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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南晨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疼晕过去,刚开始只是针扎一样有点尖锐的头痛瞬间开始密集起来,他似乎听到了脑袋开始嘎吱嘎吱作响,然后锐痛变成了钝痛,伴随着一声轰鸣,他的整个精神世界都被劈成了两半,仿佛有把生锈了成百上千年的枷锁在他的脑壳里被打开了,释放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意识,一个陌生而强大的意识。
右宣听见身后异动而回头,看见张南晨像刺猬一样抱着自己的头蜷成一团,身体抽搐着蹲在地上。右宣静静地看着张南晨不停抽搐,持续了一两分钟就渐渐安静下来,然后他才走过去把已经昏厥的年轻人扛到了肩膀上。
没有那么快,还需要一点时间。
右宣在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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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一个工作思路之后,以季严为首的寻找张南晨小分队瞬时开始顺风顺水起来,因为是小有名气的少数民族旅游风景区,红棉镇在传统民俗的保护和继承这一块做得非常到位,不仅有专门的民俗文化博物馆,红棉镇地方志也几乎是每年必修,内容十分翔实,对于镇上的民间民俗专家镇政府的一干人那是耳熟能详如数家珍,季严一给市局领导打了报告,一个电话镇上文艺宣传口的干部就把季严几人装上了小轿车,挨个上门拜访。
平松拒绝跟着季严串门,他表示这种活儿一个人去就够了,要求把季英带着一起认真钻研地方志。季严拗不过他,把宋钦留下,李然则继续打探红棉客栈的神秘老板娘。
对方煞费苦心把这么些人引到这个荒僻的客栈里来,肯定另有所图。
众人分工协作,不出两天就有了收获,平松找到了沙头陀的出处。
唐末乾符五年初,起义军领袖王仙芝攻破荆南罗城,途经红棉镇,奸淫掳掠不提。红棉镇上有一荒寺,因着战乱庙中和尚早已跑光,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便在寺中暂时安身。后有唐朝所借沙陀兵援军到达,王仙芝率部焚掠江陵而去,沙陀兵里有一个汉人军医留在了荒寺中,这味沙头陀便是军医收治流民时流传出来的,后来被周边苗人叫了沙头陀这名字才长久的传了下来。
根据地方志记载,当时那座荒寺便是遍植优昙钵若,那军医见当地流民可怜,又喜荒寺僻静景美才留了下来。可惜王仙芝部走时在红棉镇放了一场大火,荒寺也付之一炬,后经那军医重建,叫了红棉寺。
军医在寺中行医收徒,又在寺中重新种起优昙钵若,还种了许多用以制取沙头陀的花木,可惜好景不长,唐末战乱不断,没出几年时间军医就离了红棉镇,无人知道去了何方,只留下满寺繁花。
时光荏苒,历史变迁,当时繁盛一时的红棉寺不知何时又荒僻起来,渐渐倒塌成了一片废墟,在地方志里也再没了记载。
没有红棉寺的记载,平松却是找到了关于红棉客栈的一段记述。原来改革开放初期红棉宾馆的公变私改制也是当地的一件大事,被完整详实的记录进了地方志,当时承包红棉宾馆的并不是本地人,而是从a市来一对夫妻,都是专攻古民俗方向的大学生,两个都姓李。
听平松说到这里,李然和宋钦不由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宋钦白天趁老板娘去镇上买东西偷偷溜进了她的房间,翻出了身份证和户口本等证件,确定老板娘的确姓李,户口本上有个已注销的档案信息也姓李,性别男,是原来的户主,关系一栏上写的配偶。
红棉宾馆被承包后并没有像镇政府和居民所期待的那样生意火爆,只不过改了个名字叫做红棉客栈,生意平平,勉强可以维持而已。
后来红棉镇成了小有名气的旅游区,红棉客栈地处偏僻,虽然周边风景好但是实在偏远,随着镇上建设的越来越方便,就渐渐的被人们所遗忘。
二十几年过去,政府上的对口干部都不知道换了几茬,季英去调查的时候没人说得清楚红棉客栈的情况,要去工商税务翻档案人家才不接招,就被吊在了那里。想不到竟在地方志里面找到了信息,实在是意外之喜。
宋钦见季严脸色不错,就把自己潜入老板娘房间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季严倒没骂他,只是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夫妻俩堂堂大学生,不留在a市跑到这地方干嘛?也没赚到什么钱。”
倒是李然说:“地方志上写着,两个都是学古民俗的,估计家里不差钱,过来追寻学术理想来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点儿道理,季严不由点了点头:“当时红棉镇刚开发,不像现在这么现代化、商业化,又是少数民族聚居区,可供考察研究的东西不少。”
这几天跟着当地公安的同志一个一个走访也是把他给累得够呛,说起那些民间的民俗专家,其实大多数是民间手艺人,学了点家传的手艺,根本不是系统钻研本地民俗的学者。其中有一个苗医传人倒是说自己会制沙头陀,问到最后拿了张方子出来,上面尽是早已失传的药材,毫无实用价值。
季严眼珠子一转,把宋钦盯着看了好几眼,看得他心里发毛。
“老大,有什么吩咐您直说,这么看着我害怕。”宋钦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立正站好了。
“老板娘什么时候走的?”季严问。
“上午七点多就出门了。”宋钦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都下午了可能要晚上才回来吧。”
“那你再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其他东西。”
“我给你放风。”既然刚说完,李然马上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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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况而言,张南晨是个神经非常大条的人,好像脑子里天生就少了一根筋,遇事不会多想,别人说什么都信,因此很容易上当受骗,他故去的师父就说他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修行的天分。
但是自从重生之后,张南晨自我感觉似乎是变得聪明了不少,起码还会破案了不是?修行上效率提高了不是一点点不是?
所以当他因为剧痛而昏厥,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张大木床上时,张南晨愤怒了,摩拳擦掌的要把右宣给找出来狠狠揍一顿,让他别再企图挑拨离间。
可惜张南晨的愤怒被扼杀在了萌芽中,因为他房间的门窗都被人给锁上了,尝试了二十分钟无果后,张南晨也就接受了自己被人给软禁的现实。
他被锁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看着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直到一片漆黑。还没全黑的时候他试图找到电灯或者点个蜡烛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于是只能躺在床上数羊玩。
一个人呆久了难免东想西想,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张南晨决定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都给捋一遍——右宣不是说亲眼所见的事也不能完全相信么,他就要好好的给他全部回想一遍,看看有什么事是不能信的。
张南晨不是什么神童,正相反他的资质比一般人还要差一点,到有深刻记忆的年龄已经六七岁快要读小学那个年龄段了,幼儿园学前班什么的有些零星的记忆,记得一两件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比如在幼儿园午睡时尿床啦,跟别的小朋友抢玩具被揍哭之类的,记得最深的一件事是学前班时在上学路上被一个同班同学骗当天去春游不上课,于是巴巴的跑回家把书包扔回去,结果被老师骂惨哭哭啼啼的找家长的事情。
上了小学之后的记忆就开始越来越明朗起来,还记得住几个小学同学的名字,小学生活也过得波澜不惊,并没有什么大事情。然后上了初中、高中、大学,直至工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关于季英的回忆越来越多,毕竟作为年龄最接近的小师叔,难免要帮着师父和师兄照顾少年老成的季英,后来季英“出道”还当了他一段时间的“经纪人”。
时间线捋完,张南晨觉得还不够,所谓记忆最难的就是细节,他决定把自己记忆里的重要事件再回想一遍,想得越详细越好。
学习生涯没什么好说的,张南晨的成绩不拔尖但也不落后,顺利考上了大学。期间季严离家,师兄和师父相继离世,他跟季英一起操持了丧礼,现在身体都还保留着那时候精疲力竭的无力感——守灵七天,不是每个人都能熬下来的。
还好,他跟季英起码还能相互扶持,彼此依靠。
也许是因为想起了季英的缘故,张南晨觉得稍微放松了一点,不免分心去想季英现在必然十分焦急,也不知道季严能不能管得住他。
还记得师父去世之前特地把季英叫到床前,两个人关着门说了很久,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或许是回忆的太久,张南晨感到有些疲倦,但是他想在睡觉前完成自己设定的目标,于是强打精神回想工作之后的种种。
大学毕业后他跟同学合伙创业开了自己的公司,公司越做越大,合伙人之间出现分歧,其他人先后退伙,他一个人没日没夜苦干把公司撑了下来,后来招募到几个不错的得力干将。
张南晨几乎要睡着了,模模糊糊的想着自己的公司做的第一个大项目,被视为心腹的财务总监是怎么被挖过来的……
第一个项目做的是什么,甲方是谁?项目金额多大?多长时间完成的?
财务经理长什么样?是胖是瘦?性格如何?哪里人?结婚没?
张南晨猛然清醒过来,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记忆中的漏洞,那些回想起来理所应当发生过的事情,他竟然只记得一个大概轮廓,所有的细节竟然一个都想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他咬着下嘴唇,出了一身冷汗。
想想别的,上大学的事情,一定会想起来!
张南晨从床上爬起来,莫名焦虑异常。
初恋女友是个学姐,新闻学院的,身高……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好,长得漂亮,性格外向。
外貌特征……外貌特征记不清楚了……
身材好,第一个发生关系的对象就是她……胸部大不大?腿长不长?第一次在哪做的?
我靠,谁记得啊,那种事情!
张南晨的头又痛起来,他崩溃似的大叫了一声,跳下床使劲拍着牢牢锁起的房门:“右宣,你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