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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歌、越二国大营。
暖日当暄,日晕喷薄而出,晴空万里,烟霏云散,竟连一丝浮絮也无,纯然的澄撤由着一轮金轮叱咤,灼亮一方广漠天地。
校场之中飞沙扬尘,战鼓雷鸣,上演一场铁马金戈。
高台之上,帐舞龙幡,帘飞彩凤,二皇并肩而立负手观战茕。
南越位居南隅,国人常翻山越岭群山,身形矫健,操兵走阵间便如蹑影追风万化如一,南王见几十万雄甲令准兵疾抚掌大笑,好不畅快,便连一侧的东歌众将都难掩诧色。
眼下又一套走阵围兵又超乎想象般精准到位,随着大将一声咆吼,中军后军逐渐铿锵相连,不多时,锋矢阵已初现规模展露于众人眼中。
“好好好,我南越好男儿不愧飒爽英姿,骁勇善战!”南王大笑,眉目张扬,连连赞赏,说罢还刻意睇了眼身侧的东歌皇帝。见他紧抿着唇,目光极其肃冷,一身黄袍加身,剑眉朱唇叫人不敢亲近呐。
“锋矢阵。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前锋张开呈箭头形状,战术思想是“中央突破”。锋矢阵的防御性较鱼鳞阵为好,前锋张开的“箭头”可以抵御来自敌军两翼游骑等机动奇兵的压力,攻击猛烈,也是属于进攻阵形。”梦洄于轩辕琉铮身后低声细细解说。
轩辕琉铮闻言挑唇,背挺得直立,即便在如此强压的南越面前竟也不显露丝毫慌乱。
“南王带兵有素,一载不见,南兵宛如脱胎换骨。”
那声音细听之下无半点起伏情绪,仿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而立于身侧扮作男装的白络三人却私下交付眼色,眉眼间皆露出几分不逊之色。
南兵骁勇算什么,几轮遭逢东兵也只有长吁短叹的份。
梦洄更是挑眉一笑,那眸中星点的睥睨之气与某人如出一辙。如今的东歌,已不是五载前的东歌了。
南兵见国主出口褒扬,各个面露喜色,随着一声鸣金,台上战旗挥扬,收队归兵。
如此一场甚至可以说是出彩的走阵,令众人心中都打起了警鼓,纷纷不由自主的盯向不远处的年轻帝王。
台下一身戎装的京墨心里更是焦急不已,一时间只听旌旗于风中猎猎招展之声,全场连多余的声响也无,皆是静默的等待着东歌帝王接下来的诏令。
白络不动声色的上前,在大袍的庇护下,缓缓的伸出手握住那双早已颤抖微湿的大手。
轩辕琉铮僵直的身躯一颤缓缓转过头,沉定冷冽的眼眸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
外人不知,其实东歌数月来所练之阵皆是出自一女子统筹,各阵分开操兵,互不干涉,只是这分阵虽气势滂沱,有规有矩,但如今较之南兵的‘锋矢阵’似并足以临阵催敌。
而那唯一有能力画虎添翼的女子,如今却不是所踪。便连亲自操兵校队的梦洄与柠愿也难窥一二。
白络紧了紧轩辕琉铮的手,她知,眼前这个帝皇深信那个女子,更是把虎符交与她,亦或者是从附上他从未离身的烟娆石时开始,这个男子赌上了作为一个帝王至高无上的龙威与不可触犯的尊严。
只是接受到南王渐渐露出疑惑直至探究的眼神时,她身侧的男子依旧闻风不动,在数十万北伐雄军之前,岿然不动。
她知道,他在搏。
更在等。
此战聚集了东南两国最为骁勇的武将,这其中暗自较劲之意不言而喻。
轩辕琉铮不傻,他只是在赌,赌那个女子看似纯良却包藏春秋的一颗心。
“陛下这是怎么了?不如便照此前商议的,这前锋主队还是由我南越担任为好!”
南王笑着开口,目光如火般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帝王,却见东歌大帝依旧傲若凌渊般,依旧静立不动。
这下,台下二国大臣见景不禁一阵哗然低语,其中有一大将忍不住长刀一挥,上前跪禀,低声道,
“陛下,不如……”
“住口!”轩辕琉铮大喝一声。那大将军却依旧吐个痛快。
“陛下,眼望台下皆是二朝国士武臣,国威不容欺,请陛下允我上阵与之南越对上一对!”
“……”
“陛下,不如便让我南越之兵为陛下代劳吧!”台下已有南越朝臣请奏。
“是啊,陛下,按赌约应由我南越为前锋,陛下之兵也正好修整修整。”
“恳请陛下准奏!”
“恳请陛下颁旨!”
就在众人开始一波又一波的奏请声翻天覆地朝轩辕琉铮袭来时,突然,远处依稀有一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振蹄带动起尘土肆意飞扬,一下下,一声声传进众人的耳力,敲进轩辕琉铮的心里!
四周开始吵杂喧哗,不知有谁高喊一声,“有人冲进校场了!”
数十万大军横目望去,远远的,从遥不可辨到渐渐轮廓清晰,哒哒哒的马蹄声子偌大静默的大营上越发清晰,一遍遍敲进众人的心,接着一声战骑惊鸣传来,一道白影带着追风掣电冲破了棘门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朝着此处狂奔而来,在众人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时白影之人顿拉马缰,胯下偬马扬身嘶鸣,奋力一蹦,就这么跨越刀剑出鞘的守兵。
那一片策马而来的纯白随着战鼓轰擂,似乎在那瞬间借取煌日一片的金芒,光芒中的白影刺目庄重,仿佛天地间无比这一幕更加值得萧肃的场景,生生了迷惑几十万大军的眼睛。
有人终于看回过了神,禁不住高呼,“是将军回来了!”
“啊!是将军回来了!”
“将军来了!!”
高台上的柠愿与梦洄见到道那策马而来的身影更是一阵心颤,激动的大喊。
“回来了!是小姐回来了!”
她们的公主出现了!!
白络大喊,“阿裹!这里!这里!!”
全场的惊呼声喜悦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顿时掩覆了鼓声。只有轩辕琉铮静静的站在那里,原本死静的深眸瞬间一片精茫,仿若天地间只有那抹策马而来的白色身影,带着睥睨天下的凛然,带着嗜战沙场的的霸气,披荆斩棘好似天莅战神,看着她就这么冲进他的视线里,穿过层层飞烟,破尘而来!
那始终紧抿的唇终于绽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千言万语,几月的苦苦寻觅,难言的愤怒不甘,此刻望着兼程而来的身影,似乎只为了听这一句话,只听这短短六字.
——“大军听令,列阵!”
“是!”士兵们见统帅现身,士气霎时大增,每人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随着这声命令沸腾起来。
“梦洄击鼓!”
“是!”
“柠愿挥旗!”
“是!”
校场之上,因为突如而将的身影,陷入死棋的局面顿时扭转乾坤,伴随着一道道军令的下达转瞬间风云变幻,席卷万丈飞沙!
“左翼,蛇行蛰伏,右翼,伏虎啸天!”
随着一声令下,苍宇间旌旗猎猎,战鼓雷鸣,如疾水拍岸之势。万甲皆操戈披甲,带着从地狱淬裂而出令人胆寒的凛绝神态,破空列阵。
下一瞬,过风。
天地间一阵战鼓激响,万甲浑身一震,刹时冲天的喊杀声起,大军如滚雷般向佯敌之阵袭去,一时间,车错戟出短兵正接,卷起万丈雪尘滚滚,扬天蔽日。
校台之下,沈容与摇扇倚着栅栏,一副纳凉样,仿若对着撼天的阵势充耳不闻,面子上不表现可内心实则大松了口气。
“看陛下方才还能不磷不缁,可把我给吓死了。”京墨一身戎装站于台侧,望了眼校台上坐首之人,忍不住道,“想着当初我见杯雪姑娘这分阵就惊得半天没和上嘴,姑娘今遭一算甚是惊险。”边说便拍了拍吓得不轻的心脏。
“呵呵,你当人家是你?”
“话可不是这么说,一个女流之辈竟能如此大气禀然,丝毫不输世间任何男子,真是叫我刮目三分,当真是凤霸天下。”
凤?那可是国母才有的称谓。
沈容与听了倒是笑了笑。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套阵法的,他亲眼所见此阵由最先的初具规模到如今的撼人心弦,说不惊是不可能的。
那女子此举安排,如此分毫不差的出现,也当真是冒险至极。
他侧身,望了眼掌旗之人,眸中闪过一丝暖意。
今日柠愿时间掐算得倒是分毫不差,不似平时那般偷工减料,怪不得杯雪说她是遇强则强之人,真遇上了他们家小姐亲自操阵,倒是淬出她的凌云之气来了。
说到那女子,京墨仰头眺望不远的高台,一袭白衣似雪站定,观战下令间甚是从容,举手投足间是那般的岿然镇定。
京墨此刻一颗心算是落到实处了,用手肘顶了顶他忍不住打趣,“我说,你喜欢姑娘家的小婢女,依我看啊,你得有心理准备。”
沈容与望了眼高台之上那道身影,扇子一收,坐了下来,“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京墨蹙眉。“她姑娘一个翻身就能颠覆整个盛世王朝,要知道你对她的小婢女有意哪容得你倒腾,你这不是存心找死嘛。”
良家公子就算了,偏偏还是个举世闻名的花心大萝卜!
“不会。”他挑唇,看向校场,目光如火,笑的意味深长,顿了半响,才道。
“她其实……比任何人都希望她们幸福。”
因为那个有着铿锵外表女子的心,从来都比谁都软。
而此时,高台之上号令再起。
“摩旗三招,喇叭九响。”
立于校台战鼓下的梦洄与场上的柠愿飞快对视一眼,暗自颔首。
但见校场之上但听擂鼓钝响,铮铮嗤嗤,四方旗兵赫然搅动大旗,千万骑兵闻声而动突地撕裂成二阵,前后齐并呈南北包抄之势,二潮分岸,前后架并敌军,一时间金属裂割之音,刺耳万分。
那白甲佯敌的南兵顿时被前后二股大军包围,立刻卷战在一起,慌乱中***西侧盲点逃串。
龙姒裹一见形势,飞速下命。
“中军接礮一,鸣金,发擂,举赤旗。”
话落,金立止,那数十万玄甲兵刹时兵势骤收,斗乱不乱,竟纹风不动。
“老天,快看!他们不动了!”校台上有人惊呼。
“是啊,怎的不动了!”
“啊!不动了,为何!”
众人开始交首接耳,惊诧声接连不已间。
蓦地,天地遽然响起一片擂动之声,由远及近,又近至远,砰砰砰砰……不多时,整个校场上骤呼响起此起彼伏的擂鼓声。
此时,一幕之前看似平和的画像突然在几十万大军前猛被撕开!
“老天!快看,四方都有擂鼓!!”
“老天爷!四面都藏有战鼓啊!”
话音未落,但见那南北包抄的玄甲阵势再次被撕裂,另一部千骑玄甲横空出世!
“点鼓!”龙姒裹大喝!
主帅命下,犀甲顿时由休门而入如开闸的褐洪,如浪彭勃而跃飙射而出,灼日之下竟搅起满玄甲碎金,万海金波,类如战坤,横空围堵主敌方唯一之景门,彻底断了敌后路。
虚虚实实扑朔迷离。
出其不意间,胜负落定。
一时间,竟四下无声。
而校台之上的一众数十人除了轩辕琉铮外早是瞠目结舌,生生的被这斯场景吓得惊愕失色!
“我的老天爷!!”一内侍惊呼,一阵礮后,惊得手中杯水皆跌洒了地。
而这大惊失措竟然也无人侧目。
那些自由生于金迷胆子小的京中诰官,竟抱着胸弯腰惊哭了起来。
早传东歌之兵战无不克,无坚不摧、如今见之,那调兵遣将间兵阵列法更是炉火纯青,叫他们亲眼所见他们怎能不畏惧、不胆寒!
台上之人早已面露俱色,而只有为首的轩辕琉铮依然巍然立定,面色沉着让人根本瞧不出什么情绪,而他的目光,半落在战场,一半,却落在身前的那个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见轩辕皇帝勾唇笑了起来,似是带着无尽褒赏,无比畅快,目光玩味紧紧的盯着南越王。
“南越,觉得如何?”
南王早已被吓得浑身颤抖,闻言赶忙俯身道,
“这便是当初陛下与小王赌‘金阵操法’,果真是风樯阵马,气吞山河!小王认输!”
轩辕琉铮望着那道偏过头来的身影,眸中闪过锋芒,随即又一掠而过,笑语道,
“南王承让。”“不不不,是南越服输,早闻东歌有一女将,今日之见当真是神勇威武,丰姿卓绝,这前锋之阵,非东歌雄军莫属,臣拜服!”
那道身影远远的看着他们的对话,不知听进几分,而对他扬起的那抹笑,肆意洒脱,竟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这引得轩辕琉铮眉头轻蹙怒瞪。
龙姒裹心里一个咯噔,知道坏了事,不该找他挑衅。赶忙背过身溜匿。
但看在众人眼里,却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轩辕琉铮的眼中,至此,再也不曾从那道身影中挪去,那目光烫得令准备上前禀告的沈容与不得不垂下首去。
离离合合,是否乱世战火燎原后,才方知此情有多重。
(批注:
休门:五行中水属性,八卦四隅中的‘坎’。景门:五行属火,八卦四隅中的‘离’。水克火,二门属相相克,死生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