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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的实习终于结束,在转为正式员工之前,苏然参加了台里安排的为期一月的培训。
培训地点不在华城,而是在毗邻的芍市。
出发之前,苏然将消息告诉了母亲,也告诉了白诺了。
她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有告诉那人。
芍市自古便是名城,不仅山风秀丽,人才荟萃,而且环境清幽,古朴美丽。
刚到这个地方,苏然就爱上了这座城市。
那种安逸宁静的气息让她迷恋。
培训的日子不算清闲,每天要学的东西很多,同时也认识不少朋友,过得十分充实。
这一天,苏然下课后,与朋友一起去外面下馆子,回来时夜色暗了下来。下午时还是阳光灿烂的天气,这会倒是乌云压顶了。
苏然告别了友人,徐徐往下榻的住所走去。
刚走到楼下,便瞧见有抹白色的身影靠在车子上,默默抽着闷烟,烟头忽明忽暗,顿时让她停下了脚步。
他居然会在这里。
原本平复的心底,忽然就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无尽的落寞,浓厚的哀伤,与黯淡的夜色融为一体,犹如一幅黑白分明的泼墨画,赫然映入她眼中。
感觉到目光的注视,欧阳澈抬头望了过来,掐灭了烟头,快步走到她身前。
苏然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五官依旧俊雅,却消瘦了许多,整张脸的轮廓都明显了。看上去神情疲惫,再也不似以往那般清澈。
“阿愚,我们谈谈好不好?”欧阳澈注视着她,眼中尽是恳切。
苏然微微敛睫,淡声道,“你想说什么?”
欧阳澈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阿愚,你愿不愿和我一起离开华城?”
没人知道,他问这句话前苦思冥想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问这句话时需要多少勇气。可她知道,当这句话成真后,他将会失去多少。
苏然默默瞧着他,可以清晰见到他眼底的那抹坚决,这样的眼神她见过,与年少的他诉说理想抱负时无异,一下决心,不达目的誓不摆休。
她愣了下,“阿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现在很清醒,我也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欧阳澈镇定地望着她,目光真挚,“阿愚,我们离开华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我相信凭我们的能力,一定可以创造属于我们的未来……”
“够了!”苏然突然打断他的话,望着他的双眼毫无感情,“离开华城?我为什么要离开?那里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工作……难道我会因为你而放弃我的生活吗?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欧阳澈一怔,只觉一阵凉意袭来,似要将他彻底冰冻,又听到她面无表情地说,“这些话如果搁在以前,我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不管不顾跟你走……可是现在,你不觉得让我和你一起私奔很可笑吗?”
欧阳澈愣怔了半响,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阿愚,我不是故意离开你……当时知道那件事的时候,我已经彻底懵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害怕看到你愤怒的神情,害怕对上你指责的目光,那种心情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当时我都快疯掉了……”
苏然望着面前神情痛苦的男人,深吸了口气,平静地问道“所以,你就逃走了?”
“阿愚,对不起,我不应该走的,是我害了你……我没有想到我爸他……我以为……我真的没有想到!对不起!对不起……”
她笑了,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欧阳澈拉过她的手,殷殷说道,“阿愚,原谅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你可以带上阿姨,如果实在想回华城,那等过几年我们再搬回来。阿愚,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
苏然突然道,“阿澈,你真自私。”
欧阳澈呆住,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般,竟说不出话来。
“三年前,你因为害怕逃走,背弃了我们的承诺。如今你归来,一句对不起,就想换来我的原谅,让我放弃一切,与你背井离乡。你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吗?”她的语速极慢,一字一句,却是字字戳进他的心窝。
欧阳澈身子晃了晃,良久暗声道,“那是、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你爱我?你爱我会背弃我?你爱我会三年来不闻不问?你爱我会在我水深火热时转身离去?你爱我会在我身处绝境时置若罔闻?”苏然冷冷一笑,不急不缓道,“欧阳澈,你的爱我无福消受!”
她一口气说完,猛地甩开他的手,决然转身离去。
眼瞧着她就要匆匆离去,欧阳澈像是个彷徨绝望的人,想要抓住一抹希望的曙光,只见他骤然快步上前,一把抓过她的手臂,将她扯进怀中,狠狠地抱住,俯身便不顾一切地吻上了她的唇,颤抖的呢喃从他唇间溢出,带着深深的眷恋,“阿愚,你不要不理我,你不要离开我。”
苏然有片刻恍惚,淡淡的烟草味与他的气息交合在一起,缠绕着她的鼻息,让她微微失神。
她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道挺拔伟岸的身影。
不过是几米距离,凌子轩赫然站在那里。一身青墨色西装,蓝得接近墨色的领带,袖子却是随意捋起,正式又显随意的装扮。他满脸的阴霾,嘴角却噙着笑,可那笑容冷得让人胆战心惊。那阴冷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她,迈着笔直的长腿大步朝她走来,每一步都是透着腾腾杀气。
苏然瞬间回神,闪躲欧阳澈的亲吻,猛地推开他,“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欧阳澈却是怎么也不肯放,她越是挣扎他抱得越紧,用足了狠劲,似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他口中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阿愚……阿愚……”
在不断地挣扎与推拒间,凌子轩已来到身前。他步伐明明优雅随意,却又似风一般,只是片刻已飘然而至。
一切都发现在眨眼之间,只感觉欧阳澈抱着她的力道突然一松,下一秒他的人硬生生地被扯开,踉跄了一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欧阳澈猛地抬头,望进了一双幽深似潭的眼眸。只见那人微微勾唇,冷冷地望向他,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森然。
凌子轩冰冷的目光落在欧阳澈身上,口中却是问她,“你还好吧?”
“没事。”苏然尽量平静,可心脏却突突地跳,真是死巧不巧,竟然这样相遇了。
凌子轩搂紧了她,冷冷笑道,“欧阳公子,你三番两次骚扰我的女人,就算是我再大度,脾气再好,这回也该生气了。”
他‘生气’两字咬得异常清晰,让苏然不由发颤。
他的女人?
欧阳澈却是一惊,赫然望向苏然,“阿愚,你难道真的和他……”
苏然直直地回望他的视线,“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
“阿愚,你怎么会……”欧阳澈彻底呆住,眼中满是受伤。
苏然漠漠地望着他,一字一字道,“欧阳澈,你走吧!做人要有风度,不要再来纠缠我,你这样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困扰!”
欧阳澈哑口无言。
黯淡无光的夜空下,欧阳澈狼狈离去,留下了无尽的哀戚。
苏然怔怔地望着那抹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天地混沌,她像是回到了三年前,那个绝望无助的少女,只觉口中苦涩,尽是让人哽咽的味道。
结束吧,就这样结束吧。
压抑已久的天空终于下起雨来,点滴细雨,缓缓落下。
凌子轩低下头,默默地瞧着她,微笑问道,“伤心了?”
苏然微垂眼睑,不打算搭理他。
他骤然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望向他,冰冷的目光停在她的双唇,周身散发森冷的气息,盖过了弥漫的夜色。
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朝她唇上狠狠擦去,力道极大,像是上面染上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火辣辣的痛楚来传,苏然猛地推开他,“你要做什么?”
雨越下越大,硬生生地砸在皮肤上,有莫名的痛意。
凌子轩双眸紧盯着她的嘴唇,那里已经被他擦得充血破皮。他眉头紧锁,依然觉得很脏。
他转身走入楼檐下,对着站在外面的她命令道,“站在那里,别动,洗干净了再进来。”
苏然愣住,终于明白他此举的来由。
这人还真是可笑!
她望着他,漠漠出声,“比起我,你不是更脏吗?”
凌子轩双眸一紧,森然喝道,“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