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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若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很快她就发现,并不是因为她眼盲,也不是因为夜黑,而是因为她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棺材里。
外边不停地传来众人的恸哭声,高高低低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为她的身逝伤心。
她叫张君若,魔都某高校护理系大三的女学生,一个普通人过着平凡的日子,却遭遇了不一般的事件。她做了一个梦,梦境里她站在一团黑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然后一个好听的男音在她头顶响起:张君若,你的血可以决定储位!
再然后,她忽然觉得脚下的地面,遽然爆裂,她尖叫着不断下落。张开眼,便就困在这棺木之中了。
好吧,她穿越了。喂,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法师喊了一声,礼毕,钉棺!
这一句,把她吓得不轻。奈美的,她可是个大活人,要是真的钉棺,她不死也得死了。推开棺盖,她立起身,正巧和上前钉棺的家仆大眼瞪小眼。
她目光向四周一扫,发现在场所有的人都收住了哭声,张大着嘴,惊恐地看着她。
她尽力地笑得优雅,像港姐竞选一样,微曲了膝盖,一手叉腰,一手轻轻地向大家招手。心想,不知道这时候讲一个冷笑话,场面会不会缓和一点。
几个冷笑话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还没等她开口,那钉棺的家仆率先反应过来,丢了榔头,抽风似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叫:“诈诈诈诈尸啦!”
原本哭丧的众仆们也似梦醒一般逃窜,百来号人争相往外逃。有人惊叫,有人摔跤,有人骂街,还有人相撞,场面甚是精彩。最滑稽的是,那被请来的法师向她丢了最后一把纸符,也提着道袍遁走,还被摔倒在地的仆人绊了一跤。
而引起这场动乱的正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淡定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从她身上衣服的重量、料作以及纹路,她粗略地判断出她现在的身份还算尊贵。穿越是个技术活,幸好她穿对了人家。
因为衣服太重,裙摆又长又沉,她以非常难看地姿势爬出了棺材,临了却重心不稳地跌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吃shi,来这里的第一天,她的脸要亲吻这异世的土地,看来她和这里真是有缘。她闭上眼,准备迎接那*的一刻,整个人却被稳稳地接住了。
一张画着歪七扭八、似字更似画的咒符落在她脸上,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花了一秒钟感叹,原来鬼画符果真的是鬼画符啊。
握住她肩膀的手,有力而温柔。居然有人不怕诈尸?她真想为这个坚毅心智的壮士鼓鼓掌。
那‘壮士’揭开了她脸上的咒符,一张五官精致却又不流于阴柔的面容出现在她的视野。君若觉得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去慨括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她可以描述一种感觉。
大多女生在读书的时候都会喜欢一个斯文白净,成绩佼佼的男生;大多女生看古言的时候都会喜欢一个身着白衣,持扇浅笑的温润男子。如果你明白这种感觉,你就能懂。眼前这个麻衣黑发的男子,符合她某一种绮丽的想象。
“壮士贵姓?”她一脸正色地问他,虽然这个搭讪场景有些诡异:一个穿着整齐华服的、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女人,当着人潮涌动、争相逃遁的百来号观众的面,向一个披麻戴孝、容姿娴雅的男人搭讪。
那男人眼神闪了闪,问:“常羲,你没事吧?”她明白,这话翻译地直白一点,意思就是:孩子,药不能停啊。
这件事最后惊动了北翟的皇上,听说爱女回魂,他颤动着他的三下巴,以及他腰上的游泳圈奔着来探望她。当然,前提条件是由白马寺和金龙寺的主持们轮流做法,最后连北翟的国师都发话,确定公孙君若没有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才放心大胆地来看望她。
前后花了三天时间。
被关在屋子里的日子,是这样度过的,屋外老秃驴……失敬失敬,是老方丈大诵经文。屋内,君若数着慕容礼的睫毛打发时间。
慕容礼就是那日的‘壮士’,他连带着被软禁在屋内的原因是,近距离接触了不明物体。这里所说的不明物体就是她公孙君若。
他真是好修养,被君若盯着看了半天,眉头都不见他抬一下,悠然自得地翻着手上的书。君若觉得自己的目光就像是苹果光,照在他身上没产生半点副作用,反而让他更加自得。
“咳咳。”她在想该如何称呼他,帅哥?美男?兄台?壮士?喂?她端起一盏茶,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慕容礼。”他很贴心地报上姓名,笑得让君若觉得自己春心荡漾,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笑不出来了,“或者你可以叫我夫君。”
噗,她一口水喷出来。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走在路上看见一个帅哥,你只是抱持着欣赏的心态多瞄了两眼,回到家却发现,此男已经洗白白在床上等着和你爱爱。
哇,真是如坐过山车一般的感受啊。
夫夫夫君……她花了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个听上去简单,却富含信息量的词汇——‘夫君’。
夫……夫你妹啊,就算对方是个极品美男,她也实在不能对着一个几乎全陌生的人喊夫君。她走到慕容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回想大学辅导员对她们做思想德育工作时的口吻与表情,可能是由于不熟练的关系,她试图诠释出慈父般的威严,最后在她脸上呈现出一个囧字。
“慕容礼啊,你对我和这个国家了解多少?”她摇头晃脑,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看着她脸上各种违和的表情,慕容礼忍住笑意,半是疑惑半是试探地回答:“公主身份尊贵,心系苍生,也受天下万民爱戴。礼是公主的丈夫,却也是公主的臣民,对公主既敬又爱。至于北翟,国富民强,是三国中最强者,礼愿尽一身绵力报国恩于万一。”
好嘛,这话说的比她还慷慨激昂。他尽挑了些粗线条的东西说,一听就是敷衍。
但凡有脑子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常羲公主,自从棺材里跳出来之后,行为乖张,性情大变。更别说他这耳聪目明,心思缜密的人了。
只是现在他也还不明情况,不便有什么大动作。
她又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嘴上叹他:“有夫如此,国是幸也,我之幸也。”心里却默默地、情感炙热地,问候他全家老小十八遍。拿这些官方的屁话来糊弄她,真当她脑子被门挤过了吗?等等,他的全家老小,好像也包括名义上的妻子,她自己……
不如来剂猛药吧。她在这里一无亲无故,二不通时事,没有一个伙伴,肯定撑不过三天就露陷。如果能有一个深谙情况又与原来的公主熟悉的人相助,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而这样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思及此,她更努力地装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沉声问:“你有没有听说过‘穿越’一事?”
果然,慕容礼一脸的茫然。那是自然,‘穿越’对他们这些古人而言,当然是闻所未闻的。
她笑得诡异,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给他解释何谓穿越,从穿越的定义,到魂穿、肉穿、胎穿的种类,再到她阅读过的小说内容做例子。摆事实讲道理,唾沫横飞,指点江山,气象万千。
从头至尾,慕容礼都没有打断她,静静地听她说完她总结出的一套理论。她拍拍胸脯,窃喜自己曾经在*里看过不少穿越小说,又在电视里看过一些穿越剧,最妙的是曾孜孜不倦地向度娘请教过。以至于,关键时候可以一个搁楞都不打,从头到尾这么顺畅。
当她落下最后一个音节,她才敢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他是会把她当成脑残份子从此收监,是会把她当成害死原来公主的精怪当场灭了她,还是相信她刚才所言的一切?
这一切,对于她而言,无异于一场豪赌。因为最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小,需要他有相当的见地以及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她不敢要求每一个古代人都拥有现代人的想象力和理解能力。
输了,大不了,她就死一次。赢了,她就得到在这个世界生存的一大助力。这个赌,她觉得合算。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慕容礼一直未说话,只是把玩着手上的茶盏。
君若强装镇定地等着他的回答,手却背在身后簌簌发抖。她的神经紧绷,脑子一片空白,跟刚才科普‘穿越’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完全不同。毕竟,她对慕容礼了解不深,对他的反应没有十分把握。但是她没得选择,索性放手一搏。
终于,他放下了茶盏,定定地看着她说:“所以,穿越类似于我们这里的说法‘借尸还魂’,不同的是,你是从几百年后的未来穿越而来,对吗?”
他微微一笑,就如春风送暖,满室生辉。
全中,她长舒一口气,真想扑上去,既矜持又热情地在他光洁的脑门子上亲一口。可是她是个有下限,有节操的女子,于是,她扑上去‘吧唧吧唧’亲了两口。
她太激动了,真的,比她病理生理学考了六十一分还高兴。有什么比一个古代美男理解你,接受你是一个穿越人更值得庆贺呢。请注意,关键词是古代美男。
有这样一句话,永远不要让对手知道你的底牌。照这个理论,她现在的做法,简直就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但是还有这样一句话,只有坦诚相待,才能交到真正的朋友。
她不希望慕容礼成为她的敌人,她在这个世界势单力薄,急需盟友。于是,她选择将自己合盘托出,她赌慕容礼是个值得她交的朋友。
她有些好奇,真正的公主是怎么死的。
慕容礼的表达能力很强,言简意赅,句句重点,几句话就解释清楚了她的身份,处境。不过,往往一件事的答案会带来更大的疑问。
原来的公主也叫公孙君若,是北翟唯一的公主,更是武帝的掌上明珠。因为早产,先皇后生下她便离世,公孙君若自幼体虚多病。御医们更是预言她活不过十岁,武帝悲痛,告知天下,遍求名医良方。
有一人经举荐,给公主作法,果然病情好转,逐有康健之势。他却说公主十五岁及笄后需冲喜续命,直至病邪去除。这人因为法力高强,精通占星,且预言极准,后被封为国师。
于是,她现年十七,已经有了两个夫君,第三位驸马本定于这月末行嫁娶之礼,由于她身故而暂时搁置。
几天之前,府中设家宴,原本康健的公孙君若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贡酒,便暴毙,死因不明。
二个夫君,二个夫君,二个夫君。这个声音不停地回荡在她脑海中,还没消化完全这句话,她就心生疑窦,据慕容礼所说,她死于府中家宴之上,大夫均看不出蹊跷之处,只好推说她身子本就弱,因而暴毙。可是,她之前的身体明明无恙。若不是自然死亡,究竟是谁害了真正的公孙君若。
如果真有一个人要谋害公孙君若,那他得知她复活,一定会有后续行动。也就是说,她现在身处险境!这个推理结果让她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究竟是谁要害她呢?她不禁想起那个梦和梦里的声音,她的到来和这一切冥冥中又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