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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将她的发尾轻轻拂起,也轻轻吹走了她心中不知不觉浮起的烦躁和燥热。
他目光炯炯,像两盏明亮的灯,直直地凝视着她的双眸,仿佛要将她心中的想法看穿。
她将冷汗涔涔的手藏在身后,紧紧地攥着衣角,低下了头。
“滴答——滴答——”分针转动的声音落在他们的耳畔,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叔叔,我先去洗澡了。”
她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而他在原地驻足许久。
第二天,石晋阳吃早饭的时候,傅琢玉扎着头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把头发绑的很高,露出洁白无瑕的脖颈,石晋阳不禁定睛看了一眼,随即移开目光。她去厨房盛了一碗粥出来,拿着粥在他对面坐下来。
“叔叔。”
“嗯。”他避开她的目光,拿起季奶奶放在桌上的报纸,心不在焉地读报纸。
“叔叔,我想了一晚上,我和奶奶会在年后搬出去。”
石晋阳的瞳孔收缩,紧紧盯着报纸上的一个字,好像不认识似的。他沉吟了许久,抬头,此刻深沉的眼眸中一片澄清,仿佛对她的话毫不在意。
他平静地喝了一口牛奶,淡淡地问:“考虑好了?确定?”
傅琢玉点头。
石晋阳的喉结上下滚动,“你奶奶呢?”
“奶奶说,我们有手有脚,不会养活不了自己。叔叔,我们会自己找房子,欠你的钱我一笔一笔都记了下来,等我有能力工作赚钱的那一天,我会如数归还。既然要走,就走的干净一点,就像你说的,无论去天涯,或是海角,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她说的极其缓慢,不时地眨着眼睛,嘴角带着淡然而疏离的微笑,脸上的黯淡而勉强本不该属于一个尚未满十八周岁的小姑娘,偏偏如此悲哀,那哀伤却强颜欢笑故作不在意的神情恍若走过了人生大半,早已看淡了红尘和浮华。
但毕竟不是如此,于是总会有一些无法勘破的破绽。
她无奈忧郁的双眸中释放出认真和坚定。石晋阳心底的一丝希冀被她的较真和自尊心烧成了灰烬。
他突然勾了勾唇,扯开嘴角笑了笑:“就照你说的做吧。”
傅琢玉抿着唇同是淡淡地一笑:“谢谢叔叔。”
像是下定决心了要远离她,石晋阳当天没有回家,后一天也没有回家,第三天,他回家理了些东西带走,傅琢玉跟在后面,问:“叔叔,你要去哪儿?”
石晋阳面无表情地说:“这几天我住外面,你和季姨暂时先安心住在这里,什么时候找到房子就什么时候搬走。”
“那你什么时候住回来?”傅琢玉脱口而出。
石晋阳不禁扫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道:“大概年后吧。”
所谓的“大概”——傅琢玉知道他只是在安抚她,却无话可说,看着他拎着黑色的行李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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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傅琢玉和季奶奶没有回家。
首先要开始着手房子的事宜,傅琢玉现在户口落实在了这边,学校也在这边,所以暂时还不能回乌市。
说到户口的问题,上次石晋阳说她的户口是他办的这件事之后,她偷偷打电话给干爹过。干爹却是不甚在意地敷衍,让她不要为户口这件事分心,不会有什么大的差池。
她当然不是这么想,干爹肯定都没有考虑过她原先的户口根本不能在杉市考试的问题,如果不是石晋阳,她估计就被遣送回乌市了,更别提什么任务了。
她虽有些不悦,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干爹,如果石晋阳能办我的户口,那他不是能查到我所有的信息?”
干爹遮遮掩掩不愿说出真相,只让她不要考虑那么多,石晋阳不会发现她真实的身份,所以现在她的任务就是拿到他说的那个U盘还有学习。
傅琢玉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最后干爹终于扯了两句:“干爹说出来你不要不开心,干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好。其实你的身份已经给换了。”
傅琢玉孜孜不倦地问了好些时候终于明白了过来。
她这个人真实的身份被掩盖了起来,也就是说,除了名字和出生年月之外,其余都变成了与她本身无关的资料,包括户口、曾经的住址、甚至是父母以及所有至亲的人的信息。简单来说,真的傅琢玉已经从地球上消息不见了,而她现在是一个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傅琢玉。
这就与当时她母亲假死的情况完全对应了起来。
当时干爹给她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她还非常反对,凭什么要让她的母亲无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干爹那时候的解释是,我费尽苦心藏了你母亲那么多年,你还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吗?如果能开出你母亲的死亡证明,那么就不会再有仇家找上门来,你和你母亲也不用日日担惊受怕、胆战心惊。
但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消化了自己母亲已死这个事实,现在却告诉她原来她妈根本不是她妈?
傅琢玉知道了这些以后不禁有些消沉,没有人会高兴自己被改头换面,在自己根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更不喜欢被换了父母这件事。
但是一来,至少她母亲没有死,二来,干爹帮了她们母女俩许多,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所以,在她的概念里,再生气不可能去责怪干爹的,干爹就是她的另一个爸爸。
其次,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几天石晋阳都不在家,很巧的是,他出门时居然忘了锁门,这对傅琢玉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傅琢玉时刻惦记着要将翻动的原物归位原处,所以半天只翻完了几个抽屉。她用了将近三天的时间把石晋阳的房间翻了个遍,最后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把钥匙。
把钥匙放枕头底下?看来这把钥匙不是一般的重要啊。
傅琢玉找到钥匙的一瞬间,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任务终于要完成了,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钥匙到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去三楼,可她在三楼被锁的房间前犯了难。
三间房间,一把钥匙?
她把钥匙在三扇房门上都试了一遍,果不其然,钥匙不适用于任何一扇门锁,怎么拧都拧不动,那三扇门仍是死死地锁着。
既然不是这三扇门的钥匙,那么这把钥匙到底是哪把锁的开关?为什么石晋阳要把它塞在枕头底下?而这三扇门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为什么任务进行到这里,她心里的疑惑没有解开,反而一个个更多了?
她突然心生烦躁。她就像没有依靠的浮草,无法着陆,只能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个飘忽不定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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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几天她的心情不太好,不想说话也不想出门,一直窝在家里闷声不吭地做作业。年三十那天,她被季奶奶拉出门一起去买菜。
大街上熙熙攘攘,没有什么人影,菜场里的摊头也撤了大半,奶奶和她没逛多久,几乎买遍了整个菜场。
到最后,傅琢玉拉着奶奶让她不要再买了,两个人根本就吃不光。
“年三十啊,当然得多买点。两个人更要吃的好点,别委屈了自己。”
傅琢玉忽然有点鼻酸,她握紧奶奶苍老的手,说:“奶奶,对不起。今天你都不能回家过年,还得陪着我。”
“别这么说,你也算是我带大的,奶奶一直把你当做我孙女儿。对了,甜甜,奶奶找到了一份保姆的工作,过了年就去,是一个生病的老太太,奶奶估计会住在人家家里,你一个人能行吗?”
“奶奶,你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就去找工作了?!不行,你不要去,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虽然那儿也不是我们的家吧,但总比寄人篱下去照顾生病的老太太要好吧。奶奶,你自己身体也不好,何必要劳心劳力?我们也不缺钱啊,干爹每个月都给我们打钱的。”
“甜甜,我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清楚楚,你以为他说没有关系就真的没有关系了吗?我不去工作,我们花的钱哪里来?”
季奶奶实在说的有条有理,傅琢玉无从争辩,皱着一张脸不知从何说起。
季奶奶安抚她:“没关系的,甜甜,我去那户人家看过了,人都很好,人家老太太就是缺一个说话的人,她老伴很早就去了,我挺能理解她的……”
季奶奶的老伴也很早就去了。傅琢玉不由地叹了口气,眼中是深深的无奈和忧伤,“奶奶,你真的要去吗?”
奶奶也叹了口气,“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甜甜,先生让我来照顾你的,我终究没有照顾好你。而且你这样一走,先生交代下来的任务怎么办?你想过吗?”
傅琢玉垂下眼眸:“我有办法的。奶奶,你能先别跟干爹说吗?”
季奶奶吃惊地看着她,过了很久,幽幽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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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傅琢玉没有什么办法,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对石晋阳完全不奏效,而她自己也做不到那一步——就算是伪装的,她也不愿意委曲求全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一夫多妻?这不是很可笑么?
她的心情越发的差,她的努力没有收效,季奶奶又因为她的冲动和执拗不得不去别人的家里干活,大年夜她又想起了爸爸……连漫天飞舞、五彩缤纷的烟花都解决不了她低落到悬崖底的情绪,无法让她兴致高昂起来。
好像遭遇了低谷,事事不顺心。过年后的一周就要开学,傅琢玉害怕开学以后期初考试会考砸,更加勤奋地做作业学习。
有人来约她她也不出去,比如顾晓卓,比如叶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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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琢玉觉得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石晋阳,其实扳着手指头数数,也就是两周都没有到。
年初四这天,她打了个电话给石晋阳。
石晋阳接起电话时,声音有些喘,“甜甜?”
傅琢玉一怔,他叫她小名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记得他最近一次叫她小名是那天他说他喜欢她。
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清咳了两天,冷着声问:“有事吗?”
傅琢玉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淡淡地说:“叔叔,不确定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提前跟你说,已经找到房子了,我和奶奶年初七会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赌赢周末上船这个赌。。。
大果纸感觉似乎应该必须要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