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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剪烛(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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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的不多,”阮素泠低头叹息,“这次来,就是想把我朋友带走,你知道,我朋友不多,从小到大,都是孤苦伶仃。纳塔莎是和我在乌克兰一起长大的,我知道她撂在穆枫手里一定没好下场,千难万难,我还是来了。”

    穆风展点头:“救妍妍你那位俄罗斯朋友也算有功,梓棠还这个人情也是应该的。”

    “还有一件事——”她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想把儿子还给你……”她的声音温柔的好似三月拂柳:“你养他,把童童养大,我就心安了。”

    穆风展抬头看她,终于笑道:“说的好像你明天要去白宫暗杀……”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咽了下去。标准的穆氏幽默,和穆枫一样,呛人不瞎,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回嘴都回不到点上。

    穆枫似乎很满意,更确切地说,他对阮素泠今天的表现很满意,这一出温情的戏码,宴席上的所有客人尽览眼中。他笑笑,似乎终于决定给那小两口一点*,他抬手,熟练地摁下控键,“啪”的一声,屏幕抖动了两下,随即黯淡。

    好奇的人们终于把视线从大屏幕上收回。但真正的消息走透绝不取决于这些明面上的东西,不管怎样,明天各家报纸都会发刊,刊登穆家四少爷的桃色新闻,像好莱坞明星永远不绝的热闹一样,被加利福尼亚州,甚至全美洲的市民谈论。

    但这正是穆枫所希望的。

    他平时憎恶媒体曝露*,他和褚莲的走动绝对不希望见报,在穆风展的事情上,他却持完全相反的态度。那个女人太可恶,不给点舆论压力,穆梓源实在吃不住她。只要全美洲的市民都记住她的脸,都知道她和穆风展有掰扯不清的关系,那么,不管这个女人以后逃到天涯亦或海角,全世界都会把她和穆家四少爷联系在一起。

    她这一生,都逃不掉穆家的标签。

    穆先生起身,嘴边不掩狡猾的微笑。白斯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戏看够了?以后再请我喝酒,麻烦早点通知一声,老子扛把冲锋枪过来!”

    穆枫大笑:“你嫌不够乱?”

    “不是我唯恐天下不乱——”白斯年无奈:“实在是你这里……太热闹,稍不留神,喝酒就能把命给玩完!”

    “你怕啦?”

    “怕?我爹没教过我这个字怎么写,”白斯年唇角勾起,一脸痞相,“下回我犯点事儿,把国际刑警引来,让他们狗咬狗你看成不成?”

    “扯淡!”穆枫揽过白斯年的肩膀,笑道:“当我这儿菜市场?还不够乱,白家还要掺一脚?!”

    两人勾肩搭背,准备撤离现场。

    穆枫打了个哈欠,困意重重:“晚点还有大戏你信不信?”

    “你点了什么戏?”白斯年话里有话,但很快把话题转到他们的“休闲娱乐”上:“困了,我去睡一觉,11点叫我,在大厅里摆一局?”他收枪,打上保险,把枪别在腰间,一连串的动作熟练又利索。

    “手痒?想抓牌九了?”

    白斯年笑笑,轻描淡写:“在加州我名下有两家赌场,老了,没野心了,干脆牌桌上送给自家兄弟得了,你开心我也开心。”

    穆枫勾起白斯年的脖子,两人一起走出大厅:“你看上我什么东西了?怎么突然想要赌桌上谈交情?”

    “巴隆围猎场敢不敢下注?我看那块草皮很好,躺在地上晒晒太阳,看看书,溜溜马……”

    “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穆枫揶揄他:“怎么把退休以后七老八十的生活全算好了?”

    白斯年叹气。

    他最近大概真是受刺激大发了。

    但他不会跟穆枫讲,穆枫自小围着一个女人转,对褚家的小女儿言听计从,他们这帮哥们无聊时便拿来揶揄取笑,穆枫是情种,可他白某人不是。要是让穆家的小野狼知道白斯年害上了相思病,不被他笑掉大牙才怪。

    只能闷声思念。

    这帮大佬闲性的很,晚11点钟,宾客们上了晚茶,他们真的在大厅里摆起了赌局,名曰小赌怡情。

    一张方桌在主席正侧,怎么看怎么撩眼,大佬们做事不需低调,见了牌九像见了亲爹妈,推牌手稳,这帮赌徒,此时眼睛发亮的程度不逊围猎场里挂枪射野鹿。

    此时正是休闲娱乐的时候,身后各家小族的包间里都在嗑瓜子敲小牌,穆枫他们这边意兴正酣,牌九推下,来回几次便是半数楼市的进出。玩的好的,已经赢了门面赌场,走背运的,输的惨,真把手头那些空余的本钱投给了兄弟,为对方声色犬马事业“友情资助”一下。

    这几位大佬也不在乎手头几个钱,牌九玩的开心是次要的,最紧要的是,难得凑在一起午夜豪赌,吹牛正上兴头,联络感情才是最开心的。这几年兄弟几个没聚在一起的各种见闻,此时都成了牌桌上的谈资。揶揄笑闹自然必不可少。

    他们这桌热闹,家族里几个女孩子也凑了过来看他们赌钱,穆枫咬了一支烟,手上抽不得空,频频上牌九。烟却没点。

    “哥,你别在这儿抽烟,怪呛人的!”穆榕在旁边捣乱,看那些牌九也看不懂,只知道今天她哥进账可能能买几间楼,小丫头不懂事,心思单纯,正念书还没出社会,知道欧洲大陆金融走向不明朗,她的几个留英师姐师兄个个担心毕业工作难寻,薪酬少养不活自己,此时看穆枫牌桌上纵横,心里喟叹,还是干黑社会来钱快啊!

    穆枫还没说话,一旁白斯年一脸痞相地叼着烟,开她玩笑:“小孩子这么爱管人?大人抽支烟还管?以后小心嫁不出去!白大哥不包介绍对象!”

    白斯年永远这么痞里痞气,当着穆枫的面,尽开他妹子玩笑。穆枫淡淡一笑,宠溺的像在哄小孩子:“哥赢了钱给你买糖吃啊!一边玩儿去!”他自然也不打算放过白斯年,冲白某人道:“老白你客气点,别吓唬我妹妹,你手头有鲜货?都跟你一样扛把子打翻枪的粗人,一出口气死人!介绍给我妹妹,老子这关还过不了!”

    穆榕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位先生聊天嘴里没好话,简直就像白粉佬接头对暗号。她脸上羞赧,赌气地推了穆枫一把:“我叫嫂子来收拾你!”

    “你叫她来也没用,今天你哥赢钱,气瞎的是白斯年!”穆枫大笑,今天赌上兴头,穆榕把褚莲都搬出来了,他也毫无顾忌。

    褚莲到底是来了。倒不是穆榕去叫的,她大概看席上还没散场,几位先生兴致都很高,便出来看看。今晚惊骇的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心里总还是惴惴,穆枫见她来了,有些惊讶,停下手中的“活”,伸手推出一张椅子,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褚莲坐下,马上有人递来点心,她接过,放在面前,却并不吃。

    白斯年又开始唠唠:“阿季,你来的正好,看你先生是怎样大杀四方的,兄弟情分他一点也不顾,一把抓下来,只进不出啊!”白某人眯着眼笑,拿起桌边银壳Dupont打火机,轻轻打了一下,淡蓝的火光映着他拇指一圈熏熏,火苗窜了起来,他把烟点燃,开始餍足地吞云吐雾。

    褚莲气度温婉,和白斯年又是一早的熟人,自然不惧他,笑意迎过去:“风邺,你和穆先生不一样,穆先生要养家的,你们兄弟赔点,有恩惠我心里自然记着,但你呀,孤家寡人一个,赔赚似乎不太会引起‘家庭矛盾’呀……”

    褚莲话说的快,没有思虑周全,不小心犯了忌口,话才说出,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心里暗暗生悔,但白斯年却好似不计较,笑着摇头:“不是养家的问题,怕就怕穆先生赌桌上输一局,收工回窝了要受太太累,跪遥控器还是搓衣板?总有个说法。”

    坏就坏在她叫他“风邺”,白风邺,这个名字,多少人不敢在他面前提一下。

    穆枫嘴角挂着笑,手开始不安分地虚扶着褚莲坐着的椅子靠背,伸手推开牌九,转头看她:“女儿睡了?今天吓着你啦?”

    “刚哄睡着,妍妍离不得我,现在才有点空出来看看。”她有些疲惫:“也还好,刚才心都吊着,但我知道你们在,就不会有事。”很深的信任,她一直都知道,在三藩的地盘,穆枫在,白斯年在,许谦益也在,就一定不会控制不了局势。

    “没事,”穆枫淡笑,伸手轻轻去碰她的脸,“我倒是很怕,”他顿了一下,虽然脸上仍然挂着笑,声音却明显很沉重,“我怕你和妍妍不好……从来没有这样胆战心惊……”

    媒体的镜头开始聚焦,穆家盛宴,对媒体并无太多管束,外面设了盘查安检,有名额限定,但进了场的媒体一般都能随意拍摄,毕竟这种大宴会都是公开的,新闻的取材也相对自由,穆家都是默认的。

    穆枫不太在意,此时此刻似乎心情大好,甚至有记者开始对焦他,穆先生偶尔还会笑着配合。和太太在一起,大方摆一幅“鹣鲽情深”的特写。

    白斯年再也忍不住,轻咳一声:“穆先生,秀恩爱回去关着门行吗?”他眯眼吐一口烟圈,缭绕的烟雾裹着清晰的轮廓,笑的太张扬。

    穆枫瞪他一眼,白斯年不以为意,反而大笑:“求求穆先生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单身的人,许谦益不跟你计较,老子只想掐死你们这些秀恩爱的人!”

    穆枫牌桌上报仇,手落时,赢的白斯年一脸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