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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离午时不到两个时辰,失踪三日的主帅方才回营就要发兵突破困了大军半月的沙阵,岂非是有点太过仓促?帐中几名副将见六王殿下和德照公主安然归来,心中大舒了一口气,不禁纷纷下跪拜安。公楚翔自然也不例外。
公楚翔默默抬起头望着对语正浓的六王殿下与唐硕,心中愈发奇怪起来。一眼又望向自回营后一语未发的北宫冰矜,只见冰矜一袭暗青色衣裙,身上又罩了件披风,她长得端丽姿色,气色也不似有伤在身。那段被削去的长刘海也并不让冰矜颜面尽失,虽是衣着略显脏破,也丝毫不减她公主气质。公楚翔与冰矜相识已久,但也因为不解两位殿下之间蹊跷而多看了她几眼,这一瞧,公楚翔便随冰矜视线愣了一愣。这高高在上的德照公主竟会定神看着六王殿下,视线里的温软情意更是不经意流了出来。即便冰矜很快又巧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也难以抹去公楚翔心中新添的疑心。
亦君眼里仿佛无视帐中将领,伸手又拍拍唐硕的肩膀,诚恳笑道:“本王与皇嫂安然归来,就闻说唐兄弟为本王得偿心愿之陈词,唐兄弟深得本王之心,本王心中实在慰藉!来啊,即刻召集将士,时辰不早,准备发兵!”
“得令!”副将们领命退去。
唐硕从头至尾并没向亦君和冰矜行礼,侧头斜了一眼还单跪在地上的公楚翔,轻轻冷哼一声便又转头去给冰矜问安。
“公楚将军,快快起身罢。”亦君口里傲慢,但她与公楚翔对视一眼,认真地轻点了点头,便与冰矜、唐硕等一齐离帐准备了。
独留军帐中的公楚翔心中一凛,他自然早已知晓六王殿下秦澍与妹妹公楚翎儿的婚约。他曾接到了妹妹的书信,更是笃定这个六王殿下货真价实,绢上文字不多,他却能清清楚楚感受到心中妹妹流露出的对这个六王殿下的喜爱。可从这个真正的六王殿下莫名入营接掌大军至今,与皇嫂北宫冰矜若有似无的暧昧又是何意?
公楚翔比亦君大了个三四岁,相比其他将领,他与两位殿下走的又近,对男女之间之事也绝非睁眼瞎,他看的出两人似是不和又十分默契的两人微妙之处。加上那屡屡有意向德照公主献殷勤的唐硕,他心中已埋了不满。这回亦君又突然回营匆忙发兵,又让他怀疑三人之间情情爱爱,想起自家妹妹才是未来的六王正妃,难免有些恼了。可最后那秦澍又对他暗藏深意的点了点头,公楚翔更是不易猜透她意思,暂且先未妄下论断,便又忙碌起军务了。
所幸大翳军训练有素,很快便准备稳妥,集结在了营寨之外。
亦君急急换了一身衣物,便要出发了。将帐门一掀,却见着北宫冰矜站在她的帐门口。亦君一挥手退了下人,与冰矜又退回了帐中说话。
看冰矜仍是换了一身劲装,长发简单向上一盘,十分干练的模样,倒是一眼就能看出她仙风道骨的像个修道学剑的剑侠。亦君忽地想起两人瀑布时的那幅暧昧画面,脸腾地有些红了,只斜了身子遮掩道:“此来,是还有甚么话要吩咐?”比起之前她与冰矜说话,语气不知不觉缓和许多。
“你昏睡三日,元气好容易才恢复,你伤势……”冰矜盯着亦君胸腹之处,软了口气道,“伤势又未痊愈,如此贸然前去,不怕有变?母后吩咐随行的五个剑仆只剩一人,前途艰险,你可想好了?”少了刻意做出的冷漠假想,冰矜说的话倒也让人悦耳起来。
明明是赤诚相见过,早早就相识熟悉的两人,偏要故作陌生,愈是如此,愈总有些不合情理之处,倒也难怪让走的最近的公楚翔疑心起来。
想及营寨差点火烧连营,将士死伤八百余人,再看营寨火烧痕迹,还有让那赵江莫名消失,亦君心中自然不好过。她此次再度负伤在身,早就记起母后说的话语,坚定自己若不早日登基,劫数必然如常接踵而至。所以才马不停蹄的又往沙阵而去,若不让大军前行四十里,难免让她心头难安。亦君听冰矜关怀话语,心中怦怦直跳起来,道:“多谢……多谢皇嫂。”最后的“皇嫂”二字竟也叫的别扭起来,她是想喊“冰矜”二字的,却不知怎的又结了舌头。
“营寨遇袭,只剩一名剑仆,好在我早半月前就已让他往返一趟了。此次沙阵,我定然会注意周遭形势。”听亦君说的点到即止,冰矜听那“往返”二字说的颇有意味,便开口问道:“九怀山?”
亦君叹笑一口,漂亮的笑容浮在脸上。望着冰矜那张熟悉的清丽脸庞,只觉心中与冰矜时远时近,好生可气可笑。与冰矜四目相对,点头开口只肯定了三字:“九怀山。”
九怀山的明音禅师两年前早已圆寂,几个弟子修炼之心不重,早早就一心奔波于江湖之事,竟未有人愿做掌门。明音禅师料此,也未强求,根本没有留书传位于哪个弟子。这个唐硕即便身处侠义之门许久,也已跟九怀山的明音禅师脱离了关系。甚至还将师门明音禅师所养的白鹰带走。
这只白鹰是明音禅师十年前收养的一只大鹰,这些年来日日听明音禅师讲禅,方才开了窍有了些灵性。明音禅师对这只白鹰也十分喜爱,他知晓九怀山山门至此衰落,本想是待圆寂以后留作守山之用。谁想平时总是由唐硕前去喂养白鹰饭食,白鹰与他也较为熟悉,唐硕反出师门一走,便将白鹰给一同诱走了去。
冰矜掀开营帐的帘子,想着亦君先前与她说话的模样,那标致五官、白皙面庞与黝黑整齐的长发缠绕在心头,那话语的口气与轻轻的笑声萦绕在耳边,心底不觉有丝丝甜蜜涌将上来。亦君临行前求她要将龄药解毒之事给处理妥了,言语间她倒也放心让亦君带兵去了,也不知是何时起,心中竟有了依托之感。
“蘅岑……”而眼前的情形依然打乱了冰矜的思绪,北宫冰吟正坐在叶阳龄药的榻边,满头是汗的认真为龄药施针。提及医术,冰吟与她这位自小就投在师父门下的大师姐蘅岑子相比,自然有差距。谁想时至今日,在床榻亲自为师姐扎针的,竟然是她这个小师妹。即便两人同辈间称呼有高低,却难掩叶阳蘅岑是丹鼎山中年纪最小的弟子,而平宁郡主北宫冰吟又是俗世身份最大的弟子。
见着冰吟双眉紧蹙,半点细节都不敢放过,额上豆大的汗珠子从额角滑落。冰吟恐自己分神,帐中没有让半个下人服侍,冰矜连原先亦君为她们请的老婆子也未见着。
轻轻捻着银针扎入蘅岑背上的肌肤,冰吟道:“师姐中毒已深,若是此番再不能让师姐醒转些许,恐要先急送师姐回山了。”
冰矜瞧那曾经聪颖冷静的女孩儿正趴躺在榻上,侧过的脸庞露出十分难堪的隐忍之色,细细密密的汗珠爬满了面上,俏鼻尖上的汗滴也正在滑落。她上身肌肤大半暴露在外,扎满了许多银针。背上青青紫紫的内伤惹人注目,不提毒痛,已是受了许多尘世之苦了。冰矜虽对唐硕好感不多,总觉他在自己面前做作,但对救回龄药一事上,心底还是十分感谢的。即便他不过是为在冰矜面前显摆一番,随手误救。
见手中包着的物什突地隔着布料亮了一下,又缓缓黯淡了下去。冰矜叹了一口气,只道:“蘅岑现下连法力都已尽失,我已向母后飞剑传书禀明,母后定会派人妥善照管。”冰吟听罢,眉头狠狠一皱,轻道:“太后……”她想起师父几乎是被尊卢太后间接害死,师姐为师父寻找养神芝途中又莫名中毒在身,早就十分不满。不仅是她,丹鼎山门中人也几乎皆是如她想法,认为太后又逃脱不得的干系。但她本就是漠国陪同公主而来的陪质,也恐于太后势力,哪里敢多言几句?何况自己的堂姐、眼前的德照公主北宫冰矜还口称太后为母后。
冰吟想着并没将话语继续,她正全神贯注将手中的银针从蘅岑的穴位中移除。搓转起手,再细看指间纤细如发的银针,已被惊到。银针非但被染了紫黑的颜色,甚至于还弯了。
“为何不用你师姐的乌金针?”冰矜忙问道,在那日夜袭之前,她就已将乌金针及乌金小刀放回了蘅岑身边。
“乌金针是师父之物,我平时从未用过,力道用法难以把握,不敢随意乱用。”
蘅岑吐出一口鲜血,从带血的牙缝间语道:“百会、哑门。”她声音破气无力,才说完便又咬紧了带血的牙根,狠闭起眼忍受苦痛了。
冰吟听罢一愣,这两个穴位与驱毒无关,更是人身死穴之二,如此铤而走险,倒让她不解起来。手中换了根银针,指间便犹豫了。冰矜对医术也知一二,在一旁也是愣住,但她一见冰吟迟疑,忙道:“你师姐是叶阳夫人首徒,又有小医仙之名,但她中毒之深所言,且要好好斟酌。”
只见冰吟稍微沉思一会儿,便朝蘅岑头上百会穴扎去,蘅岑头一侧便晕了过。再是将蘅岑长发拨开,在颈后哑门穴扎下,听得蘅岑闷哼一声,冰吟忙用小刀将蘅岑小臂划开一道,黑色的毒血随即顺着那道伤口涌了出来。
这时,冰吟、冰矜才舒了口气。冰矜想蘅岑果然医术了得,也钦佩她这样年纪在遭此苦痛之下奋力承受,还能再为冰吟指点一二。
冰吟给蘅岑擦了手上的血和身上的汗,又将被褥往蘅岑背上盖好,才转而放松道:“师姐余毒未尽,其后之事,要等师姐醒来再做打算了。”再又抬头对着冰矜一笑:“冰矜姐姐安然回来,真是太好了!”
冰矜也淡笑应了一声,她将手中的包裹在案几上摊开,一把灵气环绕的白色小剑正躺在里面。
“飞烟剑?”冰吟转头望了望榻上熟睡的叶阳龄药,眉目里充满着不解之意。她知晓师姐蘅岑所中之毒十分诡异,但未曾想过师姐非但失了师父留下的乌金针和乌金小刀,连自己的飞剑都丢了。丹鼎山虽说亦是修道之处,但弟子大多是为学医而来,能有修得飞剑的更是不多了,即使是掌门叶阳夫人,修为也并不高。
飞烟剑是尊卢太后早年所赐,叶阳蘅岑身剑合一的御剑之法也是太后所教。那时尊卢阿房见叶阳夫人极为疼爱这个捡来的孩子,便也对这孩子极好。知道她们平时要上山采药,若是不会飞剑多有不便,便传了些法门给蘅岑,只想是蘅岑学会了,也能助叶阳夫人一二。再后,叶阳夫人教导蘅岑一心学医,尊卢房便没有继续传授其他修炼之法给蘅岑了。
“我与亦君被火麒麟打伤,便寻了一处瀑布疗伤。回程之前连驾剑光飞回都难,遂亦君唤了震雷出来,震雷是乃水麒麟祥兽,徘徊不走,原是瀑布水下的潭中有此宝贝。我料想该是蘅岑来南海之前遭难,连飞剑也被人打下。早前苍霞的灵双师妹重伤被人救下送回,我猜许是蘅岑,之后便没有蘅岑消息踪影了。究竟如何,还得等蘅岑醒来再行询问了。”
冰吟反问道:“亦君?”她知道六王殿下的这个别名,却不想身为六王殿下皇嫂的姐姐也会如此亲热称呼自己的六叔,不禁失口反问。
这一问,北宫冰矜心底才发觉今日是自己甜腻过头,乱了套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