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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一片沉寂,静得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揽光咬着牙,玫红色的纤细指尖缓缓触碰刺目惊心的血书上。她的指甲莹润光滑,好似才沾饱了上头鲜血的浸润。缄默了会,她突然森然笑了起来,眸光带着恼恨的波光,那块染着血白布被不留情面的挥到了地上,“既然他想寻死,就让他去死好了!”
语调平静而缓慢,仿佛是在说着一句无关紧要的事情,揽光收回手,明明不是多冷的天气却是将之拢在了袖中。
“公主!”
崔道望着被挥落到地上之物,心中一郁,脱口而出的声量都要比往常高上几分。
可揽光已经是侧转过身去,漠然走开。
他们这样做,也无非就是因为怕她不肯任用魏东臣,可如今费劲心思却还是这么的结局,崔道心中委实不甘心,他膝行了两步,“公主既然恩赐他一死,却又为何不让他报了当年之仇再去死?”
“……于公主不正也是一件绝佳的好事?”
揽光被这咄咄逼人的气势拷问得脚步微滞,她此时背对两人,所以也无人能看都见她脸上是何种神情。而她平素最厌恶的事情就是受人摆布,而今日眼前这两人又何尝不是设计了一切来逼着自己往里头跳?
揽光心口郁结着一口气,不得不发,却又无处可发。说到底,她手下当真是无人可用,魏东臣是绝佳的人选,正能解当下困局。
说不定借着此事,就能削开四大氏族的一些皮肉,若是能伤筋动骨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试问除了魏东臣,这大膺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本事。
林沉衍也走近了几步,略微了头,又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他凑到揽光耳边低喟了一句。这一句话却已经是让揽光面色大变,她皱着眉似乎是在打量着他话中到底几分真假,思量了许久,却还是点着头:“好。”
这个好字,说得咬牙切齿,是揽光带着恨恨的目光看着林沉衍所说。跪在地上的崔道虽不知这驸马说了什么让公主改了主意,却倒是松了一口气。如今朝中局势,他身处其中又怎么会感受不到行事艰难?
如今玉清池一事有魏东臣重新出山……那就只等着来日成功之时了。崔道暗暗想着,他将那块血书捡起复又重新双手捧着。朝中诸人,他最敬佩的……也只有魏东臣一人,只是他一年多前被投入狱中。
“你传本宫的旨意,免去魏东臣刑狱为绣衣直指,彻查玉清池主殿塌方一事。”揽光回去头去,目光温温凉凉的崔道身上。她的这番话说得并非心甘情愿,反倒是带着几分隐忧。
崔道得了这道旨意满心欢喜,绣衣直指虽不品级不高,但却是皇帝特派的执法大员,好在能随时入宫面圣,不受三省六部管辖,而直隶皇上。崔道正要叩头退去之时,又听得揽光添了一句道:“如若各处官员推诿隐瞒……不必来报皇上和本宫,立即拘入刑部。”
这已是格外有的一份特许,崔道虽然只当这是公主意在清查此事的特意,叩了恩就出宫宣旨去了。
待人走了后,揽光猛然回过身来。腰间所配璎珞珠宝撞击出叮当清脆之声,她的眼眸中笼罩着不容忽视的怒意,“林沉衍,你方才所言是真的?”
林沉衍已知晓她必然要开口问这事情,故而是有条不紊的回道:“自然。”他目中坦诚,并无一分隐匿躲闪在其中,“此时四族虽然有所行动,但到底未成气候,若是来日一旦关系稳固了化零为整了,只怕要拖哪一家下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却仍不足以让揽光方才一下子就下了这样大的决心。
林沉衍见她正等着自己说方才附在她耳边所说的事情,抿了抿嘴,继续道:“玉清池的殿瓦的确是和当年翻新皇宫屋顶的琉璃瓦是同种材料所制。”
当日皇宫何至于大火燃得这样迅猛,只因为这宫殿穹顶所用之瓦有异。当年揽光的皇兄新登基,因此皇宫中将近一大半的宫顶瓦片都被翻新过。只是之后再去追踪瓦片事宜,就再查不出半点迹象……
揽光蹙眉酿跄着后退了一步,她苦苦寻觅了多年却不曾有进展,却不想今日……
玉清池原本是作为京郊温泉行宫,今夏就应当竣工,若是……她不敢再深想下去,当年的那帮人仍旧不死心吗?难道还要再来一回当年的恶事,将她和裴衾也一把火烧得干净?
默然了许久,揽光又突然抬起双眼紧紧迫视着眼前的男子,她并不说话,只是独自在思付着。到了此时,她反倒是更加不确定,不确定这人会不会是第二个詹春了。
林沉衍仿佛也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双灿若星辰黑眸还带着笑意,她不问他亦是不答,透着坦然无愧的自在轻松。
“玉清池的事情你也有所了解,不如这次也一并去。”揽光转过眼眸,声音轻轻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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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雨终于是停了下来,而朝中却搅起了更大的波涛。
前相出狱彻查玉清池一案,而驸马林沉衍辅佐左右,林沉衍乃是林易知嫡子,这在群臣看来,无异于是当年的左右丞相联手彻查此事。一时起,朝中无数奏折递上,无一不是细数当日魏东臣行事的太过尖锐,而林沉衍年轻不足以担此重任。
只不过,这些个奏折揽光看都未看一眼,就都命人扔入了燃得旺盛得火盆中,一连三日,竟然未有停歇,所腾起的黑烟几乎都要将顶壁都快要熏黑了去。至此,朝中蠢蠢欲动的众人也知明月公主是再难改变心迹了,渐渐的递上的奏折也少了下来。
此事关系世家,若是真能顺藤摸瓜查出一两个来,便能好好整治一番,宁祜南在此事上也是点头默许着的。
可接下来几日,玉清池一事未有半点进展,揽光也不由得有几分着急。她从堆积的公文奏折中抬起来,目光凝望着远处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直至她手上执着的那支紫毫笔端啪的一声滴落了下来墨。
漆黑黑的一团,落在纸上,覆盖了上头原来的字迹。
揽光盯着看了一眼,从那浓墨中,似乎有光怪陆离之景象不断冒出,一个紧着一个的扑面前来。揽光受了惊吓似的往后退,背部重重的碰撞在了椅子上。
这响动惊得门外伺候宫娥太监立即入内,“公主?”
“都给本宫出去!”她扬起声音厉色道,不过转瞬间,她脸色已然比宣纸更白。而那只执笔的手也在不断的抖动着,沾饱了墨汁的笔端不断地甩出了墨色。
揽光勉强用手扶着椅子扶栏,浑身都紧绷着,如同是一块冷硬的石头。在她眼前似乎有着什么样怪异的东西,惹得她一刻不停的盯着看,脸上的怯意愈加强烈。
“呜……”像是野兽一样,揽光的喉中竟然发出了这样的响声,残余的一缕神智告诉她恐怕……那病又要发作了!
“退出宫门,任何人不许进来!”她咬着牙低吼,只是声音中已经是染上了颤音。
眼前幻象迭生,她明明是置身在登天阁中,一个恍惚又觉得是在血池地狱浮沉。入目都是血色,漆黑恶鬼在血浆中翻滚,而她也置身其内,血腥灌入口鼻,侵占了胸肺。她想大口喘息,可却已经是被血污不断倒灌入其中。
一个恶心,她张嘴就吐了出来,可事实是,她也的确是吐出了一口滚烫的鲜血。
而这之后,揽光眼前幻境又如潮水一般层层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双手撑在桌面上,像是耗尽了气力一样喘息着。
不对,绝不应当是这样!
过去数年,裴氏血脉相传的这种癔症几乎是每月一次的复发,但复发之时顶多一二个时辰,绝不是像如今这样!
联想前几日她曾有过这样一次,揽光就愈发觉得不对劲。可能克制这病的配药……药人……她紧蹙眉头。
“公主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大人,并非奴才不去通传。”
这时候,外头隐约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有人要闯入。
揽光抬手抹了抹嘴角的残血,又揉了一团纸将桌子上血迹都一点点擦了干净。她的双手白净无瑕,而微动着的手腕看起来又是如此的纤若无骨,看来只要轻轻一折,就能折断了。
“公主!微臣工部汪狄有事求见公主!”
“恳求公主能见下官一面!”
外头那人似乎并不死心,居然是不顾宫规大声喧哗了起来。
第四日,今日是魏东臣着手调查玉清池的第四日,前几日无风无浪,今日……“噗”,揽光停了手下的动作,将那团纸头揉了又揉,捏成了小小的一团。
“带人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六一儿童节就快要过去了……打滚啊……一直都没长大就好啦……为神马要长大啊……滚来滚去……~(~o ̄▽ ̄)~o 。。。滚来滚去……o~(_△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