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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晓梅觉得自己唐突了,忙笑道:“您老别多想,我也就这么一说。常做点田间劳动和锻炼的效果是一样的。”
见老谢和周峰把铁锨和花铲都拿来了,忙解脱似的去指导他们二人,如何挖沟引渠;如何把水引出来。老谢已经换了一双雨靴,按爱晓梅的指导,在菊蒲里干的有模有样。周峰却皮鞋西装的,站在篱笆外干看。
老爷子几yu责骂,碍于爱晓梅在旁,都生生忍下。最后,周老爷子负气似的回房换了双雨靴。一回来就夺下孙子手中的铲子。
嘴里骂道:“一点忙都不上,养你有什么用。还得我老人家亲自动手。”
说着就进了菊蒲,按爱晓梅的指导,在另一边用小铲子挖小排
水沟。
老谢对周老爷子劝道:“您老歇着就行,这点活我一会就干完了。”
周老爷子埋头干活不理,竟似和人赌气一般。看着周老爷子娴熟的运铲动作,爱晓梅有点赫然。周老爷子似是有意表现自己擅长农事,每干一会,都会傲然的看爱晓梅一眼。对于他这种老小孩的行为,爱晓梅见怪不怪。频频以称赞予以奖励。
毕竟年岁不饶人,干了不到半个小时,周老爷子已经气喘吁吁了。爱晓梅见这一垄的排水沟挖的差不多了。
对周峰道:“你也看会了吧?东边这垄你替老爷子干。可别把老人家累着了。”
好不容易把西边这垄菊花的排水沟挖好,把积水也都排到院外去。老爷子累的是满头大汗。
爱晓梅暗笑:‘你道真正隐士是那么容易的吗?’心里虽如此想,人却体贴的到走廊下拿来个小凳子,请老爷子坐下歇会。
周峰在旁边催着他爷爷,将雨靴换给他。老爷子还想逞能,奈何腰酸背痛,加上爱晓梅在旁劝导,也就从善如流了。
边脱下雨靴边叹道:“我说从古到今,那么多的酸腐文人,个个嚷着都要做陶渊明,却没有一个能真正做到。恐怕都吃不了这些劳作的苦,沽名钓誉罢了。老头子今天也给你看了笑话。”边说边懊丧的叹气。
周峰把他爷爷的鞋子拿给他换上,笑道:“我们家又不缺吃少穿,干嘛要吃劳作的苦。人家陶渊明那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如此。以前那些文人墨客,假如真跟陶渊明一样,那可真称的上装假。说难听点,就叫虚伪了。您老这是真xing情,何必沮丧。”
周老爷子对孙子的安慰很受用,听话的换好了鞋子。看着孙子和老谢,又到东边篱笆里挖排水沟。
感慨道:“后人和陶者甚众,却没有一人能达到陶渊明诗文的境界。就连苏轼也没能做到。可不就是他们缺少了,田间劳作的历练。可这些苦,真不是那些拿笔杆子的人能吃的下的。”
爱晓梅默然,心道谁说没人能吃的下。我爸爸吃的苦可不比陶渊明少,最起码陶渊明不用下厨房被人挤兑吧!我爸不是也乐呵的坚持下来。
遂有感而发道:“否则辛弃疾怎么会说,‘若叫王谢诸郎在,未抵柴桑陌上尘’。可不就是如此吗?”
周老爷子如遇知音,热情如火的拉着爱晓梅,yu去走廊下喝茶论陶。也不管还在菊蒲里挖排水沟的孙子和老谢。
爱晓梅哪好意思就此走掉,推辞道:“我得看着他们挖,省得他们做白用功。”
周老爷子急不可耐,见爱晓梅不肯随他去。只好自己亲自去烹茶,又把小矮几搬到篱笆中间的路径上。爱晓梅见老爷子来来回回的忙活,心里过意不去。抽空过去帮他把茶具端来。
等他们二人坐下喝起香茗来,周峰捶着自己的腰抱怨道:“爷爷,不待您老这样的。我们这干活的,水还没喝一口。您老倒优哉游哉的喝茶论文了。到底是谁要种这菊花的?”
周老爷子根本不理睬孙子的抱怨,只顾着和爱晓梅谈论陶渊明的文章。
周老爷子虚心请教道:“陶文中的‘闲情赋’,我读起来唇齿留香,余味不尽。怎么萧统却说它是‘白璧微瑕’呢?”
爱晓梅笑道:“看来您老不怎么上网,可能也没看这些年的文献杂志。不说中国文坛,为这句话打了一千多年口水官司。就说现在的文学界,早就给‘闲情赋’重新定位了。”
周老爷子大喜:“现在的专家怎么说的?我就说嘛!这么好的文章,怎么可能是白璧微瑕?”
爱晓梅笑道:“说起来也不能怨萧统,他当时毕竟是一国的太子。封建社会的道德礼仪要维护、规范。‘闲情赋’的感情表达太炽烈,不容于当时的社会环境。容易误导社会风气,才被萧统批评。”
说了一口热茶,见周老爷子满脸热切的样子。
笑道:“从现在眼光看来,‘闲情赋’是一篇虽非空前亦乃绝后的爱情佳作。足以和曹植的‘洛神赋’,并称为爱情赋的双璧。看来您老还是很有文学审美眼光的,并没有因前人评价而走入误区。其实‘闲情赋’泽被后世文人非一代,碍于世俗的眼光,大部分人都悄悄的学习,运用到自己的文学创作中。”
周老爷子忙追问道:“都有那些人学的?”
这时周峰已经从菊蒲里出来了。接口道:“哪些人?说出来您老也不知道。我说给您这里装上网络,您偏不肯。现在知道孤陋寡闻了吧?”
说着坐下来,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年轻力壮,手脚麻利。刚才看他爷爷和老谢怎么挖水沟,心里有谱。老谢那道排水沟才挖过一半,他自己挖的那条已经完工了。且质量上乘,积水都被排出去了。
老爷子嫌孙子在旁边碍事,拍了他一巴掌骂道“到屋里喝去,别在这里讨嫌。你又不喜欢文学。”
周峰嬉笑道:“我好歹也念过大学语文,水平说不定比您老还强些。”
说着又正经的对爱晓梅道:“大姐,您一个保险公司的经理,咋对文学这么jing通?”
周老爷子不待爱晓梅回答,就责骂道:“人家那是家学渊源,都是跟人家爸爸学的。你呢?当初让你念中文系,你死活不肯。偏学什么破电子,我的一点好处你都没学到。整ri里风流浪荡。”
周峰被他爷爷骂的脸挂不住,强辩道:“我学电子难道不是家学渊源,您老还不是搞电子起家的。凭什么这么说我?”
爱晓梅心里一动,下意识问道:“周先生在那家公司上班?”
周老爷子脱口就要说,周峰怕他爷爷随嘴嗒。
忙抢道:“我在景峰电子集团做企划部经理。我刚去了不到两年。”
爱晓梅听他竟在唐彭的公司里上班,顿时心里钝痛,隐隐有些发麻。脸sè有些苍白起来。
周老爷子没注意,随口道:“这小子,没个定xing。才工作几年,都换了两家公司了。”
周峰一向善于察言观sè,见爱晓梅情绪变化。
小心问道:“大姐,你知道我们公司?”
爱晓梅自觉有些失态,忙掩饰道:“我们做保险业务的,对这些私人企业哪能不熟?我们两家公司有些业务往来。你们唐总曾为公司员工,在我们人寿公司买过保险。”
周峰心想,买员工保险这种小事,哪会需要唐总亲自出手。
正心里猜测间,爱晓梅还是犹豫着问道:“你们唐总最近好吗?”
周峰不经意道:“唐总好像出国了,快十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爱晓梅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安。虽说她现在对唐彭不抱幻想,但对他的安危还是很关心的。俗话说‘一ri夫妻百ri恩’,爱晓梅又是个传统之极的女人。哪能对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男人的事无动于衷呢?
不由的脱口问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这都多少天啦!你在公司里就没听到什么说法?”
见爱晓梅如此形态,周峰猛的想起公司里的流言,说唐总的女朋友是一家保险公司的经理。莫非就是她?
看着爱晓梅眼含焦急期盼之意,心里有些发酸。
竟下意识的回道:“听秘书室的小张说,唐总的妈妈带着他女朋友还有舅妈,一起去泰国和唐总汇合。什么事却不知道。机票是秘书室里的人帮忙订的。”
说完不着声sè的观察爱晓梅的表情。见爱晓梅的面sè愈发惨白,更加肯定心中的印证。
心里竟愤愤不平起来,再出口的话酸味十足:“人家豪门大户的,有的是人关心。你跟着cāo什么心,也就是客户关系罢了。”爱晓梅黯然的张了张嘴,不好再多说什么。
周老爷子心里有数,却不耐烦谈唐家的事,他还在论陶的兴头上,哪容就此岔开。
他没注意爱晓梅的表情,又追问道:“是啊!cāo人家的闲心做什么。你还没说,后人都有哪些人学习闲情赋?”
爱晓梅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想把自己的思维拉回来。这时,大门又有汽车的声音。众人都在奇怪是谁来访时,连老谢都停下手上铁锨对大门看去。
就看见周太太从大门走进来,边走边絮叨道:“爸,您又让谢师傅鼓捣什么?你就不能让人家清闲一会?”
正说的话,突然住了嘴。一愣神后,惊叫道:“晓梅,你怎么会在我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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