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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出前去用斋,行至斋堂门前,便见可圆正和另位老尼在堂内说话,三人不由一异,正是途中遇到的那位负剑老尼,那老尼见了他们三人,也是一愣。{〔〈
三人进屋,可圆向厉之华笑着引见:“真是巧得很,刚才我大师姊跟我也提到途中遇到你们,只是互不识得,没想现在却成了一家人,我为你们引见一下。这位是缘慧师太,是我大师姊,佛门应该称作师兄,远在恒山出家。”厉之华说过恒山一派,乃名噪江湖一大派别,在中原武林极具号召力。此见缘慧体态不凡,心下敬重,紧忙双手合十,致礼道:“久闻贵派盛名,没料今日有幸拜见师太,当初有不到之处,还望师太恕罪。”
缘慧此时又细细打量他一番,见他体端丰神俊朗,骨骼清奇,似武功不弱。便即道:“少侠不必客气,果是英雄出自年少,不知少侠于何处随师?”
厉之华大是叹服缘慧目光精锐,一眼便瞧出自己身负武功,名派高人,委实出平常。于是道:“晚辈自幼随师西赴昆仑,这次回中土,乃是回家探望。”
朱淑真和红儿听说他远居西陲,没想竟在昆仑。缘慧和可圆为此一愣,可圆问道:“不知厉少侠是哪一贵派门下?”
厉之华道:“晚辈随师学艺,没有门派,家师久赴西陲,稀履中土,名讳公孙泰。”
二尼闻言忙站起身来,缘慧惊喜道:“少侠原是公孙前辈的高徒,失敬,失敬。少侠千万别以什么前辈、晚辈谦称,若论起师承辈份,你我三人应属为同辈才是。”
朱淑真、红儿见两尼对他亲切敬重,大为诧异。厉之华心想师父退隐江湖三十多年,今日提及,别人自然惊讶。
缘慧道:“公孙老先生武功盖世,天下仅有,贫尼亦有三十多年未见仙面,公孙先生至今也有七旬以外了,想必更加矍烁健朗。”
厉之华道:“多谢师太,恩师还甚安健。”
缘慧听说公孙泰仍健于世,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言下似是大为惊喜。
红儿问道:“厉公子,昆仑距此是否很远?”可圆道:“傻丫头,昆仑距此五六千里,但昆仑山脉纵横连绵,若从西北算起,距这何止千里,简直万里亦有余。”红儿惊道:“哇!这么远的路程,厉公子一个来回,得需多长时日?若三五年不来,我们可苦得去哪找你?”厉之华不由一时尴尬。可圆说道:“你这丫头知道甚么,昆仑距这虽远隔千万里,厉少侠武功高强,人轻马疾,来回最多半年时间也就足够了。”
这时斋饭端上,摆了满满一桌。均为素食,青菜豆腐一类,同一种的蔬菜却烹做好几样,色味倒不单一。
几人饭后,缘慧道:“少侠明日要离去么?”言下似感憾然。厉之华道:“晚辈私自下山渐近三月,明日一早便需回去,到时和师父言明,还要再回来的。”缘慧道:“贫尼突有一事想起,今日天晚,如不耽搁少侠明日启程,明早想跟少侠顺便聊聊几桩事。”
厉之华道:“师太但有吩咐,在下一定效劳。”
缘慧道:“岂敢。少侠客气了。”
三人出了膳房。厉之华向朱淑真二人道:“可圆师太和缘慧师太是师姊妹,为何她们的法号有别,而且设庵立庙较恒山一派还早两年,她不在恒山出家,却来这儿出家为尼,端是别异。”红儿道:“我表姑出家于此已二十多年,幼时时我也没听爹妈说过她以前的事。”朱淑真道:“你表姑妈也许学艺师满,奉师命下山创庵设庙,也是有的。”红儿道:“也许。”厉之华微笑不语,只是想着缘慧和可圆明早要见自己不知有何事商,心下惑然不解。
回到房里,厉之华见朱淑真一直愁眉不展,心中不忍,便笑道:“明早我离开这里,不过数月之后返回,今夜我们三人应尽兴一下才好,只是这佛门清静之地,在此饮酒吃肉,未免对佛不敬,好在可圆师太不似其他佛门拘于绳泥,若有扰佛祖菩萨,让她今后多颂几句经便是。”说着,取出了酒菜杯筷。
两人此刻虽无兴趣,但想厉之华明日即离,不忍拂其心意,只得强颜欢笑。
买回的酒菜多味多样,荤素均是现成,摆了满满一桌。红儿把酒各自斟好,三人共同喝了几杯。厉之华虽不善饮酒,但面对二姝,喝了几杯后,不禁畅然开怀,逸兴飘飞。红儿则频频倒酒相劝二人。朱淑真饮了几杯酒,见他此时情趣盎然,自己也不禁放开起来,说道:“得见厉公子武功奇妙,又闻得文才不俗,随身不离文房四宝,可否就书一幅,好让我俩福目得赏?”厉之华笑道:“别人常说湖州毛笔冠天下,今日那就试一试。”当下取了笔墨,展开纸张,顿时笔走龙蛇,赋诗一:
平生豪气有,却为花气柔。挑灯醉看剑,豪柔伴千秋。
诗意刚柔相济,铁血侠心之中却蕴有儿女情柔之境,而且字字尾衔绕,聚气凝神,不似写字,而似画意一般,其字之态,无不欲灵欲动。特是“剑”字,那竖笔宛若剑刃斩天划地,最后一个“秋”字,左边“火”字气势放壮不忌,而右侧“禾”字柔缠映立,将豪气柔情无不在这个“秋”上给点化浮现出来。
朱淑真赞叹不绝道:“此书劲是枪戟,软是丝帛,诚为杰思神构,这随意的飘洒,不拘延格,较王大令‘一笔书’多显创意与豪气,且又不失浑圆法态,令奴妾眼界大开,这幅难得的墨笔送我可好?”厉之华微微一笑:“醉酒狂涂,毫无章法,若较之你那美女簪花的技艺来,却是绌劣了。如不嗤之,愿求雅正。”朱淑真抿嘴一笑,又欣赏一阵,等墨迹干却,才小心谨慎地卷好收起。 红儿虽不太精通书画,但随朱淑真多年,也常见名家书帖,此一见他笔态神灵,亦不禁赞叹由衷。 厉之华也觉平生所书唯这幅最佳,若非借此醉逸之兴,却难书成,如要再写一幅,就恐比不上刚才笔法畅然如意。
渐近子时,红儿见时辰不早,心想今夜他二人自有许多话儿要说,自己若总陪着不走,却不是回事。便起身道:“二位慢坐,我难支酒力,想先去休息一阵,恕不多陪了,二位若有吩咐,叫我一声。”说完,笑着转身便离。
他俩自知其意,朱淑真微羞道:“厉公子明日即离,今晚大伙在一起应多聊会才是。”厉之华笑笑道:“既然红姑娘疲乏困倦,那我也就回房休息,你俩也应早早睡罢。”说着,也站起身来。红儿见状,却忙地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厉之华走到门前,见她已进了右房,随手将门给关上了。
只好回身也关了门,向朱淑真笑了笑。朱淑真见此时,屋内只剩自己两人,不禁又想起在西湖的舟中之景,顿时羞喜并至,俯弄杯。
厉之华见她娇羞之态,被烛光所照之下,更加柔美无限,瞧着她不由一时痴呆。
朱淑真抬头一瞧,见他呆愣着正两眼痴痴地看着自己,不由羞笑道:“呆愣着干啥?被你那双眼睛盯着,好吓人。”
厉之华一愣神,忸怩着笑道:“古人说:挑灯看美人。真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灯光之下,你真美。”
朱淑真心中羞喜,笑了笑道:“你明早还需赶路,尽早休息吧,我帮你收拾一下。”厉之华走到近前,柔声道:“明早收拾也不迟。”说罢,伸手将她拉起。朱淑真见他双目含情,不禁投入他的胸怀,相紧拥抱。
二人自初试**以来,两情炽烈,此刻越不忌别的。吹了蜡烛,遂入衾枕之中,均想明早便会离去,于是各尽风情所能。一时佛祖掩面,观音羞遁。两人虽置佛门净地,但年少情欢,自不忌惮,反而更加颠鸾倒凤,情深难舍。
次日辰时,二人才缱绻不舍地起身穿衣。将房门打开,却见门外早已放了两盆水和些洗漱之物。二人知道是红儿一早送来,刚刚洗漱完毕,只见红儿走来笑道:“昨晚我酒用得太多,至今残酒未消,也醒来迟了,想必二位早就起身去外吟诗作赋,我也没进门收拾,只打了两盆水,候你们回来洗用,这又前来特请二位一去用斋。”二人笑道:“多谢,多谢!”
三人到了庵堂不远,见缘慧和可圆正迎面走来。厉之华快步迎上,施礼道:“昨晚整理行装太迟,导致贪睡,未能早去拜望两位师太,实是疚愧难安。”
缘慧合什道:“少侠勿需客套多礼,先用斋饭。”
用过斋饭。厉之华向她二人道:“师太昨晚所言,不知有何吩咐?还请示下。”
缘慧道:“不敢。少侠请到庵室一叙。”
朱淑真和红儿不便随往,便先回房去。
庵室在主庵左侧不远,乃庵主可圆所居之处。室内香气氤氲,正屋环壁徒然,地下设有六个蒲团,东西横分为三,每个蒲团前均有一小方几,乃放茶水杯物所置,正中一座莲花台,供奉着观音大士,左侧墙上挂着一个“佛”字。三人刚刚坐定,便有小尼奉上茶来,放于几上,然后退了身去。
三人品啜一会儿香茶,缘慧却一脸忧虑道:“今请少侠前来,想探听一下公孙前辈对当前武林局势不知有何想法……”
厉之华愣了愣,说道:“武林局势?”
缘慧道:“厉少侠这次下山,途中没遇到或听到有关江湖武林诸事?”
厉之华道:“倒真听说过,就在昨日还听说什么西域神火教更换中土分教教主,过几日在一个叫悬天峰的地方举行新任教主执教的庆典仪式,还邀集天下各帮派前去观礼,看似极为隆重。还听说新来的教主是个中年女子,武功奇高。”
可圆道:“近日武林屡屡出现武功奇高的恶魔,残害武林志士,称霸江湖;而邪教更换新教主,意图与金人沆瀣一气,瓦解中原武林各派,从而为患大宋,挟持天下。”
厉之华心里暗想这可圆尼久不在江湖走动,对武林等事倒知之不少。
缘慧道:“金兵和邪魔恶教共同蚕食大宋江山及中原武林,足使人人忧虑,而最近又出三个武功高绝的怪人,正邪不辨。就算金兵邪教不加侵犯,可出现了这伙妖恶之徒来为祸武林,武林正派也势必大伤元气。贫尼闻说那三个妖恶之徒不但武功奇高,而又身负令人悚惧的妖邪法术。天下武林高手虽是众多,但能与他们抗衡者可谓寥寥。想起日后武林劫难重重,着实令人忧虑!阿弥陀佛……”可圆合十道:“罪过,罪过。”
厉之华问道:“师太所说系何方门派的妖邪之众?
缘慧凄然道:“不瞒少侠,当今武林屡出邪恶,大多和魔教有来往,名义上挂着武林正派的旗号,暗地里打家劫舍,为害天下。主要有河西大刀片、太行十虎和黔东花羽令等等帮派,均为邪教的傀儡爪牙,这些败类虽难全部剿除,但他们一时也成不了多大气候。而令武林同道岌然可危、朝不保夕的是另个新创邪派,江湖称作‘天地人三仙会’。”
厉之华诧然道:“天地人三仙会?在下倒是从未有闻。”
缘慧道:“此三者创派倒没多长时间,然该伙邪恶凶残,较邪教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三人武功高强,又善长妖邪之术,当今武林,罕有匹敌。贫尼和掌门师妹上个月去黄山参加英雄大会,三仙会的天魔、地鬼和人妖也混在群雄中,后经一场暗无天日的厮拼,才没让三大妖徒搅了会场。说来惭愧,贫尼和崆峒掌门邺无畏以及青城派的伍杵山,差点命丧那地鬼笔下。这三大妖人,力斗当世几大高手竟能全身而退。他们扬言以后要逐一上门寻仇,削平各派。贫尼奢想,若能将神僧空远大师请出关来,也许可退此敌,但空远大师入关日久,请他出关拒敌,困难重重。除了空远大师,能敌住这三个妖恶的唯有令师尊公孙前辈了,可他老人家又退隐已久,而厉少侠侠义齐天,武功深得公孙前辈嫡传,自是非同小可,不过若与那伙妖人……”
厉之华心下了然,暗想:“不知那三仙会究竟属于何等角色,让武林各派束手无策。自己虽说习武短短十余年,师父也曾说我目前武功已能入一流高手前列。三大妖人既能力斗当世几大高手,武功之强,自不必说,自己若去助战,胜之便好,若被其所败,也没什么,唯将师父他老人家的脸面丢了。师父武功盖世,向来清高自负,生平罕遇敌手,若给他丢了面子,可说是给他当头一记闷棍。”想毕说道:“在下天生愚钝,恩师之学,唯领略其皮毛而已,在下自恨武功低微,对手强劲,难为效战,况师父又稀回中原,一时也难请他出来。在下虽然武功不济,若回去再受恩师**一年半载,纵不能除掉这三大妖恶,也不会再让对方任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