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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买成了,签契书的那天,杨家的男人让三个孩子给张逸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转眼儿到了七月半。
这一天是一年里阴气最重的一天,所谓的鬼日,家家户户都是要祭祖先,烧纸钱的。
张逸对这个节日再熟悉不过了,她一年到头最怕的就是这一天,小时候,有人给她算过命,算命的说她八字轻,容易招脏东西,后来,张妈特意去庙里请了一串佛珠让她日夜带着。
有一年正好是鬼节,张逸为了躲家里的那个煞星,野在外头不回家,天黑了,一个人游走在一条小路上时,红绳突然断了,佛珠散了一地,那时,她只觉得周围阴森一片,没敢回头,拼了命的往家里跑。当晚就发了高烧,送到医院,打针吃药都没用,昏迷了几天,直到张妈又到庙里请了块护身玉给她带上,她才从噩梦中醒来。
七月半什么的,最恐怖了。
白天还好,当太阳西下,日近黄昏时,张逸就有些不淡定了,跟屁虫似的粘在沐秀儿的身后。
沐秀儿知道她怕鬼,也就由着她去,到了太阳完全落下了山,她拿着早早准备好的纸钱,到院门口,在地上画了三个圈,把纸分别放好后,点火烧。
张逸老实地站在她边上,双手合拾,诚心里拜了拜。
“外公,爹,娘,要什么用托梦回来,秀儿现在过得很好,你们放心,多保佑保佑我。”沐秀儿嘴里念念有词的,说到了半看了看边上这人,低声念道:“外公,爹,娘,也多保佑保佑阿逸。”
等纸烧光了,风吹过将灰卷上了天,张逸松了口气,这算完事了,也该回屋了,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点灯钻被窝睡觉。
可偏偏事与愿违,沐秀儿烧完纸后,拿了盏花灯,提起了灯笼要出去:“阿逸,我要去河边放灯,你去不去?”
张逸傻了,难道不是烧完纸就完事了吗?这放灯什么的不是应该七夕节做的吗?
沐秀儿瞧她发愣,以为她怕,说道:“你不想去就在家里吧,让大黄在房里陪着你,我很快就回来的。”
开什么玩笑,让她一个人在家里,那绝对是不行的,胆小鬼忙叫道:“不,我跟你去,一起去,带上大黄。”
沐秀儿看得出她这是怕狠了,点了点头:“你别怕,放了河灯我们就回来,这是习俗,都得点的,河边人多。”
张逸这会儿连个笑容都勉强不起来了,只站在沐秀儿的身边紧紧挨着,“灯我来拿,你可不准离开我呀。”
沐秀儿不知她用意,把河灯递给了她,手里刚空,很快又被人紧紧的抓住了。嘴边泛起无奈的笑,“好了,走吧,有我在呢,咱们快去快回。”
关了门,两人就出发了,和沐秀儿说的一样,烧完纸钱后,村子里每一家都会派出一个或两个去放河灯,这一路遇上的人也不少。
顾及到别人看张逸的目光,沐秀儿一直同她并肩,人紧紧挨着,长袖掩去了交握着的手,这模样落在其他人的眼里,不知底根的顶多也就以为是一个怕黑胆小的媳妇半依在她家夫婿身边,晓得她性子顶多暗中一笑,想这丫头倒是会在自己男人面前装乖,反正,谁也不会想到怕鬼寻找保护的是那个爷们。
到了河边,水面上已比零零星星飘了几盏灯,这要放在七夕就觉得浪漫,放在这一天,怎么看都透着股子阴气。
沐秀儿从张逸手里拿过了花灯,用火折子点燃,蹲下,放入水中前她看了看僵站在身边的这人,随后闭上了眼,许了个愿,再将它送入水中,静静地看着它飘远:“好了,咱们回吧。”边上放灯的人也没注意这边,起身拉过她的手,提着灯笼回家。
回到了家,张逸仍旧没有松下那口气,沐秀儿烧水,她站在边上,沐秀儿入茅厕,她守在外头,沐秀儿上床,她自然也跟着钻被窝。
屋里点了两支蜡烛,一盏灯,纱幔放下,里面仍是明晃晃的一片。
张逸翻了个身,光透过纱帐照在墙上,总觉得那影子带了几分诡异,闭了眼,又睁开,转过身:“秀儿,咱们今天晚上,睡一个被窝吧。”
沐秀儿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微微一怔。
见她不回答,以为她不肯,张逸软声道:“好不好,就一晚上。”
那张可怜巴巴的脸,印入眼中,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沐秀儿伸手掀开被子:“过来吧。”
张逸忙睡了过去,侧着身,两人挤一条被有些挤,后头盖不全,也不晓得哪里吹进来的风,让她背脊一凉,阵阵恶寒:“不行,秀儿,我总觉得背后头有东西。”她连头都不敢回。
沐秀儿被她这模样给逗乐了,又不敢笑,装模作样地朝她身后看了看,认真道:“放心,你后头没有东西,”说完想了想,犹犹豫豫地问道:“你要实在怕,不如转过去,嗯,我从后头抱着你睡?”
听到这话时,张逸也是一愣,她盯着沐秀儿看了看,那个人表情十分的认真,这决定有那么一瞬让她忘记了那些鬼鬼怪怪,抿了抿唇,她慢慢地点了点头,缓慢地转过了身,随后带着寒意的背触碰到了另一人温暖的怀抱。
沐秀儿在她翻过身后,人就依了过去,身体相贴后,她的眸子闪了闪,伸过了手,搭到怀里人的腰前,小心地环住:“这样好些了吧。”
“嗯。”张逸悄悄咽了咽,人又向后靠了些,手覆到了那人的手背上,似是害怕般的,交扣握紧了:“好,好多了。”耳根子慢慢发烫。
沐秀儿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人的身子紧紧地绷着,这样哪儿能睡得好,只能好声劝慰道,“阿逸,你别怕,其实,这世上没有鬼的。”
“别,你别说那个字。”才忽略的话题,又被提起,张逸忙开口打断,她是只要听到那个字,就全身发毛。
那个字?沐秀儿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说的话,半天才意识到那个字是哪个字,唇不自觉地勾了下,“好,咱们不说这个。”
张逸听她答应了,这才松了口气,可身后这人说了这句后又没了下文,这又让她有些不自在,“秀儿,你说说别的吧,太静了,我睡不着。”
一直都清楚的知道这人是个胆小的姑娘,却是头一回见识到她如此女儿气的娇态模样,那她看不到的地方,沐秀儿脸上的笑越发的温柔,话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哄意:“行,你想听什么?”
“只要不是那个,都行。”张逸哪有心情去挑三捡四的,只要不是鬼话连遍,就是背书都成。
沐秀儿略想了想,很快就有了主意,轻声道:“那我给你说说山里头的事吧,”听到她嗯地应了一声,就开始讲趣闻:“过了七月半,就到到了进山的时季了。”
“进山?”张逸好奇地问了句。
“是呀,七月半后,长在山里头的野货差不多都熟了,可以采了。”
“有哪些?”
“有紫酱果,现在就是采摘的时候了,一粒粒小小的,那秧子也不高,采时拿个小竹篓子放在秧子下面候着,再拿手轻轻拍,就会自各儿掉下来,味酸得很,却能做酒,这玩意儿易醉得很,我听人说山上的大熊瞎子也爱吃这个,吃多了,直接就醉倒在边上。”沐秀儿挑了个新奇的先说,果然怀里的人身子慢慢地放松了起来。
“这倒有意思,我机会我得见识见识。”张逸的注意力被拉开了。
“野蘑菇也到季了,今年的雨水挺多,山里头应该长了不少。”沐秀儿一边说,一边心里也有了盘算,是不是要趁早去抢摘些,回来晒晒。
张逸来劲了,说道:“这蘑菇也分有毒没毒的,你都认得吗?”
“认得,我教你,这长得颜色鲜的,油油的发亮的,惹人眼的都是带毒的,长在干净的草地,松树、栎树上,不起眼的,大多没毒,还有个老法子,去采时带根葱,拿葱往那蘑菇盖上擦一下,会变色的带毒,不过,通常不认得的,我都不会去采,”说到这些,她想了想道:“阿逸,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山里?要是运气好,能遇上蘑菇树,一层一层地长在树墩子上,像宝塔一样,有半人高,可好看了,寻常都见不着的。”
张逸忙点了点头,“好呀,一块儿去,你再带我去看看那紫酱果。”
“不止紫酱果,还有好多好东西呢,臭李子,野枣,山梨,好吃好玩的多了去了……”说起这些事,沐秀儿便滔滔不绝了起来,这山林子是她从小跑惯的,那时候,阿爹采药也时常会带上她,想要什么阿爹都会给她摘,野货吃多了,晚上回去没胃口吃饭,阿娘就会把气全撒在阿爹身上,还不准阿爹再带她进山,可到了下一回采药,阿爹仍会带着她去,给她弄各种好吃的。“眼下咱们这块林子的东西已经没过去那么多了,真要弄到好东西,得去北山那儿,那里人少,树多,不过,树太茂了钻林子容易迷路走不出来,猛兽也多,只有老猎户才敢进去,咱们得去南山,那儿也不错,就是野蚊子多了些,明儿我采些驱蚊草做些香袋,再调些膏药抹脸上就不怕了,不过,那气味不是很好闻,也不晓得你能不能受得住。”说到此停了停,怀里那人先前还时不时问一句,应一声,这会儿却不说话了。
沐秀儿等了一小会儿,抬起头凑过去看了看,张逸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闭了眼,睡着了,她呼吸很稳,抓着自己的手没有松开。
重躺了回去,眼儿看着那人的后脑勺,散落的发丝在她的鼻头,沐秀儿轻轻贴过去了些,闻了闻,说不上香,她却觉得很好闻。
其实,还有什么是不懂的,自己的心思要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她真是白活了这一场了,就像当初对秋燕姐那样,也弄不清是从啥时候开始的,她想要的就变了味了,明明先前只想拿这人当个幌子,可现在却想弄假成真,明明那时候想好了这人要是走了,她就继续安安心心当弃妇,可现在她想留她一辈子直到死,从前为她擦身换药,身子哪处没让她瞧过碰过,从没生出过什么杂念,可现在,闭了闭眼,又吸了口气,那处羞耻的地方有些发热,夹了夹腿,这才止住了往她身上蹭的念想,被抓住的那只手老实放着,可另一只竟已悄悄摸上了她的背,想到小灶看到的那一幕,喉咙口一阵发紧,手要是再向下些……
忽地,睡着的人动了动。
沐秀儿整个人都僵了,那一瞬心都要跳出了胸口,再不动有半分的动作,连气都不敢呼了。
没有醒,怀里的人不管不顾地继续睡,抱着她的那人却差点魂飞魄散。
不成,不能这样,缓缓地收回了手,沐秀儿努力让呼吸变得轻些,试图使心跳也能跟着轻些。
经这么一吓,先前的那份骚动早没了影儿,人还抱在怀里,可心里头却有些不是滋味。就和当初对秋燕姐那样,一边偷偷喜欢着,一边又害怕避讳着,她是真的喜欢阿逸,想要和她一起过,守着她过一辈子,可。
所以,绝对不能图了一时欲念,被发现遭她厌恶。
想起了在河边许的那个愿,人慢慢往后退开了些,不再紧紧相贴了,只要能和她一直在一起,能住一个院,睡一张床,指不定偶尔还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她睡,这样不是也挺好,人不能贪,贪多了指不定什么都没了。
吸了吸鼻子,咽下了那淡淡的心酸,合上起,睡吧,这样真的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双休要玩,所以提前放出来吧,绝对不是日更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