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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至庄门,见屠氏五兄弟正已在门前等候,几人身后,则和昨日进庄时一样,是他们的一些子侄晚辈。( 这些晚辈们原觉厉之华是富贵家的子弟,昨晚听自己的父亲说他武功如何高绝,才大为钦佩,今日相别,均极为恭敬,面露亲近之色。
屠世偈道:“厉兄弟,在下就不远送了,让我四弟去送你一程。”言未住,只听远处有人喊道:“我也去送厉兄弟。”众人抬眼去瞧,见邬宽正骑着马向这边奔来。厉之华见了,心中大喜。
此时鞭炮骤响,乐鼓齐。厉之华见自己离庄时还如此礼待,更是感动,腾身落于马上,向众人一抱拳,和屠破刀、邬宽两人夹马出庄。
屠破刀道:“我倒真想咱三人去游几年江湖,寻上几个对手打他一架,也总比在家囚着要好,可老大总束着我的手脚,说江湖中处处险恶,人心狡诈,防不胜防,象我这等毛粗之人去走江湖,让人家卖了还要去帮人家数银子。我瞧老大这话也忒玄乎,谁要敢卖我,老子一刀将他全身皮肉削个干净,岂能再有给他数银子的道理?”
厉之华笑道:“大庄主只是打个比方,是说江湖中人人奸诡,坑害了你,你也感觉不到,有时反会赞他好,这岂不是被卖后反帮他数银子的道理?”
屠破刀急道:“谁要把我卖了,我就用刀削他一身骨架!说八成,不!说十成也不会帮他数银两。”
厉之华心中好笑,暗想屠破刀偶时却浑得不可理喻,和那江边所遇的黑脸青年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只得笑道:“我们只是比喻江湖中形形**的人事,哪个敢出卖屠四哥,除非他胖得厉害,想减轻些负担。”
屠破刀道:“这也好办,只要是肥胖者想打我的主意,我干脆就一刀把他宰了,岂不干脆利索?”
邬宽听了,乘于马上嘿嘿一笑。屠破刀啐道:“笑甚么!你小子懂个屁,我瞧你长得肥肥胖胖,莫非想卖老子不成?”邬宽闻言,敛笑不语。
屠破刀又道:“你小子若要卖我,最好把我卖给你姨娘,你有一小姨,长得却不坏。”
厉之华见邬宽脸上窘得通红,忙替他遁词道:“邬兄怎会知小弟今早要离庄?”
邬宽见问,竟突嘻笑道:“因今早五叔让我找四叔去杀猪,庖厨等着中午用,说四叔杀猪杀得快,又听四婶说去厉兄弟那,我走到半路,听人说厉兄弟出庄走了,我便急忙去马场牵马。马场门却锁了,我只好爬过门去,听刘秃房里有动静,我脚步迈得极轻,刘秃没现,他的房门半闭着。我一瞧四叔,你猜他怎么着?他和一个满脸麻子的嬷嬷
浑身脱得光溜溜在床上正做戏哩。我在门缝看了好长时间,他俩也没现我。”厉之华听他言谈走题,不禁想笑。
屠破刀没等他说完便骂道:“去你娘的,你小子把话说清楚,甚么你四婶去厉兄弟那里,我啥时又去刘秃那了!就算我和那嬷嬷在床上做活,也不该你小子去看,瞧你平常一语不,却是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平时象个哑巴,今儿谈这事倒挺顺溜,大放连环屁,惹老子和厉兄弟不快。”
邬宽被他这几句话羞得脸上大红,急道:“你……你怎可羞……羞侮我?”
屠破刀道:“还羞侮你?老子还打你呢。”说完,一拨马头,反手一掌,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邬宽脸上。
邬宽被他险些打落马下,心里又羞又冤,竟又要哭。
屠破刀道:“他妈的再哭,老子先把你卖了,然后再让你帮我数数卖有几两银子。”
厉之华见他二人如此,心想这两位是个实实在在的大活宝。这邬宽只因说话太快,两句话没加停顿,却按一句来说,使人乍听之下,自然听得是屠破刀和那张嬷嬷生的事。于是劝道:“四哥脾气怎这等火爆,邬兄只是说溜了嘴,你也不该动手打他,再说你俩形影不离,更何况邬兄的年纪也比……”
屠破刀插口道:“你可是说他年龄比我要大?我即使是个吃奶的婴儿,他是个百岁的老头,在我跟前,依然是个顽童,老子走的路比他过的桥还多,吃得饭比他吃的盐也要多。”
厉之华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屠破刀诧然道:“你笑啥,难道我说错了?”
厉之华笑道:“屠四哥说得挺在理,怎说错了?”
屠破刀道:“那你笑做甚?”
三人一路如此,却也欢快,不觉间,已行有三十来里路,前处不远便有一小集镇。
屠破刀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
二人听他猛一声大叫,俱被惊得大愣。
厉之华懵然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屠破刀显得气采飞扬,笑道:“我想你刚才为何笑。”
厉之华心想:“怎道这一会他极少说话,却在想我刚才为何笑一事,这人当真有趣。”便笑道:“你猜我刚才为何笑?”
屠破刀道:“我把刚才那两句话说倒了,应该说我过的桥比他走的路还多,吃的盐比他吃得饭还多才对。”
厉之华笑道:“我们走了大半天,肚子也饿了,今儿我做东,去前面集镇小饮一番,看你吃得盐多还是邬兄吃得饭多。”说完,三人皆哈哈大笑,一提缰,放马前奔。
集镇虽说不大,却甚也熙攘。屠邬二人对此镇似很熟悉,左拐右拐,便到了一家大酒店。厉之华抬头一瞧,见酒店牌幌上赫然写着“人肉酒楼”,心里大感讶异,便向二人问道:“这家酒店为何用这个怪名,瞧此酒店上的匾名,即使不吃也感恶心。”
屠破刀笑道:“这家酒店在方圆近百里大是有名,其酒菜味道与众不同,并非真的是用人肉做菜,而是用其它禽兽之骨肉外包面团,做成人体模样,乍来此处之人见此,无不惊骇,所以这名声也就广传了。”
厉之华恍然道:“无怪人常说‘奸猾商人’这四字,果然如此,这等古怪稀异之法怎生能想得出来。今天小弟就当次妖魔一番,来吃顿人肉,尝尝味道究竟怎样。”
三人入得店内,但见食客满堂,喧哗充耳。店掌柜见得屠破刀和邬宽二人,迅近前唱个喏道:“原是屠四爷和邬爷到了,好久不见,快请坐,快请坐。小二,上茶。”
“来了──”一声长音,只见一小厮提来一壶茶,见了屠邬二人忙咧嘴笑道:“屠四爷好,邬爷也好。”
屠破刀道:“龟儿子,这位是你厉大爷,为何不来招呼?”
那小二见厉之华年纪似乎还没自己大,但见他衣着华美,神态不凡,忙又唱个喏道:“厉爷好。三位爷请坐,小的给三位倒茶。”那小二顺手拿起三个茶杯,排成一列,来回倒了三趟,三杯已注满茶水,手法特是娴熟。
屠破刀向那掌柜的道:“喂,阴间鬼,可有雅座?和这些污七八糟的人坐在一起吃,忒是丢身份。”
厉之华听他称掌柜的叫“阴间鬼”,不禁愕然,心想掌柜的开这“人肉”饭店,阴间恶鬼才杀人或放入油锅炸吃,这掌柜的无怨人家称之“阴间鬼。”
那“阴间鬼”笑道:“真对不起四爷,楼上五桌尽被占满,才开席有一盏茶的时间,若你们早来一刻好了。三位先喝茶,这东间房内几个客官马上就要吃好,待会去那用酒可好?”
屠破刀道:“也罢。若非让我这位朋友来尝尝这儿的人肉味道如何,我却懒得等。”
那掌柜道:“屠爷欲要什么菜?”屠破刀道:“一个美女头,三只金莲足,外加绣
花手三只。”
掌柜道:“三位爷稍等。”
屠破刀向厉之华又笑道:“这‘女人肉’是用猪、兔、羊等肉做成,‘男人肉’则用牛肉或马肉做成,其味较‘女人肉’自然有咬头,只是好塞牙,没牙棒却不成。这‘女人肉’味道略甜,咬起来滑腻,确有那种味道。哈哈哈哈……”
厉之华听了,脸上羞得火烫,笑说道:“我们别吃这些东西,好感恶心。”
屠破刀道:“这种菜挺是昂贵,一般人想吃却吃不起,因为做这几道菜忒麻烦,光一个‘美女头’即需一个多时辰才能捏好捏得象,咱先搞其它几个小菜,慢慢等那三道菜就是。”说罢,又叫道:“阴间鬼,炒盘人肺,凉炸人肠,爆炒人肚,再弄盘香椿拌人脑,抱两酝‘阴阳红黄酒’来。”那掌柜拉着音传道:“凉炸人肠伴人脑,清炒人肺加人肚,四菜各一盘,再加阴阳酒两酝──”
厉之华听这些酒菜之名取得腥臭下流,却又不太喜欢,心想:“这家酒店竟些腥臭之物,若换家酒店,人家把菜已吩咐了下去,又是屠四哥选的菜,却是难办。”稍刻说道:“那掌柜的外号叫‘阴间鬼’却是好笑。”
屠破刀道:“他姓殷,名叫坚贵。因这名和‘阴间鬼’三字差不多,所以大伙均叫他‘阴间鬼’了。”厉之华闻之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