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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越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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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子晳穿着厚重的铠甲站在校场的高台上,台下是列好队的士兵,右手边上是苏营志,仲昀,侯方梧等人,天尚未亮透,参将“恰巧”另有事务,并未出现,只楚子晳这副参将沉默的站在高台,望着台下士兵。队列虽严整,士兵们却只是短暂的打量了面色白皙的楚子晳,便转移了目光,在军营这种只崇尚实力的地方,楚子晳这唇红齿白一派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模样,士兵管你天王老子,心里就是较劲,没在尸体堆里打过滚,没拿着卷刃的刀在战场上冲过锋,没在身上留过米粒大的疤,你楚子晳也就是个长得不错的废物。

    楚子晳嘴角一挑,心里自然亮堂,吩咐人搬了椅子毛毯来,懒懒的在高台上坐下,挑衅的望了眼台下,眯着眼斜靠在椅子上,手撑着头,裹起毯子,竟打起盹来。一旁仲昀,苏营志等人都有些惊讶,但因了解楚子晳平时的为人,知道他并非不识轻重的人,也没做声,只是带着些许疑惑站在一旁,心里估量着楚子晳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台下的兵士本就有些瞧不起楚子晳,如今见这新来的副参将仗着自己是皇子居然公然在校场之上打盹,把他们晾在这里,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只因着平时管教,暂时压制着。时间一刻一刻过去,天渐渐清朗起来,兵士未得令也只能定定的站着看楚子晳一脸舒适的靠在台上的座椅上,大概过了过了两个时辰,太阳也高高挂起了,台下士兵终于忍不住,小声叫骂起来,人群里只传来阵阵嘀咕声。楚子晳眉头一挑,懒洋洋的睁开眼,一脸被吵醒的不悦神色,“精锐之师,怎么~忍不住了,本参将叫你们说话了么,你们可知军规二字怎么写。”台下一众为着国家出生入死的硬汉子何时受过这等气,但听楚子晳提着军规要挟,隐忍的脸都黑了。

    楚子晳扫了一眼全场:“各自回营,每个人穿上最重的一套盔甲,回来时在校场左口处领四个沙包,两麻袋粮食,唉~竟睡了这么久啊,时间可是紧迫了,一炷香之内回到校场,耽误了训练,中午就不用吃饭了。”说毕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台下呆立的兵士,“看来都想节约军粮啊~”兵士这才气闷的快速跑开了。

    见士兵都离开得差不多了,楚子晳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转首来到仲昀等人面前,“各位,实在抱歉,让你们在这陪站如此之久。”苏营志终于憋不住:“我们倒没什么,只是子晳为何如此行事,现在看起来,士兵颇为不满啊。”楚子晳含笑望向仲昀:“仲昀可知为何?”仲昀远望着急速奔跑的士兵,“昨日来时林将军告知我们鄂军为楚国精锐之师,不免骄横,新到将领,恐怕难以管教他们,南方久无战事,军队各方技能又有所衰退,将来上了战场,谁能断定是不是新任将领带兵,士兵如此骄横不配合,战场之上必会吃大亏,四皇子是想让他们明白,什么是绝对服从,杀杀他们的骄横之气吧。”

    楚子晳笑着点头:“仲昀果然懂我,昨日听林将军描述后,我立刻悄悄来了校场查看,发现士兵们虽在原来参将带领下尚还严守军纪,可是体能却远远不够,必是久无战事有所懈怠,且各营没有特别精锐出众之人可做榜样,士兵思想亦不上进,对提升军队战力是很大的障碍。于是我昨日与参将商讨,今日只让我一人练兵,便于视察士兵的骄横之气是否严重,从今晨的状况看来,是需要挫挫他们的锐气,再好好的加强他们的体能了,只是昨日做此决定之时时候已晚,便没有通知大家,还请见谅。”楚子晳说着低头很是诚恳的作了个揖以示歉意。

    侯方梧身材魁梧,是几人当中最为豪爽直率的人,听几人如此分析,也明白了情况,心里佩服,毫不顾忌的伸手直接拍了拍楚子晳的肩:“四皇子不必如此,既是为了军队之建设,没什么抱歉不抱歉的,只要是能加强战力,巩固边防,我等站上个十天半月的又有什么关系。”楚子晳微微一愣,心里有些喜欢这个直爽的大汉,“各位不责怪子晳就好,今晚子晳在江边设宴向各位赔罪。”几人都不是拖沓之人,也不推辞,只点点头谢过。

    此时已有士兵跑回来了,几小队士兵冲在最前面,背上捆了两袋每袋大约十五公斤的粮食,两条腿上各绑了两个大约每个五公斤的沙袋,且不论那身盔甲,士兵累得够呛,跑到高台下时已直不起腰了,楚子晳皱眉看着快要燃尽的香,校场入口离此处尚有一段距离,她倒是估计到不是所有人都能负重在短时间内跑回来,可是回来的人竟如此至少,这恐怕不是骄横之气,久无战事有所懈怠这么简单,好歹也算楚国精锐之师,如今怎会这般不堪,恐怕,这军营之中,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需要清理清理了。

    等到一炷香燃尽,楚子晳运了内劲,声音远远传到校场之外:“今日在一炷香之内回来的人,可以去吃饭了,场外之人,回营自省,今日的训练就到此,以后每日集合训练都必须如此装备,再延迟者,重罚!”

    “难怪四皇子要在这江边设宴,原来今日是鄂州的花灯节,四处灯火辉明,江景确实值得一看。”仲昀抿了抿杯中的酒,很是惬意的望着回望楼外平静的江水。“我也是今早去军营之时才听几个下人说起,这花灯节也算着鄂州的盛会,办得极为隆重,年轻男女都会上街来猜灯谜,放花灯,年年热闹非凡,便想着晚上出来看看这盛会。”

    楚子晳看着江漂过的忽明忽暗的花灯。“哈哈,四皇子,我可听说花灯会不只如此,这还是年轻女子挑选情郎的好时机,女子看见心仪之人就会亲手递上绣过自己闺名的手帕,男子若是买了花灯和女子同放,便是两情相悦,佳偶即成。”苏营志有些开怀。“哦~,那我们就下去看看,待在这酒楼上也是无趣。”楚子晳扬起笑容,她可把侯方梧有些猴急的表情收进了眼里,“还有,各位,既然是一处行止的朋友,日后就不要叫我四皇子了,唤我子晳就好。”楚子晳掸了掸月白色平襟长袍,头戴青白色剔透的玉冠将头发简单束起,脚上踏着银白色步靴,双颊泛笑,面色柔和,竟像是画中之人。

    “诶,姑娘,你的手绢。”苏营志无奈的叫道,楚子晳早早躲到房顶,笑而不语,仲昀潇洒,苏营志刚硬,侯方梧魁梧,被花灯会一众女子生生围在了中间,她早料到这结果,看了会好戏,一个人离开了,越过几个屋檐,迎着江风来到江岸边的柳树下,柳树只剩枯枝空垂,与这满江的华彩一比照更显黯淡,竟是透出几分凄冷,这个江岸甚为偏僻,放灯之人都集中在回望楼脚下的长桥边上,情景甚为热闹,却只远远传来几声恍若在天外的喧腾,堤岸边更显安静。

    楚子晳沿着堤岸走了几步,摸出怀里纯白色的玉笛,轻轻摩挲着笛身,这是母后赠与的玉笛,如今自己远离京城,连个中秋也没能陪着她过,局势不明,重心不稳,自己还得更加小心,利用父皇的支持积蓄力量,完成使命,终究还是混进这些个争斗里,笛声悄然扬起,月明却照不进人的心。

    远远的一只小船飘了过来,船头只挂了一盏小小的渔灯,昏黄的光晕散在江风里,忽明忽暗,似寒却挂着暖意,小船看似渔船,却明显精致不少,也没有渔具摆放,小小的只容得下两三人的一叶筏子上,铺着一层看不清材质的毯子,船头一个纤细的身影半跪在船板上,似乎是小船的主人,只看见手上似乎正在做着花灯的模糊侧影,在蒙昧不清的光里,船主宽大的红色长袍叫人看着生出暖意,长袍罩住半跪的双膝,深秋的江风随意翻动着袍子,袍下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赤足。这段偏僻的支流上,漂着这样一只筏子,况且从服饰看,船主还是个女子,楚子晳心里冒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气氛有些诡异却又不会让人害怕,场景有些反常但又让人觉得异常和谐,不由自主的停了笛声。

    笛声一止,似乎有些安静的过头,船上的女子停下手中的花灯,半跪着转身望向堤岸边半倚着柳树的楚子晳,昏黄的光浸染到两人的视线之间,小船漂近,迎面竟是不合时节的淡淡梨花香,“公子怎么不吹了,我这花灯还没做好呢?”靠近的人眉头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小女孩一般委屈的绞着,嘴唇轻轻动了几下,语调里透出丝丝的埋怨,这场景竟似两人认识多年。楚子晳听了这有些莫名的控诉温柔的看着红袍女子的赤足,也莫名其妙的开口:“不怕着凉么?”红袍的女子像是听见什么开心事一样,也不矜持什么,眼角弯弯,脸颊边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光洁的额角一朵拇指大的银白色梨花图纹竟似绽放了一般在渔灯下泛着柔和的光,“公子上船来给我吹笛。”楚子晳听到了这明显不是询问的语句,还从未见过这般霸道的女子,自己却丝毫不反感,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直露出尖尖的虎牙,后脚轻轻一蹬地,跃到小船边上,抽出玉笛吹了起来,嘴角残留着笑意。

    红袍的女子很满意楚子晳如此“识抬举”,像奖励一般举了举手上娇小的花灯说道:“公子的笛声会让我的花灯更漂亮,不会白白要你吹笛的,花灯做好后可以和我一起放哦。”楚子晳也没停顿,微笑望着活泼的女子轻轻点头算是做了这笔交易。红袍女子安静下来,露出纤细的手腕,认真的做着手上的花灯,手灵巧的穿梭者编织着花灯的支架,楚子晳的笛声越发轻柔,全无先前的凄清之意。“花灯可是做好了?”楚子晳从小船的篷子里找出一条小毯搭上女子的赤足,随后端详着船头散落的几盏纯白色花瓣,黄色花蕊的精致花灯,红袍女子眨眨眼,像是在犹豫什么,最终挑出一个花灯递给楚子晳“过来放灯吧,喏,这个给你。”见楚子晳接了花灯红袍女子便自顾自的移到小船边缘,上半身长长的探出去,宽大的袖子有一小截已浸入水里,女子却丝毫不在意,指尖抚了抚水面,送出一只点亮的花灯,“我的花灯是最漂亮的。”语气笃定。楚子晳也学着女子的样子,半跪在船舷上,再怎么像男子,却也是有些小女子的心性,喜欢这漂亮精巧的东西,轻轻一推,也送出自己那盏花灯。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红袍女子清悦的歌声响起,唱着楚子晳听不懂的语言,柔柔的嗓音像是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花灯映着一红一白两道相互贴近却依然孤单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清悦出场~当当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