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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六章 落雁劲失神遭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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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江?”

    看到赵江拿惊愕的神情,柏亦君大笑了一声,侧过脸来斜视打量着赵江。她脸上分明带了轻蔑与鄙视,更兼一点复杂的苦涩。在营帐内的灯烛照耀之下,亦君的神情与她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庞清晰地映在了北宫冰吟的眼里。

    北宫冰吟疑惑地望着赵江和柏亦君,她奇怪这两个与公楚翎儿有暧昧瓜葛的人为何会相识,究竟是为了公楚翎儿,还是为了一个与自己相貌相似的女子——苏昕。即使苏昕不是冰吟,她也算是被卷入了有关赵江的事中,她有点莫名暗喜,又觉得有点伤感,她倒是想知道这个当朝的六王殿下、这个秦澍、这个让自己私下喊他赵哥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喜欢苏昕,抑或是对翎儿还有另一层想法。而那个被翎儿叫做亦君的姑娘,跟赵哥又有甚么关系。两个人看上不去并不像是男女情侣,反倒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

    只见亦君反复叨念着赵江的名字,边是冷笑边摊开手掌,冰吟见过她手里的那种名为雾隐石 的玉石,因为她知道太后赐给北宫冰矜过。感到营帐周遭的气流有了变化,冰吟再一屏息查看,已是有一道屏障将六王殿下的营帐与外界隔了开。

    赵江发现亦君在神色上已承认自己是柏亦君之后,他便慌了手脚,不消说,与他一同穿越过来的另一人就是柏亦君了。而他篡了许久的身份即六王殿下秦澍,不是他赵江,也不是另有其人,就是眼前的柏亦君。赵江左袖挡住的左手,正在紧张的摸着别在腰带上的翳珀,从苏昕那里得到的这个钥匙扣,也是柏亦君的!

    “赵哥,你紧张甚么?本王又没说要杀你,”亦君合起手掌抬起头道,“翳珀是你从哪里得来的?”她按下自己心中的无名火,尽量不去想脑海中苏昕突然出现的旧时影像,尽量把话说的轻快。她开始觉得自己不该去伤害苏昕真正所爱之人。

    “‘本王’?”冰吟心中一跳,一手轻捂嘴唇,视线停留在了亦君身上。

    “大胆!你算是个甚么东西,口呼本王!来人!来人!!”赵江心中惊怕,他在大翳已经见过无数死罪活罪刑罚,他可不想就此坐以待毙,只想趁柏亦君暂没有任何动作前,先下手为强。但亦君用太后给的雾隐石在营帐周围结了屏障,赵江就是再喊,在整个大翳营寨之中也没有人会听见。

    看赵江试图跑到帐帘处掀起帐帘喊人、却被屏障挡的差点摔倒的狼狈相,“我算甚么东西?”亦君哼笑一声,“赵哥这些日子来过的舒坦,恐怕不是不知道本王是谁,是不愿让人知道罢。你也别担心,本王的物什,该交还回来的你且交还回来,之前所犯无礼之罪,大可全数既往不咎。你回不去原来那个世界,在我大翳也可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赵哥,你仔细想想。”语毕,她见赵江震惊地怒而不语,便回身走向躲在一旁的北宫冰吟。

    冰吟脸上被抹了一层深色,长发披散,看起来更不像是个少年兵士,反是的难辨男女的黑脸人。两个人四目相对,冰吟因曾经救过亦君一命,也不怕她,双眼也怔怔与亦君对视。谁知冰吟看了一小会儿,亦君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巾蹲□,温柔地覆在她的脸上,想把她脸上那一层深色给擦去。她漂亮双眼中的复杂神色透露着坚定和柔情,却有隐隐的忧郁徘徊,再多看她一眼便要让人陷落了,北宫冰吟慌忙将视线别开。

    “亦……君……”冰吟不想她这样亲密地触碰自己的脸蛋,因为深色下的脸已经红透了。

    亦君听到冰吟的喊声,手颤地一停醒悟过来,尴尬地笑道:“你是冰吟?”刚刚那一瞬,亦君真的把冰吟当作苏昕了。她和苏昕相处的时候总是亲密无间,她下意识地也以为如以往一般这样对她。

    冰吟点点头。她还未来得及叫喊,就在此时,要对她继续说话的亦君被赵江整个人拖了起来,赵江翻身一拳便朝亦君的脸上打了过来,亦君的衣裳被赵江扯着并不能抽身躲开,她便伸手猛地一捉捏住了赵江的拳头。

    方才赵江想想原是有点触动,但又不想白白将这到手的六王殿下之位拱手他人。他以前是在现实社会上混了多年的人,本身也没根本甚么好习性可言,更不会以君子之心轻易相信柏亦君。他心想柏亦君口头许诺荣华富贵、既往不咎,谁知道哪日变脸了过河拆桥怎么办?再想军营之中根本无人知晓柏亦君的身份,只不过是与北宫冰矜一同前来的小喽啰罢了。现在他仍然是六王殿下秦澍,只要柏亦君一死,以刺客、间谍之罪加在她身上,便可以永绝后患了。何况现下他统领三十万大军 ,他说柏亦君是刺客,谁敢说不是?

    赵江看亦君打扮干净儒雅、身材略显单薄,虽然比一般女生要高挑健壮,但皮肤白皙细腻,大胆心想她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富贵命,未必能与自己打个平手。赵江平时在皇宫骑马打猎,身体已从重伤后的瘦弱变好了许多,加上他穿越前也经常在夜里与别人喝酒斗殴,又看到柏亦君在他面前动自己女人,六王王位前途当前,他立即起了杀意。

    赵江也根本未曾想过亦君已有一定修为在身,根本不是凡间的硬功可以比斗的。拳头被亦君的掌牢牢扣住,就连半分都动弹不得,气急的赵江面上青筋暴露。左手松了亦君的衣裳要将她拖起摔翻在地上,但赵江看着亦君在自己手上翻了个筋斗,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拳头和脚印就朝自己脸上和胸腹处猛打了十数拳脚。赵江匆忙甩了亦君退开,好容易缓过一口气,直起身又去踢亦君。亦君手托着他的小腿向前一推,赵江又是狼狈摔倒在地。

    “赵哥!”冰吟匆忙扶在赵江身边,“赵哥!”她看赵江皱起眉说不出话来,双手十分痛苦的捂住胸口,立即卷起袖子给赵江把起脉来。

    亦君也不知自己下手重了,本要讽刺冷笑的话还没出口就咽了下去。

    “我不懂你和赵哥有甚么愁怨,我也不知你和他究竟谁是六王殿下,但请你饶了他罢。”北宫冰吟一边卑微说着,一边查探着赵江奇异的脉象。这时她才知道虚道人掳她过来与赵江,果真是要救他一命,也并非故意要将她堂堂郡主羞辱成个压寨夫人。只不过冰吟想自己日日夜夜与他陪伴,赵江又是何时中了毒的?冰吟猜想既然亦君与他有恩怨,那赵江体内之毒自然也与亦君逃不了干系。

    “冰吟姑娘,你也听见看见了,究竟是本王不饶他,还是他自己一意孤行,你我心知肚明。”亦君大步上前,她的鞋靴每踩在地上一步都让躺在冰吟怀里的赵江心惊肉跳,可是他倒地时突然间心脉大乱,全身仿佛一下被抽干了力气,根本无法动弹。

    “他已中毒在身。”冰吟语毕,立即解开了赵江的衣衫。手掌巧力一旋,在他肩胛骨上施起劲活血推拿按摩了起来。亦君忽地觉得心里一疼,自己明明有了胭儿、有了翎儿,为甚么看到与苏昕长相酷似的冰吟这样对待赵江,心底就有如此的疼痛?她俯□,看着赵江不敢睁开的双眼,笑哼道:“苏昕呢?在公车上跟你坐一起的,不是苏昕罢?”最后几个字,已是切齿的威胁,说的简单但那口鼻中传出的语气十分骇人。

    “亦君!”冰吟抬起头望了一眼亦君,手上做的按摩却未停止。亦君故意这么开口一问,赵江更是痛苦地捂紧了胸口蜷缩在她怀里。

    “冰吟姑娘救本王一命,本王铭记在心。冰吟姑娘既然想替赵江求情,本王自然不会反对。”亦君朝她尊敬地一个拱手,从赵江身上扯下遗失许久的翳珀,走开了。

    亦君在灯烛旁细细翻看着手中熟悉的翳珀,油绿的光亮略略显现出了褐色。亦君剑指燃起火焰,看到翳珀内里一团阴翳般的阴影,正是玄令山界门刻满符咒的棍形锁钥,而周遭偏褐红色的,就是她幼时的血液了。许久,她收起指尖强烈的火光,翳珀又恢复了绿水晶般的质感,营帐的一角也从光亮中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亦君将翳珀收好,转头看向冰吟,这时冰吟正将替子赵江踉踉跄跄地扶上床。冰吟毕竟也是个姑娘,要扶起身材高大些、又没了力气的赵江着实是有些困难的。亦君眼见赵江要拖累着冰吟一头栽倒在地上,赶忙飞身上前帮冰吟将赵江搬到了床上。

    冰吟低语一声“多谢”,手中帮赵江盖好了被褥,又整了整各个角落,照顾的十分周到,早已看不出来她还有一层郡主的身份。

    “冰吟姑娘,本王的澹水环佩还在赵江手中,不知你可有见过?”不紧不慢地言语,双眼注视着冰吟的一举一动,熟悉而又亲切温馨。彼时在冬日里,亦君倒在苏昕怀里睡着过,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时,看到她在给揶被角。本来已经忘却的一切,似乎又因为冰吟和赵江的出现,把记忆都翻倒了出来。亦君觉得自己开始感到揪心了,她试图平衡自己开始混乱的心态,装作无所谓冰吟和赵江理所当然的暧昧举动,安静地站在赵江床头。

    “在此处,他是六王殿下,我……我们这做下人的,又怎会知道你所说的澹水环佩在何处?”冰吟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大乱。她没有好意思承认自己的郡主身份,便开口反讽了自己。而且她从头至尾一直以为赵江就是大翳如假包换的六皇子、六王殿下秦澍,谁知道这样凭空冒出了一个似要揭穿赵江的柏亦君。冰吟年承认那时救亦君的时候,自己故意使了坏心思,让翎儿来为亦君口对口渡药,可既然亦君是姑娘,便没有甚么好再忌讳的,她也没有对翎儿不住。但都说了亦君是姑娘,怎么可能是六王殿下秦澍?

    即使亦君不是六王殿下,若是六王殿下另有其人,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乱了套,赵江就是从头至尾在欺骗她。她也不过是想找个喜欢的人,既能让她恢复在漠国时受宠的郡主身份,又能好好待她的。赵江虽然处心积虑的想占有她,但耐心倒还是够了,也懂得处处在细节上讨她欢心。北宫冰吟也不过比公楚翎儿和她大师姐叶阳龄药稍大几个月,也不过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思虑的再多,也经不起赵江这种风月惯了的人的攻势。

    再想想即使赵江没了身份,若是两情相愿,身份又能将两人如何呢?

    她犹豫的神色挂在眉间,微微垂首,抹去深色遮掩的俏丽侧脸在长发的半遮半掩下让亦君一时有些失神,怔怔盯了冰吟好一会儿。待亦君缓过神想开口对冰吟问说些话时,只听得床上赵江用微弱的蚊蝇之声喊了一声“震雷”。听他中气十足憋着气声,八成早已缓过毒性。

    此时亦君望着身旁从光雾之中钻出的水麒麟震雷真身,不禁上扬了嘴角弧度,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这笑容欣喜而又悲伤,原是本属于皇兄秦澈的水麒麟震雷,在皇兄离去多年之后才辗转到了自己手中。若能让皇兄不走,别说她不要震雷,就是让她再找出十只水麒麟、十只墨麒麟她都会去。她没有伸手去抚摸水麒麟震雷的身子,双目打量着空洞的眼神,想起自己按皇兄的话,第一次结掌印唤出震雷时的日子。

    亦君在这夜的回忆太多,失神的时辰也多了。赵江的匕首从后方插在了亦君的后背,亦君游移着她玛瑙似的眼珠子,定在了前方可以看见这一切的冰吟身上,她呵呵笑道:“你是不是要和你赵哥一起害我?”

    语罢,她觉得背上匕首的尖锋又朝她身上加了更大的劲力。不等冰吟答话,亦君把赵江从床上抓起狠狠地摔砸在地上。火焰胆已经完全融合在了亦君的身上,让她的劲力比普通剑侠要大的多的多。她也只是稍稍动用了些许火焰胆的劲力,已将赵江砸的骨骼咯咯作响。

    冰吟匆忙推开身体,而后又想要扶起赵江。可是自她刚刚用落雁劲给赵江过血缓过毒性之后,赵江已不会再像方才一般躺在她怀里了。精致的匕首架在了冰吟的脖颈之上,慌忙之间划破了她的皮肤,嫣红的鲜血刺眼的在冰吟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细微的长线。

    “放本王出去!否则本王就杀了她,你不是喜欢苏昕吗?她长的跟苏昕一模一样,就连胸前的痣都一样,你知道吗?我杀了她,就是杀了苏昕,你忍心吗?快!放本王出去!!”

    他把冰吟胸前的痣都说了出口,若是在“未国”大可无碍,可是在大翳,姑娘身体的细微末节被从男子口里向其他人随意说出,该是有多让人羞愧。即使冰吟知道眼前的柏亦君是姑娘,她也觉得无地自容。冰吟咬着唇,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下你都看到了?冰吟姑娘?”亦君摸着背上被赵江捅出的大洞冷笑着,“赵哥,本王已经给了你机会了,是你要自寻死路,可别怪本王了。你既然对这位冰吟姑娘有意,何苦拿她胁迫本王?”

    她摸着伤口的手半点鲜血都没有沾染到,被匕首捅破的数层衣服下,明明就是她的白皙肌肤,只是在火光微弱的渐变下,才能察觉到肌肤上五彩色泽的变幻,像是有一层透明而柔刚的丝衣紧紧贴身穿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