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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苏家。
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旁边,是一张张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椅子。
“秦叔,爹地他今晚还是不回来吃饭吗?”,苏越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再扫了一眼苏文杰的座位,垂眸问道。
“是的,小少爷”,秦管家微微鞠了一躬,垂首道,“少爷打了电话过来,让我转告您,不用等他回来吃饭了”。
“哦”,苏越失落地应了一声,拿起了手边的筷子,默默地扒拉了两口白饭。
“小少爷,少爷还吩咐我提醒您好好吃饭……”,秦管家加了一句。
苏越顿了一下,伸出手,夹起一块肉,塞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
真是味同嚼蜡哪……没有食欲的苏越心里很不是滋味地想到。
这些天,苏文杰都没有回家吃晚餐,也常常会到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这时,苏越也早已睡下了。
为了避免打扰到苏越,苏文杰搬回了自己的卧室,不再和苏越一起睡。
没有了苏文杰在身旁,苏越觉得很不习惯,也很难以入睡。他不由自主地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直到听到楼下的脚步声传来,确定苏文杰已经回来以后,他才能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入睡后的苏越所不知道的是,苏文杰每次都会在沐浴后来到他的卧室,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好一会儿才又转身离去。
苏越一直以为苏文杰是因为公司事务繁忙才没能按时回家,所以,他不吵也不闹,只是乖乖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期待着苏文杰能够早日完成手头上的事情,他们的生活又能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然而,事实却对苏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让他从美好的“愿景”中回过神来,而他的生活也从此彻底脱了轨,变了个模样。
这一天,苏越悄悄地吩咐秦管家晚餐做多一些饭菜,并亲手挑了一些卖相比较佳的,装在保温盒里,想要带过去给苏文杰当晚餐。自从他上了大学以后,送午餐的任务就落到了秦管家的身上,这次他亲自把晚餐送过去,以慰劳慰劳一下便宜老爹,顺便给他一个惊喜。
因为不知道苏文杰在公司会忙到多少点才出去吃饭,为了避免错过苏文杰的吃饭时间,苏越觉得最好能够尽快地把饭菜送过去,因此,他把饭盒填满后,盒子一盖,单手一拎,就准备冲出门去。
“等一下!小少爷!”,秦管家在身后略带焦急地喊道。
苏越困惑地转回了身子。
秦管家看到这样为少爷着想的小少爷,真是既是欣慰,又是心疼,“少爷,您还没吃晚饭呢,您不给自己打包一份么?”。
“啊?哦!对嘢~呵呵……”,苏越抓了抓头,又跑了回来,撩起袖子就准备给自己装饭。
秦管家好笑地摇了摇头,变魔术似的又拿出了另外一个饭盒,说道,“少爷,给”。
苏越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说道,“谢谢秦叔……”,心里吐了吐舌头——他差点又把饭盒给忘了呢,没饭盒,他装哪里?真是的,变得和大哥一样熊了。
来到苏文杰的公司,苏越吩咐司机阿勇把车子开回去,便蹦蹦跳跳地往电梯口走去。苏文杰给了他一个卡,他可以通过刷卡随时搭乘苏文杰的专用电梯。
可是,当他快走到电梯口时,却发现电梯门打开了,两道颀长的身影相携地走了出来,更准确点来说,是一个女人很是亲昵地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而那个男人既没有表现得很亲昵,也不拒绝女人的靠近。
那个男人,是苏文杰!
苏越的手一颤,差点把饭盒摔了下去。他咬牙拿紧了饭盒,饭盒的边角勒得他的手心生疼……
苏文杰与那个女人渐渐走进了,苏越猛地才反应过来,急忙躲到了一辆车的后面。
苏越不想让苏文杰知道他带了饭菜过来,这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狼狈、更可笑——他在担忧别人吃得不够营养、不够健康时,别人却温香软玉在怀,快活着呢!
“踢踢踏踏”,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地远去了,停车场里,传来了一阵汽车引擎的发动声。
苏越咬着下唇,看着地面,突然觉得自己的影子很长很长,长到只有它与自己作伴。
苏文杰的车若要开出停车场,是要经过苏越所在的那个位置的。
苏越觉得自己一定有M的体质,否则,他又怎么会在车子经过他的那一刹那,忍不住伸出头去看了——
于是,他看到女人凑了过去,在苏文杰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吻……
一个半小时后,苏越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苏家。
秦管家看到苏越手里还是满满的两个饭盒,有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道,“小少爷……这……”。
苏越摇摇头,挤出一抹笑容,说道,“爹地他已经吃过了”,说完,走进厨房,把饭盒里的饭菜都倒进了垃圾桶里。
小白绕着垃圾桶转了两圈,“啊呜”了一声,仿佛在说,主人,您真浪费。
小杰抬头挺胸地走到了小白的身后,扫了它一尾巴,附带白眼两只,仿佛在说,就你这吃货会稀罕这些东西!
若是平时,苏越一定会好好地逗弄一番这两只活宝了,然而,今天的他实在是没有心情。
苏越看了垃圾桶里的饭菜一眼,把空饭盒放到了水池里。
“小少爷,您……还没有吃饭吧?”,秦管家担忧地问道。
“吃了”,苏越简约地回到,露出了一个笑容,想让秦管家宽心。
苏越的确是吃了,他打电话给阿勇,让他掉头来接自己时,他便在停车场里吃了一点点。
边吃边掉眼泪这种事情太丢脸,他不愿提起,而且,因为没有食欲,他并没有吃太多。
然而,虽然苏越笑了,但他现在的状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出了问题,秦管家知道从小少爷的口中撬不出些什么,只好选择等少爷回来再问问。
仿佛知道秦管家的想法似的,苏越平静地加了一句,“对了,秦叔,别告诉爹地我有到公司去找他”。
“小少爷……这……”
“秦叔,可以么?”,苏越顿住脚步,转过身子,语带恳求地问道,眼里无声地流泻出某种哀伤的情绪。
秦管家被噎住了——这样的小少爷,他不忍心拒绝。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但如果少爷问起,我会跟他说实话”。
苏越知道,这是作为一个管家的职责所在,所以,他也没有再为难秦管家。
苏越对秦管家点点头,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唉,少爷,您这次又让小少爷伤心了,秦管家默默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这个晚上,苏越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听到苏文杰回来的脚步声就放心地入睡了,反而心情更加抑郁,有种闷闷的生疼感——为什么那么迟才回来呢?这些天,他都是与那个女人在一起么?苏越想不到凌晨两三点都不回来,苏文杰到底能和那个女人干些什么,除了那种事以外……
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着苏文杰与女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苏越觉得自己像溺水之人一样,心肺都火辣辣地疼着,难受得无法呼吸。
苏越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过于依赖苏文杰了,害怕别人把苏文杰冷漠之下的温柔给抢夺了过去,所以才会反应那么大。
其实,便宜老爹也是一个成年人了,那么多年的禁欲本就对身体不好,现在难得找到一个既喜欢他,他也喜欢的人,自己不应该为便宜老爹感到高兴才对的吗?苏越咬着下唇想道,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一个事实。
若说苏越在怨着苏文杰,更不如说他在怨着自己,怨着这个容不下别的人分享便宜老爹那一份独有的温暖的,心胸狭窄的自己。
就在苏越默默地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时,苏文杰打开了他的房门,静静地走进来了。
当胡思乱想着的苏越回过神来时,苏文杰已经坐到了他的床边。
苏越赶紧闭上了眼睛,倾了倾身子,背对着苏文杰,把半张脸埋在了枕头里。
他想要装睡,心却跳得很快,还一抽一抽地疼得厉害。
苏文杰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问道,“还没睡?”。
苏越故作平稳的呼吸一下子被打乱了,他咬了咬下唇,轻如蚊呐地应了一声,“嗯”。
既然已经被发现没睡着,那就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但是,苏越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苏文杰,因此,他仍然没有转过身子。
他清楚自己是一个不懂得掩饰的人,他不想让苏文杰看到自己眼里的悲哀。
苏文杰身上传来一阵沐浴液的清香,显然已经洗过澡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苏文杰揭开了被子,躺了进来,并把苏越抱到了怀里。
“睡吧”,苏文杰拍了拍苏越,说道。
苏越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个怀抱的温暖了,如今再次被苏文杰抱到了怀里,却再也无法感受得到当初的暖意,反而觉得很冰冷,冰冷得就像生病了一样,再厚的被子也散不去这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
想到这个怀抱很可能在几个小时前曾赤/身/裸/体地抱过另外一个人,苏越就觉得无比地抗拒,挣扎着就想要从苏文杰的怀里退出来。
“别动!”,苏文杰声音略带沙哑地叱喝道。
苏越不动了,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的脑袋稍稍降温后,觉得还是自己任性了——苏文杰的私生活,他根本无权干涉,苏文杰想要与什么人在一起,他也根本管不着,为这件事情闹脾气,简直就像个没断奶离不开爹娘的娃娃一样!
苏越心里还是很难受,但他决定把一切都深藏在心底——
也许,从今以后,他就没有什么机会再享受这个怀抱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渐渐习惯的吧?有什么东西,能够抵抗得了时间的力量呢?就像他,会慢慢地长大,而苏文杰身边,也终究会出现另一个能够给予他温暖,能够与他相伴的人一样……
黑暗中,苏越咬着下唇,兀地抓紧了手边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