧呆呆的坐在书案后面,神经质的把玩着腰带上的汉玉带头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家的哪位老人家微微抬头,低声试探着再问:“公子……”
周公子啊了一声,似乎才从噩梦中醒来一样:“这场北洋可是三路大军,十万雄兵,猛将如云。那个张敬尧不是就号称北洋猛将吗?……”
“公子,现在上海滩谁都知道,这位吹牛吹出纰漏的北洋猛将张敬尧,只会抽大烟和纵兵殃民,闹内杠。他竟然在这时候还对他的长官‘秀帅夫子’则破口大骂,喊打喊杀。至于北洋猛将如云,号称包括16省区,更是在这一战出了大丑。上海滩报纸不知道那里来的能量,大肆报道他们的丑闻。公子,你看报纸报道,北洋猛将平日只知道鼓动政潮,反抗总统,谩骂国会,结果还没有和南军接触,就闹出不少的笑话;加上军风纪之坏,让人民为之切齿。…………”
这个周家的管事说话朗声回报。北洋这次在战场闹出的笑话,竟然如此之多,成立上海滩报刊的宠儿,不止华人报纸报道,就是洋鬼子的报纸也大篇幅的报道,这样的报道似乎就宣判了北洋军这第二次岳州攻防战的失败,这对北洋公债的打击也是致命的。刚刚有起色的公债又一次一落千丈。
老头子回头看了这个管事一眼,阴着脸并不说话。
周公子喃喃自语:“北洋三路大军攻湘,就这么失败了?整个攻湘大战,三路大军,就没有一个捷报传过来?”
他猛的站起来,脸色泛起一点病态的潮红:“第七师师长张敬尧无能,那代理第一路曹锟的部队吴佩浮,第二路总司令张怀芝,他们现在在哪里?还有我北洋海军呢?这个北洋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杜锡珪所派的五艘兵舰,楚观、江鲲、江利、江犀、江贞。在哪里?有没有从汉口赶到岳阳助阵吗?”
老人家低声回话:“
曹锟是这次主战湖南的王牌,这次出兵,他几乎把家当全部投入,除吴佩孚的第三师外,还有王承斌、阎相文、萧耀南三个混成旅。他任命吴佩孚为直军前敌总指挥,张敬尧虽然是援岳军总司令,可是如果讲兵力,吴佩孚所指挥的,远在张敬尧之上。至于第二路军所属虽有山东的第一师施从滨、江苏的第六混成旅张宗昌和安武军李传业等部,可是无论在数量上和素质上都不及第一路……北军方面,真正打前敌的也只有这个吴佩孚。南北停战期间,自蒲圻以南到岳州以北,都成了无兵地带。北军自岳州退出后,一直退到蒲圻,以避免和南军接触,所以说北军不战而退是不敢战,南军有险不守是不肯守,因为守岳州应该在羊楼司一带高地布防,结果吴佩孚的军队长驱南下,直抵羊楼司,吴师前进,才把蒲圻让给张敬尧接防,想不到张敬尧竟以此虚报战功……吴佩孚宣告占领羊楼司。便进军岳州。吴佩孚连续发出三通捷电,都是盛称南军奋勇抵抗,寸土必争,而北军虽然是神勇无敌,攻无不胜,战无不克,但是在岳州城下却死伤累累……”
周公子暴躁了起来,却又强自按捺住。南返的燕子唧唧吱吱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这会议室内,因为周公子体虚怕风,窗户都死死的关着,一众人等,都满身是汗,闷得喘不过气儿来。
“……现在北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张怀芝呢?他可是北洋重将?北洋的老将?他在山东新募的十万大军呢?不是都已经编练成功,可当大用么?他现在在哪里?”
看着年轻瘦弱,最近搞得异常憔悴的周公子——已经替代盛家成为民国第一土豪家族的周家巨大家业名义上的继承人,一群人心里都是一阵唏嘘。这些纸面上地大军,谁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偏偏就周公子把这个当真事情了!其实周公子想得没错,错的是江帮主实在太会炒作。江帮主利用那些半真半假的内幕消息炒作的效果,不得不让这些对北洋内幕就很了解的家伙相信!
如今上海滩的各家报纸爆料,北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张怀芝战意消沉。其中的理由也是头头是道,特别是他们这些了解北洋内幕的看过,简直深信不疑。
据上海滩最大的黑报纸《人民日报》和最大的英文报纸《字林西报》爆料:北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张怀芝有两种心理使他战意消沉,一是因第一路军总司令曹锟取得了节制两湖的地位,希望北京政fu也能给他相同地位的官衔;二是他手下的第五师师长张树元想取得继承他为山东督军的地位,使他放不下心。
北京政fu任命他为湘赣检阅使。他并不满意,于是天天说动身,天天都不动身。最后实在推脱不了才到的汉口。
张怀芝字子志,是山东东阿县人,30年前是县中一个破落户,白天在街上游荡,晚上则在庙里寄宿。有一晚竟然梦见庙神向他道贺,说他将来会做抚台,受此鼓动他就投军,一步一步往上爬,民国5年5月30日他继靳云鹏之后为济武将军督理山东军务,果然衣锦还乡,是个抚台身份了。他很感激庙神的显梦,乃重修庙宇,为庙神塑金以答神麻,山东人传为“美谈”。
张怀芝虽然出身微贱,可是做了大官后,对属员倨傲无比,常连名带姓直呼部下,如果加官衔则多一个字,如参谋长为参谋长儿,副官长为副官长儿。
当时督军可以随便把省长驱逐而自兼省长,张怀芝驱走山东省长孙发绪后,即亲赴省长公署,他把公署中各要员的姓名都写在签条上,装在口袋里,遇有公事要办,便随手在口袋里抽出一支来,抽中那个人的名字,就派那一个去办事,于是省府阖署的官员没有一个敢离职,都小心翼翼地等待督军兼省长在口袋中抽签条。省署内务厅长姚鹏是一位老名士,历任省长都很敬重他,有一天他因赴宴未归,刚好张怀芝抽中了他,找不到人,等他回来,张怀芝大呼:“责打军棍二百”。大家纷纷替姚求情,才罚他写了张“欠打”的条子了事。
有一天张怀芝在督署召见政务厅长陈干和济南道尹唐柯三,偶然谈到各县知事常有被告的事,陈干随口吹了一个牛,他说:“如果我当县知事,一定不会有人告我。”张怀芝点了点头,怎知第二天省长公署就发布了一道人事命令,把政务厅长陈干调委为泰安县知事。政务厅长等于今天的民政厅长,比县长大得多,把厅长降级为县长,除非是厅长犯了极大的错误,可是陈干只是随便说了一句话,就从厅长降为县长,气得陈干弃官逃往北京,不敢回山东任职。
5年12月13日张督军忽然在盛怒中把儿子“绑送军法处讯办”。大家又向他求情,他挥着粗大的拳头说:“你们难道不晓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吗?”有一天他传见山东籍候补县知事180余人到署训话,他说:“你们各人有各人指定的省份,同样的地皮,何以不刮外省而向本省来刮!我年轻当兵的时候拿稳宗旨,不升官便去做强盗,我决不在本省做强盗,一因于心不忍,二则做强盗发了财,本乡本土知道财的来源,我不能逢人夸耀。你们这一批知事真是太不知事了!”
山东政费支绌,他提议官吏减薪以为之倡。大小官员一律按八成发薪,秘书把减薪名册呈上去,他动笔把本人减薪一千元的一项涂销。
上海滩各家报纸跟风爆料,更有不少自称知情人士站出来坐实,北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张怀芝战意消沉。
大家对张怀芝的故事个个心知肚明,偏偏这些报道有真实不假,不由得他们不相信呢…………
会议室内一阵难堪的沉默。而周公子地脸色也越来越青。看着他们垂首不言。心也越的朝下沉,他似乎还想找到一点希望,又喃喃的问,这声音,却更像是自语:“不还是有海军么?北洋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杜锡珪所派的五艘兵舰,楚观、江鲲、江利、江犀、江贞…………岳州既无险可守,江防上又没有海军么?难道就拿不下岳州?…………”
岳州其实已经被南军放弃,只是江帮主和卢少帅,李察爵爷中外官方和民间势力联合捂着消息,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