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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维德出现在丹尼索普村的时候,克莱尔已经快被这样的生活折磨得精神衰弱。
可以的话,克莱尔并不想打扰奥斯维德,但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家已经无法摆脱这个梦魇一般的状态。
哈德森让这个家陷入了一片混乱,父亲反常的态度又让她和维克多琢磨不透,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父亲似乎因为这位粗鲁无礼的哈德森先生,在身体上也出了些问题。
所以克莱尔写了一封信给奥斯维德,整张纸上都表示了自己心情的郁结。希望他来到丹尼索普村也多少希望他能看看大英帝国的任何一条法律,能否让他离开他们家,让他赶紧终结对他们家的骚扰。
七月延续到八月的烦扰,让克莱尔瘦了不少。当奥斯维德在收到信的第三天来到这个村子时,克莱尔坐着马车去迎接了他。男子只带了一只简单的棕色皮箱,脸上那标志性的微笑一出现在乡村茵茵的绿草之间,克莱尔便放下了所有倔强,甚至激动地涌起些泪意。
现在还能想起奥斯维德臂弯里的温度,是要比八月和煦很多的温度,然而婚后,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也给予了其他女人这样的拥抱……
“克莱尔,你一定瘦了!”男子拍了拍她的后背,而克莱尔则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奥斯,我实在太累了。”她隔着布料说出这句话,声音低而闷。
“再也别担心那些事情了,我会替你料妥一切,让他立刻从这儿滚蛋。”男子说完,便揉着她的头,亲吻了女子的额心。
“上帝保佑,但愿如此。”克莱尔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快要流出的眼泪拭干,他们才双双登上马车向村庄赶去。
这是奥斯维德第二次来丹尼索普村,上回来时,蔷薇花才刚含苞,缀满枝桠的花朵让他印象深刻。而如今,蔷薇早已凋谢,茂密的绿叶取代了粉色的花朵,繁密得让人心悸。
“哥哥昨天得罪了那个魔鬼,父亲今天甚至还逼着他去和哈德森道歉。”克莱尔说着将皱起的眉心又收紧了一点。“我想今天,一定又有一场鏖战。”
“……”她的未婚夫没有说话,直到回到克莱尔家中,他们才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克莱尔,哈德森说他明天就会离开这里!”
当维克多将这句话说出来时,奥斯维德还没来得及将他的箱子放下。房内的气氛瞬间缓和不少,直到屋外再次传来女仆的尖叫以及盘子掉落地上的声音。循声望向屋外,克莱尔才发现哈德森也正醉醺醺地望着她,手上甚至还拿着猎枪。
可也许是他准备离开这儿了,并没有与他们多做纠缠。维克多甚至连厌恶奥斯维德来到这儿的时间都没有,当哈德森第二天从他们家消失后,他们的父亲也彻底陷入了新一轮的焦虑。
老人每天都在房间里踱步,焦躁而不安。直到一天,他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也终于让他彻底走向了精神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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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生,你知道么,那还真是一封奇怪无比的信件。”福尔摩斯说完,便转身从壁炉边取出了一个褪色的小圆筒纸,展开后递给了华生半张青黑色的纸。
“你竟然还保留着这封信!”连克莱尔都惊叫起来,说着,她便从窗边走到了他身边,伸手触摸着这张纸的时候,仿佛是触摸到了自己受伤的记忆一般。
医生看着上面那些字,半天都表现的十分迷茫:
“The supply of game for London is going steadily up[it ran]. Head keeper Hudson, We believe, has been now told to receive all orders for fly-paperand for preservation of your hen-pheasant’s life.”
(伦敦野味供应稳定增长。我们认为总保管哈德森已被告知接受所有粘蝇纸订货单,同时保存你的雌雉的生命。)1
“老特雷夫正是因为这封信而丧了命。”福尔摩斯说完,克莱尔也深吸一口气:
“可以说,父亲正是被这封信吓到中风的。”
华生听完不免又反复读了几遍,但始终没有找到突破口:
“抱歉…我真的不明白这封信和你们说的这些内容有任何联系。”
“且将故事听下去吧。”福尔摩斯说着便继续道,“在老特雷夫被这封信吓到中风后,维克多重又找到了我。那时的我正在伦敦的住所摆弄着化学药品,在接到他的电报时,距离暑假结束已时日不多。”福尔摩斯说着便半靠着壁炉,“他在路上同我说了这一个月中发生的事情,就和方才特雷夫小姐说的一样,而我一想起一个月前老特雷夫尚还炯炯有神的眼睛,总不能想象现在的他竟然已经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他说着便看了看克莱尔,女人继续说道:
“父亲已经因为这封信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植物人。”
“简直不能想象……”华生也为这急转而下的故事感到奇怪,当看到克莱尔憔悴的表情时,他的表情也不免凝重起来。
“而那天下午,我重新赶回了丹尼索普村。”福尔摩斯说完便看向克莱尔,“特雷夫小姐,我在那么多年前就看出赫德森并非善类,我也曾告诫你,但那时的您却并不在意。”
“你是说……”克莱尔拧了拧眉心,脑海中,她依稀想起福尔摩斯在解开这封奇怪的信之后,曾经对她说过关于赫德森的事情。可那时的她,根本没有理睬他。
“医生,那天下午我和小特雷夫赶往诺福克郡的那座村庄时,迎接我们的便是老特雷夫的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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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福尔摩斯跟着维克多坐上马车后,维克多所说的一切也让他感到了由衷的吃惊。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月前尚还身体强壮的老人,现在竟然已经在床上奄奄一息。
天空阴霾,灰暗的云遮住了一切阳光,世间万物正承受着一种摧毁式的可怖氛围:
马匹在昏暗的树林里穿行,这样的天气也让这片本就阴郁的林子更是涂抹上了某种诡异的气氛。福尔摩斯尚能想起一个月前,他们在树林里抓野兔的经历:
“对了朋友,你的后背好了么?”他抬起自己灰色的瞳孔,因为天光昏暗,他连眼珠都缺少光泽。
“好很多了,幸好那一回熊抓伤我后背的力气并不大。你脸上的伤口似乎也已经看不到了。”维克多说完,福尔摩斯便靠回了马车椅背,若有所思地看向车厢外铺满地面的落叶。
穿过树林的那段路又长又闷,加上这糟糕的天气,更是如此。车窗外是千篇一律的风景,密密的树干交叉错落,像极了白纸上纵横交错的黑线,让人不安。
然而昏暗的天幕下,福尔摩斯似乎看到了一个影子,他躲在昏暗的树丛之间,正低头拨弄着什么,让人有些介意。福尔摩斯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为此他坐直了身子,却更加肯定那是一个人。他的手上正拨弄着什么,似乎是某些令人作呕的东西,福尔摩斯仿佛看到了一些鲜艳的红。
一瞬间,他便想起了一个人,因为曾经,他也注意到某个做过这件事情的人。
他没说一句话,甚至连自己看到的这个场景,他都没对维克多多言一句。
直到马车在他们家门前停下,克莱尔红肿而失神的目光这才终于出现在他面前。维克多心中一沉,他仿佛听到来自这座房子里许多嘤嘤哭泣的声音:
“哥哥……爸爸他……”克莱尔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这让维克多的心也沉到了深处。
他走上前揉了揉妹妹的双肩,仿佛在安慰她:
“爸爸他…去世了。”克莱尔一说完,眼泪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走到门前时,他就预感到了这样的结局,只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与心中所想,毕竟不同。
兄妹两人在一瞬间便陷入了绝对的伤感,福尔摩斯则站在门口,转身就看到屋外草场的尽头,有个人影正缓缓向这边走来。
“特雷夫小姐,您的未婚夫呢?”其实从在马车上看到那个神秘的人影开始,他便挂心起了另一件事情,那也是他一直都在怀疑着的事情。
“……”克莱尔抬起头,当看到他转向门外的脸后,她只是拭干了眼泪,却并未回答他。
毕竟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是哀悼自己父亲去世么?这么横冲直撞的询问,简直让人无法理喻。
“难道是去那边的树林了?”他扭头看向克莱尔,女人这才拧起眉心。
“……那又怎么了?”她抿着唇问道。
“这种时候不应该陪着你吗?”福尔摩斯的语气里有些讥讽的意思,这让克莱尔没来由的生出些气愤。
“去哪里是他的自由!何况奥斯说他只是看到树林的方向有奇怪的人影,他害怕是哈德森又回来了,这才急忙去了树林!”
“……”似乎哪里不对,他重新转身,才发现那个人影的五官已经清晰可见,而身上的外套正是自己在树林看到的那个奇怪人影所穿的。
福尔摩斯明白,奥斯维德正是树林里那个双手殷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