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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柏亦君抱入洞室中的商璧胭,看到洞中的情形也颇感惊讶。那温和但不黯淡的光亮从两盆一臂高的花中发出,竟可代替烛盏照亮洞室。仔细一看正是满开的花朵身上发出的光亮,星星点点积聚起来,就成了两处光源。洞室里其实并不算大,只是物什不多又放置有序,是才显得宽敞。所以洞室被两盆花一照便跟白天似的了,十分奇妙。她又看洞室如此亮堂,花朵的光亮却是温和而不刺眼,更是赞叹。
璧胭记得似是看过有记载此种奇花的书籍,书中一叶百影、花色星点等句皆在她脑海中描绘此花,现下惊现才知本物的奇妙。谁会想它居然真的存在,璧胭不禁啧啧称奇。心想这两盆奇花若是能放在夜里旷野,倒可以一窥星星似的花样了。
再一瞧洞中它物,璧胭想法也与亦君差不离,也是对主人减去了不少戒心。看那残余的半盏茶水,许是主人急事出门。璧胭打开茶壶盖一瞧,泡茶之法仓促简陋,茶壶里茶的色泽偏浓,看来离去是不止一日了。
璧胭又打开桌上的那本“记”字笔记,“龄药”二字映入眼帘。并非书写在此页正中,而是略微偏下,那定是此人的名字。笔锋缓急有序刚柔并济,但勾处细节仍显的娟秀了,记录草药的白描图画和小字细节也都可看出作者用心细腻,更不大像是男子所作。“龄、药。”璧胭小声低语,再想亦君所说的洞外野菌旁的脚印大小和误落的墨竹笛,心想洞主人应该是位姑娘,及此她心中对此洞的戒心已是完全去了的。
“这位洞主许是个女郎中呢。”璧胭边从空白的书页回翻,边对亦君说道。
亦君仍在观赏那两株奇花,听了便直起身答道:“那这位女郎中可真是厉害的紧,自己独居在这万丈深渊的崖底,甚么英雄好汉也比她不过,堪称世外高人了。所以此次我说佩服,是对了的。”语毕朝璧胭抛起媚眼嬉笑起来,表情洋洋自得,十足淘气模样。
璧胭听她得意口气,立即装了若无其事朝她妩媚一瞪,只道:“少贫嘴,你对此处有何看法?”
“此处我觉甚好,在我寻得出崖之法前,抑或是女洞主回来之前,我们都可暂住此处。有个避风遮雨的地儿也好,白日里我就往外出去寻求出崖之法,回来时再觅些食物,你守候在此我也好放心出去,毕竟下面杂草荆棘丛生,连条像样的路都没。”
“你倒安排的紧了,”璧胭听的出亦君心疼自己的口吻心中生甜,但又提道,“等她回来,我们私自占了人家洞府之事你如何交代?”
亦君眨眨眼,故作烦恼又作恍然大悟道:“我听说天蟾山庄的商大小姐最拿手的就是与人商谈,那末看来此事非交予我家大小姐处置不可了。”
“也好,”璧胭爽快合起书页,一双美眸直直盯着亦君道,“只是我受她人之托,这中间我所应得的银两还得再合计一番。”
亦君蹙了眉头快步走到她跟前,眼珠子里只剩一句话不言自明:“你怎么能这样?”
璧胭才不怕她,仰起脸与她对视。两人标致的侧颜之间只剩方寸,吐息暧昧又颇有少年人调皮的情趣。情侣间故意的顶撞玩闹和吵闹,也是情到深时的恩爱流露。
“怎么,有我还不够么?”亦君挑眉,轻搂过璧胭的腰肢,两人小腹相贴,亦君的神情里更满是魅惑。
璧胭会心望着她眼睛笑着,心中却猛地一跳,亦君何曾是自己的了。怕亦君心中仍有一个公主北宫冰矜或是一个太尉家的大小姐公楚翎儿,更不知那一个烦扰亦君思绪许久的苏昕何在。公楚翎儿与亦君的好,璧胭是在白水洞看的真真切切的,再听亦君说起其她二人时言辞间躲闪的亲昵,她早已不敢细想下去。
只是她一心相信亦君待她是真心,她也是喜欢亦君极了,心底里有些偏袒似的一昧信任着亦君才不愿在毫无来由的胡思乱想中把亦君想的歪了。可她脑袋何等精明,下意识里也是明白的。她平时不愿去深究,这下被亦君这么一说一细想,心中倒是有些隐隐生疼起来。试问哪有姑娘不担心自家郎君有诸多情深的红颜缠扰呢?
她本可以捉了漏处反问亦君“你有我够么”,可她明白若是如此,便是在给两人之间的关系划上划痕,亦君难过,她心中会比现下更疼。
于是璧胭笑着倚在了亦君胸口,她也突然明白了。她现在爱亦君深了,心里仿佛已经开始觉得即使亦君还有别人,她也会信亦君的。两个人相敬如宾,多好。
璧胭倾身相倚让这气氛更加暧昧了起来,但亦君心里也在敲着鼓,她搂着她,索性径直说了她心里想说的话道:“我就是个从外乡来大翳的小草民,你是天蟾山庄的大小姐。我没法从小草民一下子变成甚么皇宫贵族荣耀你,也没办法突然腰缠万贯像天蟾山庄那样养活你。你一个大小姐跟我在一起苦了,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你愿意跟我一块儿么?”
虽然亦君再不如以前刚来大翳时那样自卑,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恍恍惚惚的不着调。只知道现在她跟璧胭这样在一块儿挺好,她喜欢胭儿,于是就想这么告白说了。她也担心璧胭会因为苏昕、北宫冰矜、公楚翎儿她们伤怀,但她也不知自己究竟要拿她们怎么比,只知道无论甚么都无法否定自己是深深喜欢着胭儿的。
璧胭双手托着亦君的脸,她仰起头,两人的额头就碰在了一起。两人四目交接,璧胭闻着亦君呼吸的味道,玉齿咬了咬亦君的唇,轻轻说道:“你已经得了不少便宜,还要在我面前卖乖么?”亦君听她说的又有些安慰,嘴角带了笑容回吻着她。谁知璧胭又低吟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其她,可我不想管、也没有心思管,我只知道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心里就住着你,可,若是你离我而去……”
“绝无可能!”亦君说着眼圈都突然红了,她俩这样跌宕起伏,因那迷情香已经尝了*,两人又是情深意重心甘情愿,她哪有理由离开璧胭的?两个人愿意一齐坠崖,命都系在一块了的,还有甚么不能面对?
“好,我信你。”璧胭眼角也微漾着泪光,埋在了亦君温软的怀里。
想今生能逢此君,可比那崖上富甲天下思居奇货来的安心快乐多了。
此后,两人遂决意借居在这处崖壁洞穴中。璧胭一声命下,亦君便着手收拾起洞室来了。洞室本就整洁干净,亦君也只是替洞主收拾了那半杯茶饮,茶盏茶壶洗了个干净,又将她的“记”字笔记平整地放到了石桌靠里的一头。亦君、璧胭又无行李,只是稍稍整理便就住了下来。
初次强占了人家的洞府,亦君心中还是有些鸠占鹊巢之感,又是开心又是担心的啰嗦起来。她跟璧胭坐在石床边上,嘴里不住念叨着:“这位‘龄药’女洞主既是女郎中,就应是慈悲为怀罢?就应是不会怪罪二人罢?我胭儿与她协商可不会为难我胭儿罢?”璧胭听了烦了,立时用唇堵着亦君的嘴,差点压的亦君喘不过气来。
璧胭虽是天生的绝色尤物,她举手投足间的娇媚也是不经意流露的,但她心下因为方才二人相互坦诚信任,也乐得对亦君粗手粗脚起来了。乍一看失了平时优雅的举止风度,可青涩的强迫却更是撩人心怀。
数日后亦君在崖底的察探收效甚微,只觉得缺了照明之物,实在是不易让这平日里大半天都是暗无天日的崖底清晰起来。而璧胭在洞室中等她,闲时翻阅龄药的那本笔记,竟然不出一日就差不多背记了下来,即便其中所含的意味并不明晰。毕竟是她人为自己所记,所有惯用之法都只有那位龄药郎中自己知道了。
将龄药笔记看完,独自一人的璧胭倒是不得不静下了心,想罢了缠缠绵绵甜甜蜜蜜的事,也该想想不愿意想的烦恼事了。算算时日,她与亦君坠崖也有些天了,外界必是一场轩然大波。再管不得常兴镇的兴旺或破败,就只怕林行和桓子瑾的勾结会剑指山庄。她爹爹商应显虽是没那么好骗,但林行这次胆大包天对她和亦君做了这种事,必然也是狠心下了计划的。山庄祸起萧墙,作为二当家的林家全然逃脱不了干系,更居然与桓子瑾沆瀣一气。
商璧胭心神一凛,天蟾的金山银山都乃身外之物,只愿她爹爹和弟弟商璧胤能安然无事便好。心知自己因为担心爹爹和弟弟的安危着急烦乱也是无用,自己和亦君身在崖底,出崖困难,前途都生死难卜,更别提干涉外界变化了。璧胭神色沉着地自行思忖起前段日子发生的所有微妙之事,这一细想更是让全盘扑朔迷离起来。
其实早前已有人来笼络天蟾山庄,商应显权衡左右自然都是婉言谢绝的。因是直接寻庄主相见,璧胭对是哪些势力也不明了,商应显未与璧胭明说,所以此事在璧胭这儿就置了下来,到一段落。略有道听途说,来客像是不小心露了极像是咸阳宫中的腰牌。那时林行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似是最先知晓那几个宾客许是宫中来人,意与庄主相见一叙的。林行当时面上表情十分紧张,对着山庄数十护卫莫名气恼以致大骂出口,而林行的有异神色正巧被璧胭捉了正着。说来确是巧,稍一推想那些日子中,林行与咸阳宫中结下怨恨的事,就只有那次押送贡品了罢。即为林行因在武晔城门外与北宫冰矜和柏亦君话不投机,在入城后立即派人去望江阁暗杀北宫冰矜与柏亦君之事了。林行只当二人是一般男女,以为想暗地里杀了就可以解心头只恨。谁知冰矜暗亮了身份,那枚小小的清络丸正是出自宫中。只是当时尚无法确定二人在宫中是何身份,倒是只猜有些许可能是德照公主北宫冰矜。
于是知道宫中来人,林行必是做贼心虚了,担心他如此草芥人命之事曝光,且这次还是与宫中的人对干上了,必受大翳严苛的刑罚。他此举疑神疑鬼实在令璧胭耻笑不已,但可见他那时还是羽翼稀落,不成气候。
回想那时林行所派的人有多少分两,璧胭悉数在心,她布下的耳目更是清晰来报,仿佛一切细节逃不脱她手掌。谁知这次野外客栈遇袭,连亦君这样身怀异禀的人都差点惨遭那野狂徒广绝的毒手。最后施了水麒麟之计才勉强将之打败,也才能跑回客栈救璧胭。山庄其他随行之人也并非没有武功在身,竟被几个蒙面持刀大汉瞬间血屠,着实令璧胭惊恨不已。
试想从暗杀冰矜和亦君二人的黑衣凡夫俗子,至林行依然怕见似是宫中来客之人,再至林行为山庄所招的能人异士全数救护璧胭被掳不力,及至此次血屠客栈片甲不留,最后两事之间才过了多久,林行就已经步步为营寻了那样凶恶的帮手在身侧。她商璧胭竟全然不知,有多可怖!
再想桓子瑾与她小时相识,最终翻脸到此地步。璧胭在桓子瑾独自离开白水洞之时就已经伤心欲绝过一次,那时她心底已经暗暗察觉桓子瑾这一走,两人的一切仿佛大势已去。
妖道将她掳来无非二事,不是为财便是为色。袁飞、李在和武乩童好酒,另有公楚翎儿这个美人,柏亦君虽然男子打扮,但她和桓子瑾也都长相不俗,这些妖道必然不是为色而来。
所以再说“财”字,便是微妙不已的事了。桓家乃是银印青绶的朝廷命官,有权有势,出身地位高贵,若是桓隽让独子桓子瑾与皇亲国戚攀亲也未尝不可,也是平步青云更上一层的好事。桓家为了商人之女放弃与皇亲国戚攀亲,转而让地位不高的天蟾山庄攀上贵族之势,也可理解为是一方要财一方要势、原也是相辅相成互惠互利的好事。可若是一方不必放弃就可得财,那局势便是一边倒了。
桓隽身为掌管大翳刑罚的廷尉,竟然连儿子遇此劫都不报案,其中必有猫腻。桓子瑾被掳后还能安然无恙回去,更是奇怪了。他事后也不带廷尉府人前来救援璧胭等人,只带了自己的几个随从和天蟾山庄的人前来。桓子瑾离去时面容憔悴,回来带了一群没有修为的人,竟会无惧妖道法术和飞剑。若不是玄令山来人大破白水洞,其中原因璧胭许是会知道的更详细些。
但现下桓子瑾与林行勾结之事在那天夜里被她发觉了,一切究其缘由只有天蟾山庄的“财”字。订亲、退亲为财,掳人、放人为财,最后往常兴镇救人、野外客栈杀人也是为财,璧胭方恨自己那时昏了头脑,喜欢上桓子瑾这个衣冠楚楚之人,也恨自己信任林家太多,亏爹爹商应显对林家视如左膀右臂,对林家林本喜和他两个儿子林昆、林行如家人一般相待,谁知竟是这样一个劫数。璧胭早知林行野心颇大,却未想竟然大到了整个山庄,更未想他会为此随意残杀自己山庄的兄弟。而林本喜有咳病一直医治不好,这些年来都以病告老,原都是暗地里忙着夺占山庄。
璧胭细想之下才知周围的变化始自白水洞,桓子瑾有意退亲、因她不和的林行、桓子瑾冰释勾结等等。这林、桓两家素有野心的夺取天蟾万贯家财,璧胭推测就是有人将利害晓情动理,让只为夺得山庄利益的两家上了一条船。不怕明抢暗夺,只怕暗中操控之人真人不露相。若是真有此人,不将他连根除去,从今往后的阴谋是要层出不穷了。
虽说一切皆是璧胭暂时的凭空推测,但也很是明了——只为“财”字。可究竟是谁能处心积虑的为“财”,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布下杀阵要害她商家、夺下天蟾山庄,甚至不惜暗地里找了这两家人里应外合?
璧胭心中突然猛地一跳,当今天下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猴急着要夺下她天蟾山庄无数“财”产的,甚至不惜分一杯羹笼络那些野心家的,也就只有那割据了百越两大郡、逆反之心不死急于称帝的前三皇子秦渐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