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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三弦十里设埋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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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众人看向飞刀飞去方向时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谋杀啊,丫头要不要那么狠啊!”

    须臾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庄亦静面前,但见他满头长发,直垂至地也不知是多少年不打理了,长眉长须,鼻子嘴巴都被遮掩住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而且透着孩童般的纯粹,只见他装了个鬼脸,神色甚是滑稽,围着亦静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面色古怪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的?”

    亦静看了看眼前的老顽童说道:“味道。睍莼璩晓”

    “什么味道啊,老头子我怎么没闻到啊。”老人家边说边嗅自己的衣服,上下左右来来回回,忙得不亦乐乎。

    “鸬鹚杓,鹦鹉杯,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前辈身上酒味很浓,我猜的没错的话至少应该有十八年的女儿红、二十年的状元红、醉在郎中桑落酒、销愁斗千新丰酒、百杯癫狂竹叶青、松花松叶忘言酒。或者更具体的说前辈应该是在皇宫的酒窖里至少待了三天吧。”亦静平静的说道。只是这话又让众人吃惊,倒不是为那话的内容,而是这份嗅觉让他们望尘莫及啊。

    “哇,好厉害好厉害。”老人听完却是满脸兴奋的神色,还鼓掌叫好,“丫头,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懂得不少好酒嘛。那你是不是也珍藏了很多酒啊,要不我收你做徒弟,把天下最厉害的武功交给你,你把酒给我,我们交换怎么样?”说着老人一脸馋相,眼巴巴地看着亦静。

    对此亦静只是转了个身说道:“不怎么样!”

    “为什么啊,”老人家一听不干了,急忙问道。

    “因为我已经有师傅了。”

    “谁啊,说来听听。”老人一脸不服气,竟然有人敢跟他抢徒弟。

    “知道他的人都死了。”说这话时亦静身上的气息冷了几分,语气也淡漠起来。

    在场的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自然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可是偏偏老人像不知道似的,“那么厉害啊,说来听听说不定我知道呢?”

    “庄青。”

    “没听过,他在哪啊,我去跟他比比,谁赢你就叫谁师傅。”老人家一听晃着脑袋左思右想,最后没有印象直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死了。”不咸不淡的声音,冷漠的语调,似乎在诉说别人的事,可偏偏那周身越来越冷的气息让人知道说的是她自己的事。

    “这样啊,这样可不好办了,”老人还是像没察觉出什么差异一样,一听亦静这话急的在大殿上踱来踱去,突然他一拍掌“有了,你应该还有什么师伯、师叔、师母、师弟姐妹什么的,你告诉我他们在哪,我去跟他们比。”

    “他们都死了。”听到这话亦静回道,这是语气已经不止是冷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很复杂的口气,听的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飘渺苍茫。

    “哇,你欺负我!”就在众人深思之际,老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你见过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前一刻还兴高采烈的,后一刻却孩子般哭出来,而且那动作表情似乎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纵是亦静经过再多风浪,此刻也是一脸茫然和不知所措。见此,老人哭得更欢快了。

    “前辈啊,我们主子怎么就欺负你了呢?”终究楚月还是心软,见不得自家主子为难,她站起身来走到殿中问道。

    “还说没有,明明就是骗人的,老头子我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徒弟,可是她竟然不认我这个师傅。哇,不活了、不活了。”说完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前辈认为若是我们的主子用尽全力,刚刚的飞刀你躲得过吗?”楚月笑着说道。

    听闻此言,老人倒是安静下来:“当然可以,我是谁啊,我武功天下第一啊。不过丫头你确实厉害,你要是用十分力啊,我虽说能躲过,但是也肯定不轻松,”一边说着一边称赞着,突然他脸色古怪,“不对啊,你武功不差,刚刚为什么不躲开我的石子?”

    这一问大家都看着亦静,但见她已经收敛了周身的冷气,闻言抬头看着老人“引蛇出洞!”

    “你,你知道我在这。够厉害的,不对,引蛇出洞是和那小子起冲突,你刚刚闭上了眼睛,你在寻死对不对?”老人家笃定地说道,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亦静,生怕她撒谎似得。

    亦静就那样让他看着,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前辈若真要我性命,我躲与不躲有何区别。何况生死由命,若是我命不该绝,就算怎么寻也死不了。”那语气波澜不惊似乎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似得。

    “前辈忘了来这的目的吗?”亦静话音刚落,楚月忙过去扯着老人的衣袖,一脸调皮。

    “目的,我有什么目的,没有没有!”老人也被转移注意力,只是那一脸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没有啊,原来是我猜错了,明霞,你等会和彩霞去彩云轩把这些年里面的好酒都取出来,今晚各位大人是喝不下了,给他们每人一壶送到府上去,对了最近彩云轩要清理,记住一瓶都不要剩,特别是那些什么菊花酒啊、汾酒啊、梨花白啊….

    “不行,不行不能送走。”楚月径自数着,那老头听到一半忙打断,“我说我说,我就是冲着酒来的,我听他们说天下间最好的酒都在曲国,而且这世上最懂酒的就是庄亦静这个小丫头片子,所以就来了。”

    “他们是谁?”楚月敏感地捕捉到这个词,心下疑惑,主子的事一向保密,而且主子懂酒这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她和楚冰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凝重。

    “他们是,呃,我要坐在哪啊?”老人突然反应过来忙转开话题,一双眼睛四下搜索,当看到偏殿左侧空着的位置时,眼光一亮,“好啊,还有个好位置,我就坐这了。”说完三步两步走了过去。

    “不可。”这声音真是太异口同声了,除了逍遥王和闲王曲国的那些臣子们都出声了。这个位置是给摄政王准备的,虽说她一次都没做过,不过也不是谁都可以坐的。

    老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看着亦静,委委屈屈地叫了声,“丫头。”

    “不过是个位置而已,前辈想坐便做吧!”亦静笑着说。

    “王爷不可,此事不合规矩!”亦静话音刚落,下方徐先忧站了出来,一脸的义正言辞。

    亦静扫了一眼那些大臣,最终将目光停在徐先忧身上:“这些年本王坏的规矩还少吗,怎么要秋后算账了?”还是平淡的语气,只是里面的冷冽却让人不敢反驳。

    “臣等不敢。”见此下方众人齐齐跪下他们王爷的规矩可是不敢忘的,就连楚月也跪了下去,多少年了她的主子没有真正动怒了,哪怕就连黑琪死的时候都只是悲伤和绝望,而今为的是什么?

    “都起吧。”亦静叹了口气,轻轻说道,语气一如最初的平静。

    “呜呜,丫头你对我真好,老头子我感动死了!”老者又不甘寂寞地说了句话,不过他喝得正欢,话也口吃不清了。

    “感动倒是不必,若是前辈有空,不妨帮我问候一下故人。”

    “好好,我会帮你跟钱老头子说的。”话刚出口,猛地抬头看到亦静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呵呵,这些酒不错,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我聋了,哑了,我只喝酒,其它什么都没做,对,就是这样,什么都没做。你们不是要比赛吗?怎么不比了?继续继续啊!”老人一脸慌张、左顾右盼,然后端起酒杯径自喝酒。

    被这么一提醒人们才想到还有比赛这回事,只是又犯难了,刚刚听他们王爷的语气好像并不准备认输啊。

    对于周围的反映亦静并不关注,她只是看着那个径自喝酒的人,那老头倒也自在,在亦静的注视下自斟自酌喝的正欢。

    “不知这一局九公主打算如何?”亦静回首寻声望去,看到晋卓已经坐在偏殿的位置,他斜躺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握着一个酒杯还一边摇晃,松松垮垮的衣裳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偶尔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此刻他正看着她虽说带着面具,不过从那魅惑人心的眼睛便能看出此刻他脸上的笑容是多么欠抽。见她看过来,晋卓举着酒杯对他点了点头便一饮而尽。

    亦静视而不见,“二殿下都舍得红颜知己,亦静也不可能不给殿下面子,彩霞备琴!”

    “等等。”彩霞还未回答,一清冷的女声传来,只见下方一个女子缓缓走向大殿,但见她蒙着白纱,一袭白衣,衣袖、衣摆处绣着棵棵青松,梳着简单的松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着,上面点缀着几朵梅花,其余头发自然下垂着,通身虽不华贵但绝对精致,再加上那清冷的气质,不由自主让人想到冬松傲雪。

    “民女浅陌拜见皇上、太后、各位王爷和大人!”女子说着盈盈一拜。

    这话一出大殿上又是一阵沉默,“陌上人如玉,清浅无人识。”这能够和司清云并列为大陆双姝的女子八年前一舞成名,年仅十岁的她成为纤尘之后的再次轰动曲城的花魁。当年阡陌楼可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不过浅陌为人低调,每十天才出现一次,而且一身清冷故而对她真正知根知底的也没几个。三年前,阡陌楼一纸通告说浅陌自此不再登台而后她便彻底地消失了,这才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如今再见,恍如当年啊!

    “姑娘无需多礼,快快请起!”轩帝摆手忙让她起身,接下来的事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吧。

    “公主三年前曾答应浅陌三个条件,不知到现在是否做数。”浅陌起身后看着亦静说道。

    “自然。”

    “如此浅陌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这一局公主可否让给浅陌,浅陌把这些才艺荒废多年,难得今日群贤聚集,浅陌不才想请各位指点一二。”浅陌说着又是一拜,然后望着亦静。

    “你这是何苦呢?”终究亦静收回目光无奈着说到。

    “浅陌不觉得苦。天下是如此之大,大到浅陌无法看透;可天下又如此之小,小到浅陌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小姐,浅陌知这世上最懂我的人是你,如今你就让我再任性一回!”浅陌说着不自觉改变了称呼,她看着亦静,脸带微笑,一如多年前的初遇。

    “你若执意如此,那便去吧,又何须用这个做条件呢?二殿下如此有心,不如便唱秦淮楼好了。”亦静终究点了点头,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子:她何德何能让她不惜如此护着,宁愿揭开自己的伤疤也不愿她触碰伤心往事。

    她看着坐在高台上的女子,清冷,孤高一如最初的相逢,可偏偏却温暖了她这颗异世的心。她说她懂她,不,应该是她懂她才是,懂她的悲伤,懂她的脆弱,懂她的孤独、无助和畏惧。眼中水雾氤氲,亦静忙抬头,不是说四十五度角可以文艺,可以忧郁,可以装B,也可以把眼泪吞回去吗?可是为什么她却控制不住想流泪呢?

    琴声已经响起,优美婉转的曲调在大殿上盘旋:“寂寞人生路,欢歌笑语舟,风尘能消万古愁,琴棋书画和一壶多情的酒,明眸映月香腮透,为赋新词美人瘦。知音一曲梨花雪,将相王侯都看透,白发书生何所求,管它身前与身后,岸边柳,自风流,夕阳西下无人留。白发书生何所求,管它身前与身后,岸边柳,自风流,夕阳西下无人留,江山依旧。”

    轻快的曲调,清冷的声音,浅陌一扫歌中的悲伤气息,将它演绎得洒脱豁达。歌声还在继续,而亦静早已避开众人出了殿外,她抬头看着远方的天幕,看着那漫天的星星,一滴眼泪流了出来。忽然身上一暖,回过头只见楚月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出来了,不知从哪里弄了件披风,给她披上。

    看她回过头,楚月对着她笑了笑:“主子,夜深露重的,记得多穿件衣服。”说着还用干净的手帕替她擦去眼泪。

    “月姐姐,不生我的气了吗?”亦静看着楚月心里很温暖很温暖。

    “主子瞎说什么呢,我要是生你的气啊,让琪哥哥知道了还不会扒了我的皮。”楚月说着做了个鬼脸,但是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亦静。

    亦静抬头看着天空:“小时候有人告诉过我,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时候我便想如果这是真的,我死后一定要做最大最亮的那颗星星,这样想我的人只要一抬头便可以看得到我了。可是青叔叔却说如果是他的话,他宁愿做最小最暗的那颗星星看不见他人,也不被别人看见,这样大家都不会那么难过。记得那时候青青姐姐说了句‘相见不如怀念’,以前我不懂,现在我还是不懂,月姐姐你说琪哥哥是最亮的那颗星星吗?”

    至始至终亦静都是抬着头的,楚月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也抬头看着天空:黑琪啊黑琪,是不是我们当年都错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在说话,直到里面的琴声尾调传来,亦静收回目光,“进去吧,这歌就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