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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妈妈赶来,何嫣打红了眼仍是不歇手。
何瑾冷冷一笑,提起袖子当着许妈妈的面,一掌抡圆了打在了自己脸上,白净的脸也变得像璇鱼的一样红肿,她缓缓抬眼,冷笑着看着前人道:“许妈妈,这两个婢女以下犯上,出手打了我这何府嫡小姐,您说该如何?”
事情闹到何晏黎面前去,何嫣顶多面上训斥几句,不会当真责罚她,更何况挨打的人是璇鱼,让那两个奴仆替何嫣受了罚便是完事了,任何瑾多说无用。但自己的婢女挨了顿恶打,何瑾又怎会让事那般不了了之。
何瑾眼里含着冷气,凉透了满园的夜色,“许妈妈,还不将这两欺主的恶奴拿下!某不是要我亲自动手?”
许妈妈是亲眼见着何瑾手起掌落打在自个儿脸上的,又哪里会不知道何瑾这番话是胡诌出来的。她愣了神,何瑾的转变一时间让她没了头脑。而何瑾也有意让许妈妈表明心意。
直视前人,何瑾的锐利的眼神让许妈妈陡然一个激灵,许妈妈心中缓缓定下,转目怒视何嫣身旁的两丫鬟,大喝:“这两作贱的蹄子,竟敢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
说着许妈妈便一手一个将两人拎了起来,何嫣见状扯了许妈妈吼道:“谁给你这老东西胆子,竟敢动我的人!”吓唬不经世事的下人可以,吓唬徐妈妈这在浑潭子里摸爬滚打出的老生,何嫣还嫩了些,加之何嫣又是个欺软怕硬的,在许妈妈面前何嫣也就渐渐提不起气势了。
许妈妈素来看不惯这心里没个谱的三小姐,瞧也不瞧她一眼,提溜着那两婢女就要走。婢女也就十几来岁,听见何瑾的话就已经吓破了胆,再给许妈妈一抓也只能哭喊冤枉了。
许妈妈走远,何嫣想追去却给何瑾拎住了衣领,她一个晃神趔趄几步就跌坐在了地上。
形势扭转,何瑾同璇鱼现在是以二敌一。
何嫣见只剩自己一人便知道怕了却仍要图个嘴快,坐在地上边骂边哭,没个休止。何瑾将她晾在一旁,伸手扶起了璇鱼。
璇鱼还未醒过神来,只瞧着自家主子扶起自己后,旋即转身一把将何嫣从地上提起。
何嫣小何瑾两岁,个子也是矮了一截。何瑾拖着何嫣快步往池塘边走,不等何嫣站稳,一手就将何嫣不大的脑袋按进了寒池里。任何嫣在水里折腾不止,何瑾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呜呜...”何嫣拼尽全力将头仰出水面,没一会儿就又回到了寒水里,几番下来何嫣力气越来越小,璇鱼也慌了神忙劝何瑾放了三姑娘。
何瑾不搭理璇鱼,又过了半刻手下的人老实了,何瑾才松手。
何嫣像干了许久的鲤鱼得了水一般,大口呼气,又因呛了水,咳嗽连连。她看着何瑾想骂却使不出声。
何瑾兀自起身抖去衣上的尘土,歇了会儿后,才瞥眼看向何嫣,何瑾的眼神让何嫣生出了一丝惧意,她不自主的挪开眼,连带着咳声也小了不少。
“你可长记性了?”何瑾语气不冷不热,何嫣想要反驳,已经到喉咙里的话却吐不出来,只得恶狠狠地剜了何瑾一眼。
瞧着她这幅模样,何瑾冷笑,“看来是个不长记性的东西。”
何瑾走近,不待何嫣回神,她就已然被何瑾推进了池子里,“救命呀!救命...救命......”
何嫣不识水性,扑腾着想要求救,灌入嘴里的水却堵住了她的话。
何瑾头也没回领着璇鱼回院子。倒是璇鱼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却也只能跟在主子身后有话吞吐不出。
璇鱼正是犹豫不决,何瑾的陡然转身使她心中一紧。
何瑾从长袖中拿出一盒膏药递给璇鱼,“涂在伤处,好快些。”
说罢,她扭过头去,打前走着。璇鱼接了药微微愣神,看着月光下何瑾肿起的脸颊,不禁涨红了眼。璇鱼将膏药收进怀里,没了方才的忐忑,几步跟上何瑾,随着走远。
回到院子后,何瑾使了丫鬟去将何嫣捞上岸来,又遣了人去徐氏的院里报信,只道是三小姐自个儿踩滑了脚掉进了池子里。
下了早朝何晏黎的轿子刚进府,徐氏就领着三姑娘闹了去。
且说昨夜何瑾院里的丫鬟回来报信,说那三姑娘给人捞上岸时已经是出多进少了,请了郎中来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她吐出那口污水,人虽醒了魂却丢了。徐氏会咽不下气有这么一遭,何瑾也是早有所料的。
何瑾不紧不慢地穿戴整齐,才随了领路的妈妈去了书房。
何嫣毕竟只是十一岁的毛丫头,平日里横行惯了又无人管教才养成了蛮横无理的性子,她耍泼皮的模样多半也是从徐氏那学来的,此番给何瑾整治了一回,便也生了惧意。今日徐氏提溜着何嫣的耳朵撵她出门,她都是抵死不干的。
硬给徐氏和妈妈们绑到了何晏黎面前,何嫣也是沉默不语,没了原先的气焰。
何瑾进来时,三姑娘正低着头看着她脚下的门槛,一见何瑾进来,何嫣如同见了猫的耗子,目光四窜,直往椅子后躲。
徐氏扯开嗓子正要哭,何瑾就三步作两步地走到了何嫣的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神色紧张眼中含泪,“妹妹,昨个夜里你可真真是吓坏了姐姐,今儿可是好些了?”
何瑾拉着三姑娘细细地瞧,听了徐氏喊冤的何晏黎一时也糊涂,旋即厉色道:“瑾儿,昨夜发生什么事了?”
何晏黎长着一张国字脸,往堂中一座倒也有几分威严。何瑾仿若忆起了昨夜的委屈,眨巴眨巴眼,泪珠子说来便来了,她仅是抽泣一个音也没吐出。
那头何嫣也跟着哭了起来,不似何瑾哭得安静,何嫣撒开了泼,嚎嚎大哭叫人管不住。
何晏黎给哭声惹燥了脑子,正欲发火许妈妈便领了人进来,“老爷,这事儿且让老奴来说。”
许妈妈把身后两个衣裳破烂的婢女推坐在地上,恭顺地朝何晏黎俯身,道:“这两贱蹄子昨夜以下犯上冒犯了大姑娘,三小姐有意拦着却也给这下贱东西推开,如若不是老奴及时赶到...”
徐氏哪由得许妈妈这般说道,她瞪着眼抽手就打在许妈妈的脸上,“你这老东西尽是在老爷面前搬弄是非!三姑娘身边的女婢忠心耿耿,哪有三小姐拦着还不住手的理!且说你将这两人带走,那三姑娘又是被哪个下作东西推进的池子?”
徐氏瞪向何瑾,只见何瑾拿帕子擦着眼角,嘤嘤哭着,缓缓她断断续续说道:“父亲......昨夜那两丫鬟下了狠手......将我打了不说,还...还将妹妹推坐在了池子边,幸好许妈妈赶来降服了她们......”试图止住住自己的抽泣却是不成,顿了顿,何瑾又道:“但妈妈走后,我去扶妹妹......妹妹许是以为那两女婢又来了才吓得急急后退......”
何瑾眼中噙着泪,平复了气息,“都怪我,没有及时抓住妹妹,不然妹妹也不会掉进池子里。”说到动情之处,何瑾眼中的泪珠子又刷刷地落下。
璇鱼忙扶住身形不稳的主子,委屈道:“老爷这不怪小姐,小姐大病初愈,身子骨弱,见着三姑娘落水急晕了过去,给奴婢抱回院子里今早才醒,”璇鱼满面伤心,“小姐刚醒来满心想着的就是三姑娘,都是这两蹄子害的小姐和三姑娘!”
说罢璇鱼便要冲过去撕烂那两人的脸,那两女婢给许妈妈折磨了半日,现今眼中也都是一片木然,任人打骂也没反应。
徐氏急了,一把推开璇鱼,抓住那两婢女道:“实话实说老爷自然要给你们做主,若是说些胡编乱诌的话就别怪老爷不给你们留活路!”顿了顿,见丫鬟依旧没反应,徐氏气红了眼,陡然心中一动,转念甩开婢女冷哼一声,“你们可都是住在帝京的人家?”
听闻徐氏暗指她们家人,婢女混沌的眼珠染上了光晕,大哭出声:“老爷,奴婢们是冤枉的呀!求老爷为奴婢做主呀!”
徐氏眼见要成事了,眉眼具笑,“只管说实话!”徐氏看了看何瑾又看向何晏黎,何晏黎虽没出声却也是默许了丫鬟们继续。
“老爷,”“老爷...”
两个丫鬟哭哭啼啼,语句杂乱,最后一句话却给众人听了明白,“是三小姐让奴婢们打的大姑娘!三姑娘还要奴婢们怎么样都别停手。”
徐氏顿是愣了,随即立马露出一副吃人的嘴脸朝着那两女婢推搡着打了去。
若如这丫鬟所言,那一切就都好说了。见许妈妈带走两人后,何嫣自个儿做贼心虚,不留神掉进池子里,徐氏却想借题发挥。
何晏黎皱着眉心暗自思虑,何瑾向来不爱惹事,何嫣贯是骄横,以往国公府未受圣上重用,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徐氏母女却仍是如此不长眼,净给自己找烦心!
何瑾瞧着何晏黎已然信了七八分,便故作惊愕,缓缓捂着帕子哭道:“父亲,瑾儿是不是不该回来......”
何瑾的半截话点醒了何父,何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做事也没那么多花肠子,此番不劳辛苦与奴仆一起唱这出大戏定是受了他人的撺掇,何晏黎看向徐氏,寒意直达眼底,这种唬弄孩童的招数也只有徐氏想得出来,亏她还以为做得滴水不漏上自己这闹来。
何瑾的脸还肿着,何嫣脸色虽是苍白点却是全身无伤,这些看在何晏黎眼里更是让他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何晏黎正想要怎么处理此事才能服众,就又听何瑾哭诉:“昨夜幸有璇鱼为我挡去了不少拳脚,不然一身伤的便要是女儿了。”
顺着何瑾的目光看去,璇鱼脸高肿着,嘴角破了流出的血早已干涸,露在袖外的藕节般白嫩的手臂上满是淤青,显得十分刺眼。
“璇鱼在国公府也是个受外祖喜爱的,外祖割爱于我,此番我却让璇鱼受了委屈......”余下的话给何瑾哽咽进了肚子里。
何嫣至始至终都是哭着的,没功夫说一句话,徐氏还想闹却也知道闹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打昨夜到今早,何嫣都没同她说一个字,徐氏本以为是何瑾受不了欺辱才失手将何嫣推下的池子,但今日听这些奴婢都是一个说词,她心里也早就失了底气,存着一丝侥幸拼了颜面才吵到现在。见何晏黎满面怒气的视着自己,徐氏顿时也不敢再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