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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从此以后,也只是一个人。
楚言桑不可置信的抓住她胳膊,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盯得他的眸子都生生的疼了。
“为什么会这样子?”
“他知道吗?他知道吗?”言桑的情绪有些激动。
也许,是这突然来转变令他措手不及了。
她已如此的凄惨,为何,还要雪上加霜呢。
此时,心里忽然就有种从未有过的后悔。
当初,真不该,拦着她。
如果当时随了她,让她抱走小公主走了,也许,就不会有这后来的事情发生了。
猛然,他道:“我送你出宫。”一边说罢一边就要把她由床上扶起来。
只是寒香,却挣了挣,对他道:“我不想出宫。”笑笑在这里,她怎么能出宫呢。
如今,她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出了宫,一个人又能去哪里呢?
如果让爹爹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他一定连死的心都有了。
还是,不要让他难过的好。
关在这里,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也就不会太过忧心了。
言桑怔了怔,寒香又道:“如果你能把笑笑带到我身边,让我看一眼,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出宫,现在她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出了宫,就再也见不到笑笑了。
言桑点头,对她道:“你放心,我会把小公主带到你的身边来。”
“你的女儿,永远都是你的,别人抢不走的。”
“谢谢……”她低声应下。
“不要谢,这是我欠你的。”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你直管告诉我,不管多困难,我都会帮你完成。”
他说得认真,他是认真的。
寒香点头,只道:“我只想抱一次笑笑……”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小公主带过来。”楚言桑站起,转身朝外就走了去。
寒香静静的坐在床上,等着。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说能把笑笑抱过来,她的心里还是隐隐存着一丝希望的。
*
言桑飞快的跑了出去,现在,他只想完成她的愿望。
既然她这么想见小公主,他就得为她完成。
言桑直奔淑妃那里,因为知道小公主一直在她那里。
果然,他跑过去的时候淑妃正在和小公主说话:“笑笑,叫娘……”
笑笑现在还不足十个月,正想吖吖的想要说话,云烟就抱着她逗她叫自己娘。
乍见楚言桑忽然进来的时候便忙道:“襄王,哪阵风把襄王给吹来了?”
襄王一直是皇上情同手足的兄弟,皇上外出都会把监国的大任交于他,云烟自然也是晓得孰轻孰重的。
襄王看眼一眼她手里的笑笑,只道句:“我来抱抱吧。”
云烟便笑道:“笑笑,襄王要抱抱你,要乖哦。”一边说罢一边把笑笑递到襄王的手里了。
楚言桑便抱着小公主就朝外走,云烟见了不由道:“襄王,你这是要抱笑笑去哪?”
“去见见她亲娘……”襄王的声音里带着冷哧,抬步就走。
云烟忙又拦着道:“襄王,没有皇上的命令,是不可以把笑笑随便带过去的。”
“皇上知道若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的。”
“他若怪罪,就让来怪罪本王好了。”楚言桑扔下此话,抬步就走。
云烟怔然,眼望着襄王抬步就走的身影,眸子里微微染上怒意。
岂有此理,仗着自己是襄王,居然连她这个淑妃也丝毫不放在眼底了。
猛然,云烟也抬步离去,不是追襄王,而是去找皇上。
襄王抱着笑笑去找寒香的时候云烟便一路飞跑向皇上的殿前。
当时的楚非墨还埋首于殿前看着凑折,见她一路跑进来俊眉微挑。
“参见皇上……”云烟忙是行礼。
“什么事这么匆忙。”楚非墨开口问了句。
“皇上,襄王刚刚去妾身那里,把小公主抱走了,说是要去给寒香……”
楚非墨闻言神色微凉,冷道:“此话怎讲?”
“皇上既然问了,妾身就多嘴一句。”
“妾身以为,襄王对寒香本就有爱慕之情,不然怎么可能背着皇上私下看她。”
“现在又从我那里抱走了小公主去找寒香,分明是想讨好于她。”
“别怪妾身没有提醒皇上,说不定哪一天,他也背着皇上把寒香给放了。”
楚非墨闻言只道句:“胡说八道。”
嘴上这般说罢人也跟着站起来往外走,云烟立刻跟上道:“皇上,妾身不是胡说八道,本来就是有前车之鉴放在那里。”
“以前,皇上被人背叛的事情还少吗?”
“闭嘴……”楚非墨冷戾的呵斥一句。
云烟只好乖乖闭嘴,但还是紧跟着他一路去了冷宫。
*
楚言桑说到做到,很快就抱着小公主来到了寒香的面前。
由于小公主不认识襄王,所以一路被抱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哭啼。
一走来寒香便听到小公主的啼哭声,真的又见到她的笑笑了,寒香又是惊又是喜的,伸开双臂,就接住了朝她怀里递来的笑笑。
“皇后,这是笑笑,她已经十个月大了,越长越像娘娘了……”
“笑笑,我的笑笑……”寒香低喃,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摇,把她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脸上。
虽然看不见她,可也能感觉到她。
本来哭着的笑笑到了她的怀里忽然也就不哭了,而是瞪大眼睛看着她,伸着小手朝她脸上摸。
“笑笑,娘以后都不能看到你了,你可要好好的活着。”
寒香低喃着,和她说着话。
“娘……娘……”小小的笑笑忽然就张口咿咿吖吖的叫她娘。
寒香闻言怔然,随之又是惊又是喜的道:“笑笑,你会叫娘了?”
“你在叫我娘吗?”
“娘……娘……”笑笑伸着小手摸她的脸,摸她的头发。
也许,小小年纪的她也会奇怪,为何她的头发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黑的,只有她是白的。
“笑笑……”寒香泪流,紧紧贴着她的小脸。
她的笑笑,会开口了。
言桑看着她们母女情深,心里头,百般滋味。
如今,笑笑就在她的眼前,她却再也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的心里会不会有遗憾。
言桑看着她一直泪流,一直流,流到笑笑的脸上。
笑笑的脸上湿湿的,许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又呜哇的哭了起来。
言桑见了便道:“你看,你哭笑笑也哭了。”
“不要哭了,会吓着笑笑的。”一边说一边由身上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擦笑笑脸上的泪。
寒香也立马就止了泪,伸手去抹眼泪,言桑便拿着手帕朝她脸上轻轻擦下。
“皇上……”
“淑妃娘娘……”外面忽然就传来了声音。
“皇上来了。”言桑立马对寒香说道。
寒香听了也就道:“谢谢你把笑笑带来。”
“以后,拜托你多照顾着点笑笑好吗?”别人照顾她的笑笑,纵然她有一百个不放心,可也无可奈何。
言桑看着她,那么一个骄傲的女子,如今,为何要一次次低声向别人乞讨?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逼近,就见楚非墨已经阔步走了进来。
楚言桑微微转了个身,看向他。
他只是个局外人,他不知道,为何他们之间要走到这一地步。
“把小公主抱回来。”乍看寒香的怀里已经抱着了小公主,楚非墨的声音有点冷了。
云烟闻言便忙小心的上前道:“寒香,我来抱小公主吧。”
“你都把她吓住了,她一定是对你认生了。”一边说着一边把笑笑由她的怀里抱了回来。
言桑在一旁看着,冷哧,道:“笑笑见到她的亲娘,不知道有多开心。”
“有些人生不出来,就想着去抢别人的。”
“老天是长眼的,小心被雷劈……”
一句话,令云烟眸子微寒,小脸上染上委屈,道:“襄王,你这是在对我指桑骂槐吗?”
“你喜欢对号入座,本王也没有办法。”襄王冷哧。
楚非墨脸色微凉,眼眸很快的在寒香的脸上扫过。
她又瘦了……
可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要活着就好!
一声不响,转身就又朝外走。
只是言桑,却猛然就叫住他:“皇上,臣有话想问。”
“问吧。”楚非墨淡声应下。
“也许,你早已经贵人多忘事了……”他的话里开始带着嘲讽,令楚非墨有些不悦了。
“但臣,依然清楚的记得。”
“当初,是尉迟寒香一次次救你于深水火热之中……”
又是为她说情来着,又提当年他欠她的。
难道,她就不欠他的吗?
楚言桑又说:“臣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事情,本也无权干涉你后宫的事情。”
“但是,臣有话,憋在心中,不说不快。”
“你就不能念在她当初为你舍命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吗?”
“她已经为了你白了发,丢了发女儿,瞎了眼,你非得要逼着她死了,才会罢手吗?”
楚非墨一时之间没有回过他话里的味来,只是道:“我放她一条生路?”
“那谁来放我一条生路?”
“我为她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她白了发,却杀了我的母后……”
“她失了女儿,那不过是我当初所承受过的……”
“她瞎了眼……她瞎了眼?”楚非墨似乎领悟到什么。
他死死的盯着寒香,她正瞪大眼眸听着他的话,但眼神里,却是一片空白,没有爱恨,只有波涛后的平静。
楚非墨不由抬步走向她,来到她的面前,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感觉到他是来到自己身边了,但却一直站着不动,似乎在看她……
接触的人少了,感觉也迟钝了。
楚非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的眼眸依然是一眼不眨的,似乎,也根本看不见他的存在。
她只是微微侧耳,失去光明后,一双耳风倒是变得更灵敏了。
“你的眼……”他的声音一下子就哽在喉里。
他是没有想到,从来也没有想过……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子?”他小声的问,是因为发不出声音了。
她没有言声,只是微微转了脸,因为感觉他似乎就在自己眼前看着自己。
“传太医……”楚非墨猛然嘶吼。
楚言桑抬步就走了出去,吩咐人去传太医。
云烟站在一旁看着,嘴巴张了张,却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居然瞎了眼……
真的吗?
为何?
*
楚非墨已经坐到床边,伸手就捧过寒香别过去的脸,紧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的眼睛是好的对不对?”
“你故意要让我难过,才会装出来看不见的对不对?”
“是不是?”
寒香知道挣不开他,也便不去挣。
只是道:“皇上,你干嘛要难过?”
“我又为何要故意?”
“皇上尊贵之躯,这里是冷宫之地,不适合皇上的尊贵之躯停留太久。”
“皇上,您请离开吧。”
“为什么?”到底是为何才要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他嘶声的吼。
为何,她要这般,这般的令他心痛。
究竟,她要折磨他到几时,才会结束。
他真恨,真恨她,用这种方式,一次又一次,让他的心跟着疼。
她听着他的嘶吼,忽然就笑了……
她呵呵的笑,笑得泪都流了出来。
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他们之间,究竟要到几时,才会结束。
她低低的喃:山无梭,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此生,再也无法结束。
他恍然,随着她低喃:山无梭,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昔日的美好,是那么美。
怎么能就此结束!
猛然,他低首,吻上她的唇,狠狠的吻……
云烟不由自主的跄踉,不管何时,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她。
……
他深深的吻她,狠狠的吻,她不挣扎,也不回应。
只有泪,不断的流了下来……
只是,猛然之间,她的脸上,分明有雨点儿落下来。
哦不,那不是雨。
那是,他的泪。
她所看不见的,泪,正悄然的,一点点,滑落到她的脸上,合着彼此的泪一起滑落到唇边,吻进心底。
猛然,她一把就推开了他,对他嘶吼:“出去……”
“滚出去……”
“啊……”她嘶吼般的尖叫。
如今的她,现在的她,再也不是当初在楚王府与他一起相依相偎,画情的她。
而他,也再不是那个他。
只是他,只是他,再看到这般的她,该如何,才能放开她。
*
太医很快被请了过来,看见皇上也在此的时候便忙行礼道:“参见皇上……”
“赶紧看看她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楚非墨立刻吩咐下去。
“是。”太医立刻应下。
既然他请来了太医,寒香也没有再啃声。
看吧,看过不得而医,他就会死心的。
果然,太医在检查过后不由道:“皇上,皇后的眼睛,是流泪太多所致。”
“因为平时没有得到过治疗,现在才会病情突发。”
一旁的言桑便问:“这情况,有多久了?”
“以老臣刚刚的诊断,病因最起码有一年之久了。”
“最近几个月皇后一定是常常日夜流泪,所以才会令眼睛产生失明。”
“你只说,究竟能不能治好?”言桑又开口询问。
“这个,老臣,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治好,不然,朕要你的脑袋。”楚非墨忽然就冷戾发话。
“皇上息怒。”太医吓得立刻跪下。
“你先回去,这事稍后我找你商量。”言桑立马赶走了太医,不然一会触怒楚非墨,不知道他会不会砍人,毕竟以往有过这样的例子,那次小公主发热,太医院的人医不好小公主,结果一个个都被领板子去了。
*
太医慌忙离去了,言桑又道:“皇上,不如,先把皇后接回宫里住吧。”
“这种地方太过阴暗,没有光线,对她的眼睛治疗也不利呀。”
楚非墨听了便道:“那就接回去治疗。”
乍听他同意了言桑嘴角微勾,说到底,他的心还是软的。
见她出事,还是不忍心的。
“我先去太医院一趟,让他们好好研究下怎么医治皇后的眼睛。”楚言桑这也就告辞了。
后面的事情,他应该会自己搞定的。
只是,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又哪里那么容易收场呢。
楚非墨走到寒香的面前,对她道:“我们回去吧。”这般说罢,伸手就要去抱她。
只是,猛然又意识到她身上的铁链,立刻就又吩咐下去:“来人,把铁链打开。”
外面的侍卫立刻进来把她身上的铁链打开了,楚非墨这才又低身要去抱她。
寒香忽然就伸手挡在他与她之间,对他冷声道:“皇上,你忘记了吗?”
“我已经是被废的皇后,现在已经住进了冷宫里。”
“被废之后,哪里能随便再住回去。”
楚非墨知道她是在故意为难,只道:“我是皇上,我说你能住回去,你就能住回去。”
对,他是皇上,任何尊贵的任何都是他给予的。
可是,他的一句话,也能造成别人一生的不幸。
寒香疏离的朝后移,离他远点,对他道:“既然已经住进了这里,我便不会再住回去。”
“皇上,你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也就不要后悔。”
“你不说过,生要是你的人,死要是你的鬼吗?”
“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此生,除了这里,我哪也不会去。”
她就是要这样,老死在这里……
看着她倔强的小脸,上面没有喜,也没有了悲,有的只是,她自己的执着和坚持。
“你这是在故意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吗?”他一字一句的问。
“皇上,您请回吧。”
“我要休息了。”她道声,随之便又作势躺了下来。
楚非墨却是伸手去抱她,只是她,却忽然就对他吼:“你若再强迫我,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楚非墨微微怔,抱她的手微微松了开。
她是如此的倔强,认定的事情,执着到底。
而他,即使心中有再多的痛,也只能,自己藏着,塞着。
一步步朝后退去,对她道:“好,好……”
猛然,转身就朝外走了出去。
……
“皇上……”云烟站在那里,想追去,但看看寒香,又立马退了回来。
她抱着笑笑走到寒香的面前,看着她道:“寒香,让我说你什么好来着?”
“你为了让皇上难过,就不惜自毁自己的眼睛吗?”
“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皇上看见你这个样子,心疼了,想要再接你回去,可能也会趁机再恢复你的后位,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跟皇上回去,还要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听着她的质问,寒香微微转脸,看向她的方向,道:“云烟,我若不在了,你想的一切,不就可以顺利达成了吗?”
“我只希望,在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时,以后能够善待的笑笑……”
“不然,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一句话,令云烟猛然退却,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片刻,看到的,只是她一双美丽,却又空洞的眼神。
“你放心,我会把笑笑,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不会亏待她的。”云烟一脸真诚的对她道。
转身,抬步就跑了出去。
该走的人,都走了。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来锁她的门。
侍卫只是前来把门给轻轻的合上,免得风进来了,毕竟,天也正在逐渐转凉。
寒香缓身躺了下来,一动不动的躺着。
这样的日子,看不见光明的日子,一复一日,她会习惯,也正在逐渐习惯。
*
跄跄踉踉,楚非墨跑回了自己的宫殿。
他知道,他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
故意折磨他的,可是他,还是要因为她而难过。
看着她失了双眸,再也看不见光明,再也看不见他了。
他的心,会因她痛得不能言声。
他想过要让她痛,要让她难过。
但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让她失了双眸。
他怎么会舍得,让她失了双眸。
纵然怨她恨她,可也不想她从此再也看不见他了。
没有明亮的眸子,她将如何再看见他的脸?
没有了漂亮的眸子,她将如何再含情的看着他。
原来,心底深处,还在向往,有一天,她还能向从前一样,深情的与他相望。
彼此可以不用说一句话,但只要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的心声。
这一天,从今往后,怕是,再不能拥有。
*
楚非墨伏在案上,脑袋胀了起来。
为她发痛,为她发胀。
一直以来,他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她,不去想她。
让她一个人静静的呆在那无天日的房间里,让她寂寞,让她难过……
让她在寂寞中思念笑笑,也许,寂寞久了,也会天天想着自己。
然而,谁会想到,她会变得这般了。
若早知道,若早知道有这样的结果。
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待着。
他宁愿天天看着她,与她斗,与她吵,也不愿意她现在默默的,一个人静静的待着,哭瞎了眼睛,也等不到他,去看她。
其实,她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
即使恨她在心头,他的心,也一直在她那里,跟着她走,围着她转。
只是他把这思念,藏得太好。
藏得深得,连他自己都差点以为,自己忘记她了。
如果不是言桑的忽然出现,他还想不起,去看一看她。
*
太医说,她是哭瞎了眼,哭了少有一年之久了。
想来,应该是从她白发变黑之时,她就一直在流泪了。
只是她,也掩藏得太好,好得他以为,她很坚强,强得不需要眼泪。
也不需要他了。
现在,他知道了,真的知道,她其实,也是需要他的,一直都需要。
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
这么的需要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待他!
既然如此深爱他,不能没有他,为什么还能狠着心,把与他所有的感情都剪断。
杀了母后,让他们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与别人勾结要致他于死地,让他们之间,越走越远。
这一切,明明都是她造成的,可现在,却也让他痛得,不能自己了。
她又变成这般,好像一切,全是他的错。
……
转身,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喝酒,他要喝酒。
听说,只有酒,才能解千愁。
给自己倒了杯酒,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他想醉了,第一次,想一醉不醒了。
她让他,如此的痛,如此的痛!
“拿酒来。”桌上的酒很快就被喝尽了,他冲外面的太监喝道。
酒立刻就被送了过来,他干胸就抱起了酒坛大口的喝起来。
侍候着的太监见状不由道:“皇上,少喝点吧。”
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如此喝酒,忽然见他这般,心里也难免奇怪的。
“出去,都出去……”楚非墨冲侍候着的太监宫女们喝。
他想静,一个人静,一个人喝酒。
今天,这忽然的变化,让他的脑子,好乱,好疼。
让他,有点承受不了。
她一次次的,因为他,而变得如此凄惨。
她的变化,与她所做的事情都不相符。
她能狠心伤他害他,为何,还能为他夜夜流泪,直到眼睛哭瞎呢。
他是想不通,也不明白的。
但有一点他明白,她其实,还是很爱他的吧。
因为爱他,所以才会受不了被废了后位,被打入冷宫,所以,才会……
“呵呵……”他笑,一个人失声的大笑起来。
现在才又想到这些,是不是也已经晚了。
爱他又如何,她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她已经不肯回头再看他一眼了,她已经看不到他了。
他随之摇头,太医院那里么多人,养他们干什么吃的?
如果他们敢治不好她的眼睛,他要他们的脑袋,把他们的眼睛全部挖出来喂狗吃算了。
……
想到太医院,他忽然就又来了兴,立刻宣道:“来人,把太医院的人都给朕传过来。”
听到他的叫声侍候在外面的太监立刻领命去了。
“皇上,皇上你喝醉了……”云烟这时候忽然就走了进来,忙是叫他。
楚非墨朝桌子上伏下来,他倒是想醉啊!
“皇上,别喝了,先去躺下来歇息一会吧。”云烟又忙扶着他道。
忽然看见云烟,楚非墨倒是又想起来一件事情,立刻对她道:“去,把笑笑给朕抱过来。”
“皇上,小公主已经睡下了。”
“你要做什么啊?”云烟忙问。
“朕能做甚么,既然她不肯回来,就把笑笑给她送过去吧。”
“可是皇上,冷宫里潮气太重,笑笑身体本就虚弱,现天又天寒了,笑笑哪里能适应那里的空气啊?”
“如果住进去,对笑笑的身体会更不利的。”
乍听云烟这么一说楚非墨也就作罢了,因为她说得也不无道理,笑笑身体不好,人又太小,哪里能住到那种潮湿之地,整天不见个阳光的。
云烟来到他身边又轻声道:“皇上,你是不是看见寒香这样子心里挺内疚的?”
“所以,想再接她回来住?”
楚非墨只是抱着酒又猛喝一口,云烟又道:“皇上,不如,妾身去劝劝寒香吧。”
“兴许,她会听妾身的劝,也就搬回来住了。”
楚非墨闻言看她一眼,道:“你有这么好心?”
云烟闻言小脸一僵,有些气恼的道:“皇上,你什么意思啊?”
“不管怎么样,寒香也是妾身的亲妹妹。”
“看到她变成这样子,妾身心里也难过啊!”
“妾身也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毕竟,她开心了皇上才会开心,皇上开心了,妾身也才能有好日子过。”
楚非墨轻哼,道:“好,如果你能劝她回来,我重赏你。”
“谢皇上赏赐。”云烟立刻先谢了恩。
只是,云烟又道:“想请回寒香,妾身还要拿一道旨意。”
“说……”楚非墨应下。
“请问皇上,如果寒香回来后,皇上会不会恢复她的皇后之位?”
“如果她愿意,朕自然会给她。”楚非墨毫不犹豫的应下。
“妾身明白了,就让她好好静一静,改日,妾身就去朝她说。”
“相信,她在得知了皇上的心意后,一定会愿意回来的。”毕竟,哪个女人,不想当皇后啊,如果她真的舍得下皇后这个位置,眼睛也就不会哭瞎了。
……
云烟知道了皇上现在的心思后也就朝外走了出去,事到如今,皇上放不下的还是她呀。
她都为他死过一次的人了,他对她,还是如初,最多以礼相待。
*
睁眼闭眼之间,周围都是黑暗。
从此后,光明与她无缘。
分不清楚什么是白昼什么是黑夜,因为周围的一切都是阴的,阳光也极少透进来。
但是今天,不知道何时,外面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是言桑,领着太医院的人进来了。
“皇后娘娘……”言桑一边进来一边叫她。
寒香人坐在床上出神,听着他进来的声音不由道:“襄王,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让太医给你看病的。”知道她不肯离开这里,言桑便把太医领到这里来了。
寒香听了只道:“我的眼睛,看不好的。”
“还是不要费神了。”
“究竟是看不好,还是你不愿意看?”言桑开口反问她。
“看不好……”她的声音凉了下来。
“皇上说了,如果他们敢看不好你的眼睛,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为了他们的脑袋,你还是配合一下吧,不然,皇上若真砍了,你就成了帮凶了。”
这是什么歪道理,寒香听了冷哧,道:“他们的脑袋丢了与我何干?”
“我说不看就不看……”
“皇后娘娘……”跟来的几位老臣忽然就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开恩啊,就让老臣为娘娘医治吧。”不管治不治得好,只有医过才知道啊!
如果医也不让医,皇上还不得要他们的老命啊!
昨日个皇上就把他们太医院的人全传了进去,然后威逼外加利诱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得给皇后治病的。
寒香不为所动,她的心,向来都硬……
言桑看在眼里,只道:“既然你们没有办法让皇后答应你们为她看病,我看,你们也都不用活了。”
“自己去找根绳子上吊吧,等皇上动手的时候就是直接砍脑袋了,到时连个全尸也不给你们留。”
此言一出几个老太医立刻吓得连连叩头道:“皇后娘娘,你就可怜怜老臣吧……”
“老臣上有高堂下有孙子,老臣死不足惜,可日后再也不能为娘娘医病……”
“皇后娘娘,您就高抬贵手,救救老臣吧……”
一时之间,各种声音都有。
似乎她成了救世主一般,寒香看不见他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是不是在演戏。
但想着楚非墨当初的手段,因为小公主仗打所有太医院的人,这一次……
这一次,这些人的死活也与她没有关系。
言桑这时忽然就对她道:“皇后,你的眼睛若一直看不见,你将来如何看见小公主啊?”
“小公主长成什么样子你也不知道不是吗?”
“皇上可已经答应过了,你想见小公主可以随时见的,如果你愿意住回去,小公主还是由你抚养。”
“只不过,你眼睛看不见,你怎么照顾小公主?”
“不如,还是趁早把眼睛医好,到时你还可以照顾小公主。”
小公主,她的笑笑,一直都是她的软肋。
本来,她早就死了这条心。
谁曾想到,他又会改变主意。
他如此的反复无常,谁知道到时会不会又起了变化。
言桑又说:“虽然你看不见,可你也应该可以感觉出来的。”
“皇上的心里,一直都有你的。”
一句话,令寒香微微动摇的心忽然就硬了起来。
当初,是谁削了她的后位,夺了她的女儿,打她入了冷宫。
如今,见她瞎了眼睛,他又心生愧疚了吗?
他想赎罪,她偏不给他这个机会,不会如了他的愿!
想她原谅,除非江山倒流,六月下寒霜。
她很快就又稳住了差点要动摇的心神,冷淡的道:“不要再说了。”
“都出去……”
没有人动,言桑怔了怔,刚刚,明明观察到她的神情上有些转变。
到底他说错了哪句话,又让她起了这么大的波动?
“出去啊!”她嘶吼。
言桑见她发怒,立刻示意一旁的太医都离开了。
“你也出去吧。”寒香对他也冷淡下来。
言桑没有出去,只是在她身边坐下来道:“皇后……”
“别再叫我皇后,我不是……”
“你可以叫我寒香,也可以叫我尉迟姑娘……”她的声音里带着疏离。
言桑点头,道:“寒香,你这是何苦来着?”
“难道,你真的愿意,一辈子也看不见光明吗?”
“一辈子,活在黑里,这是你所愿意的吗?”
“就算你恨他,也要把眼睛医好,然后再狠狠的恨他,折磨他,去抽他……”
“看不见东西,你以后还怎么与他斗?”
寒香怔,许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的说。
言桑轻轻伸手,触碰到她的白丝上,对她道:“为了你自己,也不要再折磨你自己。”
“心里若恨,就去折磨他好了。”
“有什么苦,让他去担着。”
“他是男人,他能担得起。”
“你是女人,不需要承受太多。”
听着他说的一些谬论,寒香隐约记起,初在楚王府时,那时见他,他一身潇洒,风流倜傥,喜欢教非墨一些很下流的话……
今天,他对她说这么多,可是,他说得太晚了不是吗?
如果他有点早告诉他这些,也许,她不会变成这样也说不定呢。
也许,终是也许。
发生的,早已经发生了。
现在,该承受的不该承受的,她都已经承受了。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也都已经发生了,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她淡淡的道:“以后,别再来了。”
“你只要,能够代我偶尔照顾一下笑笑,我就感激不尽了。”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她转了个身,不管他是否离去,她睡了下来,闭上本就空洞的眼眸。
言桑看在眼底,见她心意已决,也勉强她不得。
只好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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