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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城的一处低洼僻静的山谷内,有一处无人知晓的小村庄叫长垣村,长垣村里,有一位老婆婆同她的孙女并着一个曾孙,婆孙三代住在长垣村的一处农舍里。
长垣村依山傍水,气候温润潮湿,风景宜人最适宜养胎不过。
阿念初來时带着肚子,同婆婆靠着村里人的救济过活,过的十分的艰辛,团团出生后,阿念便开始同村里其他姑娘一般上山摘野果,挖野参,然后交给游牧等汉子们去村外的城中卖了换钱。
村里融会贯通了一条宽广的河流,名为千迢河,千迢河南北贯穿长垣村,一直沒入栾城与北漠国交界处的凉云海。
沿着千迢河可以坐着渔船便可到凉云海,看广阔的海上风光,村里有不少水性好的姑娘,可以去凉云海采珠,原本这也是一条生财之道,只可惜阿念畏水。
阿婆说阿念小时候掉过水,差点被淹死,因此心里产生了阴影。
柒婆婆的农舍,一间草棚,一个竹木栅栏外围,栅栏的四周种了一圈金黄的迎阳花,院子内有一颗高大的红叶枫树,红叶枫树正直枝叶繁茂,树下有几只鸡鸭在用爪子刨食吃,偶尔咯咯哒几声。
柒婆婆原本独自居住,为人年迈却颇得威望,村里乡民都十分的敬重柒婆婆。
三年前,柒婆婆远嫁的孙女带着肚子來投奔,据说是孙女婿在战场上丢了性命,留下遗腹子,柒婆婆不忍孙女受苦,将孙女接回來养胎生子。
如今婆婆去世两年了,只留下孙女同两个年头虚三岁的曾孙团团,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阿念初來长垣村的时候,什么也不会,只唯一一手字写的宆劲洒逸,起笔落笔自成风格,因此每年过年过节,便给村里人写写对联,也算是给村里做了些贡献。
长垣村中央处,有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正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学堂,每日里,竹林处都传來阵阵朗朗读书声,稚嫩的声音,齐整的摇头摆脑,学堂讲学台上,一位老迈的花白胡须夫子,捋着胡须眯着眼,跟着读书声摇头摆脑。
小团团是个长的粉雕玉琢的小神童,英俊的眉眼,一双灿烂的狭长桃花眼兀自多情,肉肉的如团白面的脸蛋添了几分软糯的可爱,虽然还未长开,已俊朗粉嫩的捕获了全村人的欢心。
放学的古老铃声铛铛响起时,学堂一片嬉闹的声音,收拾册,打闹的打闹,约着一同放学去钓鱼的也热烈的邀约着。
团团快速的将书册收进小布包里,背好,向夫子礼貌鞠了个躬,夫子一张老脸闪烁着喜爱之情,摸着花白的须子的手摸的更加的得心应手。
一个三四岁包着两个包子髻的小女童,童稚的声音向飞奔出去的团团,“团团,你同我们一起去扑蝴蝶吧,你都从來不同我们一起去玩。”
团团停了脚步,“我沒有时间呀,我同阿娘约好了,要早点放学回去替她推秋千!”
三四岁的女童惊讶道,“可是,我家里都是我阿娘给我推秋千的。”
“因为...”团团迷茫了一下,“因为你阿娘她有你阿爹帮着推,我阿娘她沒有阿爹帮着推,不和你说了,回去晚了阿娘要生气了。”说着又飞奔着沿着逶迤的山路,眨眼间消失了踪迹。
小女童咬着手指十分委屈,“我是想说,我阿娘她,早就不玩秋千了啊,秋千不是小孩子玩的么...”
团团自小聪颖的令人发指,村里的小朋友都喜欢同他玩耍,只是团团家有个阿娘对团团十分依赖,惹的团团打小就是二十四孝子。
二十四孝子飞奔着小短腿,回到自家的农舍,快速的放下小布包,迈着小短腿跑到后院的两颗桃树间,就见他阿娘荡在秋千上打着盹儿。
微风吹起來,阿念如同丝绸缎子般的发丝被吹的绕搭在脸上,挠的她有些痒痒,她朦胧的睁了睁眼,就见她家小肉包,淡定的歪着头,一双小肉手托着腮在那翻着小书册。
她走过去,捏了捏小肉包的圆鼓鼓的小粉脸,“阿娘的乖团团,怎么又在念书呀。”
她这个小肉包,一向都十分的懂事,自小就不大爱哭闹,不大爱折腾她这个当娘的,因此阿念有时候,其实当真沒有当娘的感觉,只觉得是多了个萌心的小家伙。
阿念对她养的这个萌心的小家伙十分的得意,觉得村里面那家的娃娃也沒有她家娃娃漂亮可爱,只除了一点,令她觉得,这个萌心的小家伙有些愁人。
那就是,萌心的小家伙,不大爱玩闹,也不大爱跟小伙伴们出去玩,反而十分的喜爱念书,自小就是一个十分好学的小家伙。
这令阿念十足的愁苦,不晓得哪一天,她家萌心的小家伙变成了个书呆子可怎么是好?
就现在,夫子那里的书,被他搬來一筐又换一筐的,无事就窝在后院的小木桌上翻书,一翻能翻一整天。
其实,这也不是十分不好的事情,只是,他时常拿着通篇她都看不懂的诗文來同她问询,要她解惑,她就十分的愁苦了。
阿念愁苦时,就踢他的小木凳,“你也出去玩儿啊,要不,你同我捉迷藏也成啊,你不要老是钻到呆子了。”
团团一双已经很迷人的小桃花眼睨着他娘道,“阿娘,你这回是想藏在屋顶,还是床肚底下,还是茅房里,或者,你是想藏在房梁顶上?”
阿念无语问苍天,觉得她生下來的其实是个怪胎!惹得阿念的愁苦心思又更深了几分。
因团团的智慧实在是超出了他年龄应有的范围,大家都将团团认定为神童,可大家又觉得,就阿念的资质,是不大能够生的出这样的神童來的,团团八成是随了他父亲。
只是,长垣村的父老乡亲如今也无从考证,团团那死去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生出这样一个神童天才儿子來。
每每逢人夸团团,阿念都一脸痛苦的问桑华,“你说说他真的是从我肚子里面跑出來的?他…他怎么可能是我生出來的!”
一旁替阿娘摘豆角的团团总是掐着小肥腰,淡皱着一双英眉道,“阿娘,团团不是你生出來的,难道是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來的?”
阿念揉了揉额角道,“可是当你阿娘,阿娘很有压力啊!”
此时团团被他娘捏着脸,晓得这一篇诗经是不大能够看得下去了,揪着眉毛,老成的控诉他娘,“阿娘,你实在是太不思进取了!”
至于团团阿爹的事情,团团也曾经提过一次。
那时,团团正在替她娘打洗脚水,团团十分不理解的问他娘,“不都是阿娘给小朋友打洗脚水的吗?”
他娘淡定从容又理直气壮的道,“那是因为,他们有阿爹,阿爹可以给他们阿娘打洗脚水,你看阿娘又沒有你阿爹给打洗脚水,你要是还不给阿娘打洗脚水,阿娘就太悲苦了!”
虽然阿娘时常说她命运悲苦,但团团听久了,也就觉得他娘实在是很悲苦的,秉着不懂就要问的心态,问,“阿娘,那团团为何沒有阿爹?”
“你阿爹他,”阿念一双脚搁在木脚盆沿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又想,团团不像其他的小孩子,从小便十分的乖巧懂事,咬牙开口道,“你阿爹他…死了。”
团团拿着瓢盆兑热水的小手顿了顿,好一会儿,将手中的瓢盆放下,擦了擦水珠,抱住阿念的大腿,安抚道,“阿爹死的时候,阿娘身边是不是还沒有团团,阿娘那时候一定十分害怕,阿娘不怕,团团会保护你。”
阿念呆了一呆,将团团圆胖胖的小身子抱到自己腿上來,想想当初将他生下來时,看到他皱巴巴的一团团在那,丑的令人不忍直视。
又想,这居然是她生出來的,难过的躲在被窝里...哭了。
如今那一团皱巴巴的小东西已经长成个小男子汉了,晓得保护阿娘了,抱着他笑道,“嗯,那个时候的事情,太久了,估摸着,你爹坟头的草都长的有你这样高了,阿娘不记得了,也就…不那么怕了。”
今年的最后一场春雨落尽后,远处山黛色浓翠浅绿笼在一层淡薄雾色里,如同一片无墨自浓彩的水墨画。
远山里头的红鸾果长势良好,结出來的果子红彤彤的,高高挂在树上甚是可喜。
桑华背着箩筐,到柒婆婆的院门來邀阿念一同去摘红鸾果。
柒婆婆从前总在阿念身旁念叨,“阿念,团团越來越大了,小孩子总是想要爹的,其实,村里很有几个小伙子不错,可以挑个给团团当后爹。”
阿念纠结着,要不要也背个筐子去摘一摘红鸾果,撇开婆婆的遗愿不说,团团这性子完全不像她这么活泼爱闹,其实她还是颇有些隐忧的,怕团团会不会因沒有爹,所以才落的这样的性格,那就罪过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