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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的一席话,倒是让宝钗无话可说了,原是为了打圆场,却不曾想,竟是连自己都连累了。惜春这话明面上指的是湘云不回家,可是暗中未尝没有说自己的意思,这些年自己却也不是经常在荣国府中过?为了奉承荣国府的人,竟是不曾和哥哥母亲团圆过。
“四丫头说的是。今日已经是十四了,明日便是中秋。凤丫头你回头就让人送了云丫头回去和叔叔婶子们一起过节,可别耽误了阖家团圆的好日子。”贾母因听见惜春的话,只是不给湘云机会,便对凤姐说道。
凤姐知道,今日原是湘云的话伤了老太君的心,有心劝两句,想想又觉得还是算了。适才为了没有想起来林妹妹出孝的日子,老太君心里只怕是对自己已经不自在了,自己就不要找不痛快了,省的老太太还迁怒自己。何况这个云丫头最近竟是越发的生了许多的糊涂心思,竟连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知道了,也该是长些教训的时候了。何况要是再长久的在自己家中住下去,只怕是连自己都成了她埋怨的冤家了。
凤姐因此忙就应了,又对着惜春使眼色,让惜春不要再说,一面又扯开话题说别的。
湘云上一次已经是伤了贾母的心,因此很久不曾被接来玩,好不容易是宝玉闲暇的时候想起来她,才求了贾母让接了来一同住。如今却不成想就为了一句话,又惹恼了贾母,因此忙就对着宝钗使眼色,可是宝钗知道,湘云这一番话,连自己也已经连累了,哪里还会替湘云说别的。何况湘云是不是能留在荣国府。对于她来说,竟也不算事儿。
湘云无奈,只得收拾了行礼上马车回史府。湘云踏出荣国府大门的时候,忽然就有一种感觉,从此以后,这府中的生活就算是远离了自己,这样舒适惬意的生活自己的人生中到底是不会再有了。虽然说在史家自己也是大姑娘,可是到底府中清苦,比不得荣国府吃穿用度都十分奢侈。
却说黛玉跟着王妃到了东肃王府的时候,王爷已经回来了。因见了王妃和黛玉,便笑着说道今日自己早上上朝以后,顺便去了一趟宫中。见了太后和皇后,把王妃的身世简单说了。太后听了很是觉得不可思议,让王妃中秋节带了黛玉同去赴宴。又听说是宁夫人也在京城,便让一并也去。
王妃听了很是开心,原先还担心宫中对此事有意见。如今看起来,竟是自己多担心了。就是连宫中的中秋夜宴也是格外恩赏了下来,也正好,明日自己就带着黛玉进宫一趟,也算是让黛玉认真在众人面前露个面。
想自己身边只有四个儿子,一个个长大了都从军。竟是离自己远远的,如今侥幸得了黛玉这侄女儿,怎么能不好生教养。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只是终究不能带着她去北疆那样的苦寒之地,要不然到时耽误了她。
黛玉乃对王妃说起来,自己已经答应了林宏远,明日要去他家中,也不知道宫里的宴席几点开始。会不会耽误了。
“不妨事的,宫中的宴会一般都是在晚上。既然是要去我们林家人的家中,我倒是想和你一起去一趟。早早儿去了早早儿回来,也并不耽误多少时间。”王妃知道林家子孙凋零,尤其是自家这一脉如今也就只有一个黛玉罢了,因听黛玉说起京城中还有一个林宏远,倒是也有了兴趣。
黛玉浅浅一笑:“宏远堂哥要是知道姑姑也愿意过去看他不知道多开心呢。只是黛玉就怕姑姑忽然到访,会吓到哥哥和嫂子。”
王妃不以为意,只是道:“我既然是你的姑姑,也就是他的姑姑了。从知道我是林家的女儿,到如今这偌大京城也就只有你们两个,我怎么会不想着去见见他,哪怕是吓到他我也是要去这一趟。”
忽然之间多出来这些亲戚,王妃自是十分开心的,恨不能立刻都见了才好。就是脸上看起来也是神采飞扬的。
“王妃说的极是,亲戚之间,原就是走动了才能亲热的。”王爷如何不知黛玉如今留在京城少不得要人照应,林宏远便是合适的人选,因此倒是也不反对王妃与他相认。
“姑姑姑父说的是,倒是黛玉担心多余了。”黛玉温婉一笑,适才所说不过就是怕王府高门大户,瞧不起小小的翰林院七品官罢了,如今竟是能安心了。
“玉儿小名叫做黛玉,却不知道可有学名?”王爷忽然问道。
黛玉原是读过书的,颇有见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学名,眼看着如今一日日的大了,总是不能只叫乳名吧,没的给人笑话。
黛玉想起来当年自己才开蒙,母亲便时常生病,父亲和母亲鹣鲽情深,竟是顾不得年幼的自己,所以这一迟延,竟就耽误到了至今也不曾有一个正经学名。
“不曾有。”
“本王是你的姑父,如今就给你取一个学名,倒是也使得的。不如就叫黛如何。”王爷笑着说道。
“乳名黛玉,学名林黛。倒是个好名字,以后便是黛姐儿了。”王妃听了也是十分欢喜,到底是王爷心细,自己只顾着高兴了,哪里能想起来这些。
黛玉恭恭敬敬的跪下,对着王爷认认真真的磕了头,只是感谢王爷赐名。
一时间府中的人也是纷纷对着黛玉道喜。
翌日一早,王妃便收拾妥当,带着黛玉上了自己寻常乘坐的七宝香车径自去了花枝巷,如今林宏远便是租了房子住在这里的。
对于花枝巷,黛玉倒是没有什么印象,可是紫鹃却觉得十分熟悉,回想在三,才想起来,当初贾琏偷娶了尤二姐的时候,便是在这花枝巷中的,只是不知道是那一处房子。这时候大约还是不在这里吧,自己竟是没机会碰到了。
看着门口的马车,再看看来敲门的人的气派,林宏远竟是有些懵懂了,怎么今日来的这些人竟是比之前在荣国府中所见的人还有气度许多?难不成是走错门找错了人的?
“这里可是翰林院林大人府上?”来人倒是十分客气,因见人开门,便拱手道。
林宏远听这人说的明白,忙就道:“正是。”
“我家王妃带了林姑娘来林大人府上共度中秋佳节。我家王妃说了,原是来不及告知一声,还请林大人不要怪罪。”想着到底是王妃的侄儿,就算是如今贫寒,也不能小觑了,因此叫门的人倒是言语之中十分客气。
“下官不敢怪罪,王妃前来,竟是蓬荜生辉,求之不得。”林宏远一面开门,一面朝着里面招呼让何氏出来待客。
虽然不知道来的王妃是那座王府的王妃,可是既然是带着妹妹来的人总是没错的。只王妃毕竟是女眷,自己外臣,总是不好出面接待,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是对王妃不好。二来如今自己家中清贫的很,什么都没有,就是连奉茶端水的事儿,也是自己夫妇两个亲自做的,这几个月的月俸和中举时候得的赏赐都已经积攒下来,好容易才租了这个房子,所剩下的也就不多了,总是尽了全力置办了一些能上台面的酒饭,招呼黛玉已经是勉强,何况是如今来了位王妃。
“大爷不必这样,今日来的虽然是贵客,可是既然来了的,自然就没有嫌弃大爷家境贫寒的意思。”却是娇俏可爱的雪雁走上前来,因看着林宏远有些囧色,故而笑着说道。
“是是是,姑娘说的有道理。”林宏远倒是被雪雁几句话点醒了,既然来了自然是早就知道自己是何等家境的,一个王妃纡尊降贵的到了自己这府中,怎么会指望着自己珍馐美味的招待?倘若是存了那样的想法,自然是去了别处,倒是自己想多了。
林宏远和雪雁说话的功夫,宁王妃和黛玉二人已经下车走到了门口。
“黛玉见过哥哥、嫂子。”黛玉看着林宏远和才匆匆走过来的何氏,轻轻一福,柔声道。
“妹妹快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多礼。”林宏远忙就拉起黛玉,然后又跪下道:“下官林宏远携内子拜见王妃,不知王妃前来有失远迎,还请王妃恕罪。”
“你这个头我倒是也当得,罢了,你先起来吧。总是不必这样客气的,有话进屋再说吧。”王妃冲着林宏远笑道。
林宏远不经意中余光瞥见王妃的笑颜,立时大惊,怎么王妃的容貌竟是和妹妹相似。可是容不得他多想,宁王妃已经带着黛玉以及众人浩浩荡荡的走到了院子里。
林宏远忙就拉了已经愣在当场的何氏急急跟上前去。林宏远不过是七品,俸禄有限,所以只能租赁这样小小的只有五间房子的小院子住着,搁在荣国府,随便一个小院子也比这院子更大一些。
好在何氏是个勤快人,竟是把小小院落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的,十分齐整。王妃看在眼中对林宏远夫妇倒是十分满意,虽然说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是从这院子里却也能看出来这夫妻二人心态极好,都是能好好过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