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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冯世昌住的是干部病房,但他也还是已经内退下的老干部,并没有多少旧部送礼或者探望,看惯了人情冷暖的护士们对他们一家也着实不算礼遇,以至于冯玥在冯世昌住院的时候也如同其他病人家属那般必须一早提着开水壶去打开水,然后再回答各自的床位上继续发呆。
每次冯玥走过医院那假装沉静的天蓝色走廊的时候,都会路过一个病房,房门总是开着,总是有一个女生呆呆的坐在床上,好看的眸子里没什么光彩。而那女孩儿的母亲也总是会拜托隔壁床位的人帮忙“看着一下”,才敢动身去锅炉房。
据说那女孩儿之前学业太过一帆风顺,结果在感j□j上栽了一个大跟斗。男友始乱终弃便受不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开便不说话,慢慢成了这模样。
可是冯玥每次见她,那女孩儿的眸子总是清亮的,如同现在的孟佳荷。对于冯玥来说,这么多年训练出的待人处事,就算孟佳荷对近距离的对着她咆哮她都能平心静气的对孟佳荷阐述她这么决定的好处。以理服人,以情待人不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可孟佳荷只是一言不发,像造物主般俯视着她床下的万千灰尘如同观望各色蝼蚁,然后面带“万物兼为刍狗”的神色对冯玥说:“对不起,我试过了,我也很想相信你,更想闭上眼睛这一年咻的就过去了,我根本不用烦恼这些事情了。你就在我身边了。但是,我是真的相信不了你。”
冯玥有些心惊,又有些不服气。虽然她知道像孟佳荷这样的小孩儿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可其实老实想想她那想法的确就是个任何人都会觉得满意的方案。好吧,如果孟佳荷执拗的认为这条道行不通,那就看能不能换条路吧。冯玥表情有些黯然的准备继续抱住孟佳荷,靠在她的肩膀上道:“那就想别的方法吧,要你接受我结婚,似乎一时半会儿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恩。”孟佳荷点头:“反正实在不行就告诉你爸,你除了我不会再看上其他人了。”
“不行。”冯玥猛摇头:“我爸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医生说在病情稳定之前,他不能受到其他刺激了。”
孟佳荷揉了揉自己的脸:“那就继续拖着吧。拖到我毕业,等我有能力就好了。”
“可是之前的婚期已经定下了。过两天他们大约就会来催了吧。这两日我爸就盼着出院做这事儿。我,所以我必须先把这事儿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路海涛会在近期到冯玥家研究如何结婚的这事情孟佳荷都知道。当时孟佳荷就把牙齿咬得山响。路海涛这痴情男子为了表示自己与冯玥只是为了一时半会儿的利益结合,关于他未来妻子的每一件事儿都会让孟佳荷知道,这大抵就是真爱小三的传统模式。
比如路海涛上个星期和孟佳荷聊天的时候,就讲下午他在为自己未婚妻挑三金了,说着说着还心情愈加沉重,觉得自己为了事业付出太多,转过头来还得孟佳荷安慰他受伤的男人心情;又比如路海涛昨天在说一起吃饭的时候又心事重重的告诉孟佳荷,最近他妈一直拿着一本老黄历虎虎有风的翻着日子,就怕错过了今年最好的黄金结婚日。“其实,这天是我想牵你手一辈子的时候。”路海涛在微信上是这么抒着情,表情是一个小男孩儿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滴。
孟佳荷一想到这个就噗嗤一下忍不住冷笑,自己像个知心的小三一样安慰着即将要迎娶自己女朋友的男朋友。以为躲天躲地又等天等地终于等到了冯玥的吻和冯玥的所谓的勇气,可讲来讲去依旧是这么个是似而非的结果。忍了忍自己心中烧得哄烫的怒火才道:“原来你只是来通知我,根本就没想过和我商量一下?你有没想过路海涛真的喜欢你吗真的想娶你吗?”
冯玥不禁一愣,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旋即却觉得实在没这可能,路海涛那么冷淡的人怎么会算计这么多。不过就算有也不算什么:“那不敢情好,我不是也有你,这还能成为我和他离婚的证据。可见我这方案的可行性也挺大的。”
“你。。。哎。。。”孟佳荷看着冯玥不知说什么好,忽然发狠的啐出一句:“你从来就没想过,为什么你父亲会在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之后忽然病倒,难道这事情就真的一点蹊跷都没有?”孟佳荷恨恨的打了床垫两拳,感觉这玩意儿就像冯玥的脾气,打在上面软绵绵的,怎么都不给力。
“那是我的父亲,孟佳荷。”冯玥有些难过又难免失望:“他生我养我,给我最好的一切。却因为我对他的反抗而生病了,难道我现在还依旧忤逆他?这是为人子女的不孝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让我结婚,我还能义正言辞的反驳他么?但我可以离婚,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够了。”孟佳荷眉头皱得更深了。深到她只用了一句作为结束语:“如果再说下去,接下来的时间不是吵架就是吵架再加扔东西了。时间不早了,我送冯老师回去吧。”
这是孟佳荷走过的最长一段H大到科大的路。当初考到H大之后她特地骑着破自行车往返一遍又一遍,欣喜的以为这距离对于从C市一路爬回来的自己和冯玥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现如今才发现,自己考量的方面实在太过简单,这三三两两的大人小孩儿似乎都在给她和冯玥制造不必要的麻烦。而冯玥,她转头看了看冯玥,决心要给冯玥一教训。便把车刹给捏住,对走在身边的冯玥道:“我就送你到这儿,如果你执意要用婚姻作为你报答你父母养育之恩的等价物品,那你就尽量去交换。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绝对不会去阻止你要干什么。只是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继续纠缠了。”
“孟佳荷你说话前能不能考虑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冯玥站在马路上有些急了:“我不是说我们可以研究出几种方案再好好考虑么。”
“其实你说得挺对,父母的养育之恩不能不报答。我更不便阻止,只能祝你幸福。”
“我不喜欢你开这样的玩笑。我都说了我那席话也就只是个想法。”
“我没开玩笑,我真的祝你幸福。只是你那劳什子的结婚离婚大包大揽工程,我就不奉陪了。”
“孟佳荷,你别这样。”冯玥伸出手抓了孟佳荷手臂两下:“你这样让我觉得挺害怕的,。”
“呵。”孟佳荷从鼻子眼里轻轻的喷出些气息,像一只倦怠的马:“我忽然也挺怕我自己的。再见。”说完自行车一蹬转身就走,完全不复以往生拉活扯死活要抱着冯玥大腿不许她离开的模样。
这让冯玥怅然若失,也让她第一次深刻的觉得在和孟佳荷相处上,她是着着实实的处于下风。
那日,孟佳荷并没回自己家,因为这是她好朋友任导演离开H城的日子。两个失意的人正襟危坐的看着桌子上唯二的两瓶小糊涂仙,半天没说话。直到任鸽问:“你会不会后悔?你会不会怕她永远都不原谅你?你不怕人言可畏的别人说你是什么来着?”
“那你怕么?你家编辑那家世可不是省油的灯。”孟佳荷看着那杯摇摇欲坠的白酒:“反正大破之后才有大立,不能让她以为和我在一起就那么理所当然。”
“嗯,我就喜欢你这态度。虽然在我看起来还是十分幼稚。不过小女孩儿有这态度的方能成大器,让你老师知道,世间一切唯有。。。”
“唉,你喝醉了。”
星期一的早晨,不管是上学的还是上课的,一般都会有假日综合症。每个人都以垂死的心态面对早上的第一节课,可今早却有两人异常兴奋。
昨天冯玥回家之后虽然给孟佳荷发了好些留言,孟佳荷不同以往的沉默不愿回应。这让冯玥在心里不停的责骂着孟佳荷幼稚。虽然她不得不承认,因为孟佳荷的不回应让她损失了整整三个小时的睡眠。以至于满满四节课的周一,冯玥没能一如既往的保持她踏着电铃而来的风格,迟到了将就五分钟。
清了清嗓子,她戴上了麦克风,打开电脑,放上PPT,讲出第一句话就没了声音,诧异的看着第二排正中央发愣。等同学们都快窃窃私语了才埋下头继续讲课。
那一节语文课,按照冯玥的计划会完成15页到20页的教学计划。结果却只完成了一半不到。她不仅不断的吃螺丝和走神,而且无故的把PPT按错三次。让整个阶梯教室的同学们都煎熬的无比辛苦。
好不容易等到电铃响后,冯玥就像从红海划开海水的摩西那般把有十万个为什么之称的学生们扔到一边,径直走到认真低头看着《分析力学》的孟佳荷面前有些气急败坏的问:“孟佳荷,你在这儿做什么?”
孟佳荷把自己的书页合起来,挺和气的对冯玥微笑:“陪好朋友上课,她说她最近有点寂寞,我就有些不忍心,这儿也算是我的主场,所以来安慰安慰她。”
“你上午不是有大物么。”冯玥的声音分贝的提高不仅仅是因为对于孟佳荷逃课的不满,还有眼看着童苇的手在孟佳荷背上缓缓的抚摸就像摸着一只大猫让她。。。。很是。。。很是。。。百爪挠心。
置若罔闻的孟佳荷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冯玥:“大物我学过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课程表?”然后摇了摇头,不甚感兴趣的说:“算了,随便。今天童苇让我帮她搬家,哦,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么多。”接着站起来对童苇说:“我就说《语文》课没那么有趣,你还不信,陪我到后面去看着我做作业吧。”她牵起童苇手的时候,动作潇洒且对依旧站在一边质问她的冯玥视为无物。
于是乎,第二节语文课同学们的日子更加凄惨,虽然冯玥修养极好忍住了差点咆哮的心,但教学质量的跳水那是有目共睹的。
目睹这一惨剧,童苇坐在最后一排问借着她耳机塞着做作业的孟佳荷“喂,你是专门为了气冯老师才这么做的么?”
“嗯。谢了。”
“有什么好谢的,你在我旁边坐着,就像去年北胜的时光又回到身边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有什么好谢的,你在我旁边坐着,就像去年北胜的时光又回到身边一样。”