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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无尽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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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清晨的阳光照亮眉眼时,落晚对薄如蝉翼的朝阳露出愉悦的微笑,难以相信杭州一别,她竟还有机会和他待一整晚,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萦绕周身,这么多日日夜夜,楚镱就像她最珍爱的充满阳光味道的手帕,承载了所有的爱恋和希望,可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即使柏擎宇拿他开玩笑,她也要装作完全不在乎,她没有谈过恋爱,禁锢的身份让她对恋爱早已没有期待,而左腕那道伤疤,时刻警醒着她,如果爱上柏擎仓,唯一的结局就是粉身碎骨,可楚镱默默为她启程的许诺和守护,给了她无尽的幸福,这种感觉就像你哭泣时,有人为你捉来一百只萤火虫,点燃心中的星光,让所有的伤痛和恐惧都化作心底深处隐秘的安心。

    落晚推开大门的一角,由门缝向里看,确定四周无人后,转头朝其余三人招了招手,他们朝她奔来,彼此牵手挨着墙角偷偷向后门溜去,快到门口时,却见王炜如一座移动的石雕在门外徘徊,四人对望一眼,很有默契地躲到银杏树后,柏滢道:“还以为能到我房间里换衣服呢,现在怎么办?”

    柏擎宇用手摸着下巴打量落晚:“都这么漂亮了,干嘛还要换衣服?”

    “落晚从没重复穿过同一件衣服,这样去吃早餐不是摆明告诉大哥我们今早才回来吗?”她话音刚落,却见落晚打开背包,拿出瑞士小剪刀,挑掉袖子和领子每一接缝虚的线头,使劲一扯,淡粉色荷叶边雪纺上衣瞬间变成无袖无领的清凉小衫,七分牛仔裤侧边剪下小小的倒三角,用针线将紫水晶蝴蝶坠缝在上面,小小的璀璨,长卷发高高挽起,再将白色高跟鞋两侧蝴蝶结剪下,缝在袖子上做成发箍戴在头上,依旧是简单的打扮,没有任何多余点缀,但那种浑然天成的灵气瞬间展露出来,就像调皮可爱的邻家小妹,柏滢满脸惊叹:“天才呀!”

    柏擎宇啧啧称赞:“我终于理解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了!”

    “你的意思是落晚昨天的打扮是腐朽?”

    “又断章取义,真怀疑出版社为什么雇佣你这种记者,也不怕报道失真?”

    “你以为我是你呀,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停,”落晚出言阻止,“我们再不去主宅,就算彻夜未归没被柏舒菡抓现行,这迟到也够她大做文章了!”

    柏滢扬起下巴,冲柏擎宇示威地挑挑眉毛:“懒得理你!”说完蹦蹦跳跳走进主宅,柏擎仓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她笑嘻嘻地跑过去,几步挨到柏擎仓身边,甜甜唤了声:“大哥!”

    宁榆正在喝果汁,被她这一声唤雷得差点喷出来,柏滢吐吐舌头,向落晚做出一个胜利状手势,好像是什么阴谋得逞一样,落晚看着很想笑,又碍于柏擎仓在场,只好强忍着:“少爷。”

    柏擎仓点点头,她坐在侧边的沙发上,他看向楚镱:“明天我和落晚参加梁正言的六十大寿,你和我们一起去,照顾落晚。”

    “是。”

    “有西装吗?”

    “没有。”

    他把文件放在茶几上:“正巧落晚要去买衣服,一起去吧。”

    兰嫂道:“我带小姐去换衣服。”

    “不用了,”柏擎仓俯□,鼻尖戳着她的鼻尖,落晚下意识地向后躲,却发现避无可避,他看着她,眼瞳深沉,距离太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还有热热的呼吸,“这样心灵手巧的打扮很……美。”

    寂静的清晨。

    只有呼吸声。

    落晚紧张得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直起身子,向门外走去。

    高楼林立,大厦巍峨,路两旁木槿开得如繁如绣,娇艳夺目,正所谓夜合朝开秋露新,幽庭雅称画屏清。

    商场人山人海,电扶梯上密密匝匝全是人,只有各大专柜的人稍微少点,橱柜里的衣服全是最新款,摆设的整洁雅致,柏擎仓心情似乎很不错,走了一家又一家店,他其实很少陪她逛街,但今天却异常有耐心,虽然俊美的脸上并没有笑容,但认真打量的模样也已让兰嫂高兴不已。

    她试了很多衣服,也买了很多,再次从试衣间出来时,是一件碎花衬衫配米色休闲裤,衣领和袖口由蕾丝簇拥,小小的珍珠扣极繁琐,楚镱屈膝半蹲替她扣好最后一颗扣子,他手指秀气修长,微带凉意,触在她手背上,她脸烫得发烧,仿佛那轻轻的碰触是幸福的味道:“好看吗?”

    兰嫂道:“好看是好看,但太休闲了,没有适合的场合,还是换一套吧。”

    “不用,这套去‘滢落’时可以穿。”柏擎仓语气仍旧是淡淡的冷情,但能说出这样的话,已证明落晚在他心里的位置,兰嫂笑得更开心,李泛抽出信用卡递给店员,短促嘀的一声,长长的账单打出来,柏擎仓大笔一挥签上名字,落晚道:“其实没必要买这么多。”

    “难得来一趟,就多买些吧。”他走向Givenchy,以华贵优雅风格享誉时尚界的西装旗舰店,“穿多少码?”

    楚镱道:“我没穿过。”

    “你觉得呢?”旗舰店门朝南,大玻璃窗里透进来的阳光,正好映在柏擎仓脸上,他眼睛微微眯着,落晚看向楚镱,本想说不知道,可转念一想,自己十二岁便为他打理衣装,他既有意试探,自己就不能回避,于是从中拿出一件,“这件吧。”

    柏擎仓示意店员包起来,落晚道:“不试一下吗?”

    他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手腕,仿佛漫不经心:“你选的东西永远不会不合适。”

    回到柏宅,柏擎仓因下午有会议,所以去了公司,落晚随手拿本书,靠在床上不知不觉看到傍晚,李泛打来电话,告知柏擎仓今晚有饭局,她便吩咐厨房做生滚花蟹粥和栗子糕。

    兰嫂一边整理衣帽间,一边问:“小姐明晚要穿哪件礼服?”

    她专注地看着书:“随便,您看着选吧。”

    “这可不行,明天虽是梁董的寿宴,但也是Claire小姐为空巢老人募捐的慈善晚会,听说是以舞会的形式贯穿全场,所以小姐除了要选最美的礼服,也要让它适合跳舞。”

    “您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去舞会,我也不能和任何人跳舞,”落晚合上书,她语调很平稳,却有说不尽的嘲讽之意,“我只能像洋娃娃似的坐着,遇到和‘柏氏’利益相关的人,就上好发条,露出他认定的美丽微笑。”

    “别这么说,明天或许会是你第一次跳舞呢!”

    她转头看向窗外,飘忽的目光定格在一株银桂上:“我能和谁跳舞呢?”

    “应该说谁会和你跳舞呢?”落晚看过去,是一个身段高挑的女孩,一身夺目耀眼的红色连衣裙,雪白的肩上是两条细长的吊带,性感中透着风情万种,长卷发上戴着一只发箍,点缀着一朵杜鹃花,水红的花瓣和灯光交汇,映着她细腻的肌肤分外娇艳,“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擎仓的女人。”

    原来是柏舒菡新认的干女儿韩薇薇,她声音一如往昔淡淡的优雅:“我没听见你敲门。”

    “我去任何地方都不敲门,而且从没有人介意过。”

    “但我介意。”

    “你介意?你有什么资格介意?这里是柏家,又不是尹……”

    兰嫂打断:“韩小姐,请你有话好好说,可以吗?”

    “可以呀,”韩薇薇拿过兰嫂手里的礼服,“请教落晚小姐,您是用什么手段讨好擎仓,让他为你一掷千金?”她说到‘手段’两字时格外的暧昧讽刺,“不过我更想不通的是,一个残花败柳怎么会让这么多名门公子当纯洁天使,争相恐后地去爱?”

    兰嫂听她侮辱落晚,气得浑身发抖,她向来不会跟人吵架,此时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韩薇薇缓步走向兰嫂,媚人的眼睛上下扫视着她:“瞧瞧,脸都气白了,是不是被我言中了,你照顾她十六年,她和擎仓上床时是处……”话没说完兰嫂就已扬起手,还未打下去却被落晚拦住,韩薇薇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你倒是打呀,我真想看看打了柏舒菡的义女,你还能不能在这幢宅子里立足!”

    “我不让兰嫂打你,是怕脏了她的手,”落晚捏起一块栗子糕向她砸去,韩薇薇躲闪不及,点心正好砸在她眉心处,碎成粉末噗了她一脸一身,她站在那里,像是戏台上的小丑,滑稽又好笑,“就算我是残花败柳,我脏的也是身体,不像某人,脏的是灵魂。”

    她拿过纸巾,缓慢而优雅地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然后扔进垃圾桶里:“你可以去找柏舒菡哭诉,但我提醒你,就算我做比打你还过分的事,依然能在柏宅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你想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清理绊脚石我可以理解,但为一时痛快,肆意伤害无辜的人,我绝不会原谅,”她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想做柏舒菡的棋子,你要学的还很多,慢慢来吧。”

    柏滢听到消息赶来,见了韩薇薇先是一怔,继而掩嘴偷笑,兰嫂也忍不住撇过头去,强忍着笑意,韩薇薇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完全没有刚进门时的嚣张气焰,恨恨地瞪了她们一眼,便捂住脸跑了出去。

    柏滢靠着梳妆台笑出声来:“看韩薇薇被气得想发怒又不敢发怒的狼狈样,真是太有趣了!”

    落晚卷了一绺发丝在手:“据说她有洁癖,这一身点心渣子够她受的!”

    “小姐,你真没必要为我开罪她,那个韩薇薇不是省油的灯,惹恼了她就像引爆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可能有麻烦缠身。”

    柏滢觉得沉郁:“兰嫂,不管落晚为了谁,我都支持她,人可以忍一次两次,但不能次次都忍,退一步海阔天空也要看对象是谁,对那些不懂尊重别人的人就该反击,放心,有我在,看谁敢欺负你!”说完坐在床上,拿过碟里的栗子糕吃起来。

    “滢滢。”柏滢正吃得津津有味,听见落晚叫她,微微偏头,“什么?”

    “韩薇薇的事你别插手。”

    “为什么?”

    “她手段太卑鄙,你应付不来。”

    她咯咯笑道:“瞧你说的,好像你能应付似的。”

    落晚细密的长睫毛覆下来,仿佛隐藏无限痛楚,柏滢止住笑,紧咬着唇,怔怔地凝视着她,只觉她垂眸的样子,像整个世界都坍塌下来:“我能。”

    清晨,金色的阳光投在窗上,王炜走进车库,见楚镱正拿水管冲洗车身,他口中呼哨一声,拍了拍手,带着笑似真似假道:“大清早就洗车,真是个敬业的员工,都说良禽择木而栖,你都靠上凤凰木了,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没人敢说什么。”

    楚镱仿若未听见,慵自越过他朝回廊走去,王炜尾随在他身后:“听说柏擎仓给你买了西装,你家小姐是怎么哄的金主,让他给有可能,不对,也许早给他戴绿帽子的男人花钱。”

    楚镱顿住步子,猛然转身朝他脸上狠狠砸上一拳,王炜顿时踉跄一步,出手要反击,却被他一个反手狠狠掐住咽喉:“这里不是动物园,你要乱吠请选对地方,”他看着王炜,凑近一步,附在他耳畔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如果再让我听见你侮辱她,你受的绝不会是一拳这么简单。”

    王炜脸色一变,垂在身侧的手忽地握拳,狠狠地凝视着楚镱,目光说不尽的凶残,在楚镱松手后,他骤然出拳,楚镱闪身避开,他来不及收拳,拳头直直砸向迎面而来的柏擎宇。

    “擎宇,”柏滢跑过去,扶起他,“你为什么打他?”

    “我打的不是他!”

    “你喊什么,打的不是擎宇就有理了!”

    “我没这么说。”

    “你为什么要打楚镱!”

    “是那个狗腿子先惹我的!”

    柏滢蹙了蹙眉头:“你说话可不可以有点礼貌?”

    他强忍住心头的气恼:“是楚镱先打我的。”

    “你说谎,明明是你打楚镱……”

    柏擎宇的话被王炜打断:“说话要讲证据,你又没看见事情的经过,凭什么认定我说谎?”

    见柏擎宇被抢白,柏滢动了怒:“这是柏宅,你是大哥的雇员,请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刚要还嘴,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柏滢抬眸,迎面走来的竟是柏舒菡,一身高雅简洁的香奈儿套裙,化着淡妆,面带微笑,似乎连岁月都要败给她的绰约风姿:“呦,是谁惹我们滢滢生气了

    柏滢本想说“姑姑会不清楚”,却在迎视她眸子的瞬间,想起落晚和她说的话,柏舒菡是个厉害角色,你一定要避免和她发生正面冲突,于是道:“王炜把擎宇打伤了。”

    “我不是故意的!”

    “你看看我的脸,不是故意都伤成这样,要是故意得什么样?”

    “我……”

    “闭嘴,二少爷面前哪容你狡辩!别说你打了他,就是不小心碰一下,也要向他道歉。”

    柏滢冷笑了一下:“您这话是在说我和擎宇无理取闹?”

    柏舒菡细长的凤目闪过一丝怔怔的表情,旋即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告诫他,你和擎宇在家里的地位,看来我的措辞有待加强。”

    “不用,您只要加强管教自己的人就行了。”她拉着柏擎宇,“我们去上药。”

    待所有人离开后,柏舒菡看向王炜,眉宇间全是愤怒:“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去招惹尹落晚,她对柏擎仓的意义绝不亚于血缘至亲的柏擎宇和柏滢!”

    “既然如此,你干嘛一次次用那些女孩去招惹她,不过你侄子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呀,什么样的女孩他都不碰,宁榆都住进柏宅八年了……”

    “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像你,只要是女人就来者不拒,”她声音冷入骨髓,“早晚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连八年前招惹了你口里的宝贝,我不还过得舒舒服服,可惜煮熟的鸭子竟还飞了,要不是她割腕……”

    “王炜!”柏舒菡握拳的手开始发白,虽在背光处,她的眸子仍旧那么璀璨犀利,只是里面却写满恐慌,“你不懂隔墙有耳吗?要还想活命,就永远别提这件事!”

    落晚将头靠在石柱上,耳畔回响着王炜刚刚的话,八年前她是受了惊吓,但那六张面孔她一辈子都不会忘,听说那五个人分别以不同罪责被判刑,唯有一人至今下落不明,她抚着左腕,仿佛电光火石忆起某个深夜,她不小心绊了一跤,被王炜及时扶住,她本要道谢,却在看到他眼睛的一瞬,害怕得什么都忘了,某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像是太阳冲破乌云的遮蔽,漏下一缕清浅的光芒,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变,声音可以变,但眼神不会变,身上的气味不会变……

    他,就是下落不明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