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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新青年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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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渐渐西移的下午,江山把自己关在安徽会馆劳工总会属于总裁的那间独立办公室里,跟暂时担任他秘书工作的胡宗南讲,如果没有重要的客人来访,请不要打扰他。然后打开胡宗南为他准备的安徽劳工总会的详细资料,认真翻阅起来。

    安徽会馆因为是前清李鸿章兄弟建设的,在各省驻上海会馆之中自然是名列前茅,占地极广,建设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劳工总会在安徽会馆有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办公,江山的办公室在最上面一层。

    西斜的金黄色的阳光从窗户倾泻进来,照得屋子一片暖融融。

    江山的心情也跟着默默流转的时光渐渐安静下来,尽管他是怀着不少人的怨恨和更多人的期待接手斧头帮的,但既来之则安之,江山还是很会调整自己的。

    现在,江山安静下来。斧头帮现在的情况是:开了一间房,她半推半就的没有拒绝。房间里,你望着她,她望着你,眼里涨满了热情,她完全被击溃了,轻轻的投到了他的怀抱里。接下来的一切就看他身为男人的主动,在床上的表现了。表现不如她的意,江山肯定会被踢下床的。

    江山知道,上任第一把火如果是烧不起来,他就危险了。

    按安徽劳工总会的这些资料看,江山除了处理普通劳工存在纠纷案件,还要协助安徽会馆提供资金赞助的徽商,解决他们在上海遇到的各种麻烦等工作。按胡宗南的说法,他们现在在上海滩也是一大黑社会团体,处理起那些商人遇到找官方也解决不了的麻烦时,有着丰富的经验和渠道,这也叫资源优势,应该充分挖掘。关键是此举能为斧头帮募集大量的资金。这都是胡宗南和戴春风加入斧头帮之后,给王亚樵出的主意。

    江山对此,非常赞同。

    正看着这些资料,临时秘书胡宗南进来说:“李次山律师来了,他说有工作要汇报。”

    说着把一封信呈他面前。

    江山一看信封上的字迹,笔墨挥运恣肆率意,字势雄伟饱满,绝无纤弱之病,如果个性鲜明的书法,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问道:“是什么?”

    “不知道。”胡宗南耸耸肩膀,说道:“是李次山交给我的。”

    说完便退到了一边。

    江山打开信,竟然是在酒吧有一面之缘的陈一枝写的。其书清秀中透出英气,外秀内刚。

    江山带着鉴宝的目光匆匆看完,心情为之一惊。

    据江山所知,后世陈一枝的传世翰墨,以书札、诗稿为多,其中大多为率性而作的狂放大草书,铜板铁琶,大江东去。他的字线条洒脱、流畅,行笔不拘,行草篆隶皆能达信笔挥洒,并臻妙境,体现着难得的艺术个性和浓郁的文人气息。

    这封信无论是什么内容,足以作为穿件宝收藏了!

    但江山在胡宗南面前还是装做若无其事,将信放进抽屉,然后问道:“人呢?”

    “在接待室候着。”胡宗南说。

    “让他进来吧。”

    这个下午,江山是很不想见什么人的。这是他的习惯,人必须专下心来,才能沉到某一事务中去。

    这个李次山,江山并不熟,记得以前看到过抗日时期的资料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像是上海律师工会的会长,应该是上海滩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留下的印象很模糊。

    那天晚上算是第一次正式的见面认识,李次山留给江山的印象是:讲话水平高,果然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大律师,还能控制会场气氛,对工作吃得透。特别是他的非常识时务,看上去很不错,而且在安徽会馆里上上下下关系处得非常活泛。

    活泛这个词,在江山心里是有某种意味的,像是共鸣。因为江山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无论走到那里,总能处好周边关系。因为这样,每到一处,对那些特能处好关系的人江山便特别注意,有点惺惺相惜的感慨。

    真的,在二十一世纪的职场拼杀过的他,江山越来越觉得,处不好人际关系是一种劣势,无论什么人,一旦被孤立起来,你的结局便注定是失败,而且败得还很惨。

    不过江山觉得李次山的活泛欠缺一种领袖的气质,更像一个……嗯……官僚!是的,周旋与各种各样势力之间的官僚!非常识时务的一个官僚!

    那天晚上,站在王亚樵身边,李次山对他很尊重,但尊重里面却有一份掩不住的熟络,这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主客双方那种坦然、从容,还有会心的眼神、不加掩饰的微笑,都在向别人炫耀着他们关系非同一般。对王亚樵如此,当江山接下王亚樵位子之后,李次山立刻审时度势的服从了,要不江山怎能说他识时务呢?

    兴许,也是一种惺惺惜惺惺吧。

    因为在穿越之前,江山也是李次山这样的一种人。

    李次山微笑着进来了,胡宗南轻轻合上门,很知趣地退到了外面。

    江山起身,让座,目光不经意地扫了李次山一眼。

    李次山个算高的,比江山高出一个头,年纪也比江山大上一辈,身材不胖不瘦,让人眼前一亮的干练。正是让那些花季少女痴迷的事业有成的熟男造型。

    紧紧从外形上,江山跟他一比,稚嫩的像根葱。

    “有事?”江山轻轻把目光搁上去,暖和地问。

    江山笑了笑,那笑很有空调的味道。有一种穿透他稚嫩年纪的成熟。李次山当然什么是空调?虽然他不知道夏天凉,冬天暖,总能让人舒服的空调。但是他还是能从江山的笑容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舒服。

    “没啥急事,”李次山说,“我就是来汇报下一阶段的工作打算。还有跟您请示一下。劳工总会的改革就要开始了,想请您做下一步的指示。还有,”李次山说到这儿,停顿了片刻,变换了一下坐姿,才接着说,“安徽会馆一直帮助徽商处理一些麻烦,有消息说,李老头儿的事情,您已打算处理了。这件事情牵扯到日本人,可能不是一般的麻烦,闹不好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地震……这事我想要早做法律上面的准备,具体计划是什么,想请您做具体的指示。”

    说完,李次山便掏出笔记本,等着做记录。

    江山笑了笑,这样的汇报他的确很少听到,仔细揣摩一下,却很有学问。先是跟自己汇报下一阶段的工作,仅仅是下一阶段的打算,笼统而不具体。

    具体的都到了李老头儿的事情,要对付的是日本人,这事处理不好,确实是一场足以震荡中国的大地震,当然关注的程度也肯定不一般。

    这些工作都请他做具体指示,意味便很明确:这事,需要三思而后行!

    但是,江山断定,这些都不是李次山今天跑来要说的话,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那封信,那封信才是他最想表达的东西,也是最私人的东西。

    可是他却只字不提。

    不提也好,江山自己还被那封信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想到这儿,他再次笑笑,温和而又客气地说道:“这些工作,有些都是你们提前做了的,我接手,情况还不掌握,你们只管按原来的计划往下做就行,具体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请及时通知我,你看这样行不?至于李老头儿的事情,我另有计划,你只要看着就好。放心,我绝不会惹出任何的法律纠纷,给予日本小鬼子任何找事的借口。”

    江山最后一笑,漆黑的眼瞳中的邪恶光芒一闪而逝:“我会让那两个日本小鬼子见了他们的天照大婶,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次山脸上的笑僵了僵,僵得很短暂,几乎不易察觉。他又等了等,仍不见江山有谈信的意思,况且他的视线里也看不到那封信,这才起身,礼貌地告辞。

    江山的心情就这样让李次山破坏了。说破坏一点不为过,这个下午他本来要思考一些事情,也想对自己的工作有个整体构想,现在他却不得不对付那封信。

    江山是想不到李次山也认识陈一枝,而且看起来关系不错。其实想想,上海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一枝他们这些知识分子的圈子就这么大,李次山这样高级知识分子,在这个时代的上海滩也是屈指可数的华人律师,陈一枝怎么肯能不认识?

    江山拿出信,仔细读起来。信的大致意思是:

    江山君,得悉你接掌安徽会馆一切事务,是好事,你要善于把握。

    人应该不断挑战自己,就像我们不断挑战贫困和愚昧一样。

    你已被接纳为“新青年”的会员,被邀请参加将于下星期三召开的委员会。

    江山一连看了几遍,信写得很直接,这便是陈一枝的风格,从不拐弯抹角。犹如这封信的字迹一样,笔墨挥运,恣肆率意。

    江山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新青年会”应该是陈一枝组织的一个社会政党了,他刚刚拒绝孙中山,现在是丝毫无意参加一个现成的政党,他心里是想要自己组织一个。陈一枝对自己的要求未免太自作主张了,他根本不能做为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