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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容安王傅九容的婚讯传出的同时,前朝皇室余孽楚曦谋反,集结部分兵力在商都自立为王,自封为楚王的消息亦传遍了整个龙城,不仅如此,楚曦更联合大宛国二皇子,开始大肆侵袭商都的周边城镇,势力日渐扩大……
姜离每日忙着处理这件事,也就无心顾及其他,即便是傅九容一连五日都称病未上朝,她也未过问半句。
直至第六日,傅九容终于出现在她的御书房内。
从他进来御书房以后,姜离的眼睛始终未看向他,在他开口说完第一句话后,她蓦地抬头,灼灼双目直视着他,声音尖锐而激动:“你说……你要辞官?”
傅九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是。”
姜离抿唇直盯着傅九容。
自从他主动请旨赐婚,她已经有整整五天未见过他了,更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此刻他终于出现在眼前,开口却说他要辞官……
“理由。”
大殿里的空气凝滞了好一会儿,姜离开口道:“我要一个解释。”
尽量克制住不去看她的脸,傅九容低着头,垂下的发挡住了他的表情,姜离唯有听得他的声音缓缓响起:“臣已经厌倦了这官场生活,只想带纯然去清静的地方,就此共度一生。”
“你是为了央纯然而想要辞官?”姜离的声音夹杂着怒气,犹带着不敢置信。“就为了一个央纯然,你要抛下所有,宁愿辞官与她归隐田园?!”
她死死盯着傅九容,似乎要看清楚他的每一丝表情,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
垂在袖中的手重重一颤,很快又恢复平静,傅九容闭了闭眼,沉声应道:“……是。”
“你……”
姜离想说什么,一开口就发觉自己的声音竟在颤抖,余下的话便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在金陵城时,她独自在龙泉寺等着傅九容,从下午一直等到夜晚,她被寒气冻得浑身僵硬,然而她觉得,那时候再冷,也比不上此刻她的心冷。
傅九容回到龙城后就态度大变,她不怪他,只当给他自由。
他主动请旨,要她赐婚给他和央纯然,她成全他。
他要她忘记往昔对她的所有温情,她便不再想起,每日任由繁重的朝政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一连多日不上朝,她知道他是在避开自己,既然他想避,她也就真的不过问他的任何消息……
此时此刻,他却告诉她,他已经厌倦了一切,要带着央纯然归隐?!
外面明明是春日暖暖,她却觉得浑身如堕冰窟,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痛,几欲让她窒息。
“你可知……你刚刚说的话代表着什么吗?”尽管心如绞痛,她竟还能保持镇定问出这句话,姜离觉得她都要忍不住佩服自己了。
“臣心知肚明。”
“你放得下这里的一切?”她问。
傅九容看着从窗棂透进来的阳光,沉声应道:“臣已经决定了。”
姜离看着他,唇克制不住地轻轻战栗着,她颤声问:“傅九容,你当真什么都放下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连她也不管了么?
午后的阳光从殿外穿进来,倾泻了一地,傅九容正好背着光站在下面,明晃晃的阳光十分刺眼,使得姜离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唇微微翕动着,他沉悦的声音听在耳中格外清晰。
他说:“自从臣决定娶纯然的那一刻,所有前尘往事,臣便都统统忘记了。”
姜离想质问他是否当真什么都忘了,话到了嘴边,却又不得不独自咽回去,只余下口中一片难以言明的苦涩。
傅九容的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她想……即便她再问什么,也都是徒然了。
即使她不愿意承认,每日都用繁重的朝政来麻痹自己,此刻她也不得不逼迫自己认清楚事实:傅九容真的什么都抛下了,他不要她了!
此后,再不会有人温柔细心的记挂着她的一切;
不会有人不顾生死护她周全;
更不会有人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
他已经决意带着别的女子就此离去,从此花开花落,自看似水流年。
姜离垂目,嘴角努力勾起一丝笑容,一字一句道:“朕……明白了。”那笑容,却苦涩无比,比哭还要难看。
傅九容没有看她,抱拳道:“既然如此,臣先行告退了。”
说完这句话,傅九容就悠然转身离开,态度淡得近乎冷漠,仿佛他与她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真的就只是普通的君与臣。再无关联。
姜离同样没有抬头看他,她呆坐在龙椅上,耳边听着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远去,最后彻底再也听不见了。
阳光顺着地板倾泻了一地,从大殿门口慢慢映照到大殿正中央,桌案上,香炉里的檀香也已烧尽,最后一缕白烟缭绕着消散在空中,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姜离却依旧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
期间,晃儿好像来过,还对姜离说了什么,姜离没有心思去听清,只凭着意识“嗯”了声,以至于晃儿走了她也不知道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
直到……
卿不离出现在大殿门口。
有半个月没见了,卿不离依旧是那个卿不离,依旧穿着一身紫色锦袍,除了从前总随意披散的头发用玉冠一丝不苟地束起,俊逸的脸上表情依旧冷淡,那双宛如罂粟花一般美的暗红色眸子正直勾勾盯着她,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些什么。
脑海中隐隐闪过晃儿方才的话,姜离依稀记得,她说的是卿不离来了的事。
前两天还收到卿不离传来的信,他说他很快就会到她这里来,大宛国如今郑处于多事之秋,争斗不断,姜离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是真的。
“卿不离。”她对他微笑,抬手,冲他招招手。
卿不离也难得没有反抗,乖乖顺着她的意走到她面前。
她坐在龙椅上,看着他站在自己身边,随手一撩衣摆,在地上寻了个位置便坐下。
“你应当是匆匆忙忙赶来的,这一路上不累么?”她问。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来,也没有问他是为了什么而来。
他摇摇头:“不累。”
“你来了有多久了?”她又问。
“有一会儿了。”他答。
姜离眨了眨眼睛:“那你也听到他说的话了?”这个他指的是谁,姜离和卿不离都很清楚。
卿不离轻轻“嗯”了声。
他的确是在很久以前就来了,也听到傅九容与她的对话。
“是不是朕做错了什么?”她抿唇笑笑,想尽量装作无所谓。
卿不离没有回答,手指犹豫着抚上她的脸,说:“不要笑了,很难看。”
姜离一愣,却也没有推开他。
他凝视着她的脸,手指在她眼下的乌青色上轻轻抚过,有些心疼。
这些日子以来,她大概没有一天睡得安稳。
想着,他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抚摸着她的脸,动作温柔得仿佛对待这世上的唯一珍宝。“你什么也没有做错,所以不要多想了。”
姜离闻言,猛地抬头直直盯视着他:“真的吗?”那双眸子黑白分明,澄澈得找不到一丝杂质,竟似天真无邪的孩子一般。
他心中一阵悸动,忍不住伸手将她从龙椅上带了下来,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真的。”
姜离温顺的靠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没有挣开,叹了口气,问:“你有朝一日会不会也这样背弃我,离我而去?”
卿不离沉默了一瞬,尔后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终于出声:“我曾说过……黄泉碧落,我都愿追随你。”
她心中一震。
许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过,此刻在卿不离怀中,听着他的许下的承诺,姜离觉得一阵安心,闭上眼睛靠着他,任由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朦胧……
许久都没有听到姜离的声音,卿不离暗感奇怪,低下头一看,才发现她靠在自己怀中紧闭着眼睛,原来是睡着了。
指腹摩挲着滑过她睡着了也不曾展开的眉头,停顿了一会儿,他伸手替她一点一点抚平眉心的褶皱。
想起赶来龙城时,一路上听到的流言,卿不离皱紧了眉头。
当朝九王爷傅九容主动请旨赐婚,要迎娶自己府中收留的孤女央纯然,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坊间传遍了。
卿不离最初听到时,全然不信,可当他赶到宫中,听到的比流言还要让他震惊。
傅九容不止要另娶她人,还甘愿为了那个女子辞官归隐!
乍然听到这事情,他惊得完全忘记了反应,呆呆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傅九容走了,晃儿过来时看到他,惊诧之余忙跑去向姜离禀告,他才完全慢慢清醒过来。
想起在金陵城时,傅九容送为他送别到城门外,他把那面代表着卿氏皇族的令牌交给他,让他有朝一日若是姜离需要帮忙,就托人将令牌带给他,他不论什么境地都一定会出手相助。
只是,相对的,若是傅九容这么做了,他就必须离开姜离,生生死死,永不再见!
傅九容当时没有接那令牌,他怎么说的?
他说:“无论你怎么想,唯独阿离,我觉不会放手!”
他明明这样说了,为什么还要背叛姜离?
*
容安王府
央纯然听着管家的叹息,柳眉轻蹙:“王爷还是不肯出来么?”
自从上午从皇宫回来,傅九容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到天黑,他都没有出房门半步,无论谁叫他他也没有反应。
“王爷他最近到底怎么了?”管家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担忧。
央纯然咬咬唇,没有作声。
傅九容最近着实奇怪,做的事情他们也看不懂,还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他很快就会离开他们一样。
“不如,让我去劝劝王爷吧。”沉吟片刻,央纯然忽然说道。
管家迟疑地看了看她,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叹道:“那老奴先下去了,有什么事情随时叫老奴。”
央纯然点点头。
管家很快带着其他下人离去,央纯然转头面向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婢女明珠,轻声道:“明珠,你也下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
“可是小姐你……”明珠犹疑着看了看央纯然的眼睛。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看不见,央纯然莞尔一笑,拍着她的手安抚道:“王爷的房间我很熟,就算看不见我也记得。”
“这……好吧。”
明珠拗不过她,只得听她的话先退下。
庭院中很快就只剩下央纯然一人,她深吸口气,缓步走到傅九容的房门口,没有丝毫犹豫,就直直推开了房门--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央纯然忍不住蹙眉。
地上几只空酒坛胡乱堆着,浓浓的酒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几步以外,傅九容慵懒地倚靠在窗下的软榻上,如雪白衣随意披在身上,束发的发冠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长长的黑发顺着软榻铺撒开来,甚是旖旎。他的手中拎着一只酒坛,正斜倚在榻上,对着窗外的明月独酌。
意识早已朦胧,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明,傅九容闭了闭眼,疲软无力的手一时没有抓紧,那只酒坛“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顺着地板骨碌碌滚到软榻下去了。
这声响也惊醒了央纯然,她低声唤道:“王爷,我进来了。”
傅九容听到了,却没有动。
窗外,一轮明月挂在夜空中,傅九容微眯着眼睛靠在榻上,看着明月兀自出神。
央纯然来过傅九容的房间,他房中的一切摆设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她很轻易就避开了桌椅等,缓步来到了傅九容的面前。
“王爷?”
她的眼睛看不见,只能凭着微弱的气息,去感觉傅九容所在的位置。
央纯然正想再靠近软榻一点,不料脚下放着好几只酒坛,她正好踩中,脚下一个重心不稳,直直朝傅九容倒去……
“呀!”低呼一声,央纯然撞到了傅九容的怀中。
傅九容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正好倒在自己怀中,面如冠玉,长眉朱唇,眉眼如画,分明是姜离的模样。
手不自觉地收紧,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怀中,央纯然一惊:“王爷,你……”
对于她的声音,傅九容恍若未闻,抱着她的手越发收紧。
他的力度太大,勒得央纯然只觉得腰间一阵生疼,想推开他,又舍不得,只能就这样任凭他越抱越紧。
傅九容紧紧抱着央纯然,唯恐他一松手,怀中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口中喃喃唤着她的名字:“阿离……”
央纯然浑身一僵。
心中倾慕的男子这样拥抱着自己,本该是无比欢喜的事。她却觉得,他的拥抱,让人几近绝望。
无力的闭了闭眼睛,央纯然轻轻推了他一下,无奈叹道:“王爷,你喝醉了么?”
傅九容抱着她,下颌搁在她的肩上,听到她的话,喃喃道:“醉?是啊,我喝醉了。”
央纯然无声苦笑了声。
“王爷,你认错人了。”这一次,央纯然用力推开了他。
许是她的动作过大,傅九容被她狠狠推开,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王爷,我是纯然。”央纯然一字一顿地说道。
傅九容先是一怔,旋即,眸子里闪过一抹黯然。
“纯然……”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似未清醒过来。
贝齿紧咬住下唇,央纯然涩然一笑:“是,我是央纯然。”
她看不到傅九容在听到她的话后,脸上又会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对她说:“纯然,对不起,我喝醉了。”
央纯然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当面说破他这拙劣的谎言。
她跟随傅九容这么久以来,又怎会不知他的酒量非常好,甚至可以说是千杯不醉的地步。就这么一点酒,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喝醉呢。恐怕是……
酒不醉人,人自醉。
“既然如此不舍,王爷又何必自断后路?”央纯然静了静,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既然有情,为何偏偏要做尽让那人伤心的事情,让她对他彻底死心?
央纯然实在不懂。
傅九容闻言,唇际掠过一抹极轻极清的弧度,摇摇头笑道:“这个世间,哪有那么多容得了我选择的东西啊。”
央纯然疑惑不解。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傅九容也有无法得到的东西?
没有再说什么,傅九容拂了拂袖站起身来,抬起头环视房间一圈,眸子里一片清明,哪里看得见半分醉意。
“纯然,现在回去让明珠帮你收视好东西,我们要准备离开了。”须臾,他道。
“离开?我们要去哪里?”央纯然心中更是莫名。
“我们要离开龙城,越快越好。”
傅九容的语气并不似开玩笑,央纯然当下也顾不得问他是什么原因,问道:“什么时候走?”
“今夜就出发。”
*
楚曦的势力又快又狠,不过短短三日间,就连破了商都紧邻着的幽州、桐城,还有河州三城,更对仍在负隅顽抗的士兵们放话,只要他们肯投奔楚军,他不止放他们生路,更可以将他们收为己用。
也正因为此,楚曦的兵力也日渐丰益,手中统领的五万兵马很快就变成了八万。不仅如此,他更联合大宛国二皇子的兵力,率军在沧州城外十里外,准备寻时机攻下沧州城!
消息传来时,姜离正准备脱衣服就寝,听到这消息,她当下顾不得其他,连忙吩咐内侍去通知朝中重臣,随意穿好外衣就匆匆前往御书房,连夜商议平乱一事。
“皇上,沧州决不可破,若是连沧州都失守,那么紧连着沧州的几个都城恐怕都会接连被楚军拿下!”丞相柳淮明拧眉道。
“臣也这样认为。”军机大臣顾青附和道。
原任的军机大臣因为与叛军楚曦联手,在楚曦谋反那日便早早投靠他们,如今的新任军机大臣是刚刚升上来的顾青,刚过而立之年,说话却总是一副老头子的口气,为此经常被姜离和朝中大臣调侃。
何太傅听闻这事也赶来了宫中,他一手抚着胡须,沉声道:“的确,沧州是连接好几个都城的军事要地,虽说沧州地势奇特,易守难攻,但难保不会被拿下,老臣认为,还是要尽快派兵去沧州,在楚军未得逞之前先行打败他们!”
“既然如此,不如让臣去平乱吧!”镇南将军封意亭抱拳道。
“这……”姜离犹疑不决。
沧州一事非同小可,如果不能尽快消灭楚军,恐怕只会后患无穷!
“其实这件事交给九王爷来,定能顺利大败楚军。”内阁学士陈庆云突然插嘴道。
姜离登时愣在了原地。
如果是以前,傅九容定会头一个自动请缨前去平乱,可现在……
想起压在桌上的那封辞官的折子,姜离自嘲地勾勾唇:“他已经辞官了。”
此言一出,整个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好半天都未反应过来。
“既然他一心要走,朕也不会留他,这件事稍后再议,目前还是继续商议沧州一事吧。”姜离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
何太傅沉思良久,突然道:“依老臣看来,不如让老臣去沧州吧。”
姜离皱眉看着他:“不行。太傅年事已高,此去沧州必定舟车劳顿,太傅若是有什么不测,朕定会内疚一辈子!”
“那不如让微臣前去如何?”军机大臣顾青站了出来。
姜离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
的确,顾青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派他前往沧州,此行会很顺利也说不定。
“朕还……”姜离正想开口,就被突然闯进大殿的小太监打断了话:“皇上,不好啦!不好了!”
“放肆!皇上面前,怎么能这么没规没距!”何太傅瞪那小太监一眼。
“太傅,让他先把话说完。”姜离扬手打断他们。
小太监扬起惨白的脸,结结巴巴道:“皇上,九王爷……九王爷他……”
姜离心下一沉,忙问道:“他怎么了?”
“九王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小太监更是慌张,额头上冷汗涔涔。
见他如此,姜离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烦躁,沉着嗓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说来。”
缓了缓神,小太监匍匐在地:“九王爷走了!”
姜离眉头一皱。
“什么叫走了?”太傅何晟铭脸色不善,“把话说清楚点!”
“回皇上,各位大人,九王爷刚刚派人送来封信给皇上,那人说九王爷已经走了。”小太监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
闻言,殿中的众位朝臣顿时议论纷纷。姜离淡漠地听着一切,隔了好久才问那小太监:“信呢?”
小太监慌忙呈上。
姜离没有看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奴才告退。”小太监顿时如获大赦,赶紧退出大殿。
姜离看着手中的信封,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在轻轻颤抖着,缓了缓,才慢慢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
底下不少人偷偷瞅过去,想知道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姜离看着纸上的字,久久无言,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傅九容给她的信上,只写了四个字:保重,勿念。
看着那几个字,姜离怆然一笑,说不清楚此刻是失望还是失落。亦或者,两者兼有。
他要辞官,她也就不拦他,却不想……他甚至不愿意多留一刻,迫不及待就走了。他可有想过,她看到这信时会是什么心情?
或许这些日子心痛得太多,此刻反倒没有什么感觉了,姜离撕了那信,看着那些雪白的纸片被风吹着散落了一地。
众人低着头站在殿中,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姜离似乎未察觉到这静得过分的氛围,启唇道:“朕已决定,御驾亲征。”
话音还未落下,就引来众人的反对,尤其是太傅何晟铭。
姜离扬手打断还欲开口的太傅,扬声道:“朕意已决,明日一早就启程。”说罢看也不看众人一眼,负手走出大殿。
卿不离一直在外面等着姜离,见她出来,什么也没说,静静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下,前面一段路太黑暗,姜离正想放慢脚步,侧首却见卿不离手中多了一只灯笼,也不知是从哪里拿来的。
卿不离提着灯笼走在前侧,姜离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忽地开口,说:“卿不离,朕要亲自去沧州。”
“哦。”卿不离淡淡应了声,不见其他反应。
姜离偏头看着他:“你不反对?”
“你想去哪里都没事,我定会追随你左右,护你周全。”
姜离张了张嘴,突然间不知该如何把这话接下去。
眸光游移着落在他手中的灯笼上,比不上傅九容曾送给她的一池红莲那么惊艳,微弱的光朦朦胧胧的,却将前方那条黑暗的路慢慢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