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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元五年,春正月,长安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那日刚过晌午,守城兵士吃了午饭,正自犯困。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他们举目远眺,只见前方尘土飞扬,似乎是辆马车正疾驰而来。
那马车驶进城门,众人一瞧,车上竟没有车夫。难道是车上的套马受惊了吗?
两名士兵急忙跨步上前,想要制住这匹惊马。可谁知,那马跑到城门前,竟然停了下来。众人正纳闷间,忽然,帘子微动,一位器宇轩昂,服饰华贵的男子走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名官兵喝问道。
那男子眉宇间尽是威严和不屑,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径直大摇大摆的入城。
“你究竟是何人!再不老实交代,抓你去廷尉府!”那官兵怒睁圆眼,兵刃直指那人。
那人拔出腰间长剑,自称是已故卫太子,硬要进城见当今皇上。守门兵士见状,急忙禀报守城校尉。校尉即刻派人将情况送往大将军霍光府中,霍光大惊,即刻召集百官商量对策。
结果大汉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奇景出现在长安街头。大小数百名见过卫太子的官员,鱼贯而出,前往城门辨认。都中百姓也聚往城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霍光下了车,见那自称卫太子的男子,正在慷慨陈词,指责当今皇帝窃取了他的地位。霍光怕事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急忙派兵控制局势。
数百名官员纷纷上前,但没有人敢确定此人的身份,有的说是,有的则说不是。霍光惊疑不定,心中犯难。
要知道,卫太子含冤而亡,民间百姓对他甚是同情,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引起哗变。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突然一人断喝道:“把这个胆敢冒充先太子的骗子给我抓起来。”
众人循声瞧去,原来是京兆尹隽不疑。
霍光见是隽不疑,心中凝定不少。隽不疑一向严酷、明断,由他出面解决这桩麻烦事,再好没有。
隽不疑上前质问那男子,那人先前还言辞凿凿,但很快被隽不疑严酷的气势吓住了。隽不疑本来心中甚是疑惑,但此刻他猜到了八九分。隽不疑将那人捉到了廷尉府,那人熬不过酷刑,很快招认自己绝非卫太子,而是一江湖术士成方遂。因为听说长的像卫太子,这才起了贪心,想来求取荣华富贵。
凭多年的办案隽不疑知道,这男子并未说实话,在他背后很可能藏着更大的阴谋。
他急忙禀告霍光,全城戒严,并派官兵严密搜寻成方遂的党羽。
红衣少女到达长安时,卫太子风波还未过去。城门盘查严密,她此刻扮为男子,这更给她招来不便。守城兵士盘问了她大半个时辰,她才得以顺利进城。
她进城之时已是黄昏时分,赶了半天的路,早已又累又渴。城中此时虽白夜萧条,但还有几家大客店开着门。
她栓了马,便进了一家叫翠德轩的饭馆。
此刻正是饭点儿,但里面几乎没什么客人。她拣一处清静处坐了,店伙计无精打采的给她倒水。
她心中奇怪,点了菜,问那伙计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城中百业萧条。
店伙计懒洋洋的瞟了她一眼,“公子是外地来的吧。难怪不知这大事。还不是卫太子的事给闹的。”
“卫太子?”她来自楼兰,对中原的一切一无所知。
店伙计看周围没什么客人,便将卫太子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少女听了直摇头,早就听说大汉已故皇上晚年昏聩,想不到竟连亲生儿子都害了。
随便用了些饭,少女又要了一间客房,这便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她吃了早晚,便信步出来逛逛,顺便买些衣物用品。
她在楼兰之时,常听阿娘说起长安城的热闹,心中向往已久。这日出来,虽然卫太子风波的余序尚未结束,但好多店铺已经陆续开了门。
她进去买了好多的东西,也不顾什么价钱,反正爱什么买什么。等她逛完回去,已经是晌午了。
店家见她回来,赶紧迎上来帮着提东西。她要了好酒好菜,吃了个饱。客店规矩,一日一付钱,等她付房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口袋里的金叶子所剩无几了。
她付了钱,囊中只剩几个铜板。店家前几日见她出手阔绰,以为遇到了财神爷,对她百般殷勤,可如今见到她这副光景,连眼睛都翘到天上去了。
她钱不够,只得从最好的屋子搬到了最差的。
她心中虽不快,但也不怎么在意。她知道,只要找到父亲一切都会解决。
她临走之时,外公告诉她,早年自己在长安做生意的时候,有一个至交,那人曾欠了自己五千钱,嘱咐她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找那人。
少女觉得,此人认识外公,也必定认识自己的生父。如今,她是山穷水尽了,不如去试试也好。
她收拾了一下,便按着外公告诉的地址,一路找去。她外公来长安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少女到西市问了好多人,但没人认识一个叫乌禅的楼兰商人,更没人知道她口中的瑞雨轩在哪儿。
少女感到莫名的沮丧和酸楚,如果可以,她此刻只想躲在阿娘的怀里好好哭一场。玉佩丢了,钱也花完了,看着偌大的长安城,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她想到了回楼兰去,但找到阿爹是阿娘临终唯一的愿望,她不能就此放弃。
她抬头看了一眼泛白的日头,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觉得心中开释不少,这才又鼓起勇气继续找。但眼看快过晌午,少女转了一圈,也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这时,走来两个陌生男子,一个身材瘦小,面皮白嫩,长着一对鼠眼,一脸精明相,另一个是个大块头,看着傻头傻脑的。那两个人打量了少女一眼,瘦子上前殷勤问道:“公子可是要找一个叫乌禅的人?”
少女一听,急忙道:“你们认识乌禅吗?”
那两人不怀好意的对了个眼神,其中一个面皮白嫩的笑道:“当然。这人可是这一带有名的胡商。”
少女毕竟阅历浅,再加上找人心切也没细想,忙问:”那两位大哥可知他现在人在哪里?“
“没问题。咱们也正要往那店里去买些东西呢。我看公子是个斯文人,我们就带你去吧。”那瘦子说。
少女心中欣喜,谢过了二人,便跟他们离开了西市。那两人带着少女绕了好几条街,接着拐进了一条很僻静的巷子。少女先前被欣喜冲昏了头脑,此刻冷静下来才发现不对头。她默默观察了那俩人一阵儿,假意谢道:
“二位真是热心人,等我找到了乌禅大叔一定重谢两位。不知两位大哥怎么称呼?怎么认识乌禅大叔的?“
”我叫阿大,他叫秦楚。。。“那大块头正说的高兴,那瘦子捅了他一下,并狠狠的瞪了阿大一眼。阿大觉得没意思,赶紧闭了嘴。
那叫秦楚的人转过身,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公子想必是外来的吧。咱们长安人最是喜欢帮助人。再说,乌禅老板跟我们很熟,他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
少女警觉的眼神在那两人脸上游移,忽然哎呦喊了一声。两个骗子都忙问怎么了?
少女皱眉道:“我想起来了,今日本来是想给乌禅大叔带东西的,可把东西忘在家里了。不行,我得回去找找。多谢两位大哥了,看来只能改日打扰了。”
”忘东西了?“阿大一脸的遗憾,嘱咐道:”那你赶紧回去取,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哎呦!“
秦楚见这个傻同伙要坏事,急忙踩了他一脚。他可不能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肥羊就这么溜走了,于是急忙过来劝阻,嘴里尽说好话,打算继续骗人。可少女心中有了计较,知道自己多半遇上了街头的泼皮无赖,他们定是见自己衣着华贵,起了歹心。少女也不理他们,径直要回去。
那两个无赖见这年轻人不从,怒从心中起,露出了本相,从怀中扯出了明晃晃的刀子。
”小姑娘,我看你还是乖乖的把钱给我们吧。否则,大爷这玩意儿可不认人。你看你细皮嫩肉的,要是脸给割坏了,将来还怎么嫁人?“秦楚坏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短刀。
少女心中一动,原来这家伙早就识破了自己的女儿身,怪不得敢这般无理。她冷笑一声,不屑的盯着这两人。
“钱本公子倒是没有,不过别的东西可多着呢。你们想要过来取呀?”
阿大大喜,以为今日遇上了大肥羊,登时就要过来。秦楚一把扯住他,”小娘们儿,大爷劝你不要想耍什么花招,否则你知道什么下场。“
”我真是吓死了。“少女摇了摇钱袋,”你们不是想要吗?有本事过了取呀?怎么?难不成你们两个还怕我这个小女子不成?“
秦楚轻蔑的一笑,将刀子插到腰间,正要上前,却被身后的伙伴一把揪住,狠狠往后一甩,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钱是我的。“阿大抢先跑了过来。
果然都是些乌合之众,竟然起了内讧,少女心中冷笑。秦楚万不料自己竟然吃了傻子的亏,又气又恼。他一骨碌爬起来,一拳朝阿大打去。阿大头一歪避了过去,一个耳光打的那个叫秦楚的无赖登时眼冒金星。
趁两个无赖厮打之时,少女一勾脚,将两人同时掀翻在地。然后,一瞥眼,见旁边对这些破竹竿,抄起一根,将两个泼皮狠狠打了一顿,痛得两人鬼哭狼嚎似直叫唤。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暗想:幸亏以前在楼兰的时候,跟外公学过些武功,否则今日定要吃大亏不可。
“你们还敢不敢了?”少女喝问道。
“不,小人们再也不敢。。。哎呦,求大侠饶命。”
“很好!”少女微微一笑,“今日就暂且放过你们,下次再犯,定剥了你们的皮。”
收拾了两个无赖,少女看看天色不早,打算回去再作计较。谁知她刚转身,一柄明晃晃大刀子就朝她砍来。少女吃了一惊,急忙闪躲,只听噗呲一声,她的右胳膊给划了一道口子。很快,红血从单薄的衣衫见渗了出来。她转头一瞧,见一个虬髯大汉立在两个泼皮身前,正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
”你又是谁?想做什么?“少女喝问道。
那大汉哈哈笑道:”小子!你连你大爷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欺负我手下的弟兄?真是不知死活!小的们,告诉这个不长眼的。“
”臭娘们儿!你给老子听好了,这位是我们的大哥,人称虬髯刀客吴谓,吴大爷。你敢在他的地盘闹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秦楚吆喝一声,阿大手持长刀,将来路给堵住了。
少女捂住伤口,皱了皱眉头。看来自己今年流年不利,竟然遇上这三个破皮无赖。
”那就试试吧!“少女不再多言,拔出腰刀。
三个泼皮见这小女子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大喝一声,攻了上来。但他们显然不清楚对手的实力,少女根本不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见他们围住了自己,也不甚惊慌。
那几个人,除了那个虬髯大汉有点武功底子之外,其余两人只是力气大罢了。结果,那个叫秦楚和阿大的泼皮很快被少女踢翻在地。那虬髯大汉见三个人没占什么便宜,如何不气?他大喝一声,抡起大刀,蛮狠的向少女劈来。
他这刀法毫无章法可言,完全是乱砍解气,再加上他力气大,少女抵挡了一阵儿,便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她下意识的摸了摸伤口,刚才闷闷的不觉得怎样疼,可现在感到火辣辣的。这一疏神,那大汉已将她逼到了墙角,两个喽啰也为了上来。她双拳难敌四手,神威凛凛的狠狠瞪着那三个人,没有一点屈服的意思。
”小子!老子今天就送你上西天。“那大汉狰狞一笑。刀影一闪,少女闭上了眼睛。
突然,只听三声重响,接着传来三个泼皮的惨叫声。少女睁眼一瞧,见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站在他面前。那三个泼皮已给打翻在地,一个还在摔倒的时候不小心将刀插入了大腿,疼的直叫爹娘。
”小兄弟,你没事吧!“那汉子问道。
少女摇摇头,”多谢大哥相救。“
大汉呵呵一笑:”兄弟,你不必谢我。要谢应该谢我家主人。“那汉子说着指了指停在巷口的一辆马车。
”你家主人?“少女抬头望了望那辆车,见窗帷掩的严严实实,那位主人并未露面。
少女正待再询问,只听身后传来大汉训斥三个泼皮的声音。
”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方?竟敢在这里杀人越货,不要命了吗?“
那三个人显然认识这个大汉,都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讨饶。直说下次再也不敢了。那大汉冷笑一声:”还不赶快滚的远远的。再有下次,你们就等着去喂狼吧。“三人如遇大赦,一溜烟跑没影了。
那大汉打量了少女一眼道:“我瞧小兄弟不像是本地人,是来寻亲的?”
“大哥好眼力。在下,真是为寻找亲人而来。”少女感激他救命之恩,实话实说。
“那我还得提醒你一句。这长安城水大湖深,三教九流什么人也有,以后自己小心点。”
“多谢大哥提醒。只是不知大哥府上怎么称呼?来日也好拜谢。”
那大汉瞟了那马车一眼,回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我们此刻还有事,就告辞了。”那大汉也没等少女回话,便跳上马车,消失在了巷口。
少女怔怔的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心中诧异不已。此时,天色已晚,她吸了口气,慢慢往旅店走去。
少女口袋里的钱只够付今日的账,外公的熟人没找到,钱也用完了,她真不知明天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她瞧着空空如也的钱袋,生平第一次明白,一分钱当真能难倒英雄汉。
想了一夜,她打算将那匹心爱的大宛马卖了救急。可是,当她真的将马拉到马市卖的时候,心中着实不忍。
她咬了咬牙,嘱咐买主先不要出售这马,等自己有了钱一定来赎。马主付了钱,摇头叹息,以为又是个浪荡子,赌输了钱,这才想要卖马。
这几天的遭遇都不怎么好,丢了玉佩,如今连马都保不住了。少女心中酸楚,踱进一间酒店,要了一坛好酒,自饮自酌。大概是心中有事的缘故,她没喝几杯已有些醉了。酒店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满足幸福的笑容,似乎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如此凄凉。少女叹了口气,心口觉得堵着点什么东西。看来这里不属于自己,她起身付了酒钱,跌跌撞撞的出了酒店。
她出来时,夜幕低垂,天边露出几点朗星。街上寥寥几人,都像是行色匆匆往家赶。家?自从她阿娘去世后,她就不知家是什么了,尽管外公对她很好。她心中一痛,此时郁结在胃中酒气终于发作了,伏在街角吐了半天。
初春的寒风甚烈,吹进少女的单薄的衣衫,让她的酒醒了大半。她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浑身打了个哆嗦,这才往回走。
她满身酒气,摇摇摆摆到了店门口,正待进门,这时,突然从店中冲出了一个少年,那少年跑的急,差点将她撞翻在地。
“你没长眼啊?”少女没好气的喊道。
少年惊慌的瞟了她一眼,说了声抱歉,跑走了。
“慌慌张张的你娘等你回去吃馒头不成?”少女咕哝了一句,这才进了客店。
少女睡得正酣,突然听见重重的敲门声。她翻个了身本想不理,但那声音兀自不绝,少女只好去开门。
“干什么?”少女倚在门口,见来人是店伙计。
“公子,今日的房钱该交了。”店伙计说。
少女皱了皱眉,“房钱不是午后才结算吗?现在才是上午。”
店伙计迟疑了一下,“公子还是交了吧,。什么时候都一样。”
少女心中大怒,这分明是怕自己交不起房钱,故意来催的。她冷哼一声,伸手到腰间一摸,不觉大惊失色,她的钱袋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她将全身上下都搜了个遍,可是依然没有找见。这时,刚才那个少年惊慌的脸庞一闪而过,少女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伙计见她没钱,脸一拉,扯着她就要去见掌柜的。
“一个穷酸还想住我们客店?给我轰出去。”掌柜轻蔑的打量了少女一眼,让两个伙计将她赶了出去。
没钱、又人生地不熟,少女凄凉的背上自己的包袱,不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