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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狗血的初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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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宜在惘无寺养成的生物钟,加上这场噩梦,让她不得不起来,不用诵经,只好到院子里散散步。院子里处处精致,清晨空气新鲜,范宜很放松,直到看见等在拐角处的蒋睿博。

    “小宜!”蒋睿博拦住想绕过去的范宜。

    范宜有些钝,多久没有人叫自己“小宜”了。

    那时候她刚刚搬到这栋小楼里,餐桌上,妈妈李琳悦在给弟弟范衍喂饭,轻声细语的劝他吃了鸡蛋能涨高高,姐姐优雅流畅的用餐,自己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又想起爷爷大着嗓门叫自己吃掉肥肉才能营养充足的场景,眼圈禁不住就红润了。

    “爸爸,妹妹怎么哭了?”范漪觉得这个妹妹有些奇怪。

    “小小,怎么了,是不习惯吗?”妈妈抬起头,看见这孩子眼圈红红的吓了一跳。

    范宜摇摇头,“妈妈,爷爷都叫我‘小宜’的……”

    “小小,你姐姐叫范漪,你爷爷给你上户口的时候我和你爸爸不知道,要知道的话肯定不同意你就这名字的!哪有这样的,妹妹的名字和姐姐的谐音了,所以,我们以后都叫你小名儿,知道了么?要体谅我们的苦心。”妈妈有些生气,放下碗筷,严肃的和范宜说道。

    范宜看着默不作声的爸爸和满脸无辜的姐姐,地下头的瞬间,眼泪肆溢。

    住址变了,幼儿园自然也就换了,新的学校条件要好得多,同学们都很多才多艺。范宜本来学习成绩还不错,爷爷总是夸她聪明伶俐,只是,爷爷去世后她就满心悲惶,又到了新的地方,她就沉寂下去了。

    忙碌的大人们不知道,孩子再小,最亲的人去世的打击会在心里生根发芽,成长为一辈子的噩梦,是不是面目狰狞冒出来吓的孩子瑟瑟发抖。

    相比姐姐范漪的明朗活泼、成绩优异,和弟弟的聪明可爱,范宜性格不讨喜、成绩也拿不出手,看着木讷不堪,不像范爸范志成的精明干练也没能继承范妈李琳悦的美貌可人,实在让夫妻俩喜欢、宠爱不起来。

    虽然不太受宠,不过,范爸范妈也没在物质上亏着她,零花钱和琳琅满目的衣食,只要不是和姐姐弟弟争抢攀比的东西,都会满足她。

    可是,范宜越来越内向、阴沉,她永远也没办法像姐姐一样和爸爸妈妈撒娇,永远也不能和弟弟一样霸占客厅的电视和书房的电脑。她趁奶奶不在家,偷偷跑回老宅,把想念了很久的照片全部带走,都是她和爷爷的照片,温馨的,大笑的,皱着脸撅着嘴的,点点滴滴都是自己和爷爷最开心快乐的瞬间。

    每次期末考试成绩下来,她就默默抱着爷爷的照片,鼓励自己,不能羡慕姐姐的聪敏,无需嫉妒弟弟不管什么成绩都不会被爸爸妈妈虎脸色。

    如果一直木讷下去也不错,偏偏这孩子十二、三岁的时候,突然在意起以前从不放在心上的东西,比如奶奶对自己的烟雾透顶,比如爸爸妈妈的偏心,比如姐姐有意无意表露出的优越感和弟弟只针对自己一个人的蛮横,比如自己和家里人的格格不入……

    越来越内向,话不多还怕见人,有一段时间甚至发展到见到熟人就本能地想躲起来,偏偏手脚不受控制主动上前假装甜蜜乖巧地打招呼,她想了很久才知道,自己是在嫉妒,疯狂嫉妒自己的姐姐和弟弟。

    越渴望改变越没办法改变,她甚至没办法控制自己,也不敢和爸爸妈妈说,害怕被讨厌,越压抑月扭曲,硬生生把自己悲剧成为家里唯一的小配角。

    叛逆期、中二病接踵而至,到最后,家变成可怕的牢笼。如果不逃离这个对她来说只剩压抑的家,她一定会发疯的。

    再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范宜心思开阔了许多,性格也慢慢开朗了一些,她想起小时候爷爷说起他在北方当兵的那些闪光历史,心里开始有了目标,她想考上北方的大学,去爷爷说的长城脚下看看。

    有了明确目标的少女,抽离了焦躁,渐渐退却了阴郁和暗沉,慢慢变得沉静、安和。这一点在范宜的身上表现得还挺明显的,可惜,家里没有人注意到,除了姐姐范漪。

    范漪小学三年级下学期一段时间里因为生病错过了期末考试,所以留级了,从此和妹妹范宜一直都是一个班级的,以前范宜从来不和班里任何同学交朋友,成绩也和她的性格一样搬不上台面。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也开始有了谈得来的朋友,上课也不再永远低着头,成绩排名慢慢由尾数爬到了中游,每次考试自己的成绩虽然还是比她的好得多,但是,小小竟然也不再偷偷难过了。

    范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小小的变化,但是这些实在的变化莫名的让她感觉到了危机,爸爸妈妈和弟弟会不会因为这些变化也开始喜欢上小小?光是想想这一点,范漪就接受不能,她看着是温温柔柔,其实性子已经被宠得极端霸道了,不能忍受自己有一天不再是家里唯一的公主这个事实。

    于是,姐姐范漪有意无意的针对和排挤就这么莫名其妙伴随范宜度过了少年岁月。

    有时候范妈妈心血来潮,带着家里三个孩子上步行街血拼,范漪撒娇扮痴,死活不让范宜和她穿着一个系列或者一个款式的衣服,范宜看中的东西,就算她不喜欢,也要柔柔软软假装可怜抢过去。

    这么明显的霸道行为妈妈和弟弟都看不到,他们觉得范宜理应让着姐姐,范漪美丽、可爱、穿着好看,范宜再找找别的款式不就好了。可是,范宜那时候毕竟年纪小,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动声色,经常会难过、委屈,偶尔还会红了眼圈,但是都比不上姐姐范漪一个故作姿态的歉意表情。

    有时候,刚刚还和自己手拉手的小伙伴,转眼就站在姐姐身边对自己一脸不耐烦,各种嫌弃……

    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想的,范宜在自己十岁出头的时候,觉得所有这些憋屈都是毒药,毒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疼,明明自己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也是范衍的姐姐不是么?自己甚至是范漪的妹妹,可是为什么自己反而只能做她的影子?姐姐阳光,有很多自己所没有的、羡慕的,可是她却连自己少少喜欢的都要抢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自己一步步退让,为什么反而越来越深的陷入这个怪圈了?

    她想不明白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该跟谁去诉苦,只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抱着爷爷的照片无声流泪,有时候甚至在心理偷偷期盼天塌下来然后大家一起悲剧掉也不愿意一个人忍受这样的生活了。

    在某一个早晨,她在阳台上沐浴着阳光,小小的憧憬了即将到来的初中学习生活,突然就想明白了,自己可以离开这里,住到学校里去,娇生惯养的姐姐是不会去住校的,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让她跟着比挣到学校的宿舍里去。于是,早就盘旋在脑海里有关逃离、住宿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爸,妈,初中开学我想做内宿生。”大大的饭桌上,其乐融融,范宜很郑重的提出了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

    爸爸没有说话,妈妈给姐姐夹菜的手没有一丝停顿,头抬了抬,“你说什么?”

    “妈妈,我的成绩不好,内宿借读的话会多出不少时间可以看看书做题,我听老师说,初中课程比小学多很多,怕自己跟不上。”范宜缓缓说出心里早就斟酌很久的话。

    “借读之后好好学习,要是让我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就打断你的狗腿!”爸爸很严厉,对范宜这个木讷、不聪明的孩子更加严苛,在他看来,学习成绩不好的,要么是不努力,要么是蠢钝,反正就不是个好孩子。

    “知道了,谢谢爸爸!”范宜不再理会姐姐欲言又止的表情,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吃饭。

    也许是内疚,或者别的,范漪在开学之前很是谦让了妹妹一把,甚至把自己最喜欢的布娃娃送给了她。

    范宜住校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即使妈妈说怕自己乱花钱学坏扣减了零花钱也不影响她的“天天向上”。

    每天早上7点起床洗漱,然后集合做早操,接着火速吃完早餐就开始晨读科,晚上7点到10:30还要坐在教室里上自习。这种循规蹈矩的学习生活反而让她心生安定之感,这种感觉在爷爷去世之后她就很少有了。

    半封闭的管理制度,让她每周日下午回家和家人一起吃的那顿饭都变得香甜可口起来。

    美好的日子过得飞快,范宜的成绩一直在进步,爸爸对她的成绩单由不屑一顾到现在偶尔的夸赞都让她高兴个半天。

    她长大了,已经高三了,心思已经不局限在小小的餐桌上,她内心最深处有了甜蜜的秘密——蒋睿博。

    范宜看着蒋睿博,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但是声音和记忆里一样温润,整个人还是那么干净温暖。那时候自己是多么喜欢这个人。

    蒋睿博原来和她是一个班的,后来文理分班之后,自己留在理科班,他去了文科班。蒋睿博高一的时候还并不是什么帅气逼人的万人迷帅哥,脸上的几颗痘痘总是长了消、消了再长,身材跟高大健朗也完全沾不上边儿。

    范宜虽然比不上自己的姐姐范漪那么靓丽娇俏,却也算是班里的清秀佳人,成绩也好,可是,蒋睿博渐渐锋芒外露的满腹才华渐渐吸引了她。是的,她喜欢他,她也相信聪明的蒋睿博早就看出来自己的喜欢,他时不时温柔的讨教数学题,早上主动给自己从外面带早餐,集体组织出去玩总是喜欢和自己一组……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蒋睿博体贴、温柔、腹有才华,体育课上扶住摔倒的自己时那双温暖厚实的大手,和遥远记忆里爷爷的一样,充满了温暖和关怀,满足了范宜所有的少女幻想,她想,蒋睿博不是白马王子,确是自己的黑骑士。

    后来,蒋睿博分到了别的班级,身材开始节节抽高,脸上的痘痘不再长了,天然的白皙让他整个人浑身充斥着一股子书卷气。她的黑骑士蜕变成为白马王子,范宜心里暗自得意,自己很有眼光,早在他“变身”之前就和他共患难了。就像蒋睿博在小纸条里说的,现在,即使文科班美女如云,范宜永远还是最特别最美丽的那一个。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一直那么踏实地学习,肯定能考上你心里那个大学的,现在,是不是该陪我散散步?”蒋睿博微笑的时候,嘴角微微抿起,有一种调皮的意味,让范宜心跳骤然加快了一拍。

    “我们理科生不就是写写算算比较多,还好啦,习惯了就不会累,你也要加油,咱们说好了一起去帝都上大学的……”范宜耳尖粉红,低着头看着脚尖,她一害羞耳朵就烧红。她心里甜蜜,知道蒋睿博是怕自己做题太多累倦了,才会想要拉自己出来散步的。

    踩着穿透树荫缝隙射下的光影,一步一步,蒋睿博的手时不时碰上她的,温热的触感让范宜心底都跟着颤栗。就算什么话也说,就算没有真正的牵手,范宜心里还是一片柔软,她的眼神几乎化成一滩水,没办法离开走在身边的蒋睿博。

    他的脸上白皙光滑,没有一点痘痕,手指细长,看起来有力而温柔,身材颀长,已经完全成长为一个帅哥。但是内里却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温柔体贴,一样的温暖如春风……

    “小小?你怎么和我们班的蒋睿博在一块儿?”熟悉的声音让范宜醒过了神,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在这么偏的小公园散个步都能遇见自己的姐姐。她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掩藏在心底最深处许久的秘密就这样暴露出来。

    “姐姐……”

    “范漪同学,你好。今天天气不错,我正好在这里碰见了范宜同学就一起聊聊理想的大学,说起来,我和范宜可是老同学了。”相比范宜的无措,蒋睿博倒是一派淡定,“你也是来散心的?看来高三的压力真的不小,连我们班的尖子生都忍不住出来放风了。

    “这样啊,是啊,最近压力确实不小……”

    自从姐姐范漪来了之后,范宜就再也没说话,他们说的西经15度、南回归线、秦末农民起义,自己一句也插不上。

    接下来的日子,范宜和蒋睿博见面的次数不减反多,只是每次都是范漪和蒋睿博在说话她旁听。

    高考终于过去了,范宜战战兢兢走过了独木桥,成绩甚至比姐姐范漪的要好不少,考上了帝都的理工大学的化学工艺专业,也算重点大学了。蒋睿博和姐姐范漪也都考上了帝都的大学,范漪发挥稍微失常,只考上了一个外语类大学的中文专业,蒋睿博奋力一搏,如愿考上了外贸大学一个相对冷门的小语种。

    姐姐第一次远离家门去帝都上大学,妈妈恨不得把姐姐用惯的东西全部打包到她的宿舍,相比之下,范宜已经有几年住校经验了,被赋予了照顾姐姐的责任,在他们看来,范宜一直很独立坚强,集体生活经验足够。姐姐早开学一周,爸爸妈妈和弟弟都跟着北上,他们是在==实在不放心从未一个人离开家的姐姐。

    一周之后,范宜牵着蒋睿博的手,也简单北上。

    随着两个人融入大学校园生活,范宜和蒋睿博的感情越来越亲密,除了正式向亲友公布,他们早就心心相印、意意相通,他们自然而然地牵手、亲吻,喝一个杯子的水,范宜觉得自己每天都泡在蜜罐里,一切都美到冒泡。

    范宜站在晨光里,脑子有些混乱,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回忆,那种甜美的感觉放佛带着实质的甜和香,初恋的味道啊……

    第五章狗血的初恋[二]

    美好的初恋,后来怎么了呢?

    渐渐的,蒋睿博越来越忙,两个人见面越来越少,范宜自己也忙于学业,等她回过头来,惊觉自己和蒋睿博已经快三个月没见面了。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拾妆打扮,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自己却受到了惊吓……

    男孩专注地看着抬头仰视他的美丽女孩,眼里满满的都是溺爱,那种温柔仿佛下一秒就能化成实质的秋水,不由自主地让人相信他一定很爱她。

    傍晚的夕阳染红了他们背后的整片天空,帅气的男孩和漂亮的女孩,多么青涩而美好的画面,范宜甚至想按下快门,咔嚓一下,拍下这唯美的一幕!

    他们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他把手在了她的腰上,然后慢慢俯身低下头,唇终于印上了她的殷桃小嘴。如此深情款款,缠绵旖旎……

    他们俩的嘴唇碰触的一瞬间,范宜心里“哐”,崩断了什么。

    是蒋睿博和姐姐范漪,呵呵,人生真是无处不作弄呀。

    范漪飘逸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她俏皮的撒着娇,时不时抬起头望向身边的男孩,眼里充满了恋爱的气息。两个人牵手的样子契合而熟稔,男孩的脸也不自觉的染上了薄红……

    忽然,蒋睿博停下了脚步,不明所以的范漪嘟着嘴,刚想抱怨一声,就被站定在面前的人吓住了,脸色霎时间退白。

    “范宜!”“小小!”

    范宜面无表情,她微微哆嗦着嘴角,很努力地想要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小小,不管睿博的事,都是我的错,我情不自禁的……”范漪的声音颤了几颤,带着哭腔,让人心生怜惜。

    只是,范宜一眼也没看向姐姐,她执拗地盯着蒋睿博的眼睛,其实她明白,自己根本就看不见蒋睿博眼里的流光,因为视线已经一片模糊了。

    蒋睿博却不敢看范宜的眼,只是拉着范漪的手,坚定不动。

    僵持不了多久,范宜就忍不住了,忍着热泪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蒋睿博止住了想要说话的范漪,缓缓开口:“不到一年。”

    不到一年啊,半年前蒋睿博还在和自己你侬我侬的时候吧,他时不时地走神恍惚,突然开始买一些自己不喜欢也用不到的东西……原来是自己缺心眼而已。

    “嗤——姐姐,蒋睿博,那我就祝福你们了,一定要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范宜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了,最后刮了一眼蒋睿博,愤怒而凶狠,不留余地,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帝都的12月,寒风凛凛,泪痕未干的脸颊被刮得生疼,范宜心里却燃烧着一股火,恨不得毁天灭地。

    她漫无目的地跟着人流走进地铁,瞥到蜷缩在电梯不远处的流浪汉,突然就气势汹汹地跨过去,扯出包里精致的礼品盒,粗鲁地拆开,里面漏出一双暗色手套,这是她专门为了蒋睿博一针一线勾勒出来的,现在,与其扔了,还不如给了需要它的人。

    接下来,范宜把自己完全沉浸在实验室里,不管是哪个老师或者学长学姐的,都有她忙碌的背影。大学最后一个寒假到来的时候,她没有如往常那样,三人行回家,而是滞留学校给一个研究生学姐当实验助手。

    这个踏实的学生在春节前几天才回到家,第一时间面临的确是三堂会审——失望的爸爸、黑着脸的妈妈和表情厌烦的弟弟。

    “我从小就告诉你,你姐姐身体不好,要多让着她,你们临去帝都上学的时候,我又反复强调,你姐姐娇气的很,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你倒是好,你自己想想你都干了什么!”妈妈总是最沉不住气,几近歇斯底里的模样让范宜怀疑自己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仇人。

    “妈,不是这样的,小小她……”姐姐拉着妈妈的手,着急得快要哭出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弟弟范衍截住了。

    “姐姐,你从小就喜欢帮着范宜说话,可是她是怎么对你的,同样是姐姐,我都不敢相信区别竟然会这么大!”范衍气呼呼的,瞪着范宜,仿佛想要在她身上瞪出一个洞来,他从来不会叫范宜“姐姐”,没有必要绝对不会和她说话。

    “小小,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在外面拼死拼活,都是为了咱们家,只要你们有出息,咱们家后继有人,我才能放心。可是,你这么多年的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爸爸有些疲惫,他的眼睛像爷爷,里面的光总是能温暖人心,范宜最儒慕的,就是这双眼睛。现在,这双眼里却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范宜看着这样的爸爸,脱口而出:“爸,我到底做了错什么?”

    “孽子!你给我跪下,你好好想想,你在帝都是怎么对你姐姐的?想不明白就别起来了!”范爸爸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孩子以前好歹还听自己的话,现在却变成这样,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不好好教训她还能翻出更大的风浪来。

    范宜跪在客厅里,低着头,耳边是家人在敞厅里享用晚餐的声音,温暖融融。连保姆都在厨房里吃上了热乎乎的饭菜。只有风尘仆仆的自己,被这种温暖排斥在外。

    她已经21岁了,在帝都的几年大学生活里,她又成长了许多,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悲伤的疑惑了——自己到底是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

    可惜,她终究还是心存幻想,不敢忤逆。

    饭后,爸爸把范宜叫到书房里接着跪。

    “想明白了吗?”

    “爸,我知道错了,您教教我!”这是从小被苛严的范宜摸索出来的规律,爸爸不喜欢别人抵抗,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先做好认错态度,接下来的惩罚就会轻上许多。

    “你姐姐的男朋友,蒋睿博,我和你妈妈都知道的,她暑假的时候就带回来过,我们一起吃过饭,只有你死犟在帝都不回来,所以不知道。这次的事儿,我也权当你不知道才这么做的。你从小就独惯了,以后做事情首先要考虑的是咱们这个家的利益,而不是你自己的,你姐姐处处考虑到你的想法,为了不影响你的学习,本来还想等你大学毕业了再公布。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出口妄言威胁自己的姐姐和她男朋友!”

    范爸爸的沉声训斥轰得范宜的脑子一阵晕眩,她简直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表出什么样的神情才好,姐姐是究竟是怎么把剧情神转到今天这地步的?哪怕自己是她和蒋睿博爱情里的配角,也不需要把自己黑化成这个样子吧?

    而她这副表现,倒是让范爸爸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孩子是真不知情,还有得救。

    “知道错了就好,起来吧,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对了,过几天就是春节了,到时候蒋睿博会来咱们家拜年,你要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爸爸。”范宜扶着椅子,勉力站起来。

    她这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有些颓丧,范爸爸一生争强好胜,最看不得自己的孩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往上窜,“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是给谁看呢?还不快收起你那晦气样,过年过节的你就不能欢喜朝气一些吗?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姐姐每天忙着考研,你倒好,说是做实验,那些有什么用?不想想就业的问题,难道毕业了是要回咱们公司啃老吗?”

    “爸,我从没想过要回您的公司混吃混喝……”

    “那你有什么打算?”范爸爸面对这个孩子的时候,总是不自觉更严厉一些,说话间总是自然而然就带出一些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开学之后我会多跑跑学校的招聘专场,我喜欢实验室一类的工作环境,想要找一个专业对口的工作。”范宜心底想着,自己怎么可能回来,她恨不得离蒋睿博和姐姐能有多远就多远才好。

    “你这叫什么打算?盲从!我看你这性子还是老老实实考个公务员,一辈子待在清水衙门里,也算安安稳稳了。”木讷不讨喜,只有添上一份稍稍体面的工作才能嫁个好人家,以后对她姐姐弟弟才能有所帮助。

    “我说的话你回去要好好想想。”

    “嗯。”范宜挪着步子往外走,然后目不斜视地爬上二楼自己的房间。对爸爸,她永远也做不到姐姐那样儒慕地撒娇,更做不到弟弟那样伶俐机智的应对,她越想表达就越没办法大声说出心里话。

    她从小就恨这样的自己,明明都是爸爸的女儿,为什么自己这么迟钝愚笨,越来越得不到爸爸妈妈的喜欢。

    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今天,她在书房里不断地鼓励自己向爸爸说出一切,包括蒋睿博的事情,也包括就业的倾向,可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范宜把头埋进被窝里,无声地留下两行泪……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小跨度,润滑略不顺畅,大家将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