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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回 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萧皇后重逢杨伯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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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义军正在慌乱撤退之时,忽然对面河上,渡船乱箭射出,让起义军人相踩踏,混乱不堪。统领水军的副将周法尚趁此机会,率兵登岸,围堵杀出,正遇渤海起义首领孙宣雅。

    周法尚催马杀来,与孙宣雅大战才三四个回合,孙宣雅自知不是对手,便驳马逃走,周法尚催马便追。

    这个孙宣雅虽然武艺不惊,但善用暗器,见周法尚在后面紧追不舍,突然怂身抖手,“嗖”的一声打出一镖,这一镖名叫袖手鸟嘴镖,正中周法尚前胸,只听“哎呀”一声,周法尚驻马捂胸,不敢再追,孙宣雅这才逃过一劫。

    此时来整、张须陀前后杀到,三路起义军已被追得四散分离。张须陀一看周法尚有些坚持不住,只得暂停追击,送周法尚治伤。真可谓:

    交战不成暗器伤,义军兵败逃落荒。

    萧萧民乱未曾止,仍见烽烟绕城襄。

    虽然周法尚受伤,但是此战仍是官军大胜,青州飞马奏捷,捷报送到东都洛阳。

    此时,隋炀帝正与皇后萧珺闲聊,小太监急匆匆送来战报,隋炀帝打开战报一看,欣然大喜。萧珺问道:“看陛下喜悦之色,莫非大捷?”

    “三路盗贼,十万之众,不堪一击!”隋炀帝拿着捷报,顿时豪情鹊起,压抑不住心中喜悦,对萧皇后说道:“杨玄感叛军十万如何?王薄贼众十万又怎样?还不照样是朕的手下败将。”

    萧皇后道:“陛下匡扶环宇,自秦汉以来,独步古今,无人能及。既然民乱有所压制,不如安心养民,马放南山,过几年太平日子,岂不更好?”

    隋炀帝凝神看着萧皇后脸庞,露出百般温情,说道:“美娘可曾记得,朕登基之时,心怀十二心愿,今十一个梦想成真,唯有高句丽不曾臣服。朕只求定鼎辽东,永伴美娘身边,别无他念。”

    隋炀帝一改尊称,唤作美娘,让萧皇后也回想起不少往事,对隋炀帝一往情深,封皇后十载,可谓最知杨广心思。萧皇后道:“陛下尚在华年,本当建功立业。可是民心所向只恐已不在大隋,陛下不可不察。”

    隋炀帝站起身来,双手倒背,仰望而言:“历数朕之功业:戍边塞,北御突厥,剿北齐,直捣黄龙;灭陈朝,统一南北,越五岭,招抚六郡;讨林邑,扩疆交趾;入西海,灭吐谷浑;巡西域,灭亡伊吾;吞夷州,臣服东瀛;穿南海,通商南洋;万国朝贡,天下归一。此等壮举,这才不过十载春秋。”

    “十载功业,陛下也应收收剑柄了。”萧皇后道。

    “不!”隋炀帝坚定说道:“辽东一日不平,朕心一夜难宁,还从未有过打不赢的番邦。两次东征不胜,岂不让万国使者看朕的笑话,我大隋还算什么天朝?”

    萧皇后见隋炀帝死心不改,不愿直谏,只是默默说道:“臣妾只是觉得,眼下时局,陛下更应顺人心,养育万民。”

    “养育万民?”隋炀帝眉头紧锁,两眼生光,反问道:“今万民造反,聚众为盗,朕觉得还不如不养。”

    萧皇后见隋炀帝毫无仁爱之心,也懒得再说,不再言语,隋炀帝本想晚间叙情,反倒惹得皇后脸色冷淡,心情不悦,自知没趣,伸了伸手言道:“皇后早些歇着吧,朕还有些政事。”变转身离去。

    到了次日早朝,百官上殿,隋炀帝杨广驾坐龙椅,对众臣说道:“前些日子,来护儿、张须陀不负朕望,重创三路反贼,大震声威。朕欲借此机会,再次集结百万大军,东征高句丽。”

    站在丹陛下面的虞世基顿时后脖子一凉,扭头瞅死党裴蕴,裴蕴是低头不语,跟没听见一般。再瞧瞧老臣苏威,苏威眯缝着眼,也不出声。

    就连毫无作人底线,最爱奉承皇上的宇文述也是二眉紧皱,一声不吭。朝堂之上,呈现出极其少有的寂静。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站出来建言献策,更没有一个敢进言劝谏的。大隋已经两征高句丽,不能取胜,不仅耗资巨大,而且百姓苦不堪言,反叛四处丛生,朝廷乱到这个地步,谁也没想到隋炀帝依旧执迷不悟,痴心不改。

    隋炀帝反倒是自以为然,站起身来,走到丹陛下边,打量着一个个官员,说道:“朕知道前面两次征讨失利,诸位爱卿担心朕依旧打不赢。但诸位想错了,高句丽占据的乐浪郡,自秦汉以来就是中原王朝的土地,如今占了朕的土地,还不纳贡称臣,反而与朕作对,此乃目无天朝!”

    隋炀帝猛转身,快步走回丹陛之上,提高嗓音说道:“无论诸位爱卿怎么想,朕意已决,非东征高句丽不可。”

    不管隋炀帝怎么说,谁也不敢抬头,只听隋炀帝喊道:“宇文述!”

    “微臣在。”

    “朕封爱卿为兵马总调度,五日之内点兵,十日之内开拔!”

    “遵…遵旨。”

    一连几日,萧皇后不见隋炀帝回宫,总是担心隋炀帝再搞东征之时。只见陈贵人走到跟前,劝道:“娘娘出去走走吧,别总憋在屋子里了。”

    萧皇后道:“哀家头两日说话,憋了皇上的心思,看来这回是真生气了。”

    “娘娘说哪里的话。”陈贵人道:“刚才听小太监说话,听说皇上这几日一个人在宣文殿,又要东征高句丽了。”

    “什么?”萧皇后一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萧皇后问道:“陛下还要东征?”

    “听太监们说,陛下不克辽东誓不还朝,将三征高句丽彪炳史册,留名万古。”

    萧皇后顿觉两腿无力,瘫坐凳上,对陈贵人说道:“往日陛下一展宏图,哀家总是心随万里,生死相依;而今皇上高谈阔论,哀家心如刀割,起食难安。究竟是何缘故?”陈贵人也不敢说,只得好生安慰,不让萧皇后多想。

    到了次日,几个小太监来干阳殿收拾行装,萧珺问道:“这是何人命你们在乾阳殿收拾东西?”

    一个太监答道:“皇上有旨,明日就要御驾亲征辽东,昨晚就传谕荣国公来护儿暂停剿贼,又要海陆并进,东征高丽了。”

    另一个太监也说道:“皇上说了,要让娘娘亲睹讨平辽东,共襄大业盛典。”

    “共襄大业盛典?”萧皇后质问一句,寒心万分,感同泣血,失望至极。便不再理会,含着一丝失望离开,任由太监安排。真可谓:

    三征高丽枉狂言,何想子民久熬煎。

    人神已是共愤怒,谁愿舍命奉龙颜?

    大隋大业十年,公元614年二月,信誓旦旦的隋炀帝统率大军,进发涿郡,浩浩荡荡开始了第三次征讨高句丽。

    漫长的队伍,行进来出征路上,大批的军士肩扛兵刃,奔赴茫茫疆场。脚步下荡起的阵阵尘埃,绵延数百里,望不到头。

    萧皇后坐在凤辇之中,透过车窗观望着外面的萧瑟景象。陪护在凤辇一侧正是侄儿萧矩,这萧矩乃是萧珣之子,年方二十有余,跟随皇后护卫左右。大军路过冀州,兵临幽州,只见沿途之上,上百业凋零,人际罕至,除了流浪幼童,连妇人也少见。萧珺掀开车篷窗帘,问道萧鉅:“为何沿途数郡,不见百姓。”

    “回禀皇姑母,此番出征,陛下是扫地为兵,能征的百姓都征了,除了上阵的男子,其它徭役只能征妇人了。”

    华丽的御辇点缀着荒凉的路面,忽然显出一个身影,是个乞讨的老者。萧皇后透过窗子望去,这个行乞的老儿身影似曾相识。虽然头发有些蓬乱,但一定从哪里见过?

    那乞丐走到一个大树下,背靠树盘坐下来,一看乞丐盘坐的样子,萧皇后猛然想起,这人不是杨伯丑么?

    萧皇后命人停下御辇,径直走到树下,走进一看,此时的杨伯丑已经是蓬头垢面,须发花白。萧皇后往前探了探身子轻声问道:“杨伯丑先生,还认得哀家么?”

    杨伯丑诧异的打量了一番萧皇后,有瞅瞅身边随行的侍卫,倍感意外:“是皇后娘娘?”

    “正是哀家。”

    杨伯丑赶忙化坐为跪,连连叩首:“草民有眼无珠,草民有眼无珠……”

    “先生免礼吧。”

    萧矩搬过来一个马扎,萧皇后坐了下来,杨伯丑依旧盘坐在地上,此时的杨伯丑光景更为惨淡,少了当年的几分顽皮,到添加了不少沧桑。萧皇后问道:“先生不在华山修道,怎么混得这幅光景?”

    “一言难尽呐,娘娘有所不知,华山的道士全都从军了。”

    “从军了?”

    萧皇后眼中绽露出一丝惊讶,杨伯丑摇了摇头感慨道:“皇上连征高丽三年,从关内到关外,无论道士僧侣,都被征入百万大军之中,香火早断了,全都客死他乡了。”

    “那先生这是?”

    “贫道为逃兵役,便做了乞丐,四处流浪,才免于东征。”

    “唉……”萧皇后叹了口气,感叹道:“没想到陛下三征高句丽,经闹得天下这般不安,没能劝阻皇上,哀家之过啊。”

    杨伯丑道:“娘娘且莫自责,可记得贫道当年西岳华山庙,为娘娘做的占卜?”

    萧皇后道:“你那次占卜哀家常记于心。”

    “大业元年,娘娘曾言皇上有十二个心愿,如今十二年已过,感同如何?”杨伯丑问道。

    “社稷愈加艰难了。”萧皇后道。

    杨伯丑道:“恕贫道直言,皇上十二个心愿一旦全部实现,就离天下大乱不远了。”

    “混账!”萧矩一旁大怒,手握剑柄,要拔剑而出。

    “住手!”

    萧皇后喝住萧矩,对杨伯丑说道:“先生说的不错,说到哀家心里了。”

    杨伯丑吊儿郎当的告别离去,萧皇后未加问责,回到御辇,放了帘子,不再做声,一个人静坐辇中,心存忧虑,偌大的国家,却人烟不见,空有四海。身为皇后却无法母仪天下,只有陪驾征战,这让萧珺大为内疚。

    一路颠簸,来至涿郡,只见沿途路边人声鼎沸,车马嘈杂,萧珺听这动静以为已到长城口,掀篷帘观看,竟是大队隋军兵勇,解甲丢盔,被禁军押解。

    看罢此景萧珺猛然想起,当年鱼具瓒虐杀逃兵,挖眼酷刑,这些兵士必是逃兵,萧珺对萧鉅言道:“尚未开战,却自绑兵士,是何缘故?皇侄速去打探。”

    萧鉅催马向前,拦住一个押解校尉,问道:“这些兵勇,有何罪过,绑缚何处?”

    那校尉道“回禀将军,这都是逃兵,皇上有旨,贪生怕死者,长城口斩首祭旗!”。这才是:

    三征高丽显暴君,黎民忧忧犯愁云。

    去岁尸骨犹露野,今载腥风又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