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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我斜靠在躺椅上,一手拿着本传奇小说看得入神,一手从茶几上的小碟子里拽两颗葡萄塞进嘴里，转头还不忘对正忙着给我洗衣服的苏宁喊道：“快些给为师泡杯茶来。”
屋外唰唰唰的洗衣声忽然停了下来，静默了许久，我方才听见一个人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走到我面前站定。
一个人影笼罩在我头顶上,带着一股逼人而来的压迫感,我不得不把脑袋从书页上抬起来，看了我的小徒弟一眼。
苏宁眉头紧锁着,正抿着嘴唇深深地盯着我,神色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哀怨,看得我背上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寒气。
“小宁,”我合上小说放到一旁，眨眨眼睛，故作不解地问他：“你这样看着为师……究竟是为何？”
苏宁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说：“师父，我问你，自你收我为徒已经过了多久？”
“大概两三个月吧。”我耸肩，有些无所谓地回答道。
苏宁眉头锁得更紧，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了：“既然已经过了两三个月，那为什么你还是什么都不教我？不过每天差遣我做些琐事，你收我为徒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看来这些话他也憋在心里许多时候了。
我轻咳一声，略微思索，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小宁啊，不是为师不教你，这是、这是……”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用什么理由能说服他，只好再度开启胡扯模式：“咳咳，古之圣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为师这么做并不是仅仅差遣你做那些杂务，而是为了磨练你的心性，于日常琐事之中体悟道法自然，无悲无喜淡然于行修成无上天道，清心静气方有大成，徒弟，为师的良苦用心你懂了吗？”我扯着扯着，扯得差点连自己都相信这些胡说八道了。
苏宁听完我的话只是瞪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上愤愤不平的神情却淡了许多，转头哼哼唧唧小声嘀咕起来：“欺负徒弟有意思吗？就会使唤别人干活。”说完又继续任劳任怨地洗衣服去了。
我拿起小说翻到下一页，听到这话忍不住心下窃笑，欺负徒弟不好玩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白天苏宁洗衣做饭劈柴打扫房间，而我则无所事事地晒晒太阳磕磕瓜子，晚上苏宁接着洗衣做饭打扫房间还得抄书背诵经文，而我则继续无所事事地翻翻小说磕磕瓜子。虽然我已经成仙，对吃饭睡觉之类的事情早就没什么需求了，但是我就是要苏宁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累得日渐消瘦，因为不这样，怎么体现的我渣呢？
一天接着一天，日子就在这样和谐的氛围里慢慢过去。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苏宁一天比一天更习惯这样的生活，不仅能把日常琐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还能余出时间读我留给他的那些道学典籍。
他倒是过得挺好的，可是我却一天比一天提心吊胆……因为苏宁每次看完一本书就会来找我论道，而且一论就论一个晚上，这几天我已经把自己肚子里知道的东西全都扯出来了，再这么扯下去估计我还真的吃不消。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个办法才好，我望着苏宁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暗自思忖。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目光太过□□，正在切菜的苏宁似有所察地回过头，正好对上我的眼睛。
“师父？”苏宁用手背擦拭额前的汗水，有些讶异地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小说看完了吗？”
我尴尬地清清嗓子，试图挽回一点作为师父的尊严，说：“没什么，为师就是来看看你修行的成果如何，现在看来，你修习的相当不错嘛。”我盯着那一碗细如发丝的豆腐丝以及那一盘薄如蝉翼的肉片说到，话说我是让他修道又不是练刀工来着的……
苏宁嘴角微微漾起笑意，眼神温柔如水地注视着手中的菜刀：“这也多亏师父的提点。”
提点？我听得莫名其妙，我也没提点你做菜吧？
“以前我不了解师父的良苦用心，现在却已经明白。”苏宁淡淡地说，仿佛此刻他并不是处于烟味浓重的厨房，而是置身于皑皑雪山那般风姿飘然：“正如师父所说的那样，修行便是化大道于无形之中，我看似在切菜，其实不然，而是在锤炼自己的心，修心养性则悟道。师父，徒儿绝不辜负你！”
苏宁一双圆而清亮的眼睛炯炯地望向我，我面上平静如水地对他点头微笑，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想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就做个厨子吗能别说得那么高大上行不？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我得继续想个办法渣了他才对……
此时正逢十年一次的弟子比试大会，凡是澹凰派弟子符合要求的都可以参加，获得比试第一的人除了可以获得一堆灵丹妙药道法秘籍，更是可以成为掌门入室弟子，由掌门亲自传习道法，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可算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当然想要一步登天并不容易，这场比试大会凶险重重，弄不好小命就丢在里边了，因此每十年才举行一次，而且只有修习法术有成的弟子才允许参加。
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个渣了苏宁的好机会，所以本渣攻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强行逼迫还没有开始修炼法术的苏宁去参加这个什么比赛。
至于苏宁会不会死，我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毕竟遵循主角不死定律，苏宁最多丢条胳膊少条腿的，这点小事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打着这样的算盘我开始做苏宁的思想工作了，跟他这样那样地一说，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苏宁竟然欣然同意，还特别坚定地说出定然不让师父失望之类的话。
看见他这样弄得我心里有几分犹豫，但是为了做一个渣攻，这一点决心还是要有的，所以最终我还是毅然决然地让苏宁去了。
到了比试大会那天，作为门派祖师爷我自然是坐在座首，对门下弟子作一番激励。
我负手而立，说了些预祝大家成功之类的话，然后宣布比试大会正式开始，看着台下弟子们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莫名有几分沧桑之感。
在人群之中，隔得远远的，我望见高麓杰正看着我，他的目光里颇有些深意，让人觉得有些复杂。
想来大概是因为近些日子我关照他关照的有些勤快了，平时没事也时常骚扰骚扰他，看他过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这就叫作防患于未然。
想到这里，我也颇有深意地对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