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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符令”这三个字,早被北宫冰矜抛诸脑后许久。她本不该是行事轻率的人,却一时忘我,几乎将自己完全沉浸于与秦澍一起在军中的日子。聪明如她,早该是已经寻起前因后果,思虑尊卢虚到底是要跟着太后下一盘棋。他尊卢虚如此狡猾之人,法力又十分高强,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当时怎会轻易放过于她?即便他那可以移形的*不足于一招致她于死地,但若是要取她性命,也未尝不可。
思虑一阵,冰矜攸地敞开瞬间的眉锁,嘴角淡笑着,“澍儿。”樱唇在亦君耳边喃喃轻唤,玉臂也从背后扣在了亦君的腰上。两人肌肤细腻柔滑,冰矜忍不住便让指尖在亦君的腰间轻轻刮抚着。亦君轻哼一声醒来,一手覆上冰矜的玉手与之十指交缠,她侧脸嗅着冰矜的脸颊,带着未完全醒来的沙哑声嬉笑语道:“还想?”
立时冰矜绯红了双颊,杏眼一挑,鼻间带了她惯用的冷哼声,缓缓说道:“你这草民,不……刁、民,好是大胆。”她说着,夜里声音带了气音磁性,反倒把那责怪话语变成了亦君耳边的蛊惑媚药。
“草民知罪、知罪……”亦君一边故意示弱,一边冷不防腾地就要回头向冰矜扑去。冰矜自然是身手矫健,立马便将亦君制住。亦君翻不得身,左闹闹右闹闹,耳边又传来了一句:“去抱你那被褥便得了。”
亦君惊讶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匆忙放了怀里的暖被。嬉皮笑脸地又是赔不是又是摸着冰矜玉臂告饶,趁了冰矜一个不注意,翻身就将冰矜压在了身下。瞧那漂亮标致脸孔,白皙肤色里透着红润,眼里漾着她秦澍的模样、唇角带笑,着实是让亦君迷了心窍、失了心神……脑子里傻傻地便浮出个想法:人家德照公主这样一副美好,自己是要修多少福分才得让之尽收眼底,疼她在怀。
冰矜伸出一支玉指,在那痴痴愣愣的脸上轻按了一把,亦君回过神来,还未来得及露出她那傻笑,便又让眼前迎上的一个深吻给沉陷了下去。*帐暖,那些许个烦恼事不如暂且放住一边。
军营周遭有了夏虫鸣响,百越也已是夏了。
次日大早亦君驾轻就熟地从冰矜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来,整好披风,又在军营里故意折了几条道躲避视线,并没给轮班值守的将士们发现。清晨空山还带着春末未尽的余寒,空气反倒愈加清新了起来。清风一吹,亦君倍觉舒爽,想起冰矜对自己的热情笑容,临走前迫冰矜给自己唇边的吻似是还散着余热,内心好生地甜甜蜜蜜,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营地外的一处河边。
因是清晨时分,清澈透明的河面上有薄雾水汽笼罩,朦朦胧胧亦显出别样的美来。亦君沿着河走,远远便看见河边树下,一个少女呆呆地站着。定睛一看,那少女穿着杏色的衣裳、披着一头漆黑的长发,亦君熟悉苏昕的模样身段,知她并非北宫冰吟。那营中女子身着杏衣的,也就只有蘅岑了。
叶阳龄药手里捧着她失而复得的飞烟剑,好看的两颗眸子里依旧是浓愁遮覆,任河风吹起她的裙角和长发,她却仿佛不觉。龄药手上的飞烟剑是冰矜和亦君一同寻来的,当时也巧,冰矜察觉潭底有异状,不想下去一探,竟然得到了把灵气十足的飞剑,更没想到就是蘅岑丢的飞剑。飞烟剑是尊卢太后当年所赐,冰矜自然保管稳妥后交返了蘅岑。可惜现下蘅岑绝鸣幽狱中毒在身,伤势所在自身都难保,法力几乎所剩无几,就连放出飞剑剑光都难以做到了。
“这叶阳蘅岑,总归是苦了的……”亦君知她受了许多苦,又救了自己一命,对她一直都有怜悯之心。亦君想叶阳夫人生前与母后情同姐妹,又为救父皇而亡,尔况蘅岑也与冰矜交好、亦是冰吟的师姐,于情于礼都应当将叶阳夫人的义女、大弟子蘅岑好生相待。想着便快步走到龄药身边,招呼道:“蘅岑,这几日身子可有好些?”
龄药抬起眼来,亦君才看见她那眼眶里原是饱含了泪水,她听到亦君声音,俏颜一侧,泪珠子便打湿了睫毛沿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龄药匆忙低下了头去,她本是一人独自站在此处,没想会被人发现,而这人还是六王殿下秦澍。她也知道秦澍素来对她上心,便想要张口回答亦君,不想朱唇轻启心中伤痛又再度涌现。摇了摇头,搂紧怀里的飞烟剑,继续低头闭起双眼,脸上的泪仍是不断地流着。又是一阵晨风吹过,让亦君看她脸孔愈显苍白,泪迹斑斑。想她身上毒还未清,便觉十分心疼,忙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又道:“虽然天气渐热,你余毒还在,这一大早上的,身子也不好吹风受寒,还是回营歇息罢。”
见龄药仍是不语,亦君只好亲自伸手将披风的绳结在她颈间系好,两人距离不过几寸,亦君细瞧龄药的容貌。自然她根本就没有冰矜翎儿胭儿她们一般的气质,不过也别有一番杏林修行之气,虽算不上是有倾国倾城的面容,但也着实是个清丽漂亮、淡雅脱俗的小佳人。可惜是中了那绝鸣幽狱之毒,小小年纪就憔悴了不少。想来,她也不过与翎儿一般年纪。
“已近一年……”龄药忽而说道,声音里略有难以抑制的哽咽。
亦君不明她这一年指的是何意思,还未开口询问,龄药轻语道:“养生芝却仍未找到,我惹一身毒,该如何是好?”语毕,想起叶阳夫人的模样,又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适才明白这一年是指叶阳夫人已离世近一年了,亦君隔着披风拍拍她的手臂,安慰道:“你中毒亦是那些邪派家伙下毒所致,又怪不得你自己,你早些将身子养好,便可早日再去寻养神芝。母后也早已下旨寻这些稀世的宝贝助叶阳夫人还阳,玄令山门下也都在助你,你也别太过着急了。”说完亦君转念一想,她这里是临兵阵前多有不便,倒不如劝蘅岑回咸阳皇宫母后那里,有母后在说不定能对蘅岑身上的毒有些办法。其实亦君和冰矜也打算送龄药回宫多次,皆被她拒绝了。不想这次亦君再一开口,“不如本王派人送你回宫,母后定能对此事有办法!”
龄药猛地摇摇头,她也不知该以何理由向亦君述及此事。她是对尊卢太后有了些怨恨,算不得深仇大恨,但也是让她难受的不想见太后。她娘好好的一个人,每次去到咸阳皇宫见尊卢皇后,回来便总是愁容满面,是喜是忧都只记挂在皇后身上。到头来,连命都赔了进去。往皇宫行医救人无可厚非,叶阳夫人医德所在搭上了性命也只得赞她医德高尚,但龄药已觉得是一切皆由尊卢太后而起。是医者,就应为病患付出一切乃至性命?龄药自小受夫人熏陶,性情温和从未有过此种疑问想法,身中剧毒之后,想及与她最亲最近的师父、义母叶阳夫人之死,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我娘死的时候是何模样你可知道?”龄药哭的泣不成声,她小小年纪随着叶阳夫人医了无数人,见惯人之生死。那日叶阳夫人灵柩摆在她眼前的时候,她着实是忍了下来,取了南海凝魄将唤魂草从夫人身上换下,又将灵柩北霄渡冰鉴送入密室,再将丹鼎的事务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才回到盘苍山查阅一些古籍。她病痛缠身,也难抵御独身一人在尘世的孤寂,不禁就想起亲人,忆起夫人最后的面容,竟是为医救秦子都而过血中毒毒发的面容,着实太过惨淡,再也抑制不住强忍的泪水了。
龄药这女孩儿年龄本就不大,身材较翎儿又小些,在此时显得更是孱弱娇小、愈发的无力无助。
许久,亦君在一旁听她哭泣,断断续续从只言片语中了解了她那伤痛心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好尴尬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好的锦帕帮龄药擦拭了泪水。
“这两日我大军一路打至龙狗岭,再往前便到天门关了,”亦君抿抿唇道,“此役大胜,军中会有庆贺,到时我便能偷闲几日。上回我答应你去救那被埋的活人,待明后日我便有空了带你去了。”再不好催她去往咸阳,亦君只好这么哄她。其实那难产而休克的薛氏早已被埋了两三月,再去救也是徒劳无功。龄药毒发救她不得,到后来让亦君答应也只剩了一念执着。
见龄药默默不语点点头,亦君这才放下一块心头大石。不想龄药牙关又打起战来,似是又要毒发了,亦君赶忙身子一蹲背起她回营。龄药的手垂在亦君的身前,手里还紧紧抓着飞烟剑。到底飞烟剑还是太后当年送她的,御剑的法术也都是太后教的,她也不过是因世上唯一的亲人离去而一时记恨了太后,她法力已失、仍舍不得弃去飞烟剑,与太后情谊终究还是在的。亦君想着,轻叹了一口气,她和父皇母后都是皇家之人,世人看来,皇家人的性命岂可与一般山人贱命比拟的,更何况是皇上。即使夫人被人称为东弥药仙行医救人无数,也不会有几人以为她救皇帝搭上性命是错。龄药的医者与病患的疑问不无道理,可惜真要解答,许是要待叶阳夫人回来再问她才对。
午后,亦君在营帐中单独宴请了几十个军功显著的小将。亲自将酒尊一一递给这几十人,亦君回到座上,又拿起自己的酒尊道:“来来来,本王先干为敬!”一饮而尽。她忽而瞟到这些人中脸上还有三道平行刀疤之人,她记得此人在她随从护卫里时有人喊他老三的,她也与这老三说过几次话。那三道平行刀疤也不知是在战场上被什么利刃所致,疤形尤为特别。
如之前所见,亦君仍是觉得有趣,便专门问了一旁副将:“那老三的真名是叫什么来着?”其实请这几十人进营是有名目的,不过人数太多,亦君也记他不得。一听亦君发问,副将便赶紧喊老三自行向六王殿下报上名来。
老三半跪在亦君坐下,抱拳道:“小的名叫齐莽,整齐的齐,莽撞的莽,衡山郡人士。”此人也是粗人农人出身,自曝家门的话语还是请营里有读过书的人教的。
亦君轻笑一声,整齐与莽撞倒是略有了矛盾。再一想这名字耳熟了去,赶忙直起身来问道:“齐莽?你原先可有替人拉过马车?你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报!”
齐莽方才抬头,突地便有人冲到了营帐内,在副将的示意下,跑到亦君身边耳语一阵,递上了封卷的极为细小的传书书信。
亦君愣了一下,摊开一瞧,“圣旨到。”
作者有话要说:脑残地come back,不知道怎么就写到了快天亮,矮嘛啊……早上还上班
有bug还请提出,继续更新不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