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中文网 www.23zw.so,最快更新君临大翳(GL) !
尚淳苑处在尊卢太后福安宫内,与咸阳皇宫的其它园林景致相仿。步入苑中,尽皆是珍稀花鸟,更有奇花异木藏种于林中。不消说陆上仙鹤、水中鲤鱼,其它难得的珍禽异兽皆有放养苑内。另有三大活水池沼,滋养珍土稀壤,所以难得的仙株神草移种苑中大都可存活。如尊卢太后偶得的药草“唤魂”,以及叶阳夫人用以救先皇的天下各式稀有药草,都是移种在尚淳苑中的。
但尚淳苑又不仅仅是区区园林模样,其妙处绝不局限于一处玩乐之所抑或是尊卢太后和叶阳夫人的一处药田。在尚淳苑深处的一大池沼——磐玉湖旁,植有一株紫绿叶的参天古木。
太后尊卢房独自一人,一身天青色衣着紧束装扮,一头黑色瀑发也并无精心打理,只简单将之束起些许再垂落腰间。与平常的尊卢皇后、尊卢太后的模样相比,姣美的面色憔悴不已,自先皇驾崩后,尊卢房便一直是如此。
蹙起眉头站在湖边看了那株紫绿古木许久,她突然飞身从磐玉湖中潜入湖底。磐玉湖半是天然半是人工做成,虽非深不可测,但也着实比一般园林湖沼深沉的多。尊卢房沿着湖底找寻,只在一块约有一丈多高、长满水草苔藓的湖底壁岩旁触动拉环机关。那块壁岩如一块石门一般缓缓向后退出,由于许久未曾打开,尊卢房侧身躲在一旁,待无数湖水气泡泥沫过后,数十石阶才显现而出。石阶连通的短窄过廊,也是一侧旁系水道,高低可容一人进出。
尊卢房起身往石阶上游过,在短窄水道的尽头停下,正可遇见地上那株紫绿古木的一段根部。这段根部径直穿过青石块砌成的水下密室,暴露在水中的部分盘结错落、粗壮的根茎像一处牢笼,着着实实地将一个盘腿而坐的人锁在了水下密室里。
此人白发披肩、长须及腹,身材精壮修长,只着了一件灰色破袍,胸膛半露,面容十分苍老。他身体关节、后背紧贴着周遭树根,若不是已知他是活生生的人,乍一看来就像是紫绿木下的人形根雕。感到有人近前,放在膝上的手指突地一动。他紧闭的双目微微睁开,不紧不慢嘶哑道:“十余年不见,阿房可好?”
尊卢房也不立即搭话,面上也无甚表情,只微微侧脸,看着自己右肩上渐渐显出模样的一只傍卧玉兔。这只纯白玉兔似是刚睡醒,略显慵懒地抵着尊卢房颈间,不愿睁开双眼。她与尊卢房同生俱来,名为房日兔,小名也是阿房。
那被囚在树根中的人见悬在水中的尊卢房宁愿借同名玉兔接他客套话,也丝毫不愿松口多言家常,心中立时明白她是在省着玄金丹的功用。那人见叶阳夫人叶阳纤云未与她同来,心中又明白几分。他也不再多费唇舌,复又闭眼低声闷笑,故意道:“咸阳皇宫奢华极尽、人间天上,尊卢皇后如何想起我这磐玉湖底、幽狱毒根三宝殿?”
“栖月大师,子都已驾崩。”尊卢房丧夫之痛未平,一句话出口又皱起眉来,只得转头望向植于密室几处的荧荧蓝色光亮的澜幽草。她口中所含的玄金丹便是由叶阳夫人提炼自此种药草所炼成的辟毒药丸。栖月大师亦正亦邪,二十年前惨遭大劫,只得依附于紫绿株的浸水毒根生存。紫绿株难寻,植一段浸水毒根更是难上加难,因他曾出手救过尊卢阿房和叶阳夫人,阿房便将他安置于此。又因紫绿浸水毒根剧毒,虽是磐玉湖底水极深、不必担心毒液浮上水面,但叶阳夫人仍然在周遭种上紫绿株的克物澜幽草,化解些许毒液。可若是人只身近前这两种毒物,还得口含玄金丹。因玄金丹极难炼成,叶阳夫人也只备了数颗,到她因救先皇秦子都毒发,尊卢阿房的手中也只剩一颗了。
听闻秦子都已经驾崩,栖月大师叹了口气道:“你尊卢家身负重任,岂可想做凡人就做凡人?果报到不了你尊卢家主身上,可你夫婿儿女已受了苦果,尘世纷扰,不如趁此机会回去玄令山重修,犹未为晚。”
“大师已算我此来用意?”提及夫婿儿女,尊卢房心中吃痛,不愿再多听他慢慢训话。她感觉舌尖玄金丹已开始消融,便有意打断。
栖月大师仿若未闻,径自道:“纤云与你自年少交好,你却一意孤行累及纤云。当年你敢冒大不韪将秦澍送往异界,界门虽为你玄令尊卢家所守,但绝非你尊卢房可用,你违令大开界门已是错,为将秦澍顺利带回,打开界门十数年更是错。因因果果,秦凛、秦澈、秦子都皆已离世,你愁的可是秦澍?”
“澍儿被阿虚种下无名,此咒几日间便隐于无形,血息以乱难以捉摸。大师可有解咒良方?”
栖月大师略微抬起眼眸,又道:“当年你未听我言将尊卢虚镇在火峰之下,却将他封在皇宫归一殿地下,一来他躲了劫,二来你积不了德,复又种下祸害。现今他从地牢脱逃,重又搜罗了那些邪派异派再生事端,必乱大翳秦家天下。命盘已动,秦澍的无名,于我等而言,是无解。”
“无解?”尊卢阿房听罢,虽是用手指抚弄着掌中的房日兔,可微眯的双瞳里,神采却回了来。
“这些年,你三妹尊卢参可有来寻你滋事?你尊卢家天生仙骨奉天命看守界门,姐弟四人却分成四路两道,着实可笑可笑。”栖月大师说着,便真的大笑了起来。他声音本就嘶哑,笑声吃力,听起来更是十分难受。
尊卢房敬栖月为前辈,但也不愿再多受他越俎代庖的教训。尊卢房一听他提起尊卢参,便知道栖月大师暗指当年尊卢参与自己拔剑相向的起因,此事知者甚少但也让尊卢房当年深感此事乃奇耻大辱一件,内心又感不快。
尊卢房边是注意着整个水下密室和栖月大师的说话,边是心道栖月大师这些年绝非只如活死人一般依附紫绿株过活,他当日元气大伤,连近身是谁人都难以察觉,今日估算之能恢复大半绝非一蹴而就。若并非纤云的药草厉害,那他必然也在苦苦修炼恢复功力之法,且还颇有成效。想及栖月大师当年邪时模样,尊卢阿房不禁略挑了下眉。
她继续听栖月大师说话,也或多或少将情势诉与他听。她是看栖月大师与自己所猜是否不谋而合,更是在试探栖月大师。正如纤云曾经骂过她时说的:“你与秦子都这么多年,别的倒没学会,阴险多疑倒会了大半!”
栖月大师所说,对秦澍命盘的臆测与尊卢房多年前所算计的相似,尊卢房倒也不奇怪,反而松了口气,无名无解,无解便无解。尊卢虚带邪派生事,一时天下大乱,乱便是。
“天下不乱,澍儿如何登得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