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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时节,公主府的菊花再一次开了。睍莼璩晓上一次亦静一把火烧了彩云轩,可是不得不说菊花还真是有着顽强的生命力的,在大火过后依稀还剩下一些在风中摇曳着。或许是念着南海的菊花,鬼使神差亦静竟然把它们带到了公主府。
而今又是一年秋天时,这些菊花在公主府生了根,发了芽,甚至开出了花来。看着眼前的菊花亦静总觉得像是回到了从前,曾经她也经常梦见青叔叔他们,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是不是青叔叔他们也想她了,希望她能早点去和大家团圆呢?
亦静躺在椅子上,自从交出兵权后,她基本上是足不出户了。这个曲城她也不是很熟悉,除了公主府、皇宫和闲王府,其它地方她似乎都没什么印象。而如今熟悉的地方也去不了了,索性她就在公主府呆着。再加上这段时间总是会有一些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公主府,让她觉得烦心的很。这样想来亦静觉得自己很可悲,果真是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啊!何况文皓轩还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这是不是就是传说的自作孽不可活,也是不是传言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关于是不是这些传说,亦静只是自嘲了一会之后就没再理会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顾及他人想法的人。故而这段时间她在公主府也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多数时候她还是犯懒的,懒得说话,懒得做事,一天多数时间不是坐着发呆就是躺着睡觉!
对于亦静的这种情况,春碧一开始很担心,但是看着她似乎一天比一天开朗了,也就任由着她想怎样就怎样了!何况她看看院子外面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半年多来都是这样的,闲王和小姐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想着,一个看着。明明是几步之遥,可似乎却那么的难以跨越旒!
这边一时无声,兰明从外面进来。自从黑羽和楚冰回到黑家军,直接由轩帝自己统领后,兰明就回到了公主府,对他来说他不过是个江湖剑客,黑家军、尚武坊和朝堂不过是因为主子需要所以才去的!
兰明回到公主府亦静是知道的,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告诉他想走的时候就可以离开。而他自己却是知道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离开了,有主子的地方就应该有他。这样他才不会辜负她这些年的恩情。尽管她一直认为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可是他却无比的庆幸当年能够认识这个小女孩。
“小姐,孟思源来了。”兰明进入院子看着亦静闭目养神轻轻的禀告着,以前他叫她主子,叫她王爷,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他突然觉得只有小姐这个称谓是最适合她的。到了这边他不得不佩服春碧了,这个女子是如此的聪明,一直以来她都叫她小姐,曾经她说过小姐是她一个人的小姐,而她也只是小姐一个人的春碧姐姐偶!
听得声音,亦静睁开眼睛朝兰明点点头示意他将孟思源带进来!关于兰明她不想多说了,现在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他是自由之身,是去是留是他自己的事情,她已经没有这个权利去管了,可是如果可以真希望他可以离开,带着春碧她们一起离开,离得她远远的,这样她才放心!
孟思源进来的时候,天远已经离开了。对于亦静他的方式和原则从来都没有变过,给她的自由和包容也从来没有少过。他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其它的他都不在乎的!
看着亦静躺着似乎是睡着了,孟思源站在几步开外静静的等着。
“来了。”许久不见孟思源出声,亦静只好开口了。这个大才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啊!
“是,公主。”标准的孟思源式的回答,只是这次他还加了称谓,或许是为了提醒她一些事情吧!
亦静深呼吸,告诉自己要淡定,淡定。和这种人打交道要的是耐心,耐心!如此这般多次安慰自己之后她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孟思源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公主是否记得十年前的事情?”孟思源直直的看着她。十年前他是个狂傲的才子,不屑与世俗同流合污,看不惯很多人,看不惯很多事。可是就是这个女子让他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狂妄,也正是这个女子一眼就看穿了他内心的秘密,给了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十年,整整十年,当初那条空旷荒凉的大街如今已经是曲城最热闹的街市了,那条大街上的话语还停留在他耳旁: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真正礼仪大国!这十年来,他亲自接管文言院,里面出了多少纨绔子弟,有多少骄横之人,乌烟瘴气的程度他都知道,而他相信这个女子也是知道的。可是整整十年,她还是如此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不顾朝臣民间的非议声,给他最大力的支持,这种信任怎么能让他不感激?
十年,转眼已经十年了,果然是沧海桑田啊!十年前,那个时候琪哥哥还在,月姐姐还在,她和八哥之间也不是这样的。现在想来这些年似乎好多东西都变了,唯一没变的不过是当初的一些承诺而已。只是那个时候的她,那个时候的孟思源谁能想到今日的场面呢?
十年磨一剑,孟思源果然是孟思源,不辜负这第一才子的称号。十年,这需要多大的耐心和毅力,需要多大的勇气来背负这些指责和骂名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如今这文言院也是时候该清理了,可是这些和她好像已经没有关系了!
也许是孟思源的目光太过专注,太过刺眼,亦静别开了眼,慢慢地开口了:“记得。”
“公主记得就好,这十年来思源一刻也不敢忘记。公主你要的大国风范,思源会给你的,可是……
“你出去吧,我累了。文言院是你全权负责的,你想怎么做都行,我现在已经不是摄政王了,没必要和我多说了。”或许是累了,或许是知道孟思源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亦静直接打断了孟思源的话语。这个曲国第一才子从来都不是浪得虚名的,他能够用十年的时间来培养和考验这么一批人,而今他敢揭牌,那就一定是做好准备了,何必她再操心呢?
看着亦静闭上眼睛,孟思源就站在旁边,不说话也不出去。他在等着,他不相信她会这样放手,不相信这些年她的努力和坚持她会就这样放弃!兰明和他同朝多年也算是比较了解孟思源的脾气的,这个人固执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因而他拦住了春碧,示意她让孟思源自己离开!
那天孟思源在公主府待到黄昏,亦静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也没有让他再开口说话。到最后他不得不离开。第二天的时候曲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直接影响着曲国接下来几百年的命运!
孟思源离开公主府后就直接把自己关在文言院的书房里,第二天的时候文言院进行了一场大刀阔斧的整顿。他和孔思泽、公孙问等文家之后联合起来对文言院的所有学子进行了一番考核,除了性情、心胸、脾气、才华等各方面还主要对他们的耐心进行了考核!
十年,足够看出一个人的秉性了,这十年堕落的温床,让多少意气风发的学子失去了斗志,成了堕落的纨绔子弟;十年,这十年的等待足够让一个心怀希望的人等得心如死灰;十年,这十年足够了,它淘尽了沙砾,留下了一批批的真金,让他们在时间的洪流里不断地完善着自己,约束着自己,成为国家的中流砥柱!
文言院的最初选择学子的时候是以文为基础的,不分国界,吸收了整个大陆上的有识之士。而这次考核来的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且考核的内容包括了各个方面一个方面不合格者就被淘汰,并且文言院永不录用。在这些苛刻的要求面前很多人都望而却步,故而在三天三夜的考核之后留下的不过五十多个人。这五十多个人他们在文言院里继续深造,而后分布在整个大陆,或者入朝为官,或者游学他方,或者传播知识,或者教育后人,就这样一批一批他们成就曲国甚至是整个大陆上的百家学说,成就了一个真正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礼仪大国!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文言院学子考核引起了一大片的反对,但是孟思源做事向来不解释的,这些年亦静给了他足够的权利和自由,所以对这些反对之声他采用了自己的方法解决。消息传开的时候,亦静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在考核完所有的学子之后,孟思源再一次找上了她。
那天她一如既往的在发呆,孟思源就陪着她发呆,直到黄昏的时候他才开口:“公主,思源不会辞官的。”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孟思源说完之后就再次沉默了!
“思源,你今年多大了?”听着孟思源的保证,亦静却开口问了别的问题!
“二十七了!”不明白亦静的意图,但是孟思源还是老实的回答了。
“二十七了,已经不小了,为什么不成亲呢?”这个问题亦静不想问的,只是这段时间发呆的有些无聊吧,可是她却不知道无意间又触碰了孟思源心底的痛!
看着亦静无关紧要的问着,孟思源压住心中的苦涩,他转过身看着前方的天空幽幽的开口了:“我有一个姐姐,她叫思思。很漂亮,很温柔,很善良,可是却是红颜命薄。十五六岁就死了,那个时候我还很小,我记得她说过世间最让人欢喜又最让人痛苦的不外乎是一个情字,而情之一字,唯有不懂才不会痛的!”
孟思源跟亦静说着思思的故事,那是一段多么令人伤心的故事。在孟思源的嘴里说来又是那么的凄美,美得让她想流泪,而她不知道的是孟思源说的何尝是思思的故事呢,他自己的故事也是这样的让人伤心。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错的离谱!如果当年他不是那么年轻气盛,没有出现在状元楼,直接接受了状元的称号,或许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事情!
他笔下的女子他画了五年多了,那个女子是她也不是她。那外貌身姿和她一丝不差,甚至连衣服都是浅绿的,这是他发现的,这个女子似乎偏爱绿色,这些年总是在无意中流露着。那次朝堂上她就是穿着一身浅绿色衣裳让他震惊的。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那个女子不是她,她不会那么温暖的笑,不会那么温情的看着前方。或许会,但是这些不是他该拥有的!
孟思源说完故事就走了,他走的时候天远送他出了公主府,他们都是聪明人,很多时候很多话语是不需要说出来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够了!
公主府门口孟思源看着天远,最终笑了,这个男子赢了,在他们这些人中,他赢得那么的漂亮,那么的轻松!而他一开始也没输,而且刚开始的时候明明是他们接触比较多的,这些他也在等着,等着她回头发现他的存在,等着她知道他的好。而今看来终究是他不够好,不够优秀所以会输的!或许一开始他就输了,曲国八王爷喜欢摄政王,这是一个天下皆知的秘密,这个秘密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想来他都想不起来了!
天远也冲着孟思源点点头,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他的心思他清楚,很多人也都清楚,只是静儿好像不清楚,那个丫头天生欠缺的比较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情感神经迟钝,她只是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关心而已,这些年如果不是他一直锲而不舍的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知道他的存在外,恐怕现在他们是一样的结局的!
送走了孟思源,天远慢慢的向着采轩走去,今天静儿心情应该有些不一样了,他或许是时候该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