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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冽的目光充满了洞察一切的力量,锐利地盯着行云,行云被看得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她的心如同打着鼓,砰砰跳个不停,这个新王妃真的有那么聪明吗?竟然连这样的话都瞒不过她?
她本以为用自己仰慕旭王的理由就能够骗过玉玲珑,毕竟玉玲珑才嫁进来没几天,不可能对她有过多的了解,而这个理由也足以解释她为什么死活都要留在王府,也可以解释她为什么要偷偷去书房窥测旭王,一个心仪王爷的女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完全都是情理之中的。
这也是她早就想好的托辞,万一被人发现,也不至于让自己暴露身份。
不得不说,行云很聪明,否则她也不会在旭王的身边埋伏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只可惜,她现在却撞在了玉玲珑的手中。
聪明的人都会犯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认为所有的人都没有自己聪明,也不会看破自己的谎言。
就比如此刻,玉玲珑已经看透她的意图,行云却还在垂死挣扎,想要努力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竭力膝行上前,行云的脸庞带着羞涩和难堪,似乎在掩饰着自己的羞耻,垂首泣道:“求王妃发发慈悲,饶过奴婢吧!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贱配不上王爷,往后奴婢再也不敢心生非分之想,一定尽心尽力伺候王爷和王妃……”
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行云,玉玲珑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看来行云真的以为自己是个蠢女人,竟然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是什么让行云不惜毁掉自己的名誉和清白,也要隐瞒住自己的真实意图呢?
美眸微微眯起,玉玲珑忽然觉得,事情开始变得好玩了。
轻轻叹了口气,玉玲珑出人意料地放缓了语气,似乎已经开始相信行云的话:“给她松绑。”
行云心里暗暗一松,看来这位新王妃虽然聪明,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竟然真的会相信自己的话。
一旁的灵儿却急了:“王妃,这怎么行——”
玉玲珑沉下了脸:“我说了,给她松绑。”
灵儿不敢违拗她的吩咐,只得撅着嘴把行云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
看了看揉着手腕的行云,玉玲珑淡淡地说道:“我倒是很想信你,只不过,你要怎么证明自己呢?”
行云轻松的心情只持续了片刻,就被玉玲珑的话惊得提心吊胆起来,是啊,她已经承认了自己对旭王有爱慕之心,那玉玲珑应该更不愿意留下自己了,毕竟王府里的侍女那么多,玉玲珑凭什么要留下一个对有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女人呢?
看来,她得出点儿狠招了。
行云暗暗咬了咬牙,撑着酸痛不已的身体爬到了熏笼旁边,呜咽着说道:“王妃,奴婢再不敢心生妄想,只求王妃能留奴婢一条小命……”
说着,她似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猛地将手伸进了熏笼里,房间中顿时响起了皮肉灼烧的咝咝声,一股焦糊的味道升腾而起。
萱草和灵儿看得眼角抽搐,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不忍直视。
玉玲珑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当然并不相信行云的话,她只想看看,行云会付出多大的代价,来证明自己的谎言。
行云付出的代价越大,说明她的意图越阴险,试想,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竟然会自己将手伸进火热的熏笼里,任凭燃烧着的炭火灼烧自己的手呢?
行云的坚韧,只能说明她身份的不一般,甚至可能意味着,她曾经受过专门的训练,只为了在旭王府潜伏下来。
这样危险的人物,玉玲珑怎么可能留在身边,更不可能相信她的话了。
行云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将手从熏笼里抽了出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奄奄一息地瘫倒在地上。
但是,她的心里却是轻松的,她这么做,王妃一定会相信她了,她的任务,也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忍一时之痛,换取自己留下的资格,还是值得的。
惨白的嘴唇流泻出细碎的呻吟,行云显然是竭力忍受着身上的痛苦,断断续续地说道:“求王妃……求王妃相信奴婢,奴婢说的……都是真话……”
玉玲珑有些惋惜地摇摇头,行云这样的性子,她心里还是有几分佩服的,只可惜,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她的敌人,不是她的人。
看来有的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玉玲珑轻声细语地开了口,在行云耳中听来,这话却宛如晴天霹雳。
“只烫坏了手,还不够吧。”
顾不得手上的痛楚,行云猛地抬起头看向玉玲珑,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恐惧。
她的手被烧坏了一大块,焦黑狰狞的伤口连她自己都不敢看,房间里其他人更是害怕地不敢抬头,可是玉玲珑竟然说还不够!?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心为何如此冷酷?!
行云怔怔地看着玉玲珑,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玉玲珑轻描淡写地指了指熏笼,仿佛只是在吩咐她替自己倒杯茶那么简单,道:“捡块炭吞进去,我就相信你。”
烧了皮肉算什么,养几天,伤口就会好,大不了落下一块伤痕而已,行云要是有胆子,就烧掉自己的舌头,烫哑自己的嗓子,让自己这辈子都说不出话!
听到玉玲珑的吩咐,行云吓得脸上血色全无,满脸都是惊慌和恐惧,身子不住地向后缩去,似乎恨不能即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要能逃离玉玲珑那双狠戾的眼睛!
“不!不要,奴婢不要啊!”
掉了块肉无所谓,可是要是吞进去一块火炭,她就算不死也是个废人了!
她的任务,她的企图,她的未来,她的荣华富贵,她的野心勃勃,就全都没了!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玉玲珑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重新浮现出冷漠的神色:“还不肯说吗?”
行云咬了咬牙,伏地大哭起来,狰狞黑红的手有意无意地向玉玲珑的方向伸着,充满了无望的恐惧。
这一幕,让人看起来无比凄惨,也让她显得十分的无助和可怜。
“王妃饶命啊,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求王妃饶了奴婢吧!”她放声大哭着,仿佛所有的泪水都开了闸一般奔涌而出,为她的说辞添加了不少可信的成分,“……奴婢无亲无故,若是离了王府,就只有死路一条啊!求求王妃开恩,留下奴婢吧!”
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她看起来如同一只垂死的蝴蝶,用自己最后的一丝生命在呐喊着求饶:“……奴婢知道,奴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王爷有非分之想,求王妃网开一面,容奴婢在府里做个粗使丫鬟,给奴婢一条活路吧!”
她是真的有些怕了,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她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她的命运完全都掌握在主子的手中,玉玲珑要她活,她就能活;要她死,她就得死!
想起自己的任务,她必须使出浑身的解数,来取得玉玲珑的信任,度过眼前的危机。
只要能留在旭王府,她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她必须要留在旭王府,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看够了她痛哭流涕的表演,玉玲珑终于失去了耐心。
纤长的身影缓缓站起,玉玲珑走到行云的面前,娇艳的脸庞满是戾色。
精致的绣鞋一抬,狠狠地踩在了行云受伤的手上,鞋子上细密的蟹爪菊仿佛无数只利爪,张牙舞爪地覆盖在行云的手上,似乎直要给她狰狞的伤口上刺出几个洞来。
在行云那凄厉的惨嚎声中,玉玲珑冷冷地说道:“我就告诉你,你到底错在什么地方。”
行云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却掩不住她眼底的恐惧,她竭力抬着头,仰望着自己头顶上这张美若天人却又狠如罗刹的俏脸。
“你错,就错在太自信了。”
从一开始,行云就把玉玲珑看得太简单了,她以为这位新王妃,不过是跟寻常的大户千金一样,端庄贤淑,高贵娴雅,纵使头脑聪颖,也不过是宅院里小打小闹练就而成的心机,顶多有些小智慧,能够未雨绸缪,能够料得先机,能够斗智斗勇,这些,已经是那些闺阁弱女能做到的极限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眼前的玉玲珑,绝对不是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千金小姐,绝对不是那些没见过疾风暴雨的温室花朵,这个女人,更冷静,更智慧,更冷酷,更狠辣,从不会相信别人的甜言蜜语,更不会被表面的现象所蒙蔽。
行云所做的这些事,从一开始的言语相欺,到后来不惜承认爱慕旭王的自毁清白,再到手握炽炭以表现忠心,自以为步步为营,思虑缜密,在她看来,却不过是拙劣的表演而已。
看着行云面如死灰的脸,玉玲珑冷冷一笑,唇畔微扬,带着几分嘲讽的讥笑,道:“你在王府的日子也不短了,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勾引王爷,偏偏这个时候寻找机会,想要勾引王爷?就算你是真的喜欢王爷,为什么会主动向我坦诚?难道你猜不到,我会怎么惩罚那些对王爷有非分之想的丫鬟吗?”
行云既然是旭王府里掌管钥匙的大丫鬟,自然是会得到旭王信任的,跟旭王相处的机会一定也很多,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勾引,偏偏在旭王和她新婚的时候才有所动作呢?莫非这个丫鬟是对自己的容貌太自信了,以为可以打败新王妃,获得旭王的宠幸吗?
这种谎言,也太不堪一击了。
若是行云真的对旭王有心思,那么行云第一个要防备的,就应该是她这个王妃。
女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但是无论玉玲珑是个怎样的人,都不可能会把一个对自己丈夫心存爱慕的丫鬟留在身边,更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消除对这个丫鬟的疑心。行云既然不傻,就肯定能想到这样做的后果,那么能让她甘冒得罪新王妃的风险,却还要撒谎骗人掩饰自己真实企图的事,一定是个巨大的阴谋。
听到玉玲珑的话,行云彻底瘫倒在地上,眼睛里泛着死鱼般灰蒙蒙的光,灰白的嘴唇无力的蠕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玉玲珑冷哼一声,倏地抬起了脚,绣鞋底粘连着几根带着血丝的皮肉,在空中诡异地飘荡着。
行云痛得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
被火炭烧过的手,本就已经惨不忍睹,只因被红黑色血痂遮住了,还不至于血肉模糊,可是被玉玲珑这么一踩,脆弱不堪的皮肉应声而落,鲜血从那只几乎变得稀烂的手涌了出来,血肉掉落,甚至都能看得里面的森森白骨。
一旁的灵儿默不作声地上前,替玉玲珑揩抹着鞋底的碎肉,仿佛那上面只是几点污泥。
行云惊恐万分地看着这一幕,连玉玲珑身边一个小小的丫鬟都如此胆大,那这位新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性情的人?
空气里弥漫着皮肉焦臭的味道,还有浓烈的血腥味,玉玲珑抽出帕子,优雅地掩住了鼻尖,仿佛很是厌恶这种味道,口中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最后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
看着眼前这位尊贵无匹的美艳女子,行云终于放弃了挣扎,她垂下头,声音满是绝望:“王妃,奴婢……奴婢知道错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可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她才是真的知道错了。
她并没有声嘶力竭的尖叫,也没有痛哭流涕的求饶,可是这种平板绝望的语气,才是她最真实的话。
拖着那只受了重伤的手,行云挣扎着起身,给玉玲珑磕了个头,声音里带着整个晚上从未有过的平静,仿佛褪去了所有的伪装。
“王妃,不是奴婢不想说,是……是奴婢真的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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