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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森寒狠辣的剑气,实在急得迅速,且目标明确,刹那间强袭,连素来警惕的景玄默好像也防不胜防。
谁人会料到,刺客在行刺恭王景奇天之后,紧接着便又有刺客行刺太子景玄默,
若是有武功了得的熙华在旁,别说是刺客,就是只苍蝇,也靠近不得太子。
锋锐薄剑毫不犹豫的刺进景玄默的胸膛,鲜血涌出,瞬间便浸湿了紫衣华袍,一股血腥气诡异的铺开。。
刺客见得了手,即刻收剑,寒光闪过,灿红的血珠溅出,衬得景玄默脸色霎时煞白,眸色更为冰冷。
有人尚未反应过来,太子侍卫已齐齐集峙刺客。
刺客返身便逃,黑影一闪,凌空飞起,便要来去自如的遁入夜色。
四枚银珠无声的自景玄默的袖中穿出,两两稳而准的击中刺客的四肢穴位,只见刚跃起的刺客,重重的向下落。
刺客自高处摔落的样子,很像是再次行刺。有为数不多的人看出刺客是穴位被封住,绝对逃脱不掉了,景荣便是其中一个。他做出了救护太子的举动,将愣在一旁的七皇子手中的银杯拿了去,银杯在他掌中被捏断,一片尖利的银片直直的划出,划向正在从半空坠落的刺客的要害,欲索取其命。
景玄默清冷的暼了一眼人群,扫到了景荣所站的位置飞出的银片。
轻微的‘叮’声,景荣抛出的银片与景玄默击出的银珠碰在一起,两力相抵,径直悄无声息的落下。
景荣的眸中骤然升起犀利的冷冽,转瞬而逝。他不确定,不确定景玄默的银珠是掷向刺客时恰好与银片相碰,还是故意为之。
刺客摔倒在地,长剑滑落在一旁。太子侍卫们纷纷眼急手快的围上,数十支长矛对准了躺地试图挣扎的刺客,似乎千钧一发之即便将刺客扎成稻草人。
忽听人群中的四皇子疾呼:“留活口!”
有了一位皇子表态,其余的皇子也要赶紧表态。
大皇子永泽王不在场。
二皇子恭王景奇天的脸色很难看,伏地叩首:“臣弟护卫不周。”
恭王妃倒是冷静,望向侍卫们,喝道:“速彻查府内府外,不可落下任何角落,不得姑息任何可疑之人。”
侍卫们应是,立即四处搜查。
五皇子景世开的脸色白得如纸,骇得不轻,也连忙说:“刺客太过大胆狂妄,该交给刑部好好拷审。”
六皇子冷冷的道:“恭王府设宴,里里外外的侍卫如人墙一般,如此的森严,刺客天大的本事竟能不被发觉。是由刑部审的好。”这句听上去好像正常,仔细一琢磨,意有所指,话里意思可多了,刺客是不是早就安置在府中伺机行刺的?关键一点是:刑部尚书是恭王景奇天的岳父,能审出什么?
恭王景奇天听懂了,怒目一瞪,六皇子一副无辜样——说者无心,心中有鬼的才听的有意。
四皇子单手执于背后,与六皇子唱喝起了,淡声道:“六弟还是少说为妙,免得招来了刺客,你我之血流在恭王府,怕恭王忌讳。”言下之意,刺客无处不在,恭王派的侍卫是护卫刺客的。
矛头瞬间就指向了恭王景奇天,群而攻之,甚至有人在暗自揣测,方才行刺恭王是不是被安排的一幕,为了混淆视听。
景荣与其它的王爷、公主们都沉默,他们在核心之外,言多必失。不管刺客是谁派的,一旦留了活口,势必有皇子会受牵连。景荣方才想要灭口,是不能让景玄默借机铲除异己。
景玄默紧抿薄唇,眸色清凉至极,流露出极力掩饰却掩饰不住的震惊与悲凉。
太子殿下越是沉默,气氛就越是凝重,众人神色莫测。皇子间相互猜忌,在思忖是谁派的刺客。却是知道,一旦追查下去,必会掀起血雨腥风,权位沉浮都始料不及。
太子殿下被行刺受伤,众皇子们一边脱清干系,一边落井下石,却无人慰问伤情,亲情大抵也唯有在皇室,才淡薄如此。
一串轻快的脚步穿透了冷漠,歌细黛款款而来,没有震惊没有喧哗,就那么温柔的依在了景玄默的怀里,伸手捂住了他的伤口,一言不发的。
他若是船,她便像樯。景玄默俯首看了看怀中的女子,眸中柔情暗涌。她的手掌像是捂住了他的心脏,柔软而舒适。他伸臂揽住了歌细黛,将她向上提着,要减轻她双腿的支撑力,以免她站得久了,受伤的腿会疼得难忍。
景荣硬生生的将视线移开,似刚缓过神般的急道:“太子受了伤,快宣御医。”
皇子们又是一怔,错过了一个好的表现机会。
景玄默似站得不稳,示意侍卫将太子马车驶来,沉声道:“不必了,我先行回府。”
不管刺客了?活生生的刺客还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太子殿下不愿宣御医,自是因为不能透露伤势。太子的伤势严重程度,会使朝野动荡,影响到政-治-局势的走向。
皇子们纵是对此次行刺之事问心无愧,还是不免担忧,一不小心被嫁祸了,难以翻身。
恭王景奇天可不愿被栽赃陷害了,要打消别人对他的猜疑,证明心中无鬼,赶紧再表态,道:“太子殿下主掌都御院,不如将刺客交于右都御史审问?”
四皇子与六皇子相视一眼,恭王这招够厉害,为了不被指控内外接应,把事推给了太子殿下,由太子殿下独断。
六皇子唯恐落井的石头不够多,又砸下一块石头,慢条斯理的道:“恭王有何介怀的?”想证明心中无鬼?偏要将他论辩成心虚。
恭王景奇天沉声道:“本王有何介怀的?”
四皇子将话接了去,也砸了块石头,顺便站了队:“恭王莫急,事非自有公论,该由太子殿下定夺裁决。”
众人便将目光都看向了景玄默,在众人眼里,太子是极力保持着太子风范而神色如常,说不定伤势很重,只听景玄默淡淡地清声道:“一切依法。”
景奇天不要烫手的山芋,景玄默也绝不会要。
太子殿下景玄默主掌都御院,都御院是监察百官的。审理刑案是刑部的职责。一切依法,自然是说此事还是应该由刑部拷审。
闻言,众人的面色变幻的更加难测了。
歌细黛同情的瞟了六皇子一眼,本是同父同母,却还对恭王落井下石。皇子们应该都以为太子殿下会抓到此机会,狠狠的打击一下恭王的。就连蓄势待发的景荣也这样认为。事实上,徜若太子的心思分寸拿捏的不到位,便能与皇子们连手对付恭王。殊不知,太子殿下的分寸拿捏的很好,他来了个借刀杀人,让他们几位皇子相互大动干戈。
刺客是谁派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皇子倒霉的被构陷。同室操戈,血肉相残,一不留神站错队,悔之晚矣。
刺客一案交给刑部,恭王景奇天表面上必会做足避嫌的样子,暗地里可不会放过与他心不齐的人。
歌细黛被景玄默紧揽在怀里,她的指间触到温热的血,耳听着他平静的心跳,不由感慨:太子殿下演苦肉计流些血,却是能要了一位皇子的命。
太子府的马车驶来了,景玄默带着歌细黛乘上了马车,在众人的恭送里,马车缓缓前驶。
擒获的刺客将由恭王景奇天亲自移交到刑部。
太子府的马车刚驶出不远,便见几名侍卫慌慌张张的奔来,向恭王俯耳禀道:“永泽王被残杀!”
恭王景奇天暴喝:“什么?!”
“永……永泽王……在如厕处被杀。”侍卫的音量稍高了一点。
众人面面相觑,恭王府的主人连忙奔去一探究竟。
太子府的马车照旧前驶,像没听到似的。
看到斜卧的马车里的熙华时,歌细黛并不吃惊,她埋头瞧着沾有景玄默的鲜血的手掌,不知为何,很是唏嘘——若是皇后徐知达看到胞兄弟相煎的一幕,该是何种心态?
是否,当了皇后,总是要面对自己的孩子在相互残杀,兄弟阋和,耍着各种阴招与算计的致同根于死地?
景玄默轻轻的覆上了她的手掌,轻轻的握着,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的命。”
他真是能将人心看得透澈呢。歌细黛抬起头,笑了笑,道:“好一个连环计。”
“哦?”景玄默唇角含笑。
“太子先是在闲清王府当众示宠于我,让众人知道太子有了新宠;今日在恭王府,太子当众示好于我,让众人知道我取代了受宠的熙华;熙华不甘受冷落,愤而失态,太子冷血惯了,赶走了熙华。”歌细黛的捏了捏指间的血,“熙华在离开殿时,衣袖从景荣与永泽王的面前飘过,尽管只是一瞬,景荣心思缜密,看了看酒杯。应是熙华故意制造错觉,使景荣发现自己的杯中酒无事,便就没多想会有东西下在了永泽王的杯中。大皇子永泽王不会武功,敏锐度不够,我见他喝了杯中酒后不久,捂了捂肚子,应是腹痛,便去如厕。被等待着的熙华杀了。”
熙华笑了,声音魅惑的道:“你的腿伤流了不少血,太子便让他流更多的血。他是活活的因流血过多而死的。”
大皇子永泽王死状惨烈,身上多处刀伤,倒在一大滩血泊里,生前遭受非人折磨。
“武功出众的熙华不在,便有人知道机会来了,要在恭王府动手。恭王可不希望太子在恭王府遇刺。于是,第一位刺客上场,先行刺恭王,即将性子暴烈的恭王激怒了,也能为后面的行刺铺垫,让人猜测是恭王的作秀。”歌细黛接着道:“第二位刺客上场,太子不避,被行刺中。皇子们觉得太子必会追查,会趁机扳倒恭王,便齐心的站在了太子这边,想借助太子之力铲除实力强的对手,恭王就成了众矢之的。”歌细黛拍了拍手鼓掌,笑道:“不料,太子偏不让皇子们如意,依法行事,还是将刺客交给了刑部,也就等同于让恭王扳回了局势。恭王自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太子全身而退,坐山观虎斗,留下他们相互较量。”
景玄默很专心的在听,边听连配合着点头,她笑时他也笑,她慎思时他也在思。待她说完后,他眉宇间的清冷皆化作欣赏,清声道:“好一个推断。”
歌细黛挑眉一笑,提醒道:“刺客被生擒,大皇子永泽王之死势会算他身上。恭王必会无所不用其极的逼供,若是太子用人不慎,遇到骨子软的,可就对太子大大的不利。”
“他已患重病,活不了多日。服了毒,不超过半个时辰就死。”景玄默说得轻描淡写。
熙华慵懒的低声道:“太子的全部算盘,都打在了你的眼睛里。”
歌细黛眯眯眼,微笑道:“若是不知道太子不好男风,便就不会多想。”因为熙华演的很像,非常像吃醋嫉妒的男宠。
景玄默凝视着她,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微含柔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翻卷开去,他说得自然,声音中却带着震颤:“能让我好的,唯有你。”
于众人中,当她不露声色的将手捂在他的伤口,她的不言不语默默相守,使他想要用心更深的去触碰她的心。
歌细黛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听动人的话,在动人的话里,有太多无法承受的自私。上一世,就是听了太多的情话,以至眼盲。
马车驶进了太子府,停在了太子寝宫前。
熙华先行下了马车,红衣一闪,融进了夜色里。
歌细黛的双脚刚着地,便被景玄默横抱了起来,径直迈进了寝宫里。
“为我上药。”景玄默将她放在了大床上,自脱去外衣,中衣半褪,露出了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子与小妮子心心相印啊,天生注定应该在一起和和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