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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玥过过许多不同风格的生日。从周岁她父亲抱着她献宝一样团团转的向各桌客人献宝开始,在她记忆里的生日总是人来人往。后来长大了和朋友一起过的时候更是这样,好几次都是以喝醉到没记忆,第二天和一堆人躺在不知名的房间收场。而这两年经过和孟佳荷那事情的闹腾,或者又是终究到了一定年纪,忽然喜欢起和孟佳荷两人悠悠闲闲隐居着的生活。
孟佳荷对此也挺配合,虽然冯玥知道她本性还是爱热闹的小朋友,但现在连生日聚会也没邀请其他客人,认命的自己摆弄这完完全全属于两人的约会餐桌。看到她换了冯玥最喜欢的那件颇显美好身材的衣服,忙进忙出的身影便让冯玥联想得更多。从“不确定孟佳荷是不爱热闹还是因为自己不爱热闹”到“我应不应该好好的尊重孟佳荷的理想”,她想得又远又漫长。
这些心事让冯玥在这明明该好好开心的两人约会里,不断的走神。孟佳荷讲什么,她基本就只能靠职业习惯来敷衍过去。
连接过孟佳荷捧在手里的鲜花,她都过了两三秒才露出一个让人信服的微笑,“啊。。。花啊。”除了得体的谢谢和遵循理解在孟佳荷额头上的一个吻以外,便没了下文。
“不感动?”孟佳荷迟疑的问了一句,她要的可不是冯玥的得体,她要的是可是冯玥从嘴角到眼角都飘逸出的愉快。毕竟这一揽子罗曼蒂克到爆炸的约会可是孟佳荷从百忙之中挤出时间弄出来的,要知道邓开云虽然表面上放荡不羁,可在教学上可是出了名的严厉,上次因为搞错了个数据被他差点骂到脱相的事儿孟佳荷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一个星期里,她可是一边啃着英文原文材料,一边查找着“”的书谱过的生活。
冯玥在心里叹了口气,扬起好看的笑容:“是挺感动的,亏你还记得,乳鸽也炖得很入味,很香。”说完还切了一小块儿尝了一口。
孟佳荷对此并不买单,毕竟她和冯玥已经生活了数个年头。熟悉的程度已经到了冯玥在浴室里叫一声“哎呀。糟糕”她就知道又是“手洗洗衣液用完了,可是喜欢的牌子在某超市没有只能网购却忘记买”的程度。她平日里除了捣腾她的小火箭模型,其次的爱好便是观察冯玥的面部表情。对此她颇有心得,比如她知道冯玥开心的笑的时候额头中间会有一个小小的不易让人察觉的小痘印的坑,如果只是纯粹敷衍,整张脸会如水般的平静。而现在孟佳荷确实也在冯玥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见送花这老旧招数没什么效果,她便拍了拍放在衣服口袋里的那枚小小戒指,头往四处转了转,见各家各户都因为黄昏的关系点起了灯,也没无聊人士偷窥这小小阳台上的一举一动。便单腿跪了下来,第一句话倒是挺让人觉得跳脱:“首先,很可惜这不是求婚。”
冯玥见孟佳荷动作,还是忍不住双肩颤抖了两下,又强令自己恢复了平静,等着孟佳荷的继续发言。
“冯老师,这么多年了,我依旧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你。这戒指是我攒了挺久的钱买下的。记得有一次你感冒发烧,我领着你去打点滴,那医生却人品极坏,我都还在眼前就想勾搭你。我当时就想把那货的。。”
“你说话重点在哪儿?”冯玥趁着昏暗的光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事儿到现在都快过一年半了,孟佳荷却还是念念不忘。
“以后你得把戒指戴着,让别人知道你是有主的人了。不许和人玩暧昧,不许和人眼神接触超过三秒,不许看长得帅的男同学,男老师也不行,女学生更不行。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我最近几年应该很忙。你知道,当老邓的学生不好当,说不定我可能还会常时间不在H城,H城这种花花世界诱惑又多,你又长得这么正,要是不。。。”
“孟佳荷。”冯玥再次打断了孟佳荷的话。
“嗯?”
冯玥把刀叉按着顺序搁在盘子上后才道:“戒指是一种承诺。所以你这个礼物我不能收。”
“。。。”依旧单腿跪着的孟佳荷摇晃了一下:“为什么?你嫌弃它太小?”
没搭理孟佳荷话的冯玥把孟佳荷拉起来塞到对面的位置上,吹熄了在风中战战巍巍的蜡烛像吹熄孟佳荷的情话。才看着孟佳荷道:“戒指代表一种承诺,你不能给我承诺,所以我不能接受它。
这话让孟佳荷不懂了,她皱着眉头大声嚷嚷了起来:“我怎么没承诺,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说哎,什么爱你一万年什么的,难道你把它都当儿戏啦。”
“话谁都可以讲,不用花一分钟时间,我还可以对你说,为了你我可以全世界都不要。反正又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冯玥拿着一个叉子,朦朦胧胧的月亮照在上面,让那不锈钢材质的器具有种魔幻的触感:“如果你要选择邓开云做你的导师,我想。”她终究还是抿了一下嘴:“我想我们之间还是结束比较好。很显然我喜欢你,可是这种喜欢抵不过长距离恋爱的困难。你我都很清楚,如果你的愿望是去西北,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我家人事业几乎一切都在这个城市。我不愿意以后在花时间为这事儿再和你痛心疾首的分手一次。反正这些年来你我之间该折磨的已经折磨过了,该胡闹的也胡闹过了。在这么平静的方式下分手,等老了以后其实也算是挺好的事情不是?那时候童颜鹤发的我回想起和你折腾过的日子,说不定还能笑笑。”
孟佳荷没说话,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这是什么混账理论,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冯玥和孟佳荷的矛盾几乎就是代沟一样无法沟通的问题。
孟佳荷觉得两个人相爱和距离时间没有任何关系,我在A地,你在B地,大家爱着,想念时攒个机票抱抱怎么都好;可是冯玥则觉得你在A地,我在B地,你的理想里面也没我存在的份额,我和你蹉跎岁月就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空。
于是乎,一场只关乎两人的生日宴会就这么戛然而止,生日礼物也就这么随意的扔在阳台的小桌子上,连同吃了不到五分之一的“”。
那日,睡前的“晚安”和醒后的“早安”习惯都没彻底执行。
这是孟佳荷和冯玥两年中第三次吵架。没摔衣服、没摔门、没有恶语相向、更没有诅咒谁的父母兄弟姐妹发生意外。除了冯玥常常开着车沉默的去老德办公室一坐就是一下午,喝茶看书什么都不干,老德也不管她,只是带着冯玥山珍海味的上山下海的吃,却也没吃出个所以然。
孟佳荷和冯玥之间虽然没有交谈,但也算相处愉快。。。的如同两位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友好室友。
但没有良好的恋爱状态就没有良好的竞技状态,这对孟佳荷来说应该是真理一般的存在。在H大这三年,孟佳荷连一次早课都没缺过,却莫名其妙的一堂挺重要的考试没到,交了白卷。据说是因为睡过头的缘故。这事儿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小,是因为过不了反正能重修;说大就意味着孟佳荷的学分三年内没有积满,无法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参加研究生考试不得不延迟一年。
这风声传得很快,冯玥从老德处得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是下午。她甚至想都不想的就动了恻隐之心,冯玥知道对于孟佳荷来说这些年的起早贪黑也就是为了跟上之前同学的进度,现在毁于一旦,心情糟糕得像坟场都可以理解。于是特地几乎是翘课就回了家。没想到孟佳荷比她还早,甚至还做了晚餐。
“你。。。”冯玥一个多星期来对着孟佳荷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个单音节。
孟佳荷把围裙耷拉在椅背上,把额边头发塞在耳后,看了冯玥一眼,没什么表情:“吃饭吧。”
“你没事儿吧?”终究冯玥还是担心,主动问起了孟佳荷考试的状况。
孟佳荷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前两天太累,睡到忘记了起床而已。”然后从衣服包里摸出之前的戒指,扔在桌子上,不过这次是用证据袋装着:“喏,戴上吧,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跟着冷教授算了。”
“你想好了?”冯玥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这事儿得等孟佳荷把劲儿缓过来再说。
“已经想好了。快,吃饭,要凉了。”孟佳荷虽然眉头抽了一抽,但表情还算是平静。
那天夜里孟佳荷和冯玥第N次忘乎所以的做*爱,差点把嗓*子给喊哑。身心极为愉悦的冯玥第二天和老德交流的时候却还是道:“我觉得孟佳荷对此并不开心。”
“不开心那肯定正常,可是要她开心了,你能开心么,我能开心么?好些事情你顺着她,能顺一辈子?”
反正关于理想和现实的争论,在孟佳荷大三结束的那个夏天落下帷幕。在冯玥和老德的威逼利诱和柔情似水下孟佳荷决定只能坦然接受现实。对深空的过分迷恋和于每日都能抱着冯玥入眠的习惯相比,看上去好逸恶劳的孟佳荷选择了后者。
选择她,就代表着选择一种生活方式。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所有童话故事的结尾只有: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的原因吧。因为再写下去,作家便会迟疑能不能圆满的完成那个故事,毕竟讲出王子会因为刮胡刀没选对自己喜欢的牌子而对公主表示不满,公主也会因为这一季的爱马仕没订到百搭棕色鸵鸟皮而抓狂会破坏和谐的美感。更会因为两家亲戚到城堡玩耍,谁住离主卧更靠近一纳米的房间而不停比赛翻脸。
所以当孟佳荷告诉邓开云自己的决定的时候,其实也是装着满心遗憾。虽然邓开云听了她的话,抽了几根烟,还算和善的表示其实读什么方向并没有问题。但也坦白的告诉她,他对孟佳荷是失望的——干大事儿的人这么多儿女情长歪歪扭扭,一点出息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绝对不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