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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一章 你好我姓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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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间有光。

    ——剑光。

    剑上有血,红到惊心。

    天崩剑出那一瞬,血炙热,剑却冰冷。

    没什么比他还要冷。

    此刻场内积尸如山,无论是狰狞的人脸、还是猛兽的尸骨,通通浸在血泊中,形成鲜明诡谲的画面。

    众人高呼不已,奈何他充耳不闻,等待着下一扇栅门缓缓打开。

    已是角斗士中寥寥可数的强者。

    来者头戴重盔,上身赤、裸,他人高八尺,肌肉却很匀称,左手持圆盾,右手擒长刀。别人叫他铁浮屠,他的盾术精湛,如铁塔般坚不可摧,他每一个步伐也确实如铁塔般稳重。

    隼不言缓缓走来,每一步虽然不快,但寒气逼人。

    所有看见他的人都会有个疑问,哪怕前路铺满钢刀,他是否还会一声不吭地走过去?

    两人还未交汇。

    剑已啸出,风沙为之失声。

    盾还保持着举挡的姿态,长剑也贯入隼不言的胸膛。

    铁浮屠道:“你输了。”

    隼不言道:“未必。”

    惊雷怒降!残剑洞穿了盾牌,更刺入对手的心脏,原来隼不言那一剑,不挡不避,只为一击必杀。

    剑法没有任何防守,只求夺命,在自己被人杀死之前,剑必杀死敌人。

    哪怕半寸差错,死的就是自己。

    铁浮屠艰难地说道:“此剑非要这么偏激?”

    隼不言道:“剑出鞘,就一定要见血。”

    剑已收回,人也倒下。

    隼不言捂住伤口,伤口正以惊人的势头恢复,他抬头望了望四处。

    ——黑暗,还有那些人狰狞的面目,仿佛一条条嗜血的豺狗,永远不会满足。

    看客们见他受了致命伤,质问是否还要继续?

    隼不言残剑一横,道:“继续。”

    台上欢呼雀跃,残剑客的名号正如铺天盖地的黄沙般席卷精绝国。

    甚至传到了病危的国王耳中。还有那些各怀鬼胎的皇族、侍卫......他们都在等待着国王说一句话。

    国王挪动他枯瘦的指尖,在身边的沙漏上画了个圆圈,道:“生命啊,待这沙子漏完,我也该走到尽头了。”

    国王又听见侍卫滔滔不绝地谈论角斗场的剑客,他终于说道:“来人,带我去见看一场决斗,就像平常那样......咳。”他朝角落里怯生生的孩童一笑,孩童正是国王的独子,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有多重要。

    国王道:“来扶我一把。”

    世子便扶住他弱不禁风的残躯,与众多护卫出了宫殿。

    国王道:“哦,是什么天哪。”

    世子道:“是阴天。”

    国王苦笑道:“哈哈哈,阴天。”他俯低身子,对世子耳语道:“因为你说阴天,所以我相信是阴天,因为我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耳朵也一直嗡嗡地叫,甚至都感觉不到外界的冷与热。作为我的耳朵、眼睛,甚至是将来的一切,你必须仔细听着......”

    国王与世子交代了几句,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世子独立宫殿之外,脸上的水滴不住地滑落,雨还未落,水从何处来?

    雨水竟是热的。

    ——“我的孩子,总有一天你的人民会拥护你,而你会成为至高无上的西域霸主。但其他皇室肯定会谋杀你,你必须离开精绝,越快越好。”

    宫殿不知何时走出一群铁面侍卫,他们遮挡面目,放弃了一切名与利。

    他们向世子下跪。

    这简单的动作,便他们宣誓效忠于他,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

    世子道:“速速离开精绝,不惜一切代价!”

    ——“是!”

    角斗场内。

    一连七十二场。

    一场一剑,从无例外。

    一剑就夺去了近百强者的性命,岂非一场神话?

    隼不言还想继续,却已被人喝停,一直叫到后台。总有些人不愿透露身份,他披挂黑袍,对隼不言说道:“你的剑很快对不对?”

    隼不言道:“还不够快。”

    黑袍人道:“确实如此,因为你的剑再快也劈不开牢笼,你注定一辈子都要在这肮脏的角斗场里度过。”

    隼不言陷入了沉默。

    黑袍人道:“你知道还有个选择。一切的规则都是国王定的,如今这老头病危即死,不如你送他一程,以后便可以永远地脱离此地。”

    这正中隼不言下怀,他道:“我如何信你?”

    黑袍人道:“你已经没有选择。”

    他撂下兜帽,是张老肉精瘦的脸庞,他道:“精绝国十多年前就该继承我手,现在国王正在来的路上,很快便会抵达。我要你在下一场时动作慢一些,吸引众人注意,方便我们在人堆里刺杀国王。”

    隼不言道:“好。”

    那老人与他握手,笑道:“我们崇尚勇敢而强大的人,有这样的身手,不如效忠于我。”

    隼不言道:“我一定会用此剑好好‘效忠’你,出战之前,能不能为我带来几样东西?”

    那老人道:“要些什么?”

    隼不言道:“一面纯白的大旗,大笔,黑墨。”

    老人虽不知他要干什么,且听了他。

    隼不言铺开大旗,细细地画着,他每笔都画得很认真,可侍卫却忍俊不禁,狠狠地笑了出来。画上的分明是只柴犬,下巴长毛的柴犬。

    怎么他剑术卓然,画技如狗?可他画得如此严肃,又实在不好打搅。

    侍卫道:“噗哈哈哈!你这什么玩意儿?”

    隼不言道:“战旗。”

    仿佛过了很久......以前也有人嘲笑他的画技,可如今,连嘲笑的人儿都已不在。

    他一搁笔墨,场外传来动静。

    ——“国王驾到。”

    场外绵绵细雨,尸体已被清理干净。隼不言望见薄紫轻纱遮住的国王,动也不动,呼声高涨的人群中,国王却多出一种悲凉凄切的味道。

    男人都愿洒血沙场,哪怕被敌人刮骨剔肉,也好过现在这般。

    一方霸主却受苦于疾患,岂非最悲惨的事情?

    笼门缓缓升起,隼不言眉头骤然一紧。

    笼本是兽笼,野兽就从这个口子里放出来,人类角斗士则是正对面走出来的。这回偏偏从兽笼里钻出一个人来。

    一位光头猛汉,额角有条血红的纹印,他手里的兵器十分古怪,是缠着锁链的两柄快刀。

    既然他站在这里,必也以血肉之躯战胜了无数的强者猛兽。而是什么原因,他遭到野兽一样的对待,关在兽笼里呢?

    光头猛汉道:“你好,我姓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