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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紧张的手脚冰凉,低垂的脑袋恨不得藏进心窝子里去。叀頙殩晓
红曦气归气,对于屋内诡异的气氛倒是眼明心亮。
虽对穆君逸的秉性称不上了如指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摸着他一些脾气,这人绝对是一个唯我独尊、不容冒犯的狠角儿。
恐怕也就她敢肆无忌惮的跟他廖嚼子,对着干,整天捋他老虎须子,还全胳膊缺腿的活着。
红曦并不是蛮横骄纵不讲理的人,看出两个丫鬟对穆君逸的惧怕和惶恐,故意恶声恶气的对她们说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为虎作伥,我记着了,以后饶不了你们。轺”
“小姐恕罪!小野,小蛮,知错了!”
两个丫头一听这话,吓得膝盖骨一软,噗通跪倒。
野、蛮哎!
红曦微愕,这名字真特别,好记又霸气,果然有某人狂狷、狂妄的特点。
“下去吧。”
不再给红曦作威作福的机会,穆君逸先声遣退了两人。
小野小蛮是机灵丫头,自然听不出红曦话里话外的善意,赶忙向她感激地福礼告退。
出了门,两人同时舒口气,对视一眼,彼此不约而同做了英明的决定,那女人在殿下眼中绝对不一般,以后千万要站好队列。
……
摒退小野小蛮,红曦依然没理会霸道的穆君逸。
屋外暮色四合的天色,晚风渐起,傍晚将至。
穆君逸深眸瞥了眼天色,向红曦伸出右手,主动言和:“别置气了,待会回来让你欺负回去。走吧,今日各国使者前来道贺,不宜迟到。”
“这可是你说的,看晚上我怎么收拾你。”
红曦借坡下驴,同时又不忘威胁一句,哪儿承想,一不留神又被那狡猾的家伙占了便宜。
只见那满肚子坏水的男人忽然俯首,在她耳根子旁笑得像狐狸一样,暧.昧低语:“行,晚上想怎么闹腾都随你!”
言罢,他勾魂的舌尖舔上她的耳珠,毫不客气的勾到嘴里,吃了一口。
湿濡的触感裹挟着微微的刺痛,瞬时敏感地传遍全身每条神经,惊得红曦一激灵,差点失声尖叫,小脸猛地爆红,恶狠狠的踢他一脚:“滚!”
“这不是曦儿自己要求的么?!”
穆君逸得寸进尺,不顾小腿上被踢的骨痛,继续得便宜卖乖。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红曦被气得火冒三丈,根本找不到言语对付这无赖,索性懒得跟他扯皮,果断飞起一脚。
她刚抬脚,他身子轻轻向后一掠,如一股清风荡过,轻巧地躲过了她的袭击。
再看她气咻咻的小脸,他大笑,倒背着手,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迈出门槛,同时气死人不偿命的取笑她:“腿太短,踢不着,哈哈哈……”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红曦恼羞成怒的瞪着那个缺德的男人,彻底抓狂。
要不是他跑得快,非一鞋底子拍他脸上,把他从立体揍成平面,再撕碎、撕烂、团成球扔进尿壶。
气死她了!
红曦掐着腰,脚底威风,一步一颤动,气势汹汹的出门。
……
此时,太子府外车水马龙,人群汇集。
听说要进宫参加宴会,府里的女人们个个激动得不得了,擦脂抹粉,美衣华服,打扮的花枝招展,恨不得把压箱底的宝贝全鼓捣身上。
夕阳绯红的余晖下,珠光宝气,流光溢彩,看得人一片眼花缭乱。
来到大门口的红曦,乍见这盛大隆重的场面也不由吃惊,知情的是去赴宴,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去参加皇上的选妃呢。
红曦顺着女人们羞涩含笑的目光望去,惊奇的发现,她们旖旎的视线清一色的全落在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身上。
恍然她明白了,女为悦己者容,她们的盛装打扮原来只为博那人一顾。
可惜,那静静地伫立在夕阳下的男人,深眸远眺,一身淡泊,纵然身边百花盛放、争奇斗艳,却是片叶不曾入眼。
今晚的穆君逸不再是平时清雅飘逸的白袍,高大有型的身上穿着一件象征太子尊贵身份的杏黄色五爪金龙袍,披肩墨发上戴着一顶紫金冠,冠上一颗极为罕见的大珍珠,腰间一条龙纹金丝带,脚踏金线滚边、刺绣着祥云的流云靴。
披着晚霞的光彩,金丝线熠熠生辉,使他整个人犹如被镀上一层金子般的光辉,光彩夺目,连夕阳灿灿余晖与他相比亦黯然失色。
俊美的脸庞微微扬着,不知放眼何处,优雅的曲线却将他的面部勾勒得更加刚毅有度,棱角分明,纵然相貌妖魅惑人,却无半点阴柔之气。
这挺拔的身姿、淡静的气质、绝代的风华,令人忽然联想到一个美好的词——美人如玉。
只不过,他无害的伪装能瞒骗世间所有人,唯有红曦清楚,他淡如止水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怎样锋芒凌厉的心。
就在红曦恍神之际,一名大腹便便的女子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从她身后步出大门。
看到女子,静静伫立的穆君逸终于有所动容,面带微笑,阔步走上台阶,与红曦擦肩而过。
熟悉的檀木清香从身边飘过,转瞬,又不留一缕幽香。
他径直来到孕妇身旁,替换下一名婢女,一手搀着她的手臂搀扶,一手轻揽女子圆润的腰肢,动作温柔小心,言语体贴呵护:“红红,慢些!”
孕妇闻言,瞬时一怔,显然有些受宠若惊,美眸凝着身边高大俊美的男人,喜悦的目光流转间一抹水色轻掠,明明有千言万语的感叹,转瞬又被她飞醉的娇态恰到好处的掩去。
红曦冷眼旁观这出郎有情妾有意,再看下面疯狂嫉妒的大把眼光,漫天飞醋像发酵的醋海沸腾翻滚,她忽觉十分好笑,想着想着,竟然真的站在那里咯咯笑了起来。
这诡异的反应惊讶了所有人,上百号人质疑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个兀自站在大门口,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
莫名其妙的笑,落在众人眼中意义也各不相同。
有人鄙夷她发神经。
有人交头接耳说她嫉妒太子对孕妇的好。
更有人看着穆君逸对孕妇的关怀体贴和红曦的反应,联想到自己“不入君王眼,花好犹似败”的凄凉而自艾自怜起来……
自然,绝大多数人,直接将红曦怪异的举动归纳为羡慕嫉妒恨。
放眼下面千姿百态、自以为是的嘴脸,红曦摇头,枉她们还是穆君逸的枕边人,却连自己的男人都不了解。
穆君逸是谁?那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祖宗!
她虽然也不清楚穆君逸那只妖葫芦里又装了什么坑爹坑祖宗的货,但是从孕妇不经意间泄漏出的受宠若惊,她敢打赌,穆君逸的关心绝非真心。
这虚情假意的算计,竟也有人要争个头破血流,难道不好笑么?!
不看周围的眼刀、片儿刀、还是他娘的飞刀,红曦背着小手,摇头晃脑的率先步下台阶。
在太子府总管多福的引领下,登上一辆不大不小的马车,依靠着厚垫,怡然自得的闭目养神,空留身后一帮惊诧又复杂的目光。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们是天生糊涂,还在自愿被糊涂围困,都与她没有一文钱关系,她只要走好自己的路,管好自己的事!
然而话虽如此,当眼前浮现出那帮女人爱慕着、缠绵着穆君逸的眼神时,红曦衣袖下扣在一起的双手仍是下意识地收紧几分。
只是很快,这异样亦如行云流水,浮光掠影,衣袖轻挥间,无影又无踪!
并非她刻意逃避什么,而是她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挥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今时今日的她,可没有那种“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的闲情逸致。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加上她自身半死不活的状态,能否完成心愿尚未可知!难道,真要抱憾而终?!
她不甘心!
讨不回一个公道,她死不瞑目!
红曦有时候就是这样,豁达的时候比谁都豁达,可一旦钻了牛角尖,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也不怪她会这样执着于报仇,从小孤苦伶仃,最渴望的就是温暖和关爱。
亢真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也是第一个给她温情的人。
曾经,她将这份感情视为生命般珍贵,谁知,人心深不过三寸,一转身,她竟被自己最信任和依赖的人出卖至死!
这种给与后再剥夺,甚至无情毁灭的残忍,不是一句“原谅”就能消弭的,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释怀的!
既然是血债,那便血偿!
天经地义!
……
思绪飘飞,不知不觉中,马队行至到皇宫门口,所有车辆停泊。
“姑娘,到了,请下车!”
听到多福在外面的召唤,红曦掩下眼底的黯芒,整理好情绪,撩起车帘,步下马车。
正巧,遇到穆君逸从太子尊驾上搀扶着那名孕妇下来。
不知是不是马车颠簸劳顿,孕妇的脸色有些苍白,已经不似出门前那样娇媚红润,扶着穆君逸的手能让人轻易看出在隐隐颤抖。
不过这些都不是红曦该关注的。
见与他们狭路相逢,红曦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秉承着照顾老幼病残孕的传统美德,给他们先行让路。
似乎感应到她刻意的疏远,穆君逸疏朗的眉宇蹙过一道浅褶,扶着孕妇走过红曦身边时,妖娆的眼梢轻抬,睇了她一眼。
这眼神不怒、不嗔、不带任何情绪色彩,旁人根本看不出门道,连红曦一时间也没看懂。
“呦嗬,我说红妆,这才几天没见,你的肚子就这么大个了!”
一声吊儿郎当的促狭声破空而至,打破了微微凝滞的气氛。
红曦听到这声不算陌生的调侃,双眸蓦地一亮,转头看去,果然是穆君庭那二缺。
或许每次遇到穆君庭都有些搞笑的事发生,于是,在红曦的眼里他便成了开心果的代名词。
瞅着穆君庭一步三晃悠的走过来,满脸挂着不怀好意的阴险笑容,红曦阴郁的心情呼啦下就敞亮了,小嘴轻勾,斜一眼穆君逸,大眼睛弯起看好戏的笑弧。
听了穆君庭阴阳怪气的调侃,穆君逸仍是那股子千年老妖似的波澜不惊。
倒是他身边被唤作红妆的孕妇,苍白的脸色一白到底,不过,微垂的眼睫又恰到好处的遮挡住她眼底的情绪。
穆君逸将臂弯中的孕妇交托给婢女搀扶,抬手展了展褶皱的衣袖,不咸不淡的反问穆君庭:“毓庭王这话是何意?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连祸从口出这么小的道理还没学会?”
“你……”
论唇枪舌战,穆君庭就是回娘胎再重造一遍也赶不上穆君逸,人轻飘飘三言两语就把他噎得直打嗝。
“噗——”
穆君庭分明每次都讨不到便宜,偏偏这人越挫越勇,连红曦都对他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佩服的五体投地,见他又吃瘪,一时没忍住噗哧好笑出来。
穆君庭正满肚子邪火无处可发,忽听有人嘲笑,这还了得,当即杏眸大睁,火大的扭头就要骂是哪个作死的。
定睛一看,认出是红曦,立马,他恼羞成怒的俊脸变得春暖花开,大步流星,三步并两步,来到红曦跟前,抬手,嘣,给她一记脑瓜蹦,笑骂道:“死丫头,我当是谁胆大包天敢嘲笑爷,原来是你。”
红曦怔愣的捂着额头,没反应过来这厮的突然袭击,周围已响起一阵抽吸的惊讶声。
也是,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身份最贵的王爷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女人动手动脚的调.戏。
不过很快,大家就对这暧.昧的一幕便见怪不怪了。
只因对方是风流不羁,花名遍天下的毓庭王穆君庭,大家对这货的风流韵事早已耳熟能详。
只是他们打量着红曦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满是赤.裸裸的轻蔑和鄙夷,显然已经把她和穆君庭盖上了“奸.夫.婬.妇”的印章。
面对这暗涛汹涌的眼光,红曦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穆君庭眼瞧着红曦这副荣辱不惊,心中暗赞一记,笑眯眯的向红曦伸出右手臂,似要与她勾肩搭背来个哥俩好。
不成想,乐极生悲,这手刚抬一半,就被人捏住手腕,截住他图谋不轨的轻薄之举。
霎时,一阵骨裂的剧痛从腕上直蹿全身,疼得穆君庭唰地一身冷汗。
穆君庭注视着对他下黑手的穆君逸,紧眯的黑眸里风起云涌,令人毫不怀疑下一刻两人便会刀光剑影的厮杀起来。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穆君逸竟出人意料的松开手,旋即,一面兄弟躬亲的帮穆君庭整理了一下衣襟,一面漫不经心地说:“时候不早了,皇上该等急了。”
从始至终,穆君逸的眼神都很淡,清透的黑眸犹如一池清泓,清晰地倒映着人的光影,与穆君庭瞬息万变的丰富表情相比,仿佛,他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