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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回 二度南征图谋复辟,三服毒丸可汗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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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年冬。大唐武德三年,公元620年十一月,处罗可汗统率藩汉兵马十五万,二次南下,直抵雁门关。

    此刻再到雁门关,已是今非昔比,城头凋零,关隘破损,人迹罕至,战乱兵马交替征战,四处尽显破败不堪。

    处罗可汗四下张望,顿觉寒风袭人,对左右众将说道:“今日风大,本汗倍感不适,过了雁门,避风处安营扎寨。”

    众人领命,寻过雁门关,刘武周一边瞅着处罗可汗一边,催马凑到咄苾身边,低声说道:“我怎么看着大汗脸色不对呢?”

    咄苾问道:“何以见得?”

    “大脸二目无神,脸色发黄,想必是连日行军,中了邪风。”刘武周道。

    “哦?”一席话提醒了咄苾,心中暗想行军途中最忌讳生病,沿途缺医少药,又路途疲惫,极是不祥,倘若出个闪失,便关系整个突厥部变故。

    看着咄苾若有所思的眼神,刘武周道:“大汗统辖十五万兵马,此是得病,事关重大,咄苾亲王不可不早作准备。”

    咄苾点了点头,对刘武周说道:“我今晚便去探看大汗,你立刻四下打探良医,以备不时之需。”二人商量已定,分头行事。

    到了晚间咄苾来到可汗宫帐,只见处罗可汗,刚刚揭去头上湿巾,靠坐床头,步利等几个将领也前来探望。咄苾二眉紧皱,貌若焦虑,说道:“大汗连日行军,旅途疲惫,不如暂且收兵吧。”

    咄苾这么说,几个将领也赞同,步利也说道:“咄苾亲王所言极是,大汗还是暂且休战,带病行军,唯恐不吉。”

    处罗可汗坐在床上,看了看众人,说道:“当年突厥分裂,我父汗失国,幸亏当年大隋相助,不能忘恩负义。本汗决意已定,此番必须收复晋阳,谁也不可再言退兵之事。”咄苾、步利等人一看处罗可汗,出兵决心如同磐石,不敢再劝。

    等到次日,突厥大军拔营起寨,兵马南下,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忽然雷声大作,天公不作美,少时便大雨倾盆。真可谓:

    邪病缠身天更昏,晴天霹雳雨纷纷。

    白日片刻云遮挡,骤间暴雨又倾盆。

    一场大雨,由天而降,十几万将士被沦得焦头烂额,蹒跚而行,走了不远。处罗可汗见水冲泥洼,步履维艰,只得下令暂住马邑城。

    突厥将士只得赶往马邑,处罗可汗找了一幢大宅院当做行营。可是会天大雨,气候返潮,又有沉疾未愈,到了房中便卧病在床。

    随行的义成公主和美人萧珺在卧房陪侍左右,生怕处罗可汗有个好歹。几个军中的医官纷纷赶到行营卧房,为处罗可汗诊脉医病,为首的一个军医言道:“大汗沉疾复发,有感邪风伤身,加之雨天返潮,必须用以五石做药,方可医治。”

    萧珺问道:“何为五石?”

    军医道:“五石乃是丹砂、雄黄、白凡、曾青、慈石。”

    “这大雨成涝,到哪里去寻找五石?”萧珺道。

    正在犯难之时,咄苾和刘武周也赶来探视处罗可汗,咄苾问道:“公主和美人为何愁眉不展,莫非病情难治?”

    义成公主道:“除非有五石做药,否则实难治愈。”

    咄苾道:“公主放心,我已命刘武周到附近寻找药材,必有办法救治。”言罢,咄苾离开行营卧房,回到自己军中。

    刘武周已等候多时,一见咄苾回营,便上前问道:“大汗病情如何?”

    咄苾道:“军医需用五石做药。”

    刘武周狡黠一笑,附耳对咄苾说道:“我已问过医官,五石之中,丹砂毒性最大,若是放多了,使用不慎,反可致命。”

    咄苾听了,漠然良久,才隐隐对刘武周说:“速命人炮制五石药丸,多放丹砂。”刘武周正合心意,立刻命人做五石药丸。

    到了次日,大雨依旧不停,仍然难以行军。义成公主和美人萧珺,两个人正在行营等药,只见咄苾手捧一盒,匆匆而来。咄苾道:“二位嫂嫂,五石已到。”

    两人赶忙围上前来,开盒观瞧,只见三粒红丸放于盒中,萧珺问道“这五石为何是红丸?”

    咄苾哪里懂得其中原理,只是说道:“听说丹砂为红,红色辟邪,可驱逐大汗体内邪气。”

    萧珺与义成公主,也是将信将疑,义成公主胆子稍大,接过木盒,说道:“能否驱邪,不如先让大汗服用一颗?”

    “是呀,是呀。”咄苾道:“先服用一颗,静观疗效。”

    萧珺点了点头,义成公主把药丸带到寝房,扶起处罗,说道:“咄苾命医官制了五石丹药,大汗服用便可痊愈。”

    处罗拿起一粒红色药丸,再三观看,才就水吞服。萧珺、义成公主也放下心来,咄苾却是心里有鬼,忐忑不安。心想若是丹砂用少,可以治病,此番用多,便会致命,惶惶不安的告辞退去。

    又是一夜过去,到了第三天,大雨依旧不停,咄苾与刘武周两人坐在寝帐,坐立不安,只等处罗可汗生死结果。忽然一个兵丁慌慌张张跑来,言道:“大汗病情加重,萧美人和义成公主传咄苾亲王觐见。”

    咄苾与刘武周互看一眼,刘武周挥了一下手:“知道了,这就去。”等兵卒退下,刘武周说道:“看来药力已经发作,亲王务必一探虚实。”

    咄苾双手倒背,来回踱了几步,对刘武周道:“我这就去看,你立刻调集所属兵马,整装待命,现在用兵时期,以防生变。”二人商定,分头行事,各自前往。

    咄苾来到行营卧房,只见处罗靠着萧珺怀中,不停呕咳,义成公主两手相握,走来走去,咄苾问道:“病情如何?”

    萧珺道:“昨晚服了药,不见好转,今晨复发。”

    咄苾看处罗病情加重,知道定是五石之中丹砂使用过量,心中暗想一不做二不休,顿时恶向胆边生,咄苾道:“定要五石药力不足,不妨在服用一颗。”义成公主看看萧珺,两人一时也没了主意,便从木盒之中又拿出一颗丹药,为处罗服下。

    处罗服药睡下,众人来到外间屋等待。过了许久,一个丫鬟来到外间屋,说道:“大汗又发病了,愈加严重。传义成公主和萧美人内房伺候。”

    义成公主和萧珺来到寝房,只见处罗脸色惨淡,通体虚弱。二人伏在床边,处罗说道:“本汗病入膏肓,自知大限将到。欲立遗嘱,商议继承汗位之人。”

    萧珺言道:“大汗膝下唯有奥射一子,父子传承,理应奥射即位。”

    “唉。”处罗叹道:“奥射年幼,部族强大,奥射少不更事,只恐压不住突厥各部盟汗王。”

    义成公主道:“突厥不是中原王朝,年幼难以自立,况且我等还要复辟大隋,奥射确实担不起这个重担。”

    处罗道:“三弟咄苾,主持重建定襄,雄才大略,将来定能复辟大隋,不如把汗位传给咄苾。”

    萧珺一听,心中难免有些顾忌,暗想咄苾曾经酒后想非礼自己,倘若即位只恐又要再次下嫁。义成公主一看萧珺揣有心事,问道:“皇嫂莫非觉得咄苾不妥?”

    “哦……”萧珺道:“继嗣之事,乃是突厥大事,大汗与公主商议便是,臣妾没什么不妥。”

    处罗微微点头,孱弱说道:“你俩下去吧,传咄苾来见我。”

    咄苾正在外间屋等候,心里正琢磨处罗的生死状况,只见步利从外面匆匆来到,咄苾问道:“大汗正在休息,将军有何要事?”

    步利道:“我见刘武周、宋金刚正在调动汉营兵马,大汗身染重兵,只恐要生叛乱?”

    咄苾心中明白,那是自己暗中勾结刘武周,假意笑道:“将军多虑,如今已入雁门,难免遭遇唐兵,我看刘武周是警惕唐兵,不足为虑。”

    正在此时,义成公主和美人萧珺走出房来,对咄苾说道:“大汗传咄苾亲王,有要事商量。”

    咄苾挥了挥手,示意步利退下,转身去往寝房,一见处罗病重,假意扑倒床边问道:“兄长之病,难道还不能痊愈?”

    处罗摇了摇头,便把传位之事一一说来,咄苾心中窃喜,假意推辞道:“小弟岂敢窥探汗位,丹药还有一粒,兄长不妨吃了,说不定能有好转?”

    处罗道:“越吃病越重,算了吧,本汗想喝水。”咄苾赶忙安排丫鬟倒水,趁机取出第三粒丹药,交予伺候丫鬟,低声叮嘱:“碾成粉末,放入水中。”丫鬟不知其中原委,便遵命照办。

    冲好药末,咄苾把水送上,丫鬟扶着处罗饮了两口,处罗看着碗中水,问道咄苾:“本汗问你,这水为何发浑?”

    怎知丫鬟最快,说道:“水中冲了丹药。”

    咄苾一惊,手有些发抖,不知所措,处罗愣了一下,顿时大悟:“莫不是丹药有毒?”

    处罗误将毒药当良药,顿时发觉,咄苾反到不慌不忙把碗放到一边,挥手示意丫鬟退下,说道:“兄长万不可猜忌自家兄弟。”

    处罗两眼惊悚,问道:“本是风寒疲惫,自从吃了丹药愈加沉重,你不是谋求篡逆吧?”

    咄苾道:“兄长已传位与我,是不是毒药已无关紧要。”

    “畜生!”处罗伸手指着咄苾,正怒火冲天,血灌瞳仁,正要怒斥,只觉毒药发作,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就倒毙床榻,至死胳膊僵硬,手指咄苾。

    但是处罗一声“畜生”,到让外间屋隐约听到,萧珺与义成公主以为是争吵,来到寝房,只见处罗可汗已倒床而亡,但左臂依旧指着咄苾,萧珺问道:“大汗手指亲王,发生何事?”

    咄苾道:“美人勿惊,兄长遗言传我汗位。”

    萧珺暗想在外面分明听得一声“畜生”,顷刻间处罗便死,还手指咄苾,甚是蹊跷。义成公主到没多想,说道:“既然遗诏有训,传位咄苾,我等当尽快报丧,拥戴三弟即位。”不等萧珺答话,义成公主便忙着主持新君即位。

    处罗身亡,三弟咄苾尊遗命,在处罗可汗灵前继承汗位,史称颉利可汗。十几万突厥将士俱带缟素,义成公主和美人萧珺依照草原上惯例先葬亡夫,再下嫁颉利可汗。

    萧珺换了白服,筹备葬礼,正往前堂走去,这时只见一个医官匆匆而来,作揖躬身,求见萧珺。

    萧珺问道:“你是哪营的医官,有何急事?”

    医官道:“在下宋金刚军中医官,数日前奉命制作丹药,听了大汗服药而亡?”

    萧珺眼神疑惑,有些莫名:“丹药未能救治大汗,你说这话,有何用意?”

    医官跪倒:“下官罪该玩死,罪该万死。”

    “请医官借一步说话。”萧珺把这个医官带到行营一旁的偏堂,萧珺坐到太师椅上,问道:“你罪在何处,从实招来?”

    医官在此跪倒,作揖说道:“那日宋金刚传了咄苾亲王密令,烧制丹药,五石本是黑丸,未曾想咄苾让多用丹砂,烧制成了红丸。”

    “黑丸、红丸有何差别?”萧珺问道。

    “黑丸治病,红丸剧毒。”医官道。

    “啊?”萧珺顿时脸色铁青,站起身来心神不宁,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又坐了下来,口中默道:“悔之晚矣。”

    医官望着萧珺:“下官实在不知这毒药竟用在了大汗身上,担惊受怕,才来据实呈报。”

    萧珺看着诚惶诚恐的医官,想想帝王之家的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往事,只是挥了挥手,说道:“我本好生之人,事已泄露,你早晚难逃一死,逃生去吧,快逃吧。”

    医官一愣,伏地问道:“娘娘所言,难道大汗就白白毒死?”

    “咄苾已经灵前继位,号称颉利可汗,只盼处罗再勿复生帝王家。”萧珺长叹一声,便往外走,又转头看看伏地的医官:“你早早逃命吧,莫再做一条冤死鬼。”这才是:

    江山美人谁为争,兄弟不惜歹毒生。

    自古名利多杀戮,不顾血脉与亲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