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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一场旋风,我分不清,是林清麟刮入了我的生命,还是我被卷进他的生命里……可以确定的是,他用他独特的、不可思议的方式拯救了那个绝望雨夜里的我,从那一刻开始,仿佛我的生命出现了另一种我从不敢想的可能……
确定要把我带在身边后,林清麟用极利落的速度收拾了他的行李,然后是退房、去火车站、买票、登上已经开始检票的火车……待我有喘口气的机会,我们已经坐在行驶的火车上了——
“我们,这是去哪?”混乱中,我都没注意他买的是去哪的票。
林清麟看我一眼,似乎有一丝惊讶:“你不知道还上车?”
难不成我还要怕你把我卖掉——心里这么想,脸上只好傻笑。
“H市。”他蹦出两个字,然后不再看我,闭目养神。
想起他照顾了我一晚上,应该是累了,我也噤声,不敢再吵他。
窗外的风景“嗖嗖”地掠过,但我知道离开的不是这些风景,是我。
这才有了“离家出走”的真实感。踏出这一步,我已经轻易不能回头了。
不是没有离过家,但此次的心情真是只有复杂可以形容——而且,弟弟不在身边。少了那独一无二的“灵丹妙药”,我这个“病入膏肓”的人,要怎么活下去呢?
手肘撑在窗沿上,我把头埋进肘窝里。
越来越*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我身上。皮肤渐渐升起火烧的感觉,汗水也从发际额上渗出,还有一些其它液体,浸湿了我的脸。
林清麟的手机响起时,我已经在太阳下被烤得发晕了。
在手臂上蹭了蹭,我才抬起脸看向他。
林清麟被铃声吵醒,掏出手机看了来电显示,没有马上接。最莫名的是,他似乎特意看了我一眼,然后按下通话键——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不情愿呢?
“喂?”不待他话音落下,对方的大嗓门已经嚷嚷出声,连坐对面的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清麟!我收到‘内线消息’,说你带了个拖油瓶?”
拖油瓶?是在说我吗?
很有涵养地任对方吼完,林清麟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在火车上。”
“这我知道!我问的是那个拖油瓶,你迟到是为了他吗?还是个男的?”
林清麟见我竖着耳朵在听,不愿多说:“到了联系你。”说完这句就结束了通话。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愿在我面前接电话了。
“……对不起。”除了这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不仅是个包袱,还是个麻烦的包袱,连人家的工作都拖累了。
“如果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脑袋里突然冒出电视剧的名台词,我的心一下子凉半截。
我紧张着林清麟的反应。
他却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像吩咐一样高傲而冷淡地说道:“不需要。”
我心中一震!
这次,却没有寒气。
因为我知道林清麟不是那种心口不一的人。他说“不需要”,是“你不需要道歉”的意思吧。
看着眼前再次闭目休息的人,我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光芒。属于他的,清清冷冷的光,但是,却比阳光更能让我感觉温暖。
火车到达H市时已是傍晚。我还来不及为初到这座城市而感到新奇,就被林清麟带去——警、察、局!
踏入装饰庄严的警局大门,我反射性地在脑子里思索起自己最近有没干什么犯法的事,另一边谨慎小心地跟在林清麟身后。鞋底踩在光可鉴人的瓷砖地板上,橡胶发出声响。
警局里人来人往,我亦步亦趋跟在林清麟身后,注意到不时有人转头看他。
这也是人之常情,他长得的确显眼过头,还是因为养眼而显眼的那种。
长相也变成了通行证的一种,林清麟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居然没半个人敢上前拦他。
最后,林清麟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住。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里看,只见一个留着络腮胡,看上去气质属于狂放粗野型的男人走向我们。
他抬手突然就猛拍在林清麟的肩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让人难以忽视:“你小子!总算到了!”
狮子吼一样的嗓音,叫人难忘。
我发现他就是打电话催林清麟的男人,忙□他和林清麟之间,防止他那看上去不轻的巴掌再击向林清麟——虽然被拍的人连眉毛都没皱一下:“那个,对不起——林先生是因为我才耽误了工作的……对不起,你要责怪的话都怪我吧。”我低下头。
沉寂的两三秒。我能感觉络腮胡男人的目光停在我身上。
“哦,”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就是那个‘拖油瓶’啊……”
虽然不喜欢当“拖油瓶”,但此刻的我显然没有立场争辩:“是,就是我。”我硬着头皮道。
络腮胡男人没说什么,他的手掌,力道不减地在我头上揉了两下!
“你们还没吃饭吧,走,出去吃!清麟你请客!”边说边转身往外走。
林清麟没反驳什么,也往外走。
留下我顶着一头乱发傻乎乎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络腮胡男人带我们到警局附近的餐馆,自顾自地点了一桌的菜,然后掏出烟盒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一番后才开口:“小家伙不认识我吧?我姓佟,是个警察。”
我保持着良好的礼貌:“佟警官,你好,我叫尉迟卫。”心里嘀咕着,我什么时候变成小家伙了?话说,这位大叔留着满脸络腮胡,看不出年龄……
“小家伙还在念书?”
我迟疑了下,没回答他。
他却没再追问,只是朝我笑笑。
貌似友善?我心里惊疑不定。
一直没开口的林清麟突然问道:“这次是什么?”
佟警官看他一眼,答道:“有个大学生,说自己被什么东西跟着。”
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他会找你?”这样玄乎的事没人会找警察来解决吧?
佟警官咧嘴,不大正经地笑道:“我有我的人脉——这是秘密。”
我狐疑地多看他两眼。
佟警官抽完一支烟,又掏出烟盒,不过这次,他递了一根给林清麟。我看着林清麟熟稔的动作,说不出的惊讶——
相处这段时间,他从没在我面前抽过烟,我还以为他没这嗜好……不过话说回来,他和沈颢年纪相仿,抽烟喝酒什么的,不足为奇吧?
我摇摇头,搞不懂自己在大惊小怪什么。
那边林清麟和佟警官讨论着什么,他的视线盯住烧红的烟头,“那个大学生,感觉得到有东西跟着他?”
“说是这样……”佟警官沉吟道,“不过,具体的细节还要你亲自去问。”他从皮夹中抽出一张纸条,看上去是随意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这是他的住址。”
林清麟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地址,不知在想什么。
“酒店我帮你联系好了,吃过饭我送你们过去。”饭菜陆续上桌,佟警官夹了一筷子菜,这么说道。
林清麟收好纸条,“我去看看情况,你把尉迟送到酒店。”
我动作停顿,抬头看他:“我不方便去吗?”
“你想去?”林清麟没回答,佟警官这么问我。
我不想被留下。“嗯。”我点头。
可以吗?我转头对林清麟无言地恳求。
林清麟漂亮的一双眼睛却幽深得让我猜不出他的情绪,他的沉默让我局促不安起来——万一他因此觉得我太任性,后悔带上我,我怎么办?
我看着他,心里却开始动摇:如果他还是不让我跟,我就一个人留在酒店好了……
“喂喂,做什么呢你们!清麟,别在那里扮坏人了,小家伙想跟就让他跟好了,我看这次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佟警官嗓门依旧不小。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眼巴巴地转向林清麟。
“嗯。”林清麟不再看我,轻点了下头。
我登时大喜!
同时,也松了口气。
***
“啊,找到了!”我笑着回头,抬袖抹掉满头的大汗,“就是这里,二楼。”
林清麟提着他从不离身的旅行包,一跨步走到我前面,“你跟在后面。”
我微怔。
这是——在保护我吗?
被人保护的感觉,好像已经很遥远了……
我攥了攥拳,快步跟上他。
这是一栋老旧的公寓,二楼的走廊兼阳台直直地延伸,与只容两人紧挨肩行走的楼梯一样狭窄。
我们要找的大学生就住在楼梯口右拐第二间房。
敲门良久,房内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在家吗?我再度敲门,并大声问了句:“请问有人在吗?”
“……你们找谁?”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我吓了一跳,忙回过身。
一个身高和我差不多的高瘦男生站在楼梯口,疑惑的目光不加掩饰地瞅着我和林清麟。
我多看了他两眼——白色的T恤,浅蓝的旧牛仔裤,干净的球鞋,还有他手上拎着的超市购物袋。
“请问——你是这家的住户张越吗?”我问他。
男生率性一笑:“我就是。”他顿了顿,“你们是谁?”他的目光在林清麟狭长的旅行袋上停留两秒。
“我们是……是佟警官让我们来的。”我琢磨着该怎么说。“这位是林清麟——师傅,我叫尉迟卫,是他的——助手。”说到“师傅”和“助手”时,我的嗓子差点卡住!好在我这么说完后偷瞄林清麟,他没有不悦的神色。
“哦,”张越晶亮的目光黯了下,又很快恢复,“你们好,我们进屋说吧。”
他越过我们,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我跟在林清麟身后进去。
张越把日光灯打开。
房间不大,而且一览无遗。但却出奇地干净、整洁,整洁到我都忍不住开口称赞:“哇,你的房间好干净!”根本是一尘不染了!我从来不知道有哪个男生能把房间打扫、维持成这样——至少以前宿舍楼里的哥们是想都别想!
张越闻言对我笑了笑,不知为何看上去有点僵硬。
他从冰箱里取出饮料,递给我们,双脚一交叉坐在地上,“你们也坐下吧,放心,很干净的。”
我一手撑地坐下,果然,手上完全没有灰尘的触感。
张越见我一脸惊奇,笑道:“很奇怪吧?我不是会经常打扫房间的人——这么干净,连我自己都不太习惯……”
的确,张越看起来比较像大而化之的人。
他话音刚落,脸上的表情却突然显得别扭起来:“呃,我没有怪你……你帮我打扫房间,我很感激你的——”
他在说什么啊?我左右转头,这房间里——没有第四个人的存在吧?他是在和谁说话?
不待我心里发毛,林清麟突然问他:“你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张越迟疑地点头。
“……林先生,什么‘他’啊?你们在说谁?”喂喂,不会是真的有“东西”吧?
我渴望林清麟否定掉我所想的,可是他只看了我一眼,然后选择不理我。
不是吧?真的有……
我左右转头,屁股有点坐不住,想溜——
“你放心,他不会伤害你的。”看出我的紧张,张越出言安慰我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问,不过眼神在质疑。
张越笑笑:“他帮我整理房间,还帮我洗衣服……他不是什么坏人。”
“他一直都跟着你?”林清麟继续询问。
“没有……我去学校上课的时候他不会跟来。”
“这种情况多久了?”
“两个星期。”
林清麟略一沉吟:“你希望我怎么做?”
张越的表情不自然到了极点。
“你没事吧?”
这句话,林清麟是对我说的。
我愣了下,拼命摇头:“没事,我没事……”鬼怪而已,有林清麟在,没问题的……
见他还在看我,我笑了下:“我真的没事。”
林清麟微点头。他拉开旅行包的拉链,熟练地从中取出一条麻绳粗的红绳,绳子上还绑了破破烂烂的黄布,然后是几张符纸。我第一次看到他摆弄这些东西,消化不过来似的傻傻盯着他看。
张越也不比我好到哪去,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林清麟没管我们,站起身,在我们惊愕的视线中走到张越身后,对着空气居然开口说话:“请你暂时呆在这里面。”
语毕,他用红绳在地上圈了一小个圆圈,压在符纸上,当红绳首尾相接时,原本只有鬼画符图案的符纸上,隐隐浮现密密麻麻的字体,不过只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我和张越的眼睛瞪得老大!
林清麟是在变魔术吗?难不成他还是魔术师?
“……你——你在做什么?”张越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张着的嘴半天合不上。
“我在他的周围设下屏障,隔绝他的情绪对你的影响。”林清麟示意张越坐下,自己也坐回地上——我这才发现,他的坐姿和我还有张越不一样,是那种日式的跪法——为什么?
“那……”张越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放心,我们说的话他现在听不到。”林清麟的面无表情中透出一股严肃的味道,“我必须确认你希望我怎么做?赶他走吗?”
他说话不带一丝感情,害我觉得有点不妥——这个鬼魂好像没有恶意,张越自己不也这么说了吗?赶他走——林清麟这么直白会不会太冷酷了?
张越的脸上现出愧疚:“其实我并不是非要赶他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跟着我,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愿意帮他完成未了的心愿……但是,我的女朋友郁芳暑期实习结束后很快就回来了,我不希望到时候让她发现异样,让她替我担心……”
张越这样说我也能理解,毕竟被鬼跟上这种事不是随便告诉一个人对方都会相信的,而且无论信不信,多半还会觉得害怕——尤其对女生来说。从他的表情看来,似乎他还蛮在乎他那个女朋友的。
“跟着你的‘那个’,是男是女?你知道吗?”我问张越。
会把房间打扫得这么干净,难不成是女生?可是也不一定,因为这些事看上去是很用心做的,男生也有可能……
“我想,应该是男的。”张越想了想,说道。
我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是很确定,可是,怎么说呢,应该说是没有避讳吧。我不是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吗,大多数时候我们彼此间都没有尴尬的气氛——男生间才能有的自然的感觉。”张越挠了挠头,解释道。
我问专业人士:“林先生,是这样吗?”
“是男性。”
“是鬼魂吗?会不会——是什么生灵之类的?”好像曾在什么地方看过人的灵魂出窍,变成所谓的“生灵”或是其他什么。
张越这次很肯定地摇头:“我想他已经死了。每次说到‘死’这个字时,他的情绪就会陷入很深很深的悲哀,”他按了下自己胸口,“传染到我,连我都会消沉好半天。”
我的脑海里浮现张越和看不见的“他”交流的画面,背后有点凉凉的。
房间里一时没了声音。
我转头看向林清麟。
他一语不发地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