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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镛的忌辰那日,晋王李熙在太庙举办了祭礼,仁熙帝携着卫皇后、太子亲临,临风追忆涕泣了一番,又对来参加祭礼的将领温言抚恤,平易近人的问了些从前老将的近况,子孙情况,当场提拔了好几个将领的子息,直让老将们感激涕零,指天誓地为主上效劳。
这场政治秀总算办完,李熙带着急云回了晋王府,才下了马车往院子里头走,朱明过来悄悄禀告了李熙几句话,李熙笑了,对急云道:“明日萧凡和苏定方便到京城了。”
急云挑了挑眉毛道:“其实我真的很奇怪,他如果在东唐,兴许我去找他报仇还觉得挺麻烦的,他这不远千里送上门来给我们打是什么心态?”
李熙转过脸去看月色下盛装的她,今日大祭,她穿了极为繁复的层层叠叠黑色王妃礼服,却几无妆饰,仅悬了枚青白色玉珮,乌黑厚重的发髻下,双眼瞳孔漆黑,宛如浸在清澈泉水里头的黑棋子,全身清气溢襟,美得超脱凡俗,而本人却毫不自觉,曳地的裙角和那些娇贵的衣料让她走路缓慢了些,他忍不住去扶她笑道:“这样的美人,寤寐思之,令人疯狂,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急云转过头看了看他,撇了撇嘴道:“皮相这种东西,总会有老的一天,看他也不像那种昏庸无道的人,如何看透?”
李熙哑然失笑,她是多么无上的令人疯狂的宝物,萧凡如何不明白?如今大秦身处险境,而东唐商人遍布天下,西华国的异状,他一定早就觉察,此次和苏定方来到大秦,只怕不仅仅为了急云,应当还有打算在这乱世之间,谋上一方利益,只是他一定没想到自己早就安排人监视他的动向,因此他还在到大秦的海船上,自己就已收到了消息,此次定要一雪前耻。
荷露站在主院门口,看着王爷牵着王妃的手缓缓走来,黑袍高冠,清雅高贵,一旁的王妃也美得惊人……自从王爷娶亲后,便多在别业养病,又偏偏宫里的人尽皆不带,只让自己在王府打理,一年回来的次数不过寥寥,而自己的年龄,一日比一日大起来,眼看就要到出宫的年岁了……她心头酸涩满腹,仍是做了个笑脸上来道:“王爷王妃回来了?奴婢煮了养心粥,可送上来用个宵夜?”
李熙皱了皱眉,想起那少盐没味的漫长日子,摇头道:“太淡了,不想吃。”
荷露连忙笑道:“有酱油芝麻咸萝卜拌好的豆腐脑,可要来一碟?”
李熙不由的想起从前荷露在宫里给自己弄吃的光景来,看荷露的眼光也带了笑道:“也好,给王妃也来一份。”一边转过头对急云道:“从前在宫里,饭菜全是少盐没味的,倒是这拌的豆腐脑,简直如同仙品一般。”
急云淡淡道:“哦……可是我爱吃甜的啊……”
李熙:“……”
荷露一旁只好道:“我让厨房调一份槐花蜜水的来。”
急云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要吃水煮牛肉,叫厨房一定要黄牛的里脊肉,刀法要横刀切大薄片,拌浆的时候除了蛋清酱油精盐,还要加上醪糟汁,这样才够嫩够入味,辣椒花椒八角都要先炸过,配的鸭血一定要是现杀的,还有豆芽要黄豆芽,不要绿豆的……”毒都解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何必还要来个忆苦思甜,更何况她又不是白痴,这荷露从前还有几分傲气矜持,如今好不容易见李熙一次,那满眼满脸的急迫饥渴鬼才看不出。
荷露被她这一大串都给听呆了,她再孤陋寡闻也知道这水煮牛肉是麻辣重口味的,王爷是吃不了的,这不是摆明了馋王爷么,只得低声道:“这做法甚为麻烦,且深夜吃这样重口味的,于身体不利,不若明日奴婢让厨房再做了给王妃娘娘吃。”
李熙听急云的描述早已垂涎欲滴,连忙道:“不必,吩咐厨房即刻做好,分量要足!”
荷露连忙道:“王爷,您身体为重,这水煮牛肉你还是不要吃的好。”
李熙道:“天气渐凉了,这是给王妃吃的暖暖身体,豆腐你也送上来就是了。”关了门谁知道自己吃没吃,嘿嘿嘿,反正急云一贯食量大。
急云却早已一路走进房里,一边唤人上热水,一边脱了起来,穿着这一身的累赘当了一晚上的背景板看影帝们表演,她早就不耐烦了,回到房里迎面又撞上个夫君从前的患难贴心小丫鬟,从前涵养好懒得计较,今天却是懒得敷衍。
酣畅淋漓的水煮牛肉后,是更为**鲜香的床上运动,开了禁的李熙,仿佛要将这些年的亏欠统统找补,而急云体力甚好,也并不觉得辛苦,只是两人依然注意用古老的体外方式避孕,如今时势未名,还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更何况两人也都还年轻,倒不着急。
只可怜荷露看着牢牢关上的主房门,不知扭皱了几根帕子。
已是初冬天气,月耀空天,四照生寒,败叶凋零,秋草迷目,萧凡和苏定方带着几个侍卫一路疾驰,到了清风山下,苏定方笑道:“却是到了愚弟的师门了,我师父一向好客,不知萧兄可有意一同去见见我师父?”
萧凡笑道:“自然是要去的,清微教名动天下,能得此良机拜谒张教主,正乃人间一快!”
苏定方笑道:“时间不早了,从前边过太多关口查验外客,到山上却太晚了,我知后头一小道,虽然甚险,却难不住萧兄。”
萧凡皇帝之尊,自然习惯了开特例,如何肯一一去让那些庸人查验盘问自己,更是欣然笑着应了。
数人便从后山一条小道走了一段路,果然有一险峻高峰,好在月明如水,倒是不难攀登,几人施展轻功,上了几层高崖,经过许多林壑,总是巅崖峭壁,苍翠玲珑,观玩不尽,却也不觉疲倦。又走上一条高岭,远远望见两株大松。苏定方指着道:“那松下便是师父住的小阁了。”又走了半会,才到那松下,果然好株大松,三四个人搂不过来,直连云汉,枝叶茂盛,直插云霄,有两层朱阁,十分精致,门上横匾上书“凌虚阁”,树下一个天然白石池,碧沉沉的一池清水,满池边芝兰掩映,菊竹可观,苏定方带了他们直走入门内大厅,笑道:“你们先安坐,我上去禀告师父再来请你们。”
张翔正在阁顶盘膝沐浴在月华之中,运气吐纳,苏定方走上阁楼,屏息静气,并不敢说话,张翔运气半晌后并不睁眼,张口道:“你回来了?”
苏定方跪下道:“是,弟子游历归来了,知道师父每逢十五必要在凌虚阁运功以集月华之灵,然而今夜弟子带了几个人来,却不得不过来打扰师父。”
张翔半开了眼睛道:“是楼下的人吧,有一个是高手。”
苏定方笑道:“师父果然英明。”一边将旁边案上温着的茶水倒了一杯奉上,张翔每逢练功后都要喝一杯铁观音,这也是多年的习惯了,张翔饮了两口,说道:“是什么人?”
苏定方微微笑道:“是东唐国主萧凡。”
张翔吃了一惊道:“一国之主,如何会来清风山?”
苏定方笑道:“自然是弟子邀请来的……”
张翔皱眉道:“如今正是北蛮大举入侵之时,听说西华国那边也不太平,这时候见东唐国国主,十分不智,你还是送他走吧。”
苏定方笑容不改:“请神容易送神难,师父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么?”
张翔有些不快道:“你自作主张请东唐国主来做什么?还不快快趁夜送走了。”
苏定方却站了起来看着下方月华里的清风山道:“师父曾教徒弟,为了成功,手段是需要的,而更要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和有用的人,然而一旦弟子对师父不再有用,师父便将弟子弃若敝履……”
张翔看这这个从小自己教大的苏定方,有些心软道:“少年弟子,受些挫折也是有好处的,为师并未放弃你。”
苏定方笑了笑道:“是的,只是师父的得意门生又多了几个,比如谢玉衡……”
张翔道:“不过是一时权宜平衡之计罢了。你这次请萧凡来,难道是想借他之力来对付云阳侯他们?如今大秦有难,云阳侯已是出征去了,大敌当前,若是做些小动作,皇上定是不快,而大义名分我们也不占,又有勾结东唐之嫌,还是不妥。”
苏定方转过脸来,月色下他俊朗的脸有些扭曲:“听说东唐国主萧凡,不过而立之年,便已臻宗师之界……一入宗师,便跳出凡尘,不知师父和萧凡,哪个的武艺高一些?”
张翔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沉思道:“他年纪轻轻便入了宗师境界,靠的不过是因为他是国君,吃了许多灵丹妙药,又有倾国之力替他提升,然而到底境界是不稳的,而对敌的经验,也未必足,因此为师若是和他对上,倒还有三分胜算。”
苏定方笑了:“若是师父吃了西华国的名品雪蟾蜍露调制的铁观音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这么迟真不是故意的,主要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这段时间天气太冷,白天带儿子去商场买衣服鞋子去了,下午回来太累……我又睡了一大觉……然后又修改了许多次情节。
大家猜猜萧凡这个蠢货来大秦干嘛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