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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圣人自牛阁老手中接过了前三甲的考卷,犹豫了一下,并未亲自拆开,而是递给了身边的小太监,示意他将其交到不远处的太子手中。
众人看着这一幕,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大多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太子本人更是有些激动,他犹豫了片刻,这才满脸郑重的站了起来,取了其中的第一份的考卷,当众拆开,然后朗声读到:“丁未年,一甲第一名,三元及第贾琏,年十四。父荣国府世袭一等将军贾赦,母,太傅兼建极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张阁老嫡次女一品诰命张氏,师葵丑年探花现兰台大夫兼扬州盐运使林如海。”
虽说短短的几句话,却基本将贾琏在殿试中的名次,以及出生都给写了出来。
其中除了一甲进士第一名和三元及第两个十分显眼的称呼之外,更关键的还是后面的那三个与贾琏关系十分亲密的三位高官。就这三位,便足以显是出贾琏这位新任状元在朝廷中根深蒂固的人脉来了。
殿中所有的人,虽说早就知道贾琏的出身,但在此听到之后,依旧是被这个称呼给震得不轻,就连几位阁老也不由的侧目而视,同时也暗道可惜。
随着太子的话音落下之后,早就等候在一边的鸿胪寺官便站了出来,重复起了太子的话,朗声喊道:“丁未年,一甲第一名,三元及第贾琏,年十四。父荣国府世袭一等将军贾赦,母,太傅皆建极殿大学士吏部侍郎张阁老嫡此女一品诰命张氏,师葵丑年探花现兰台大夫皆扬州盐运使林如海。”
于此同时礼乐之声奏起,殿中所有侍卫开始重复起了鸿胪少卿的话,开始高深喊了出来。紧接着便是守卫在大殿外面的侍卫开始重复,然后一步步向外延伸,一直延伸到宫门之外有衙役开始沿街通报,使得整个京城所有的百姓都能够清楚,如此第一遍方才算完成。
然后这几句话再次从鸿胪少卿开始,一直传到宫门之外为止来上一番,此后还要继续最后重复一遍,如此三次过后,才算完成,这便是所谓金殿传胪的过程。
到了此时,礼乐之声才停了下来,鸿胪少卿便再次站了出来,拿起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圣旨读了起来:“丁末年四月二十一日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一甲第一名贾琏,系世袭荣国公现一等将军贾赦之嫡次子,其年少有为,故赐一等进士及第,直入翰林院。念其为朝廷献策有功,特擢为正六品翰林院侍读,三日后上任。”
此时所有三品以上的中枢重臣都在大殿之内内,全部身穿朝服,按品级排位,诸贡士则是按名次排立在这些官员班次之后。
而贾琏就在宣旨完毕之后,在内侍的带领之下,从一众贡生当中走出,然后直接上前来到了最前方,同几位阁老并派靠左的位置上。
然后便是由礼部尚书英武殿大学士王阁老亲自捧着状元的衣服送过,让贾琏亲自换上——这是一甲前三名才能有的殊荣。
之后太子同样打开一甲第二名,一甲第三名的试卷,然后同样是传唱三遍,当众赐官,但得的不过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不过也同样算是直入翰林院了。
然后便是二甲三甲的进士,不过这些人就没了一甲的殊荣,先是没有传卢的过程,只是在殿中宣布一下名次,就连主持的人也不再是太子,而是换成了吏部的两位侍郎还有四位侍中。
如此三百余名进士一一被点过名之后,同时有人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一填到皇榜之上,这钦点进士的过程才算完结。
而从此这些人无论原本出身如何,都算是鲤鱼跃过龙门的存在,成为了人上人。
日后只要不是犯了太大的过错,最不济也能直接成为一县之长,成为数千乃至数万人的父母官。
之后便是贾琏领着一众进士,从金銮殿当中离开,然后经过太和门、午门、端门、承天门(现j□j)到大明门为止,然后各自散去,由衙役们护送回暂时的居所,此就是传说中新科进士游街的过程。
期间每过一处地方都是正门大开,这是往日里庆典只是才会发生的。
而贾琏同余下的两位一甲,走的也不是平日里朝臣们上朝时两侧的道路,而是往日里圣人同几位内阁大学士才允许走的正中间的道路。这种待遇,就连贾琏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有生之年能否再次经历上一番。
等到了大明门,皇榜被粘贴好之后,一众三甲进士便各自散去,只留下一甲二甲数十人,重新返回——按理说他们也是要散去的,但因为牛阁老要致仕的缘故,他们这些新科进士中名列前茅的便特列被招去同翰林院、詹士府里的官员,以及朝廷重臣们一起去给牛阁老践行。
践行的地点是位于皇宫中的御花园当中,身为这科的状元,贾琏免不了要在当中“作”几首诗词出来。
还好他早就有了准备,并没有因此而出丑。再加上贾琏本就是会做人,一番交谈之下,众人的关系自然而然的缓和了许多。
而贾琏,则是着重的去了解他未来在翰林院当中的同僚,并去套套交情,特别是几个上司——两个侍读学士(从五品),两个侍讲学士(从五品),还有一名掌院学士(正五品),一共就这么五个人而已。
这五人也同样了解贾琏的身世,知道他张阁老的外孙,虽说不会因此而故意去奉承,但绝对不会去与他交恶的。
也就在几人相谈正欢,翰林院掌院学士周学士给贾琏介绍同僚的时候,却有太监过来给贾琏传话,说圣人那边要召见。
贾琏虽算很是不愿意过去,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辞别众人,跟着走了过去。
没多久,贾琏便被那太监领着,去了小湖边上。却见圣人同几位阁老,都身穿常服,正在岸边垂钓,而太子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几人只见似乎都言谈甚欢,特别是牛阁老,远远的便能听到了他爽朗的笑声。
见贾琏来到了,也不敢打扰他们,只是对着几人一一失礼之后,便静静站在了张阁老身后,耐心等着。
几人也好似完全没有发现贾琏的到来,依旧是自顾自的聊着,说的全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家的俗事。
一直过了许久,等胡阁老率先钓上来的一条大鱼之后,在众人的大声叫好中这钓鱼的事情才停了下来。之后没多久,王阁老便提议一同去游湖一番。
于是在余下几人的同意之下,众人便上了一艘小舟,而到了此刻,贾琏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了,抢过了本应该是有侍卫手中的竹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亲自上去撑船。
这撑船的本事,贾琏还是亲自学过的。毕竟当初他同众美女一起去游湖,若是让那些美女们去撑船,便有些太煞风景了。
因此船只在十分平稳的情况下,很快便离开了湖畔,慢慢的朝着湖心而去。
船只行了没多久,贾琏便在张阁老的示意下停了下来,只是任由船只在湖心随意飘荡。他也不敢去打扰其他几人,只是在侍卫身边找了个地方,随意的坐下,细心的听着众人的谈话。
只见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说起来关于北边的作战方案之上了。
贾琏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够听到这种密事,抬头朝着身边看去,只见那侍卫已经眯起了眼睛,彻底的睡着了。
虽说他很清楚此时也应该装作什么也未曾听到的,只是贾琏终究是耐不住心头的好奇之心,不由自主的听了起来。
期间具体内容不一一细表,但只听那声音,所有人都对那未来发生的战事充满了信心,贾琏也不知不觉的沉迷到了他们的话中去了。
“贾侍读,在想什么呢?”便在这时,一个声音传到了贾琏耳中,将他给惊醒。
贾琏抬头看去,不由被吓了一跳,连忙躬身施礼,原来是牛阁老不知何时从船里面走了出来,来到了船头之上。
“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老夫能吃了你不成。”牛阁老见贾琏的表现,不由有些不满的开口道:“细说起来,我父亲当年同你曾祖可是有过同袍之泽,你便是叫我一声叔祖也不妨事。”
贾琏心中不由乱跳,连忙开口道:“不敢当,学生可不敢当。”
“学生?我当初也算林如海座师,你在我面前自称学生,就有些差辈分了。”牛阁老看了贾琏一眼,开口道:“不过细说起来,几年后的那场战事胜利了,你同林如海那小子要算是首功了。只是可惜,可惜我已经老了,不知道能否看到。”
贾琏听到牛阁老的声音,发现里面满是凄凉之意,不由的便抬头看去,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进距离观察起这位传奇阁老来。
本来无论是从牛阁老那挺直的身影,还是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中,他都未曾发现过任何的不对,而此刻到了近处,他才猛地惊觉,这牛阁老是真的老了,应该真没多少日子了。
且不说牛阁老那满头的白发,还有一脸的周围,单说他的那双手,虽然在极力的掩饰,可贾琏依旧是发现在不停的抖动,怕是连最基本的字都写不了。难怪这一两年来,朝廷当中几乎没有他的身影了。
眼见英雄即将迟暮,贾琏不由生出了一种戚戚然的感觉。
“那年林如海的折子上来之后,我是十分的激动。本以为有生之年,终于可以看到北地尽复的场面了。”
牛阁老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只是没过多久,就发现自己眼睛渐渐看不清东西了,手也写不了字了。本来还打算强撑几年的,可却终于发现自己是撑不下去了。人老了,就算不服老也不行了”
贾琏听的不由心头有些颤抖,许多事情他总算是渐渐的明白过来了。
细说牛阁老的一生,从执政一来便一直的致力于彻底的驱除蒙元,收复失地,只是大梁朝的底子终究太薄了,始终没能够成果。但整个国家,在牛阁老的主持之下,国力依旧是在不断的进步着。
如果说,太祖当年凭借的是蒙元西征,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勉强建国,那成祖便是在蒙元攻势下苦苦支撑,而且还频频失地。
但到了本朝,才算得上真正拥有了同蒙元相当的实力,纵然未曾收复国土,可也没丢过半分。当然,其中的首功无疑便是眼前的这位阁老了。
而牛阁老努力了一辈子,依旧没有半点成效的事情,眼见就可以轻松实现了,可偏偏他是等不到了,真可谓是天不遂人愿啊。贾琏不免十分的叹息,同时也同情了起来
“对了,你们贾府老家也是在金陵,与我算同乡了。细说起来,那地方我已经三十多年未曾回去了。”说到此处,牛阁老叹了口气:“如今马上便要回去了,不免有些近乡情却,也不知那里的景色到底如何了。听说你写的诗词不错,便拿一首出来给我送送行。”
贾琏没有拒绝,而且他真心的有点不敢拒绝。
他沉吟了片刻,便将一首《临江乡》抄了过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牛阁老让贾琏说说金陵的风景,而金陵在长江边上,于是贾琏索性将原本几首准备好的送别诗词全都抛去,直接将这首一直舍不得用的千古名篇用了出来,也算是表达自己对牛阁老的一番敬佩之情。
牛阁老听到后,不由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心不在焉的说道:“不错,果然有会员之才。听说你现下还未有婚约,老夫恰又一个孙女,年岁正好和你差不多,便许与你如何?”
贾琏吃了一惊,不由抬头对上了王阁老的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贾琏完全的形容不出来,他只知道自己从未如此畏惧过。
贾琏心中非常的想要拒绝,毕竟牛阁老一生惹来的仇人实在太多了,他真的不愿意与之有联系。
当然,这点也就罢了,这点麻烦他贾琏未必会在乎。而且榜上了牛阁老这棵大树,他的仕途定然会更加的顺利的。
可关键的是,这牛阁老的女儿最喜欢武艺,又是出了名的泼辣,若是两人成亲了,一旦发生矛盾,他贾琏估计只有被欺压的份——这不单单是出身的情况,而且还是真的打不过啊!
只是贾琏张开了嘴,好半天没刚吭出一句话,他真的有点不敢。
却见牛阁老眼中露出一丝狠厉来,冷声道:“你先前给我的词里面说什么渔翁、白发的,莫不是在说老夫已经老了,就应该早点回乡去做渔翁,不该管朝廷的事情吗?”
贾琏不由面色惨变,知道自己在不应下就不行了,不然他的小命就难保了。
贾琏连忙朝着四周看着,期待着自己的外祖或者是圣人过来救命,只是他分明看到他们都已经从船里面走了出来,而且这么近的距离,他们也断然不可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居然没有一个上前帮忙的。
莫非他贾琏真就认命了,从了牛阁老?只是他真心的不甘心啊不甘心!难不成他贾琏从此之后,便成为传说中的妻管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