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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手中竟没有剑。
剑在女魃手中,剑被缓缓地抽出来,剑身有血,只是很少,滴得也很缓慢,片刻之后竟如薄羽般升腾而上。
女魃从皮肤间渗出烈焰,残剑却咝咝地冒烟,硬是没有消融。
“真是件好宝贝,我替你收着如何?”
隼不言从嘴唇里硬生生挤出三个字儿:“还、给、我!”
女魃道:“可以,但要拿我本尊来换。”
隼不言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不行。”群尸沸腾了,仿佛几万只饿狗在抢屎吃。
隼不言觉得自己像屎,那这些不死不灭的东西该叫什么?只有女魃知道,她看见死气沉沉的洛阳,不由得记起硝烟弥漫的千年古城。那是绝望的!令充满希望的人痛哭流涕,令失望的人想要自杀。
你有没有过在熟睡时,却发现自己被陌生的男人**?有没有见到火光冲天的城镇中竟有人生吃婴儿?他的骨肉在敌人的齿舌间作响,你甚至还能听见婴儿悲苦的啼哭声!
这一切无力改变,这就是天命!就算是大错特错,它也是因果之轮必须蹍过的车辙。
她以为拥有力量就能改变这一切,但她改变的终究还是自己。连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个什么,应该就是一个与天对抗的愚者,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最终变成这幅模样!
可是她不服。
她一直以来所作的一切就是徒劳的吗?她就该负隅顽抗到最后,变成一堆青骨吗?所以她要斗!与天斗!与人斗,与整个世界斗!
她有些出神,惊觉隼不言已经冲得这么近了。
数万行尸走肉,唯有他的眼睛是活的,有灵气的。就是那双眼,眼神像剑一般锋利,又和老鹰一样幽遂。就和某人一模一样!
可她还是不相信,喃喃着:“他已经死了,一千年前就死了。”
女魃喝道:“妖怪就在这里,快来杀掉我啊。”
隼不言似乎被尸群埋没了,它们撕咬着鲜红的血肉,又如小山般堆叠起来。女魃若有眼睛,一定会是无比落寞的神情。忽见紫光冲天而起!刺穿了阴霾,仿佛一路冲上九重天。
那些行尸忽然炸裂,浑身闪烁着妖光。
这光芒比洛阳十三朝还要悠远。妖光点破苍穹,隐隐出现出一头巨兽,它已拍下一爪,万物跪拜!
——纵然是一爪,女魃紧忙轰出滔天热浪去抵挡,却只是徒劳,她就像大海中的一颗尘土。
她的身体压成肉块,她的元神已经销毁殆尽。
只留下一丝丝精神。
这丝精神还未泯灭,催动着她的手向前,朝这巨兽握紧拳头。
九婴几乎破体而出,它的血在燃烧,它令隼不言浑身上下的骨骼吱嘎作响。
“天时地利,我终于要现形啦!”
洛阳城内地动山摇。
李柏调侃道:“诶,大雾刚散又来天灾,这洛阳真是......”
“真是什么?”香兰从房间中踱出,李柏急忙改口,道:“真是太特别啦,这种仙境才能有姑娘这般活灵灵的仙子。”
香兰笑了笑,道:“你这人油腔滑调,实在讨厌。”
李柏道:“若不是我油腔滑调,你们也不会放我进来了。在下刚才西域得到一套真传,需男女双方合同修炼才能得其奥妙,姑娘想不想学成这套绝世武功?”
香兰道:“有多厉害?”
李柏道:“比现在摇得还还厉害。”
香兰道:“好你个色胆包天,本姑娘也敢调戏?”
李柏道:“既然是姑娘,哪有我不敢调戏的?”
香兰喊道:“苏姐姐快下来,有人欺负我,诶,苏姐姐!”
——沉默,只有沉默。
楼上已熄了火,连她的脸庞也融进黑暗里。
远方雾气环绕,狂风呼啸,啸塌了窗棂,连她的喝酒的手不稳了。远方还有丝丝缕缕的雾气,隐隐有凶兽咆哮,更有一片巨大的阴影冲天而起。
“厉害!”苏大卵怕再也没机会喝酒了,便一饮而尽。
不料这光芒骤然黯淡,仿佛有什么东西不甘地怒号。
九婴即将现形的一刹那,又被隼不言生生逼压回去。
“魔就是魔,绝不能有一丝松懈。”女魃成了那副模样,竟然还能说话,隼不言道:“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很好笑。”
“西...西...”女魃还要说话,最后一丝魂魄却已涣散,所有行尸都已栽倒在地,仿佛又死了一遍,而它们都伸出手,指向西方。
想来她所说的就是西边,西边能有什么东西呢?隼不言忽见大雾外无数黑影涌动,他想要起身,去拿女魃掉落的残剑,却发现身体受了重创,方才九婴强行出体,大伤元气,如今他几乎不能动弹了,眼睁睁看着黑影越来越近。
大雾渐渐消散,竟是五千守军。
五千铁骑,五千枪戟,领头校尉挎一匹高头大马,身着黑甲乌盔,手中竟是把银月丈八蛇矛,在银月下寒气森森。
校尉道:“你是什么鬼怪,扰我洛阳安宁。”
隼不言道:“就算我是鬼怪,你们为何姗姗来迟?”
校尉道:“我们在很南面,事发突然,自然需要一段脚程。”
隼不言道:“好一队大家闺秀,赶路都是病怏怏的。“
校尉却很沉得住气,直道:“你既然不辩驳,就将你押入牢狱择日问斩。”
隼不言道:“我要辩驳,你可曾见过哪个鬼怪和你这样好声好气地说话?”
校尉道:“辩驳无效,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隼不言道:“难道做好人真得这么难?”
校尉道:“确实不简单,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找人受苦。诸位押犯人!”
隼不言也无力抵抗,便给拷上镣铐拖着走。
一路几乎走到黎明,第一束阳光照射在隼不言身上时,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宁静。
似乎是身体受了重创,他五感反倒变得敏锐。
洛阳城内牡丹开了,芳香醉人。还有那铺子里刚做的桂花糕,刚酿的桂花酒。甚至他一静下心来,连呼吸吐纳都听得一清二楚。
士兵队伍中忽然放了个屁。
士兵甲喝道:“臭死我了,哪个缺德家伙?”士兵乙道:“绝对不是我!”士兵丁道:“我猜是乙这个屁精!”
隼不言指着士兵甲“不用谢我,就是他放的。”
士兵甲拿枪柄狠狠地捅隼不言,隼不言道:“他又放了一个屁,哑巴连环屁。”
士兵甲羞红了脸,喝道:“我不和你急。”
隼不言道:“为什么?”
士兵甲道:“因为你是死罪,我何必要与死人怄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